白先生十八般兵器用了個遍,再也打不輸白駒了,隻是給白駒留下了遍體的傷疤,白先生確是毫發未損,那是因為白駒孝順。


    白先生越發的蒼老了,話也多了些,時常和白駒講些大清朝如何開疆拓土,康乾盛世的時候,如何四海升平,如何八方來朝的宏大場麵。白駒時不時的會問:


    “大清朝的勇士有嶽飛、楊延昭、李元霸、梁山一百零八將勇猛嗎?”


    白先生總是非常生氣:


    “無知,不是一個朝代,如何比得”


    隨後,白先生又是搖頭晃腦、唉聲歎氣的去下他的圍棋。


    白先生已經不和白駒比試了,任憑白駒自己練習些以往用過的招式,白駒也自己自創了些套路,也是舞的風生水起的。


    白駒卻不知道,中華武術博大精深,門派眾多。每一門每一派都有自己固定的套路,白先生不教他,是怕仇家尋仇,給白駒帶來無妄的禍端。


    白先生時常的提醒著白駒:


    “小兔崽子,你也長大了,也該出去闖闖了,出去張張見識。”


    白駒隻有爺爺一個不是親人的親人,肯定舍不得離開:


    “爺爺,說啥那,我得給您養老送終。”


    白先生也是有些舍不得:


    “我倒想壽終正寢,嗨,怕是沒那個福分啊!”


    言語間頗有些英雄落難的悲涼味道。


    連著下了幾場雨,河水渾濁,白駒水性再好,也抓不到魚了,難免口中清淡,想著去趕集,和白先生一起上館子裏當回爺,好好的吃上一頓。可是,有鄉親來請白先生看病,白駒隻能自己去當爺了。


    集市還是那麽蕭條,十多年了也沒什麽變化,隻是多了些帶洋字的東西。


    白駒跟白先生日久,尋常東西自是看不上眼,無聊的逛蕩著,上館子裏,爺都懶得當了,要了盤牛肉,又要了盤水煮花生,要了碗刀削麵,飛快的吃完。又去看了會打把式賣藝的,覺得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沒什麽意思。當然沒意思了,白駒現在已是高手。


    白駒買了些白麵,買了些地瓜、大蔥、大棗、花生,那時鄉下裏也沒什麽蔬菜,上秋,有些白菜、蘿卜、土豆,也儲存不到現在,又買了隻大公雞,買了個肘子,割了一刀肉,準備今晚給白先生作東坡肘子吃。


    白駒左批右掛,兩手裏拎著雞和肉,高高興興的往回走,路過村子,看見一幫和自己一般大小的孩子們在摔跤,也湊過去看熱鬧。這幫孩子瞅了瞅他,也沒人和他打招呼,平常一幫人也打不過白駒一個人,當然是要孤立他,不和你玩還不行嘛。白駒也是高處不勝寒,不屑的和他們一般的見識。


    白駒看的正高興,有個孩子輸急眼了,咬了對方一口,兩人正和鬥雞似的互相叫罵,卻聽見自己住的山上傳來了兩聲清脆的響聲,白駒一愣,這不年不節的放什麽二踢腳啊。二踢腳是一種爆竹,點燃之後在地上響一聲,竄到天上再響一聲,個大的,響聲震耳。


    白駒有些納悶,可擔心爺爺,是不是爺爺有什麽事情,趕緊往回跑,路上看見兩個壯漢,一個頭上包著布條,隱隱有血跡露出,另一個用布條子吊著胳膊,兩人邊走邊罵:


    “這個老不死的,等了這麽多年了,還是這麽厲害”


    “幸虧有槍,要不今天真就掛了,晦氣,東西也不知老家夥給藏哪了。”


    “從河裏過去吧,別讓那些鄉巴佬看見,終歸不好。”


    白駒瞅著這兩人怪異,可又想不出怪異在何處,心中的不安卻加劇,也就發了力的往回跑。


    白駒跑到院門口,一眼就看見爺爺蜷縮在地上,大叫了一聲:


    “爺爺”


    撲到白先生身前,抱起白先生,卻見白先生胸口有兩個洞眼,還在吐著血沫子,伸出手指一探,白先生已是氣息全無。


    白駒楞了一下,猛的想起路上怪異的兩人,一定是這兩人殺了爺爺。這裏交通不便,除了貨郎,少有外人出現。


    白駒把白先生輕輕放下,嘶啞著喊了聲:


    “畜生”


    蹦著跳著竄下山去。


    白駒要找那兩個人報仇,瘋了似的往村子裏攆去,快打村口腳步一頓,想起有一人說過要過河,掉身又往河邊攆去。


    那兩人也沒脫衣服,其中一人一手拽著馬鞍,一手劃著水,胳膊受傷那個幹脆拽著馬鞍,讓馬拖著走。


    白駒縱身躍進水裏,潛伏過去。


    那兩人聽到背後巨大的水聲,回過頭看看,什麽也沒有。


    白駒潛到斷了胳膊那人身下,伴隨著“嘩”的一聲,一股水浪噴出水麵,水浪中心的白駒像狂蛟一般撲向了那人,一條有力的臂膀扼住了他的咽喉,另一支手扳住那罪惡的頭,狠狠的一轉,那人的脖子一聲脆響,臉朝向了身後,可他再也看不見是誰要了他的命。白駒一彎腰又紮入了水下,兩腳一登,倆手往後一劃,身子已來到頭前那人腳下,在水裏直接就拽住他的一隻腳,將它拖入水中,另隻手搭向他的屁股,身子往期一弓,腿一抬,兩隻手下壓,”卡擦”一聲那人的腿已從膝蓋處撅折了,拽著腳那隻手往後又一帶,另一支胳膊肘子狠狠砸向那人的後背,一股鮮血湧出水麵,砸完後,白駒手掌一按那人後背竄出水麵,在空中一個前翻,雙腳交替著不停的踹向那人,可惜隻是踹在了那人的屁股和大腿上。


    白駒的怒火又轉向那兩匹馬,迅速遊到落後的那匹馬旁,躍上馬鞍,抓著馬鬃,右拳拚命的砸向馬頭,一下、二下、三下……..,也不知砸了多少下,馬慢慢的沉入水中,白駒待要痛擊另一匹馬時,那馬已跑到岸上,狂奔而去。


    白駒躺在水麵上喘著粗氣,隨波漂了幾丈遠,想起了爺爺,又拚命的遊回岸上,穿著濕露露的衣服跑向山洞。


    那不是跑,應該是奔,應該是飛。


    白駒緊緊地抱著白先生,緊緊的。


    白駒嚎啕大哭,哭聲是那麽的悲愴,那麽的歇斯底裏。


    白駒叫喊著“爺爺、爺爺……..”


    白駒永遠的失去了唯一的不是親人的親人。


    鄉親們聽到哭聲,打發體力好的壯漢,前來看看。


    白駒已經哭啞了嗓子,沒了哭聲,唯有不停流下來的淚水顯示著,白駒還活著。


    那壯漢,也是害怕,趕緊回村向老族長報告,老族長聽後自是傷心不已。


    白先生遇害的噩耗很快傳遍了村裏,很快傳遍了十裏八鄉,受過白先生恩惠的村民開始往山下趕。


    老族長和村裏的老人們商議著讓村裏的媳婦們趕製裝老衣服,說到趕製棺材時,木匠說來不及,老族長讓先用他的棺材。老族長又讓村裏的壯漢們輪班上山,幫著白駒守靈。


    人多力量大,白先生又頗多善舉,鄉親們就著沙袋架子的木料,東家幾尺白布,西家幾根蠟燭的,塔起了不算大的靈棚,想要把白先生放到靈棚的門板上,白駒卻死活不撒手,鄉親們拗不過他,也看著他傷心欲絕,也就由著他,默默的陪著他渡過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老族長見山下都是人,和老人們商議著也別停靈多少日了,趕緊埋了吧,讓人把白先生抬下來。


    白駒死活不讓,要把白先生埋在洞口。


    老族長沉吟許久,決定,按白駒說的辦。


    上麵拽,下麵推,費勁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棺材遠了上去,石匠們趕緊砌墳。白駒說:


    “爺爺的頭要衝著東北,爺爺的老家是東北的。”


    石匠們自是按照白駒的意思去砌,等到做碑時,又犯了難,誰也不知白先生到底叫什麽名字,又問白駒,白駒也不知道,隻知道是爺爺。石匠自作主張,刻上“爺爺之墓,長孫白駒敬立”


    第三天,白駒親自給白先生擦洗了身子,白先生也是一身從橫交錯的傷疤。白駒又親自給白先生穿好了裝老衣服,輕輕的抱起白先生,輕輕的把白先生緩緩的放入墓中的棺材裏。


    白駒披上麻,帶上孝,高高的舉起瓦盆,高喊一聲:


    “爺爺,一路走好”


    嗩呐嗚咽的聲響起,山下更多的嗩呐聲跟著響起,漫天飛起紙錢,十裏八鄉的鄉親們高聲齊喊:


    “白先生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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