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開漫長的曆史畫卷,審視中東這片戰亂頻繁的兵家必爭之地,一部阿拉伯世界的近現代史簡直就充滿了戰火與硝煙,以及無數平民的鮮血。


    遠的暫且不談,單就一九四五年二戰結束之後,爆發在這片土地上的大小戰爭就不下十多次,爆發在一九九一年和二零零三年的兩次伊拉克戰爭更是首開了一個主權國家兩次與多國部隊對陣、最終被全境占領的先河――而且這分明還隻是開始、而不是結束,就在美英聯軍逐步減少駐軍、最終從伊拉克完全撤軍之後,蟄伏在中東大地的伊斯蘭極端勢力卻再度沉渣泛起,借助石油經濟體係的下坡路、和中東國家的嚴重經濟危機,在局勢不穩的中東各國大肆興風作浪。


    在遍地危機的嚴峻形勢下,伊拉克的內戰、以及後來的敘利亞內亂,某種程度上說不過是一係列深刻矛盾的表麵激化。


    麵對如此棘手的中東困局,外來力量的一貫處理方式還是“不戰不和”,試圖通過阿拉伯世界、乃至以色列的互相牽製維持一種脆弱的平衡態,避免在這片局麵錯綜複雜的地區耗費太多無謂時間和精力。


    這種做法,在以往的十多年裏一直都行之有效,也是包括東聯、西聯和歐共體在內諸強的一致策略;然而最近幾年以來,伊斯蘭極端勢力的強勢崛起、以及歐共體諸國的日益右傾化,搖搖欲墜的中東天平終於無法再維持平衡,而開始一天天滑向血與火升騰的可怕危局。


    短短數月的伊拉克內戰,新黨政權在自由黨的大舉進攻下日益陷於危局,眼見就要有滅頂之災,忍無可忍的超級大國終於不能再被動應付。而決心果斷行動、用一次迅猛的武力幹預徹底解決中東的自由黨問題。


    “一個四分五裂的中東,才最有利於世界和平”,這句聽起來似乎有些殘酷的斷言,卻正是當下所有人需要麵對的困境。


    安理會上的一次次提案和爭吵。通過網絡傳遍了全世界。兩大國家集團的軍事調動很快變得盡人皆知,其中自然也包括駐紮在土耳其境內的歐共體聯合軍。


    朝陽升起。冷風吹散滿天白雲,迪亞巴克爾空軍基地的天空一片澄明,又是個有利於戰機飛行的好天氣。


    天氣晴好,可是對法蘭西空軍少校薩拉*洛佩茲來說。卻因為昨天的一場經曆而相當不快。


    一大早起來做完例行的體能鍛煉,和陪同的勞爾*阿爾瓦雷斯中校一起去餐廳吃早飯,準備今天上午的例行巡邏任務,一頭長發紮起的千金小姐還是負麵情緒滿滿,晶瑩的寶藍色眼瞳裏仿佛燃燒著兩團火焰,她惡狠狠的蹬著餐廳裏來來往往的一個個聯軍飛行員,讓很多不明就裏的小夥子都心生疑惑。


    來到迪亞巴克爾基地還不到四星期。身為一名女性飛行員,薩拉*洛佩茲已經成了聯合軍駐地裏的著名人士。


    在年輕男人紮堆、充滿戰爭氣息的軍事基地裏,這種名氣,大概就是拜千金小姐的標致容貌和火辣身材所賜;不過除此之外也不得不講。這姑娘身上那種說一不二、脾氣火爆的性格,也讓所有見識過洛佩茲少校當場發飆的人印象深刻。


    一手拿刀一手拿叉,勇猛努力的消滅盤中的火腿蛋,還在生氣的洛佩茲少校用刀格外出力,就好像要把那些可惡的家夥當成食物一樣鋸成幾段;坐在一言不發的少校對麵,咀嚼三明治的勞爾*阿爾瓦雷斯有點語塞,他知道自己此時應該設法勸慰一下年輕氣盛的薩拉,可又不知道要說點什麽才好――是啊,身為一名聯合軍飛行員、又是這千金小姐名義上的長官,他難道還出言附和、告訴她“你做的很對”嗎?


    但是不管怎麽說,在指揮部裏指著別人的鼻子破口大罵,這好像也有些過分了吧……


    中校所想到的場麵,就發生在前幾天的傍晚。


    就在幾天之前的那一次空中巡邏,他和薩拉*洛佩茲少校駕駛“颶風”戰機進入敘利亞禁飛區,其間遭遇了一組正在和敘利亞人扭打的nata雙機。


    本來呢,按照ecja的任務要求,他們的職責就是立即終止雙方的敵對行為,並驅趕任何不聽指揮的滯空戰機;然而所謂技術要求,本來也隻是一種紙麵上的理論,眼見十多千米外的fsa戰機沒有一點要停手的意思,勞爾*阿爾瓦雷斯很自然的呼叫附近空域的友軍戰機,試圖協調一下戰場任務,讓其他戰機去攔截敘利亞叛軍的f-16、他們雙機則監視著nata雙機離開禁飛區。


    理論上很簡單的一種戰術安排,卻進行的一點都不順利,接到呼叫的聯合軍指揮中心沒有按照要求調遣戰機、卻一路攆過來兩架“勁風”想要參加戰鬥,結果當時這位千金小姐就在頻道裏吵翻了天;等到駕機降落之後,憋著一股火的薩拉*洛佩茲就跑到司令部申訴,卻因為軍銜太低而被指揮官頗為傲慢的慢待了一番。


    好家夥,這一下子等於就是捅了馬蜂窩,憤怒的少校立刻把少女的矜持跑道九霄雲外,在指揮部裏大聲斥責、把不情願趕過去對質的德國飛行員一頓好罵。


    由於當時的目擊者數量不多,此事算是沒鬧出什麽大亂子,卻因為當事人的特殊身份而很快傳遍了整個基地。


    今天早晨外出跑步鍛煉,心情不佳的薩拉又聽見幾個路邊的西班牙地勤人員向自己吹口哨,她憤怒的停下來和他們一陣理論、直到趕過來的阿爾瓦雷斯中校把這些家夥罵走,可是心情卻已經大壞,現在自然也就氣鼓鼓的不想多說話。


    不守規矩的西班牙人倒也罷了,可惡的德國人,他們嚴守紀律的個性如今又到哪去了?


    帶著一種簡單直白的想法來到聯合軍執行任務,卻接連碰到一些讓人難以忍受的情況,薩拉*洛佩茲索性一言不發的悶頭吃飯,專心去想一下今天的任務安排。


    這時候,坐在對麵的勞爾*阿爾瓦雷斯中校呢,倒是覺得自己應該從剛才西班牙人的事入手,他先是對洛佩茲少校解釋了一番、說明伊比利亞半島上的年輕人都是這麽一副樣子,他們對她真沒什麽惡意;說完這麽一些話,眼見少校的美麗麵龐上怒色稍斂,阿爾瓦雷斯中校才意味不明的長出了一口氣,開始往麵包上塗抹花生醬:


    “總之這還好吧,我的小姐。


    說起來,昨天那幫德國人的做法,看上去是和軍人的紀律不盡相符,但是你要知道,”說到這兒,中校眉毛微揚、警惕的眼神掃過周圍,話音也變得低了幾分,“‘虎鯊’中隊的漢斯們肯定是在執行命令,你難道以為,沒有上麵的直接授意,這些家夥們就敢開著‘勁風’橫衝直撞,如果不是我們攔著,就要直接開火擊墜那兩架nata戰機了嗎。”


    “哦……?”


    剛剛咽下一小塊火腿蛋,薩拉*洛佩茲的大眼睛忽閃幾下,然後直視中校的臉,“阿爾瓦雷斯中校,你是說,他們這麽做是接到了上級命令嗎?”


    “我不確定,這隻是一種猜測。”


    和千金小姐水盈盈的深邃雙眼對視,年過三十的勞爾*阿爾瓦雷斯也不由得心念微動,他似乎感到了一點不好意思,不過話語卻仍舊平穩。其實作為這位年輕姑娘的護衛人員,他早就想找個時間和她好好談談,隻是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


    “說真的,薩拉,我覺得你前來ecja、作為聯合軍的空勤人員執行任務,這並不是一種很好的選擇。


    因為我覺得,你好像並不完全清楚,聯合軍在土耳其駐紮、幹預中東局勢的真正動機,所以才會對很多行動提出質疑,這種質疑……坦率的講,我認為是有一點危險的,哪怕你無所畏懼,是不是也考慮一下令尊的職位和立場,不要再跑去指揮部大吵大鬧――哦、不,有理有據的提出意見了好麽。”


    “我當然也不想去大肆理論啊,阿爾瓦雷斯中校,可是――你剛才說,聯合軍幹預中東局勢的動機,我怎麽說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這大概也不是為了什麽‘和平’;但是不管怎樣,這總歸是對共同體有利、換句話說就是對法蘭西共和國有利的,不是嗎?”


    語調輕快的說出一席話,薩拉*洛佩茲已經吃完了餐盤裏的東西,她拿過已經見底的飲料杯來、做出一副繼續啜飲的樣子,準備繼續和中校坐在餐廳角落裏交談。


    而聽到了少校的反問,神色輕鬆的勞爾*阿爾瓦雷斯卻變得有點悵然,他擺弄手上的刀叉、把盤子裏的東西攏在一塊兒,其實現在卻沒有了什麽胃口,他抿嘴想了一想,才挺慎重的開了口。


    “是啊,薩拉;在很多年以前,我也和你一樣是這麽想的。


    唉……怎麽說呢,在國內從小到大生活了這麽多年,你也不妨回想一下,我們的國家以前是不是現在這一副樣貌,或者說現在的法蘭西,還是不是以前那一個光榮的第四共和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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