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峽綺麗幽深,河道兩岸,奇峰突兀,層巒疊嶂,康熙即位的第二年,從巫峽溯江而上的有一隻小舟。


    除操舟的船夫外,舟中隻有父女二人,一肩行李,甚是單寒,另外有一個行囊甚是沉重,好像裏麵裝的是鐵器。


    那老頭子年才半百,須發已是全白,抬頭看人,眼光四射,滿臉皺紋,一望而知是一個飽經憂患的老人。


    那女子年才十二三歲年紀,出落得非常美麗,依在老頭子身旁,低聲下氣地指點煙嵐,問長問短,顯露出一片天真與孺慕。


    便在小船經過一處相對狹窄的水道時,不遠處的岸邊傳來呼聲:“船家且靠岸,麻煩稍我們一程,必當酬謝!”


    那船夫用竹篙撐住水道,讓小船停下,看那岸邊一對少年男女長得具是神仙般的人物,讓他驚訝的是,那少年竟是前朝書生打扮,腰間還挎著寶劍,也未成剃發,想起古老傳說,懷疑這一對少年男女是精怪所化,便試探問道:


    “你們是何人,如何落到這裏?”


    船上的少女古道熱腸,見不得落難之人,急道:“他們兩個受困於此,你把他們接上船來再說,還問個什麽呀!”


    船夫還未答話,少女的父親便開口道:“不怪他詢問,此處兩岸甚窄,在往上俱是崖壁猿猴難渡,這兩人又出現的突兀,不問明白誰敢接他們上船!”


    他們說話聲音都不小,不遠處的少年男女都聽了個清楚,隻聽那少年人苦笑道:


    “我倆本是出來踏青,都怪我這妹子貪玩,順著那邊的緩坡攀緣下來摘水邊的野花,我為了看顧她便也跟了下來,誰成想那緩坡下來容易,上去卻難,便把我倆困在崖下,想順著水邊尋找能上去的地方卻越走越陡,相煩你們好心將我倆送到前麵不遠的烏鴉嘴,船資定當加倍奉上!”


    船上少女問道:“我記得之前確實有處緩坡,坡下野花燦爛,我還多瞧了兩眼,爹爹,怕他們就是從那裏下來的吧!”


    老者點點頭,見兩人都不像練過武的樣子,便信了這番說辭,但穩妥起見又問道:“聽小哥口音,不是這湖北、四川一代的人吧?”


    那少年人道:“我們本是北方人氏,因韃子入關,家祖不願當亡國奴,便舉家遷到這裏!”


    那老者聽了大叫一聲‘好’,他自己口音帶著京味兒,想來也是北地人士。


    果然那船上少女笑道:“我爹爹也不願意受那韃子的氣,便從京城帶我來川蜀避禍的!”


    老者搖搖頭,便催促船家靠岸接那少年男女上船!


    等上了船,少年似是怕船家不放心,取了十兩銀子遞了過去,船夫連說‘多了’,不肯收下,奈何少年執意要給。


    老者見了,便道:“瞧這位小哥也不是差錢的人,你且收著吧!”


    有人幫聲,那船夫退讓兩下便也收了下來。


    船夫招呼一聲‘小心嘍’,一撐竹篙,小船順流而下繼續前行,兩岸景色宜人,時而鳥鳴猿啼,讓人心曠神怡。


    船上的少女是個活潑的性子,拉著剛上船少女的手自我介紹起來:“姐姐,我叫李英瓊,你叫什麽?”


    那少女宛然一笑:“原來妹妹是本家,家兄叫李誌遠,我叫李敏兒,剛才還要多謝妹妹了!”


    李英瓊眉毛一挑,小小年紀,英氣逼人:“我輩俠義中人,自當救人之難,姐姐不必言謝!”


    李敏兒讚道:“妹妹好威風呢,原來是習武之人,佩服佩服!”


    李英瓊聽這姐姐讚她,高興的剛要說些什麽,卻聽她爹爹斥道:“你又沒正經學過武藝,莫要當外人吹噓自己!”


    “爹爹!”李英瓊對自己爹爹露出嬌蠻一麵,跺腳搖著爹爹手臂,似是對其在新朋友麵前拆穿自己表示不依。


    剛才兩個女孩說話,李誌遠不好插話,此時抱拳見禮道:“李誌遠見過先生!”


    老者笑道:“誌遠......誌向遠大,好名字,我叫李寧,一介武夫,可稱不起什麽先生!”


    “先生說笑了!我也曾聽聞,江湖上有一人號‘通臂神猿\''乃是有名的俠客,可是老先生?”李誌遠臉上露出吃驚的樣子,張口問道。


    李英瓊見有人誇自己爹爹,當即笑道:“李家哥哥,你可問對人了,正是我爹爹!”


    這一搭上話,雙方便即聊了起來,那李寧是走江湖的,話說三分留七分,李英瓊卻是個直爽的性子,三言兩語將自己和父親的境況全都說了,讓李寧不禁暗自苦笑。


    後來眾人又聊到韃子入關,百姓遭受屠戮的事,說起揚州三日,嘉定三屠,眾人無不憤恨,唾罵,就連那船夫也跟著啐了幾口。


    這時候已經到了暮煙四起,瞑色蒼茫之時,從那山角邊掛出了一盤明月,清光四射,鑒人眉發。


    李寧忽然高聲說道:“那堪故國回首月明中!如此江山,何時才能返吾家故物啊!”言下淒然,老淚盈頰。


    李英瓊說道:“爹爹又傷感了,天下事各有前定,徒自悲傷也是無益,還請爹爹保重身體要緊。”


    正說時,那船家過來說道:“諸位客人,天色已不早,前麵就是有名的烏鴉嘴,那裏有村鎮,我們靠岸歇息,上岸去買些酒飯吧。”


    老頭說道:“好吧,你隻管前去。我今日有些困倦,不上岸了。”船家說完時,已經到了目的地,便各自上岸去了。


    李誌遠兄妹當即也與李英瓊父女告辭,李寧點點頭,道了聲:“這世道亂了,你們兄妹也要保重自己。”


    李誌遠道謝之後,突然解下腰間的佩劍:“這柄龍泉寶劍,乃是祖傳之物,我本是讀書之人,留之無用,埋沒了寶貝,今相見便是有緣,這柄寶劍就贈與英瓊小妹了!”


    說著隨手便將這柄佩劍遞給李英瓊。


    李寧剛要說使不得,卻見李英瓊聽說是龍泉寶劍,眼睛放光,急忙伸手便接了過去,拇指按動繃簧,銀光閃動,龍泉劍便已出鞘,那劍身如同秋水寒氣凜冽,顯然加了上等寒鐵打造,必是削鐵如泥價值不菲。


    李英瓊愛不釋手,李寧也喊了一聲:“好劍!”


    老頭子念頭一轉,臉上露出笑意,不禁問道:“李小哥不知年齡幾何,可曾婚配?”


    李誌遠聞言一愣,不知道他問這個幹什麽,當即道:“不曾!”


    李寧道:“那你看我家英瓊如何?”


    “......”李誌遠當即就是一懵,立刻猜到老者的意思,不過李英瓊看著才十二三歲,他哪裏想過這個。


    李英瓊也是一心練武的性子,兒女私情向來不曾想過,雖然看李誌遠長得俊俏,不免多看幾眼,但卻也不曾動心,當即不依的搖著李寧手臂:“爹爹!”


    李誌遠也趁機告辭:“老先生,我與妹妹出來晚了,恐家中著急,這就告辭了,若是有緣,來日再見!”


    說著朝兩人拱了拱手,李敏兒拉著李英瓊的手說了告別的話,兄妹倆這才急匆匆走了。


    李寧搖頭道:“本想招贅一個讀書種子,日後好送我歸西,可你這丫頭就是不開竅。”


    遠處已經遠離江邊的李敏兒忽然嬌笑道:“公子,那李家妹子長得如花似玉,這等良緣你跑個什麽?可惜了那把寶劍!正好當成定情信物。”


    李誌遠臉上肌肉變化,顯現出本來麵容,正是辛寒,他又伸手在李敏兒臉上一抹取下一張精巧的人皮麵具來,露出裏麵巧笑嫣然的李師師來。


    辛寒瞪了她一眼,氣道:“我先把龍泉劍送了給她,再去搶她機緣這樣才理直氣壯不欠不虧,至於什麽姻緣從沒想過,那李英瓊還能漂亮過你去,下次別亂說話!”


    李師師聽他誇讚自己容貌,不禁臉上一紅,低頭稱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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