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益發的脹痛難耐,楚芷羽隻好和衣躺在了榻上。雖然身上依舊蓋著狐裘毯,手中握著暖爐,塌下添著木炭,但還是覺得冷凍不堪。


    他不停的用手揉著太陽穴緩解頭痛,忽又想起什麽?問道:“白鎬,現在什麽時辰了?”


    “公子!現在亥時一刻了。”


    “七弟還沒回來?”他閉著眼繼續問道。


    “今日中秋佳節,皇上留了七皇子還有諸多皇子公主以及大臣在禦花園吟詩賞月呢!”


    “原來如此,怪不得今夜月這般圓,原來,已是中秋了。”榻上的人呢喃道,輕歎了一聲,複又接著道:“七皇子回來便通告一聲,讓他過來……”


    “四哥找我?”楚芷羽話還沒完,門外楚淩飛的聲音卻響了起來,隨即,一道寶藍色宮裝身影便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坐罷!”楚芷羽坐了起來,病來如山倒,雖強撐,但狐裘下的手已是冷顫不已。


    楚淩飛攬衣坐了下來,道:“四哥可覺好些了?”


    “已經不礙事了!”楚芷羽笑道。


    “那便好,我剛從宮中回來,特地向父皇要了好些難得的藥材,剛差人都放入府庫去了,白鎬!你明日便叫幾個太醫去瞧瞧,看有沒有什麽可以入藥藥效更好的。”楚淩飛一口氣將這些交代了下去。


    “是!”白鎬躬身應道,隨即便引著仆婢都退了下去


    “七弟費心了。”楚芷羽搖搖頭道。


    “皇兄此言差矣,當年,母妃含冤而死,若不是皇兄救了我並把我帶回了安王府,如今,我都不知去閻王爺那兒幾百次了呢!小弟也沒什麽能耐,什麽都幫不上忙,也隻好在這些事情上上上心了。”


    陳淩飛是笑著說的,然而一向儒雅的臉色卻是難得的肅穆和認真。


    “這,便是你讓楚沉璟無意中知道我路徑的緣由?”楚芷羽道。


    四周的人都已退下,他已是等不及,直接入了題,說不定,楚淩飛就知道伊月在哪。


    “嗬嗬!終究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還以為,你會懷疑我想借刀殺人的呢!畢竟,我差點就去晚了。”楚淩飛端起桌上的茶杯笑著搖搖頭笑著道。


    笑容中盡是得遇知音的欣喜與愉悅。


    此時的楚芷羽並沒有多說話,他知道,他會把事情合盤說出來的。


    “沒錯,的確是我透露你行蹤的,你平定江湖之亂有功,他怕你搶了太子之位,早就存了要殺你的心,我隻是適當的給了他一個機會而已。”他停了下來,忽又歎道:“隻是,我卻沒有想到,這差點就害死了你。”


    若是自己晚去一步,恐怕……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榻上的人凝眉問。


    “我本是算好了時間帶著京城的將士跟在他們後頭的,隻要他們一發難,我們的人便能控住全局,卻沒想到,我們居然在山中迷路了,手中的地圖根本就沒有用,我帶著人急得到處跑卻發現轉了幾圈後居然又是回到了原地。”


    楚淩飛凝神回憶的當初的場景,那時候,他真恨不得夷平了整座山來找人。


    “那是陣法。”楚芷羽的眉皺的更深了。


    原來,他們也是被困在了陣法裏不得解脫。


    “陣法!果然是陣法!當初我也是那般想的,隻是沒想到,後來那陣法卻又自行消失了,最後倒是那笛音引著我才找到了你們。”


    “如此說來,你也是沒有看到過那個布陣之人了?”


    “小弟的確沒有看到,這人先是困住了我,後來卻又是適時的放了我,說是敵人,又不像,說是朋友,那更是不可能。”楚淩飛自顧自的思索著,又突地笑道:“四哥大病尚且未痊愈,倒還是養好精神要緊,這人既然沒有害咱們,倒也不用在意!”


    “不!”


    “噢?”楚淩飛不解的皺起了眉。


    “他偷走了我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什麽?”楚淩飛甚是詫異:“難道,他精心安排好這一切,就是為了拖住你,讓自己有時間去偷那件重要的東西?”


    “如此細細算來,我想,是的。”


    “確沒想到,他花這麽長的時間精力居然就隻是為了偷一件東西,倒是有趣的很,卻不知,四哥藏在馬車上的是什麽東西?”楚淩飛不解的問,以那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手法,偷東西倒大可有許多方法,卻都無需花這麽長的時間與精力。


    然而,卻是沒人應聲。


    一直低頭沉思的楚淩飛不解的抬起了頭,卻發現,榻上的人早已支持不住,昏了過去。


    “來人!快傳太醫!”他急得脫口大呼。


    ****


    中秋的月似乎格外的明亮,普灑的光輝映照著塵世中的每一個角落,甚至連深山古刹都能感受到它帶來的光輝。


    鏤空的木格窗內,一燈如豆,佛香脫塵。


    青石砌成的床上,一女孩臉色麵無血色,雙眼緊閉,若不是那依舊微弱存在的呼吸,甚至會有人懷疑她是否已經死去多時。


    她的右手臂露在僧被外,而手腕上正搭著食、中、無名三根手指,手指的主人卻是一位童顏鶴發、身穿袈裟的老僧,他目光空洞,顯然正在凝神替她把脈。


    窄小的房間內還放著一桌三椅,桌上正放著那盞油燈,而桌旁的凳子上卻漠然坐著一個黑衣人,他就那樣靜靜的坐在那,無聲無息,仿佛這間房間建好開始他就定格在那兒了。


    然而,若是有懂內功的人看到他就一定會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個武學高手。


    這時,床邊的僧人動了動。


    “怎麽樣了?”桌邊的已急得脫口而出了。


    然而,僧人隻是動了動,把小女孩的右手放進了被窩,換了小女孩的左手,依舊凝神把脈,對於對方的提問卻置若罔聞。


    一切又都寂靜了下來,油燈的火焰左右搖擺著,似是不甘心棉心的束縛想要掙脫它飛向更遠的地方。


    也許是時間過得太慢,也許隻是因為等得人心急,隻知過了很久很久,床邊的僧人才放下小女孩的左手站了起來。


    “無緣大師!這,可還有的救?”見此,坐在桌旁的人站起來問道。


    “伊大俠盡管放心,她已經經人救治過,並且,用的俱是上等的藥材,如今這般怕是停藥所致,貧僧再增幾服藥疏散疏散便好。倒是……”


    “倒是如何?大師有話請隻說。”黑衣人雖這般說,但眉卻是皺的更深了,眼眸中更是掩不住的擔憂。


    “貧僧細細把脈倒並不是為她所受的內傷,倒是為了察覺那股若有若無的瞳媚之術留下的痕跡。”


    “瞳媚之術?”聽者很是迷惑,複又問:“恕伊某寡聞,倒實在都沒有聽說過什麽瞳媚術!”


    “大俠過謙了,倒不是大俠寡聞,隻是這瞳媚術確實已在數百年前銷聲匿跡了,確沒想到,如今又重現江湖。若不是曆代方丈的文書中有記載,老衲怕也是一無所知呀!”無緣大師歎道。


    “原來如此,卻不知這瞳媚術所謂何術?又有什麽害處?還望方丈賜教!”黑衣人的眉皺的更是深了。


    “老衲定當知無不言,此瞳媚術與蠱術以及傀儡術並稱三大邪術。所謂蠱術,則是利用靈蠱蠶食人體,以達到控製受蠱者,而受蠱者則會毫無意識的執行蠱主的命令,但好在蠱主可以配藥殺蠱解除製約;而傀儡術則更為霸道,卻是要將活人殺死,當即實施符咒,亡者則變成了一個新傀儡,沒有思想的執行實施者的命令。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實乃罪孽啊!”


    “那這瞳媚術呢?又是如何?”黑衣人急著問道。


    “瞳媚術相對兩者而言,倒是可輕可重。”


    “如何個可輕可重法?”


    “瞳媚術乃是魅惑人心之術,當施術者聚神於雙瞳時,可以讓被惑者神智混亂,施術者甚至可以自行給她創造過去的記憶,或快樂、或痛苦……故瞳媚術可輕可重!”


    “原來如此!”黑衣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片刻後又問道:“那,這是否有方法複原?”


    “伊大俠莫慌,據我所知,這小姑娘隻是被施術者篡改了記憶,倒沒有太大傷害,並且,老衲也有方法能令她恢複,隻是需要時間而已!”


    “如此,便有勞方丈了!”終於,黑衣人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亦是老衲與她的佛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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