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寨的粗木柵欄牢牢地釘入土中,上麵捆綁的軍旗迎風舒展,軍營門口守衛著兩名輕甲的士兵,此刻正攔下秦濤和唐雪欣二人。


    秦濤平靜地站著,不斷地向軍營中張望,同時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弧度。而唐雪欣則是一身男子裝束,長發收攏於一頂棉帽當中,加上這幾日來的風餐露宿咋一看倒和一個小廝沒有分別。


    來到這裏是秦濤的主意,既然他們到了北大營那秦濤就必須要見一次陸林,因為他很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


    隨著一陣厚重的腳步聲傳來,秦濤循聲望去,那走近的熟悉身影令他不禁激動萬分,淺淺的眼窩已略顯潮濕。


    唐雪欣偷偷地拉了拉秦濤的小指,然後不動嘴唇地低聲說道:“還不是時候。”


    秦濤定了定神,用力吸了口寒氣,輕輕地點頭作為對唐雪欣的回應,然後依舊麵含微笑地看著即將走出的元帥陸林。


    陸林來到軍營口,看著陌生的兩個少年不禁微微皺了下眉頭,然後沉聲問道:“你們找老夫究竟何事?”


    沒等秦濤開口唐雪欣卻插話道:“陸林元帥,這恐怕不是您的待客之道吧,我二人來此自是有要事,而且對你陸林元帥也是有利無害的。”


    一番厲害陳詞說得是井井有條,在這位帝國元帥麵前絲毫不顯懼色,不光是秦濤,甚至是陸林都不禁對這個清秀的少年投去讚許的目光。


    被唐雪欣一說,陸林頓覺剛才的直截了當有些不妥,忙笑著說道:“陸林怠慢還望二位莫要怪罪,軍營請!”


    一旁的中年男子湊到陸林近前欲說什麽,可是卻被陸林擺手止住,說道:“無妨。”


    唐雪欣莞爾一笑,嘴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讓她這個小廝頓時平添出一種清麗的味道。


    旁邊的秦濤不禁揉了揉臉,心中偷笑著陸林竟能夠被一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弄得低頭認錯,當真匪夷所思。


    陸林自然是將他們領到軍營大帳,可是臨近門口時唐雪欣卻說道:“陸元帥,我們有要事相告,勞煩您帶我們去您的休息軍帳,而且不得任何人入內。”


    聞言,陸林的眼神變了變,心中自然是疑慮萬分。他看得出眼前這兩個少年都是修煉者,而且實力最高也不過魂使級,對他這個魂靈來說並無威脅,隻是二人的要求實在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呼出一口寒氣,陸林命令所有人退下,由自己帶著秦濤二人走向大帳一旁的偏帳,同時對那中年男子吩咐道:“文泰,一會兒你就在帳口守候,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是的,父親。”中年男子對著陸林一躬身,接下了命令。


    秦濤眼中的光芒不覺變幻了一下,這位中年男子他早就認出來了,就是陸林的二子,他的二叔,陸文泰。


    來到陸林的休息軍帳,唐雪欣四下看了一番,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對秦濤使了個眼色便站到了一旁。


    被激動掩埋的秦濤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那份情感,淺淺的眼窩更是兜不住那些意欲湧出的晶瑩,當即對著陸林跪了下去,開口叫道:“爺爺!”


    陸林驚愕萬分,看著身前跪下的少年不由得微微蹙了下白眉,然後慌忙去扶秦濤,同時說道:“小兄弟,快起來!”


    兩行晶淚流淌在俊朗的臉上,秦濤扶住陸林的手臂,搖著腦袋,聲音發顫地說道:“不,爺爺,您不認得我了嗎,我是秦濤啊!”


    陸林的手臂不再用力,滿是驚叱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麵前的少年,以同樣發顫的聲音問道:“你,你真的是濤兒?”


    秦濤抹去嘴邊的淚水,用力點了點頭,然後毫不猶豫地摘下頭上的紅色頭巾,將那塊火焰疤痕露了出來。


    陸林的身體僵硬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那熟悉的疤痕,心中頓時湧出一股酸楚與激動的複雜情感,眼角中更是多出了些許老淚。


    火焰疤痕,秦濤的特殊標誌,從撫養秦濤的那一天起陸林就知道這個特征,縱然現在改換了容貌陸林也堅信眼前這個少年就是自己的孫兒不假。


    用力將秦濤拉起,陸林擦去少年臉上的淚痕,臉上露出一種慈祥的笑容,激動而欣慰地說道:“我的濤兒長大了,好,好。”


    秦濤抹去眼角的淚水,平靜了一下繁複的心境,然後略顯愧疚地對陸林說道:“爺爺,孫兒給您和陸家添麻煩了。”


    陸林淡淡一笑,拍了拍秦濤的肩膀,說道:“無礙,你能有一番作為才是我和家人最感到高興的,畢竟我們是一家人。”


    見爺孫倆恢複平靜,唐雪欣便走了過來,壓著聲音說道:“陸元帥,此次秦濤來浩翎帝國皆是秘密,還望您能夠嚴守。”


    陸林對著清秀小廝重重地點了下頭,然後沉聲道:“那是自然,我決不能讓我的孫兒有任何差池。”


    “報!”


    帳外軍卒的一聲高亢頓時打破了帳內的平靜,然後陸林便聽見那軍卒的稟報:“稟元帥,帝都的案察使大人駕到!”


    軍卒的稟報秦濤自然聽得清清楚楚,他也明白這案察使究竟是做什麽,當即蹙起眉頭問向陸林:“爺爺,這是?”


    陸林拍了拍秦濤的肩膀,笑著說道:“無礙的,不過是一些瑣事罷了。濤兒,你先在這裏等候,我去去就來。”說完便大步走出了營帳。


    待陸林走後,秦濤坐在柔軟的軍榻上,看著腳下的土地,若有所思地說道:“雪欣,我總覺得這案察使與冷雲天的死有關。”


    唐雪欣在秦濤身旁坐下,輕輕握上少年的手,低聲道:“看來浩翎帝國皇室已經懷疑北大營了。”


    秦濤搖了搖頭,應道:“我看是懷疑上陸林爺爺了……”


    “我們也去看看?”唐雪欣盯著秦濤的側臉,試探著問道。


    重重地點了下頭,秦濤眼中現出一抹寒冷的凶意,盡力壓著聲音吼道:“如果他敢動陸林爺爺,我定讓他不得好死!”


    ……


    軍營大帳中,一個消瘦的中年男子慵懶地坐在一把舒服的仙椅上,一對三角眼似抬非抬地看著正座中的陸林,而他那微撇的嘴角卻在顯示著對這位帝國元帥的鄙夷。


    陸林自然知道這個案察使是出了名的小人,心中縱然痛恨可出於對皇室的忠貞也不得不對其和顏悅色。


    “張大人遠來軍營,陸林沒有及時相迎,還望大人能夠多多海涵。”陸林對著案察使微微拱手,算是開了場。


    張姓案察使哼了一聲,尖尖的鼻子中噴出一團白氣,眼睛依舊不去看陸林,隻是在喉嚨裏擠出一種有些發尖的聲音:“陸元帥,此次我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南懷王不明失蹤,國王陛下甚是惱怒,特遣我來調查一番。”


    陸林心中一沉,皇室的猜疑令他這個忠誠不二的元帥不免心寒,可即便如此也不會動搖他對浩翎帝國的忠心。


    對著案察使再次拱手,陸林問道:“不知案察使大人要如何調查?”


    似乎是以鼻孔對著陸林,那案察使聞言幹脆閉上了眼睛,隻是冷哼一聲沒有任何言語。


    一旁的陸文泰見狀,連忙笑道:“張大人,我父親終年身處前線,有些不明了的地方還望大人指點。”


    案察使抬起一隻眼睛打量了一下文弱的陸文泰,然後仰著脖子對陸林問道:“陸元帥,我這次來就是見你的,其他閑雜人等就不要插話了。”


    一語令陸林怒火中燒,大手死死地按著盔甲,但臉上卻依舊是笑容一片。而被鄙視的陸文泰則依然笑容頻頻,但那雙眯起的眼睛中卻閃爍著一絲寒意。


    偷偷溜進大帳的秦濤聽到這話可是氣到了極點,若不是唐雪欣硬拉住他早就衝將上去,給那個不可一世的破案察使一通修理了。


    唐雪欣貼著秦濤的耳根低聲道:“他代表的帝國國王,雖沒有元帥官爵大但此刻他的權利卻是很大的,為了陸林你現在不能動他。”


    憤怒的拳頭漸漸舒展,秦濤平息了胸中的怒氣,他自是明白其中道理,為了陸林就先隱忍一陣吧。


    秦濤和唐雪欣被安排在距離陸林營帳不遠的一處微暖的軍帳中,吃罷晚飯後陸文泰來到帳中。從陸林那得知紅巾少年就是秦濤時,這個中年男子就不禁欣喜萬分,而此時見到侄兒他的心裏更是樂開了花。


    秦濤印象中的二伯是一個少言寡語的文弱書生,但他腦中的那些計謀策略卻是敵人無法忘懷的噩夢。陸文泰長年待在軍中,與秦濤的接觸自然很少,不過卻絲毫不影響叔侄二人的感情。


    “二叔,白天那個案察使實在是太囂張了,我都看不下去了。”秦濤拍了下桌子,突然開口道。


    借著昏黃的燭光看向眼前的俊朗少年,陸文泰露出一抹微笑,說道:“濤兒,你不在朝廷並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那家夥是出了名的小人,如此囂張氣焰無非是想從我們手中狠撈一筆罷了。”


    “爺爺向來正直,就能夠對他屈膝?”秦濤疑惑地問道。


    陸文泰淡淡一笑:“自然不能。但皇室既然懷疑了我們,父親就必須采取一些措施應對。隻是,那王爺死得也太不是地方了。”


    秦濤心下一顫,眼神遊離到身前的桌麵上,殺死冷雲天一事他絕不會說出來,即使是陸林也不行。


    “需要我出手麽?”秦濤伸出脖子,極力壓著聲音說道。


    陸文泰微微一笑,然後站起身子拍了拍秦濤的肩膀,離開了軍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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