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諾斯!


    諾斯什麽時候接近他的?自己完全沒發覺!蘇懷臻心裏咯噔了一下,但他回答得很快:“當然!”他甚至用一種狂熱的眼神盯住正在變異暴獅中大逞威風的機甲,“每個男人都該對機甲感興趣!”


    諾斯不置可否的說:“是嗎。”


    蘇懷臻覺得他話中有話。


    難道諾斯發現了自己的機甲?可為什麽對方卻不繼續往下追問?還是他隻不過是看出了他的注意力放在機甲上所以隨口說說?


    不,不會的。剛冒出這個念頭蘇懷臻自己就給否決了,他不認為諾斯會無的放矢。


    可惜變異暴獅讓他無暇思考,在諾斯沉默下來後,他忍不住再次將目光投向了戴爾的機甲。


    這台機甲別看外形不怎麽樣,動起來卻格外凶猛,一招一式虎虎生風,足有十米高的體型讓它在麵對龐大的變異獸時占據了絕對的上風。


    戴爾的操作也很到位,每一次出擊都能緩解隊伍被衝散的局麵,被鼓舞了士氣的人們開始了犀利的反擊。


    戰鬥結束在二十分鍾後,三個區的所有人在頭目們的組織下,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戰利品的獲取和對傷員的救治。蘇懷臻隻看了一眼,就不得不承認至少在這方麵,西斯、瓦倫納和倫特裏克都做得不錯。


    而諾斯不知不覺中再一次走到他身旁,“雖然聯邦的機甲學院隻招收成年的學生,但對貴族來說也不是絕對的。蘇,你在成為逃亡者之前,是不是就接觸過機甲?”


    烏托聯邦還有這個規矩?


    要知道在地球聯盟時代,機甲的學習很多人都是從小就開始了的。包括那時候在戰爭中大放異彩的幾位軍官,少年時都已是聯盟中鼎鼎大名的機師。


    蘇懷臻當然沒有渠道接觸烏托聯邦的各種規則,他甚至不知道諾斯是不是在故意試探。但他也有辦法:“您似乎對貴族的很多事都……了如指掌?”


    諾斯沒有回答,他漫不經心似的看向戴爾和他的機甲。


    這個時候中年男人已經從那台藍黑相間的拚湊貨裏跳了出來,筆直而端正地站在快要沉到地平線以下的恒星光輝中,臉上難得的顯出一絲紅暈。


    良久,諾斯才說:“蘇,你的身體鍛煉得非常好,看來你的家族,哦不,應該說你的母親對你期望很大?她想因為你而得到你父親的重視?還是……”


    蘇懷臻斂去了眸中一閃而過的驚訝,他在想諾斯到底給他推斷出了一個什麽樣的身世啊……


    很快他就知道了,因為諾斯還在說著。


    “嗬,身為貴族,卻並不為主母接受,母族勢力不夠,這樣的孩子卻偏偏有出人意料的天賦,難怪會被人看做眼中釘成為逃亡者。”


    蘇懷臻:“……”


    他無語的時候,諾斯的話風一轉,又回到了機甲上麵,“出類拔萃的機師所需要的特質,戴爾都欠缺了一點。而到了垃圾星,也就更沒有改變的機會。但你是不一樣的,蘇。”老人的眼睛微微眯起,誰也看不見裏麵的情緒,“你還沒有成年,未來很長。你的念力在你這個年紀應該已經很不錯了吧,而你的身體素質就更加難得了,連西斯都對你讚不絕口。你母親在偷偷培養你的時候,恐怕也吃了不少的苦頭,日子過得很艱難吧?”


    ……這些問題叫他到底該怎麽回答呢?


    蘇懷臻隻能可有可無的嗯了一聲。


    他哪知道他的母親艱不艱難,反正他打小就長在孤兒院裏。院長說他還是個嬰兒就被扔在了孤兒院門外,繈褓裏也沒留下任何信息。幸運的是他一直是個聰明而健壯的孩子,一路平安順遂地長大,進入軍隊,成為機甲師團的一員。他對自己的父母談不上愛可也沒有任何怨恨,何況就算想找到他們,在時隔萬年的現在,可能嗎?


    “也許……”


    諾斯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當蘇懷臻疑惑地朝他看去,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時,老人卻搖了搖頭,好象放棄了剛才的念頭。


    反而說出風馬牛不相及的一句話:“你知道吧,在機甲的操作上,念力是最重要的。”


    念力……是指精神力嗎?蘇懷臻側了側頭,做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耳朵卻很專心地捕捉著諾斯說的每一個字。


    這個時代的機甲,似乎也是思感類的機甲。不管在什麽時代,機甲恐怕都會有很相似的本質。可是……精神力最重要?蘇懷臻還真沒有聽過這種論斷。在地球聯盟時代,一名機師的體術才是至關重要的東西,不達到體術8級根本無法操作機甲,除非是早已過時的機械式機甲――就像鼎鼎大名的葉衝上將在少年時那樣。


    “來。”


    諾斯忽然朝機甲那邊邁出腳步,意思顯然是要他跟上。於是當走到近處,蘇懷臻看清了這台機甲,更覺得它看起來處於一個糟糕的境況中。外殼上已經沒多少完整的東西,不知是自然磨損又或遭受攻擊而破損,大概缺乏修理的條件,隻能草草維修,才會讓它的外表有些滑稽。


    “打開蓋子,戴爾。”


    戴爾言聽計從地打開了座艙蓋。


    他對諾斯似乎很服氣,這讓蘇懷臻更好奇老人的身份了:如果他隻是實力強大,前貴族戴爾也未必會買賬吧?難道諾斯也是逃亡者?可是海德爾在提起逃亡者時,舉的例子是戴爾,壓根提都沒提過他爺爺。


    座艙裏麵赫然是一頂蘇懷臻驚鴻一瞥時看到的頭盔,一件銀光閃閃像是衣服的東西垂了下來。


    如果頭盔是用思維控製的操控裝置,那衣服是幹什麽的呢?


    諾斯已經給出了答案:“你對這些應該很熟悉吧,不論是連接光腦的頭盔還是身體的傳感器……看得出來你很熟悉。”


    蘇懷臻再次嗯嗯嗯。


    他心想我熟悉個屁,他隻是要表現得不露破綻罷了。


    反正從諾斯的幾句話裏他已經得到了足夠的信息,現階段的機甲采用光腦讀取機師通過頭盔和傳感器表達的意圖來做出相應的動作。比起地球聯盟時代著實進步不少,身體神經元和肌肉群的微小改變足夠輔助大腦來傳遞指令,而且複雜和迅速的程度必然有所提升。


    他想起剛才諾斯的話,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在這個時代精神為主,身體為輔,沒有強大的精神就不可能操縱機甲做出動作,可要是沒有足夠強悍的身體素質,機甲的性能也就沒法得到充分的發揮。


    隊伍總算將獵物整理好了,大部分的變異暴獅竟然都有晶核,狩獵隊足足拿到了十一顆!豐厚的回報讓剛剛經曆過苦戰的人們都變得興高采烈起來,但沒能持續多久,瓦倫納和西斯就因為隊伍是繼續向前還是原地駐紮產生了分歧。兩方各有各的支持者,瓦倫納認為這裏是變異暴獅的地盤,清剿過後很安全,足夠留下來宿營;西斯則認為這裏的血腥氣太濃烈,這種味道就像暗夜裏的一點光,會引得周圍所有變異獸前赴後繼。


    誰也說服不了誰,可以讓所有人都服氣的諾斯卻始終沒有開口的意思,隻是站在一旁饒有興致地看他們爭執。


    蘇懷臻搞不明白他的心思,他有什麽目的,會對狩獵隊產生什麽影響,他都說不上來。


    但一想到老人所推斷的他的身世,他又忍不住有些啼笑皆非。


    雖然他的確是往這方麵誤導對方了的,可發展得這麽順利是不是該慶幸對方想象力足夠豐富?天知道他不過是萬年以前的一名機師,在戰爭中被冰凍,莫名其妙在這個時代蘇醒,被迫降落在這顆行星上,遇到的第一個人是海德爾,才有了接下來的一係列事情。


    那些豪門恩怨啊,兄弟鬩牆啊,臥薪嚐膽啊,千裏逃亡啊……都不過來源於他的刻意誤導和順水推舟。


    諾斯沒有理睬其他人的爭執,卻再一次跟他說話了:“你知道嗎蘇,戴爾這台機甲原本壞得不能再壞了,要不是經過修理根本沒法用。”


    “嗯?”蘇懷臻這次是真的來了興致,“怪不得看起來……”


    “嗬嗬,很破是吧。”諾斯有張慈祥的麵孔,連語氣也是如此,叫人很難將他的態度與他的言語聯係起來,“不過用起來很趁手,足夠殺掉敵人。”


    這位老人就像身在迷霧中,無時無刻不在旁敲側擊,想打探你的一切,但又好象一切都隻是你的多心。蘇懷臻納悶了,諾斯為什麽要跟自己說這些?是威脅還是……但他永遠也別想在諾斯臉上找到答案,隻好繼續嗯嗯嗯。


    好不容易在諾斯的一錘定音下,隊伍繼續往前行進。附近據說有一個被廢棄的居住區,在那裏他們能找到房屋落腳。


    蘇懷臻卻開始感到了煩躁,諾斯這次寸步不離的在他身邊。對方的行為顯然是在製造壓力,因為人類在壓力下容易變得脆弱,不再無懈可擊。他希望諾斯能快點講明白,他也好做出應對,而不是徒勞的等待。


    當恒星的最後一絲光輝完全消弭在天際,不遠處總算出現了一排房屋。驅散了盤桓在這裏的變異獸後,人們三三兩兩地進了屋。蘇懷臻看到本傑明衝自己招了招手,他剛想過去,就聽到諾斯喊了他一聲。


    終於來了嗎……他禮貌地問:“您有事找我?”


    “你似乎……也有一台機甲?”


    蘇懷臻眯起眼。


    那麽那天的窺視者果然就是諾斯?對,是他,隻有諾斯才能無聲無息地跟蹤他而不露出半點痕跡。


    “想殺我?這殺意可真夠直白的。”諾斯眼中滿是興味,“不覺得我帶來的也許是好消息呢?比如幫你修好機甲……”


    作者有話要說:攻………………


    再有個幾章就出來了,不過與目前出場的人物有千絲萬縷的聯係了


    =3=延麒真是好久不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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