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旁的小廝發愣地盯著有些吹胡子瞪眼的老者,心中驚懼的同時還默默地對鬥篷少年投出了一種讚許。


    店家老者此刻臉色漲紅,呼吸已變得急促起來,仿佛胸中憋悶著一股濁氣令他煩惱不堪。


    不過,誰遇到這樣的顧客都會被氣歪了鼻子的。


    暗自對少年一通亂罵,老者不停壓製著怒氣,心中怒道:“這小子是純心來找茬的吧,我已經夠忍讓了,怎麽他還往下降。”


    可是,秦濤並沒有改變主意,隻是彎著嘴角玩味似的看著老者,而兜帽掩蓋下的目光早已是興奮到了極點。


    少時,老者平息了怒氣,露出一臉苦笑。看著少年令人生厭的彎彎嘴角,發狠地咬著牙根,似乎是拚盡全力擠出了一句話:“兩千金幣,成交。”


    發愣的小廝驚愕地看著自己家店主,好像是聽到了駭人聽聞的大事件一樣,一時間倒讓自己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秦濤的嘴角彎出了一個滿意的弧度,然後將一個布袋置於門口的幾上,轉身說道:“這是五十金幣,算是訂金,剩下的三天之內付給你。”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商鋪。


    老者像是吃了閉門羹般愣在原地,經商這麽多年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客人,而且還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少年。


    “廝童,快,快去稟告東家,查查這少年到底什麽來頭……”老者蒼老的手在空中比劃著,言語已有些結巴起來。


    身旁的小廝連忙點頭稱是,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奔出了屋子。


    日落時分,繁鬧的丹市坊在晚霞的餘暉中漸漸蕭條起來,不息的人流也隨之稀散起來。


    “丹天下”門口,秦濤拽了拽身上的鬥篷,確認兜帽蓋住半張臉後方才走了進去。


    一進門,一個模樣俏麗的侍女熱情地迎了上來,一雙水靈的眸子頻頻動轉間將秦濤領到了一張圓桌旁。


    小廝換成了侍女,這看似無關緊要的變化卻令秦濤產生了一絲狐疑,兜帽掩蓋下的目光不由得變幻了一下。


    “客官,請問您是欲散還是欲呈?”見秦濤穩穩坐下,侍女用一種極具穿透力的柔媚嗓音問道。


    兜帽低垂,看不清的臉被罩下的陰影完全遮住,隻在那神秘的黑暗中冷漠地飄出一個“散”字。


    侍女柳眉微蹙,不露痕跡地撇了撇嘴,然後動作極其麻利地端來了一個朱紅色的木質圓盤。


    帽簷沒有一絲晃動,仿佛其中的主人早已對此十分熟悉。少時,侍女見到自鬥篷中伸出一隻白皙的手,細長的手指正捏著一顆黑紅色的圓珠。


    輕輕地將珠子放入鋪墊得極軟的盤底,秦濤隨意地揮了揮手,側過身去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望著盤中微微散發著淡白色光暈的獸丹,侍女的眼睛不由得出神了起來,甚至連即將要做的事情都忘記了。


    見侍女怔怔地立在身後,深灰色的兜帽微微轉了一下,從內部傳出了一聲提醒似的清咳。


    嬌軀微微一顫,侍女頓時從癡迷中回過神來。臉頰浮上一抹緋紅,侍女抿住嘴唇對著灰色的背影微施一禮,小心地端著木盤急忙奔向了後堂。


    秦濤平靜地盯著淡青色的茶水,心中私自嘀咕道:“一顆六級的風影豹獸丹怎麽也能夠賣上個好價錢吧,隻是可惜了……”


    待茶水飲盡也不見侍女出來,秦濤皺著眉頭,手指煩悶地輕敲著桌麵。而大廳由於臨近打烊的關係早已沒了散客,一時間倒顯得有些冷清。


    無聊似的端起茶杯欲飲,可秦濤發現其中隻剩下了一汪淺底,不由得更加煩悶。


    緩緩站起,在寬大的鬥篷中伸了個懶腰,秦濤正了正有些發歪的兜帽,在大廳中踱起步來。


    就在秦濤邁出第一百步時,後堂的門簾終於被掀起,隻見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從中走了出來。


    男子麵泛紅光,大腹便便,身著一件名貴的錦緞長袍,腳下的皂靴烏黑發亮。淡淡的笑容浮於臉上,掩飾了一些目光中的淩厲。


    從容站定,男子笑容加深,衝著秦濤拱手的同時發出一種粗獷的嗓音:“這位客官,在下洪生,是這丹天下的掌櫃。”


    帽簷下的黑色投影略微轉動了一下,而後隨意地晃了晃兜帽算是點頭默許了。


    麵對如此漠視任誰都會有些憤懣,可洪生卻渾然不覺,側開身子虛手一請,笑道:“還請客官移至後堂,在下有要事相商。”


    秦濤沒有絲毫猶豫,很自然地邁開步子向著洪生手請的方向走去。


    早在洪生露麵的刹那秦濤就察覺出這位掌櫃不過是一普通人而已,身上的氣息也不過是多年從商磨礪出來的罷了,因此也就無需擔憂什麽。


    內堂的空間和大廳一般大小,一張張紫檀木桌分裂中央通道兩旁,上麵擺放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器具。


    “看來這就是他們平時鑒定獸丹的地方。”看著堆得很亂的桌麵,秦濤如是想到。


    通道的盡頭是洪生的辦公間,雖貴為掌櫃可他的房間卻極為的簡單。


    除了辦公用的桌椅和兩排書架,秦濤沒有見到任何額外的事物,更別說是一些增添華貴氣息的奢侈物品了。


    “看他的穿著很講究,沒想到房間竟如此簡約。”秦濤透過帽簷的細縫偷偷地觀察了一圈,心裏不禁犯起了嘀咕。


    先前的侍女動作迅速地奉上了兩杯茶水,而後對著二人微施一禮,悄悄地走出了房間。


    待侍女走後,洪生拿起桌上的木盤,緩緩地走向坐在書架對麵的秦濤。


    粗大的雙手謹慎地端著木盤,洪生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獸丹放在了秦濤身旁的茶幾上。


    及至獸丹安穩放下,洪生方才長出了一口氣,下意識地拭了拭微微滲汗的額頭,仿佛心中的重擔終於放下。


    此情此景秦濤看得是一清二楚,不禁感到有些無語。


    洪生的笑容再次加深,似乎覺得那兜帽下的黑影愈發的好看,粗獷的嗓音中略帶出了幾分敬意:“這位大人,不知您的這枚獸丹欲散什麽樣的價格?”


    兩次黃昏到訪,皆是深灰色鬥篷,而且出手的獸丹又是如此珍貴。以一個少年來說,要麽是一位修煉強者指派,要麽就是背後有著莫大背景不願吐露。無論是哪種可能,洪生都應當好生恭敬。


    秦濤頗具冷漠的聲音自黑影中傳出:“你們沒有定價麽?”


    一句像是質問的話語頓時令洪生語塞,心中思量著麵前這位修煉者大人實難伺候的同時強顏笑道:“定是定了,隻是怕大人覺得不妥。”


    “哦?說來聽聽。”秦濤的言語有了一絲緩和。


    “是。”洪生微微頷首,目光轉向了茶幾上的獸丹,開口道:“六級獸丹屬於高等級獸丹,但由於是豹類魂獸的關係因而普遍性上就增加了不少,這樣就影響到了價格。”


    說話間,洪生不斷地瞟著兜帽下的黑影,十分謹慎地注意著言辭和語氣,生怕那個字不對惹怒了眼前的大人。


    洪生的變化讓秦濤有些詫異,他沒有想到堂堂一個大掌櫃竟然會如此畏懼一個少年修煉者。


    “難道他懷疑我背後有什麽大背景不成?”秦濤暗自思索,藏匿在黑影中的嘴角已不覺微微揚起。


    由於秦濤不經意走神的緣故致使他沒有聽到洪生關於獸丹價格的一係列廢話,隻是在最後隱約地聽到了“一萬金幣”的字眼。


    “一萬金幣?真的隻值這麽多麽……”一時間,秦濤陷入了沉思。


    一番慷慨激昂的論斷過後,洪生頓覺口中發幹,但心中卻是很得意。雖然看著秦濤的目光依舊恭敬,但心裏早已盤算著這枚高級獸丹在日後到底能夠為他贏得多少利潤。


    沉默了許久,秦濤忽地端起茶杯,靜靜地喝起茶來,對剛剛洪生的言論置若罔聞。


    洪生心下一凜,臉上的笑容隨即減退了幾分,肥胖的身體略微前傾,試探著問道:“不知大人對我們的定價是否滿意?”


    重重地撂下茶杯,秦濤當即冷哼一聲,沒有任何預兆地拿起獸丹就往外走。


    這下可著實讓洪生慌亂了,連忙跨步過去滿是恭敬地說道:“大人,請留步,這隻是我們的初步定價,您如果不滿意可以在商議的。”


    可秦濤根本就沒理他,毫不猶豫地向外走去,嘴裏隻是冷漠地說了一句:“叫意瀾天下的人來。”


    洪生矮胖的身體本在速度上不占優勢,而且還處在慌亂狀態,因此沒走幾步就被秦濤落得很遠了。


    怔怔地望著深灰色的背影,洪生皺起了眉頭,心中不斷回想著那句“叫意瀾天下的人來”的話語。


    從丹天下出來時天已漸黑,秦濤扶著帽簷望了一眼即將沒入黑暗的夕陽,不由得歎了口氣。


    原本想賣掉風影豹的獸丹去買那龍髓玉柄,可不曾想到這丹天下也是這般黑心。


    “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連風影豹都不認識的家夥還搞什麽獸丹鑒定,真是愚蠢。”心底暗暗地罵了一句,秦濤放下兜帽匆匆離開了丹市坊。


    在夜晚黑幕落下的時候,秦濤在城內最為繁華的街道之一“重山巷”找了一間比較不錯的客棧住了進去。


    “一夜十個金幣,這也太貴了點,是吧,冬冬?”秦濤用筷子撥弄著盤子中的菜肴,看著一旁的冬冬問道。


    可冬冬此刻正在啃著一隻烤得油黃的肥雞,嘴巴早已被肥嫩流油的雞肉塞得滿滿得,哪裏還有心思去搭理秦濤呢。


    “你這個小家夥,有了吃的把什麽都忘了。”秦濤笑罵了一句,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得想個賺錢的辦法了,不然連客棧都要住不起了。”


    出神地看著右手中指上的冰晶指環,此時指環表麵的淡藍早已消失,唯有古樸的文字靜靜地刻在上麵。


    “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讓冰爺爺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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