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執行滲透任務,龍雲現在的行動表現一點也不出色,他還沒完全進入狀態。


    不過和窩在座位上緊張窺看的飛行員不同,依姆蘭*阿拉義這時候就顯露出老練的一麵,他招呼前排座的薩拉哈丁扣上頭盔、再額外披上一件凱夫拉防彈衣,撐開車頂蓋支起m2hb機槍,大聲命令他持續開火保持壓製;隨著引擎的咆哮轟鳴,車身寬大的“悍馬”越野車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突然加速,很快離開了被一棟棟狹窄建築擠在中間的危險窄路,來到另一條稍微平靜些的街道上。


    深陷危機四伏、流彈尖叫的薩亞街頭,假扮成自由黨武裝人員的行動小組固然得以進入市鎮,卻也因此而成為平民眼中的侵略者和暴徒。


    除非到了緊急時刻,依姆蘭他們當然不能向一眾平民開槍設計,挨了幾發流彈的“悍馬”僥幸沒被打爛輪胎,少尉情報員讓賽義德暫時把車開進街角的一條窄巷,他在車子停穩後猶豫了一兩秒鍾,就拍一拍龍雲的肩膀,示意他和操控重機槍的薩拉哈丁在車上稍等片刻:


    “現在城裏亂成這樣,‘赤龍’,我們需要抓一名敵兵,來詢問叛軍的指揮部在哪兒。那麽你和薩拉哈丁在這兒等,我們兩人摸過去看一看情況,怎麽樣?


    你肯定會開車,那麽,就在駕駛座上待機好了。”


    “怎麽,要抓一個‘舌頭’?”


    原本是計劃一路摸索穿過薩亞離開,現在聽到依姆蘭的臨時計劃,龍雲倒沒什麽異議、隻是覺得有點意外。


    不過他轉念一想,就明白他們之前進入薩亞城全是憑運氣,接下來既然還要深入未被大馬士革攻勢影響的叛軍腹地。隻是靠花言巧語當然不行,他們最好還是設法弄到一紙命令、或者別的什麽東西才好,而這些自然要著落在小城裏的叛軍頭目身上。


    想到這兒,龍雲倒是立即有了計較。和留在車上相比。顯然他參與這場捕俘行動的價值更大,於是立即搖頭回應:


    “不。少尉先生,我也可以跟著一起去,畢竟――”


    “那怎麽行?‘赤龍’先生,我們這一趟任務。就是要確保把你護送到伊拉克解放區,怎麽可能讓你也冒險?”


    聽到nata飛行員的要求,經驗豐富的依姆蘭*阿拉義隻當這年輕人要逞能,他一邊搖頭一邊拒絕,卻不知不覺間就被龍雲的意識活動所影響,結果三言兩語就改變了安排,留下司機賽義德和機槍手薩拉哈丁在後策應。


    從“悍馬”上跳到地麵。冷颼颼的寒風就迎麵而來,夾雜沙塵的陣陣狂風不僅影響視線、更把臉吹的生疼,跟在依姆蘭身後的龍雲拉下麵罩,端起“塔沃爾”貼在牆邊;沒有經過專門的巷戰訓練。現在隻覺得前後左右都是危機四伏,他暗自告誡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幫助少尉完成這一次捕捉俘虜的任務。


    當然在近戰中的相互掩護、配合方麵,意識感應可以幫大忙,龍雲暫時倒一點都不擔心。


    上午的小城薩亞街頭,站在建築一側的陰影裏,躬身貼牆的依姆蘭*阿拉義回頭看一眼飛行員、見到他抬手做一個“ok”的手勢,於是就背起黑色亞光的“塔沃爾”、從懷裏摸出一支上了消音器的自動手槍;左右看一看情況、同時豎起耳朵聆聽周圍雜亂的槍炮聲,少尉抬手招呼龍雲跟上,就小步快跑的向窄路另一頭前進。


    在剛才下車之前,依姆蘭簡單和龍雲交代了幾句行動原則。


    在環境複雜的城市街頭,兩人執行任務的話,他選擇自己做尖兵、而讓據槍掩護的飛行員在後伺機而動;這種照顧nata飛行員缺乏經驗的戰術安排,龍雲自然不會逞能拒絕,他在下車後就用心掃描了周圍,並沒發現任何一絲敵意,就知道附近暫時還沒有叛軍出沒,於是就挺放心的跟在後麵。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周圍連一個叛軍都沒有,又怎麽設法抓俘虜呢?


    置身於沙塵飛揚、槍聲不斷的薩亞城區,和前麵的阿拉義少尉一起沿著矮牆行進,龍雲覺得他現在不需要思考這問題,尋找目標的事情還是交給情報員比較好。


    聽到遠近傳來的槍擊和叫喊,就好像這座小城裏正有兩支力量在激戰,精神緊張的龍雲平端帶著紅點瞄具的tar-21、視線掃向窄路盡頭和旁邊的建築物窗口,雖然意識窺探告訴他這附近沒有其他人,他還是擔心會有槍手埋伏在那些陰暗的窗口旁邊,隨時準備射出淩厲的子彈。


    迎著忽強忽弱的穿堂風,軍靴在路麵上踩得“吱嘎”作響,走在前麵的依姆蘭帶著龍雲離開小路、穿過一條狹窄過道來到街邊建築的另一側。


    在一棟棟高矮各異、卻都是破舊土黃色的房屋旁邊張望,這兒的風比街上少了許多,情報員正準備挑揀一棟比較高的建築、爬上去看一看周圍的情況,卻在一棟房門虛掩的建築外停下腳步,他慢慢拉起麵罩的下半部分,並示意龍雲也湊上前去。不太明白情報員的手勢,龍雲遲疑的緩步上前,一股從淺至深的血腥味道鑽進鼻孔,讓他霎時間臉色微變、心中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在小城住宅區裏穿行,但是周圍竟然如此安靜、連一個活動的人影都沒?


    撲鼻而來的不詳氣息,讓龍雲在房間外停下了腳步,這時候依姆蘭已經擰亮了自動手槍下掛的戰術燈,他抬手輕輕推開裂了一條縫的房門,探頭向內張望一下,就發出了一聲夾雜著失望與憤慨的低沉哼聲。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但是……附近幾棟建築裏的居民,大概是已經都斃命於此了。


    在毫無心理準備時見到這一片屠戮的景象,饒是他身經百戰,依姆蘭*阿拉義也不禁牙關緊咬的蹙起眉頭。


    因為任務在身,沒時間進去細細查看情形,他隻是沉默的邁步來到房門另一側,讓來自nata的戰友看一眼屋內慘狀;在少尉身後跟著踏前一步,據槍向屋內張望兩眼,濃重的腥臭氣息就讓龍雲一陣腸胃翻滾,他幾乎無法直視那一具具橫七豎八的屍體,昏暗光線下,隻見到一片片幹涸血跡濺的到處都是……


    直視眼前的駭人一幕,雖然隔著防風沙的麵罩,龍雲還是感到一陣難以抑製的抵觸情緒,他幾乎是踉蹌的後退半步、靠著牆壁穩住身形:


    “少、少尉,這些人……都是被叛軍殺害的嗎。”


    “叛軍?我也懷疑是他們幹的。”


    在第一次目睹慘劇現場的龍雲身旁,依姆蘭眨了眨護目鏡後的雙眼,他的語氣裏略帶厭倦,不過分析卻還是足夠理智,“但是,這不一定;也可能是當地匪徒、或者某教派的極端分子。在現在的敘利亞,這種情形……其實並不少見。”


    “哦……明白了。”


    發現了建築物一層的陳屍場,不知道心裏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在蔓延,龍雲無言的跟隨少尉緩步離開,似乎生怕驚擾了屋裏的橫死冤魂;一路上都默不作聲,兩人先後爬上另一座二層小樓、眺望之後確定了行動方向,然後才重新出現在風沙肆虐的寒冷街頭,向槍聲比較密集的城區中央潛行。


    剛剛經受血腥現場的刺激,這時候卻沒心思考慮更多,龍雲右手緊攥著“塔沃爾”步槍握把,他和少尉兩人翻過一道矮牆、穿過廢棄房屋前進,一路上卻沒碰到落單的叛軍士兵,直到接近一處人聲嘈雜、引擎轟響的院落。


    就這麽短的時間裏,狂風挾裹的沙塵卻越來越重,兩人在院落牆外對視一眼,就遠遠繞過有人把手的正門進入臨街的一棟二層房屋裏。


    進入房屋找到樓梯爬上二樓,木質樓板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卻因為風沙的掩護而無從被人聽見,悄悄摸上樓的龍雲一眼就見到窗戶旁邊的灰色人影,那顯然是一名站崗放哨的自由黨士兵。


    從出發捕俘到現在,總算是碰到了一個活口,龍雲當然想直接把這家夥抓回去拷問,趕緊弄妥偽裝材料然後就立即跑路;不過還沒等他有所行動,旁邊的依姆蘭*阿拉義就拉了一把他的手腕、更在麵前比劃了兩個“左右觀察”和“果斷下手”的手勢,意思是要直接把這家夥幹掉。


    對少尉的這一決定,超能力在身的龍雲也很有些佩服。


    剛才,龍雲隻是通過意識窺探得知院落裏有不少敵人、顯然這兒是一處自由黨據點,但是阿拉義隻一看到放哨的家夥,就立即斷定附近敵人不少――顯然,這時候抓俘虜就不太現實,先把敵人布置的眼線逐一消滅掉才是正經。


    打定了主意要殺人,依姆蘭讓龍雲據槍在旁掠陣,他從衣袋裏掏出一根帶環扣的尼龍線,靜悄悄的蹩到了精神鬆懈、視野不良的自由黨士兵身後,一個套頸、奪槍動作就放倒了那毫無察覺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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