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晨小心翼翼地靠近自家柴門,發現是上次來的陳十三,他一臉的鐵青,氣憤異常,手裏的折扇被他給扯成了十八段。


    門口站著兩個家仆模樣的人,看到鄒晨扒著柴門往裏瞅,連忙拱手道:“請問,可是鄒家小娘子?”


    鄒晨嚇了一跳,回過身訕訕地笑道:“是,您二位是?”


    兩個家仆一聽果真是鄒家的人,連忙一躬到底,道:“回小娘子,我等是陳家的家仆,是隨著我家十三郎一起來的。”


    這時,陳博遠氣怵怵的出了院門,看到鄒晨點頭示意了一下,黑著臉道:“抄家夥,走,去鄒行學家。”


    兩個家仆低聲勸了兩句,被陳博遠怒目而視嚇的脖子直往肚子裏縮,隻好苦著臉從車上拿出兩根木棍,跟在主子身後低著頭往學館方向而去。


    鄒晨拍拍胸口,長吐了一口氣,心道:天呢,這古代的讀書人還真暴力,被人搶了學生居然要抄家夥。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打架誰會贏誰會輸!要是能過去看看就好了。


    黃麗娘驚白了一張臉,回到院子裏抓著四郎五郎上上下下看了,看到沒有受傷眼淚才叭嗒叭嗒的落下來,“你們給娘爭氣,給娘爭氣,娘沒白養活你們啊……”


    柳氏早已經摟著二郎六郎哭的不可開交。


    鄒晨歎了口氣,拉開母親數落道:“娘啊,趕緊的進屋找找布頭吧,不趕緊找,得做一夜呢。”


    “?浚?浚碧?腳??庋?擔?評瞿鏃摯?煊Φ潰?成匣勾?爬崛匆丫?切Φ暮喜宦w臁=?宋藎??擠?笪堇锛父齬褡櫻?槐叻?槐唚鈽叮?霸趺淳禿?苛耍可洗穩ハ爻竊趺淳兔揮懈?19勇蚴榘?牧獻櫻俊?p>鄒晨扶額。


    黃麗娘把櫃子裏所有的布料都放到床上,一塊一塊仔細的比劃,一邊比一邊搖頭歎氣。正比劃間,柳氏和美娘拿著幾塊布料進來了。


    柳氏興衝衝的把布料放到床上,道:“弟妹,你看這塊布料怎麽樣?青灰色的,不晃眼,而且結實,是我上次回娘家時偷偷留下來的,本來是準備給你二哥做一件過年穿的衣裳。”


    黃麗娘摸了摸布料的厚度,點頭道:“正是,厚著呢,這布料可難買呢,真真的合適做書包!”


    鄒晨也過去摸了摸,這不就是厚棉布嗎?又看了看自家的布料,搖頭道:“娘,咱家的布料沒一件合適做書包的。”


    柳氏一聽笑道:“那就用這塊布給四個孩子做個一樣的書包好了,也省得他們挑眼了。”


    黃麗娘低頭道:“這,這怎麽好意思呢?”


    美娘坐在黃麗娘身邊,抿嘴笑道:“三嬸,我娘拿來就是準備給四個弟弟做書包的,您就別推辭了,快想想怎麽做吧!我娘常說您手巧,不管是什麽布料隻要過了您的手就能剪出好樣子來。待會您多教教我唄!”


    黃麗娘被大侄女哄得眉開眼笑,“一準教,隻要咱美娘想學,三嬸啥都教。”


    這幾天她們三個人是先給鄒老爺子和馬氏做的衣裳,棉花都填好了,就差最後一道工序往上麵繡花做花邊了。


    柳氏感慨道,“要是早知道孩子們能入得了文堂哥的眼,咱們就先給孩子們做衣裳,也不用這麽急的趕工。”


    “是啊!”黃麗娘點點頭。她們把床上的布料都收好,然後把要做的東西拿在手裏,結伴去了南院,北院按習慣是屬於孩子們的。


    鄒晨等她們走了,才問幾位哥哥,剛剛那陳博遠是怎麽回事。


    二郎笑道:“小妹不知道,博遠伯父想讓咱們入他家的族學,今天一大早就是來說此事的,我們和博遠伯父說已經入了咱們大堂伯的私館,博遠伯父就發起脾氣來。”


    “是啊,剛剛可把我嚇著了!”四郎後怕道,“沒想到讀書人發起怒來,那是能嚇壞人的。”五郎六郎也是一副後怕的模樣。


    鄒晨聽了幾位哥哥這樣說,心裏思忖道,想必是那陳博遠這幾天在縣裏找二舅打聽了,旁敲側擊的打聽明白原來二舅不知道五郎天賦異稟,所以連夜駕了馬車來鄒家莊搶學生。可是沒有想到晚了一步,卻被同時得了消息的鄒正文利用地勢之便搶先把人給收館了。


    想到這裏舒了一口氣,五郎天賦異稟是好事,至於他們搶來搶去的,那也和自己沒有關係,隻要這四個哥哥中能有一個出了頭中了秀才,自家便能護住那一群鹿。老百姓養鹿隻能是宰殺或是販賣,若是達官貴人來買,是不敢推辭的!可是讀書人養鹿那是風雅是為了觀賞,若是達官貴人來強買,殺了讀書人的鹿,自然會有天下的讀書人來幫著自家唾棄強買的人。


    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李白也曾羨慕這樣的生活啊,瞧,多風雅啊。


    想到這裏,鄒晨黑著一張臉,道:“能上學了你們就這樣得意忘形了?今天的功課做了沒有?”


    四個兄弟一聽小妹這樣說,頓時鳥獸散,洗手的洗手,搬案幾的搬案幾,拿書的拿書,拿毛筆的毛筆,乖乖的坐在案幾前大聲背起《三字經》來。


    二郎瞅了空問鄒晨道:“小妹,我們怎麽老背三字經啊?”


    鄒晨冷笑道:“你都沒學會走路,還想開跑啊?你現在把三字經裏麵的字挨個給我解釋解釋是什麽意思?”


    “……”二郎埋下頭大聲背了起來。


    “今天我們講到十義,何謂十義呢。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孫,自子孫,至玄曾,乃九族,人之倫,父子恩,夫婦從,兄則友,弟則恭,長幼序,友與朋,君則敬,臣則忠,此十義。”


    “人類的繁衍,一代接著一代,生命的延續永無止境,我們每個人都擔負著承上啟下的責任和義務。高祖父生曾祖父,曾祖父生祖父,祖父生父親,父親生我本身,我生兒子,兒子再生孫子,這是九族!在家庭中,每個成員都應該認識到自己的長幼尊卑地位,以及自己應負的責任和義務,家庭才能和睦。父親與兒子之間要注重相互的恩情,夫妻之間的感情要和順,哥哥對弟弟要友愛,弟弟對哥哥則要尊敬。年長的和年幼的交往要注意長幼尊卑的次序;朋友相處應該互相講信用。如果君主能尊重他的臣子,官吏們就會對他忠心耿耿了。這就是十義!”


    兄弟四人聽到鄒晨講的這十義,紛紛點頭。


    鄒晨講完了之後,把今天講的記在一張白紙上麵,然後挨字逐句的教他們念。兄弟四人讀了好幾遍,把這個解釋給記在了心裏,並且終生遵守著這一張紙上所寫的十義。


    其他幾個兄弟看了五郎一眼,五郎點點頭表示自己記熟了,他們才放下心來。五郎的記性是最好的,隻要小妹說了一遍他就能講住,所以如果大家有哪裏忘記了就會去問五郎。


    兄弟幾個正在看書,這時鄒家的柴門前漸漸圍了不少人,嘈雜的竊竊私語聲越來越響,鄒晨皺起眉頭,不耐煩的瞪了外麵的人群一眼。看到停到柴門前那輛馬車恍然大悟,原來是這輛車招來的圍觀啊。


    村子裏的人往常隻是去縣城才可以偶爾看到這樣華貴的馬車,這樣的馬車隻有官宦人家才坐得起,普通老百姓是絕沒有機會坐的。今天陳博遠為了趕時間把他家老爺子的馬車給弄來了,停在家門口招了村人的眼。


    鄒老爺子從自家田裏溜達了一圈回來,發現家門口又是圍了一圈人,大吃一驚,生怕又是家裏起了糾紛引得村民圍觀,待走到前麵一聽,說的不是自家的閑話,又放下了心。


    走到家門口一看,一輛無主的馬車停在正院和北院的中間,心中一驚,莫非家裏來了貴人?趕忙進正院查看,卻沒看到人,問了馬氏,馬氏隻說不知道,他隻好出來問圍觀的人。


    一位鄒家本家的人恭喜他道:“鄒老哥,你可是熬出頭了啊。你家四個孫子,今天一大早被文堂侄給收了館!恭喜,恭喜啊!”


    鄒老爺子啊了一聲,這事,他不知道啊。尷尬地回禮,又聽旁邊一位說道:“鄒家老哥,你家和縣裏的陳大老爺家還是舊識啊?這陳家的十三郎親自來你家來請你五孫兒入他家族學呢。”


    “你說啥?”鄒老爺子吃了一驚,陳家?那可是宛丘第一家啊,祖上乃是陳國的國君,家譜淵源能追到一千年之前。


    那位村民道:“鄒家老哥還不知道這事?”


    鄒老爺子尷尬的笑了笑,道:“我呀,剛從田裏頭回來,這不,剛到家,剛到家……”


    那位村民便把陳家十三郎親自來請五郎他們幾個入族學的事從頭講了一遍,待聽到確實是陳十三郎來請的時候,鄒老爺子摸了摸下巴,深思起來。


    這陳家可不是一般的家族,比起張貢生家那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陳家家族有上千人,他家說一句話,宛丘地麵得顫三顫。孫子去了他家讀書,這是天大的好事啊!若是從此以後能和陳家搭上話,還怕他張貢生?老黃家還敢騎到他頭上嗎?想到這裏,他站不住了,和村民說了一聲進了北院。


    進了院子看到孫子們在讀書,他欣慰的點點頭,沒打擾孫子們,便往村東去了。


    到了村東廢地那裏,看到兩個兒子還在監督著蓋院子的事,氣得胡子一翹一翹的,這都是什麽時候了,還管這個破院子?


    他走到兩個兒子麵前,怒道:“胡鬧!這都什麽時候了?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你們怎麽還在這裏蓋院子?快把家夥兒都收了,跟我回家!”


    “爹!您老怎麽來了?這正緊要關頭啊,一時半會走不開,這正量線呢!”鄒正達緊盯著泥匠師傅手裏的墨盒子,隨口回答。


    鄒正業也是盯著看,嘴裏還不停的算著,這得幾塊磚,那得幾塊,地上要留多大的空兒……


    鄒老爺子氣得肝痛,伸手一人一巴掌打到了後腦勺上,罵道:“敗家東西,那陳家親自來請,你們不去迎客,反而蹲在這裏。院子能值幾個錢?和陳家搭上話,將來要什麽沒有?”


    “什麽陳家?”鄒家兩兄弟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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