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五娘看到鄒晨她們到了,喜不自勝,聽說她們是來給美娘選首飾的,便聲稱早幾日前便給美娘準備好了添妝,若是她們不來遲幾日她這個做姑姑也要給美娘送過去。


    又指揮著仇九讓他去買酒買熟食然後再去分茶館子定了一席好菜,把他給指使的團團轉。鄒晨看到風五娘隨意指使仇九,而仇九則是麵帶笑容,甘之如飴,一副鶼鰈情深的模樣,便知倆人肯定感情極好,所以也就放下心來。


    嫁妝的多少,在古代直接決定一名女子日後在婆家的地位,嫁妝豐厚公婆自然會歡喜;反之,新媳婦在夫家的日子很難過,往往被家庭成員看不起。所以,古代再窮的人家在嫁女兒時,都會準備一份體麵的嫁妝,讓女兒在婆家能抬起頭來。


    尤其是宋代,更是厚嫁成風,許多女兒家都是自一出生起便開始準備嫁妝。美娘今年十七歲了,柳氏自她小時也為她開始準備,然而不過是一些普通的針頭線腦之物,再加上以前有些錢就被馬氏給搜刮走了,所以倒是也沒有積攢下什麽東西。也就是這幾年,家裏條件好了,開始積攢些。可是沒想到又是遇到旱災和蝗災,家裏的錢跟打水漂似的往外扔。


    一直到鄒晨提出這個提煉白糖出來,鄒家人的經濟狀態才算好轉,要不然估計今年就得依靠著玻璃作坊那點子錢了,象林蛙和稻田活物這兩個以前的大頭,今年都是沒有任何收入,不僅沒有而且還賠進去了不少,尤其是蝗災來時鄒家將林蛙山蛤全部放出。最後收回來的也不過是一小半而已,大多數被饑餓的流民給吃了,鄒家人不忍去找流民的麻煩。就隻能自認倒黴。


    來宛丘的時候,鄒晨是打定了主意,要把手裏所有的現金都給變成美娘的嫁妝。美娘和她不同,她是那種手裏隻要有二十畝田也能玩花樣的人來。美娘是一名普通的宋朝小娘子,雖然說見識不淺薄可是到底也是不如她懂的多些。所以鄒晨是真心的希望借著這次辦嫁妝的機會,幫美娘從頭到腳都給她辦齊了,讓她一輩子可以花著嫁妝吃著嫁妝不用看婆家的臉色過日子。


    而且宋代對嫁妝是有著嚴格的規定,在室女(百姓女兒)的父母家產如果是千貫以上者,可分出一份給出嫁諸女,如果是絕戶那麽財產要盡歸在室女和歸宗女。若是家有兄弟。那麽嫁資是在二千貫左右,不能超過三千貫。如果是上萬貫,須要報於官家知曉。要官家朱筆同意方可。


    美娘有兄弟,所以按照律法她隻能獲得不超過三千貫的嫁資,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雖然嫁妝是需要有收稅官前來驗收並且收稅的,但是添妝是不需要收稅。所以鄒晨便向柳氏和黃麗娘借了一千貫。以她私人的名義給美娘送添妝,這樣既逃了稅又不受三千貫嫁妝的困擾。


    於是她們幾個在風五娘的大賣場中大肆采購,從洗衣盆、手巾、胰子到衣褲鞋履、床上用品、女紅用品、線板、紡綞、各類布匹等,更有氈褥、帳慢、衾綯之類,大大小小林林總總最後竟不知購買了多少,風五娘見狀便招來了幾個店員。讓他們手持算盤和筆墨紙硯跟在身後,看中了什麽便記下,最後一起結帳。


    最後算下來。給美娘置辦的這些嫁妝居然花了將近一千貫之多,而且還沒有買首飾呢。


    柳氏咂舌道:“怎麽就轉了這麽一會就花了這麽多?這還沒有算添妝的錢呢?”


    鄒晨莞爾:“二嬸,你現在體會了賣場的威力吧!在這裏什麽都可以買,不用出這個屋子便可以幫美娘姐把嫁妝給備齊,可想而知五娘嬸嬸有多賺錢了。這可比咱們的小雜貨鋪賺的要多。”


    風五娘在後麵恬柔笑道:“這可是多虧了鄒晨的金點子。若是沒她,哪裏來得今天的大賣場?”


    又一看。屋外天色已晚,再過一會賣場就要關門,便請她們去了仇家的小院去吃午飯,又替她們鋪床疊被準備了住處,非要請她們在這裏過一夜不可。風五娘現在對外均是說從鄒家發嫁,視鄒家為娘家人,如今娘家人來了自然是要請到家裏接待。仇九父母原本就和鄒家人親近,當下看到她們來了,拉著美娘和鄒晨的手不鬆手,非要給美娘添妝不可。


    到第二天,幾個人拜別了仇九的父母,又再次來到了大賣場中,到了二樓和三樓,買了二十匹布,四十雙鞋底、十五件刺繡品,十五套紅綢衣服,又給美娘置辦了數套金銀首飾,才算罷休。


    到得鋪房這日,請得柳氏娘家的幾位舅母和嬸娘前去,從鄒家莊逶迤而出一溜長長的搬運家具的車隊,隻見車隊上光是各種床便是六個,各種靠椅共十六個,洗腳椅、餐椅、朱漆三鬥窗前桌、朱漆雕花妝箱數個、朱漆紅櫥三對裏麵可以盛放新娘未來的衣裳衣物、朱漆酒埕三十六個、朱漆雲彩提桶、子孫桶、恭桶等等。看的鄒家莊看熱鬧的莊們羨慕不已,想這美娘如此有福托生在鄒家,如今辦的這份嫁妝趕得上宛丘那些大戶們的嫁妝了。


    待車隊到了柳林集,又是引起了一番轟動。眾人是皆知那鄒家有錢的,而且最近他家又得了官家的青眼,接連賞賜不斷,可是卻沒有想到,僅僅隻是鋪房便是送來的家具就有幾十車。村民們看待馮氏的眼光都不一樣了,要知道在當下嫁妝的多少可是不僅代表了新娘的臉麵更是代表了婆家的臉,有那細心的村民默默的數著鋪房的車子進了沈家的院門,最終得出一個數字,這光是各類家具也得七八百貫了。沈家未來的小兒婦嫁妝能有多少?可想而知了。


    美娘成親這日,光是衣裳的箱籠便是裝了滿滿三車,妝奩箱子裏裝的金銀首飾又是滿滿一車,而沈家前幾年來送的聘禮,一分不少柳氏全部讓美娘帶走。在放嫁妝銀那輛子中,在朱漆紅盒中碼得整整齊的五十兩豬銀便是五十塊,一眼看去便知是二千五百兩。後麵一輛跟著的則是隨嫁田產的車子。裏麵有用泥捏成了代表田地的綠陶塊,還有一個捏成了豆腐坊和蘑菇大棚樣式的陶瓷,這樣的陶製品是非常特殊的一種嫁妝,因為它將來必須做為隨葬品一起和美娘下葬的。


    而最後的兩輛車子則是非常的另類,這是數塊踞開的木板,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壽棺的材料,上等的柏木。這種嫁妝代表的意思便是我家的女兒從嫁過去一直到死亡,使用的全部是娘家的東西,不用你婆家操一點心。


    而隨著這些嫁妝一起過去的幾個男女也是非常引人注目。他們坐在最前麵的兩輛車子中,身披紅花,臉上喜氣洋洋。這是隨嫁過去的仆婦和管家還有豆腐坊和蘑菇大棚的工人們,將來美娘的吃喝用度都是由這些人照料。


    美娘出嫁之時,穿著吉服撲在柳氏懷裏哀哀哭泣,她舍不得母親和父母,然後又撲到黃麗娘的懷裏也摟著她哭了一場。最終當她摟著鄒晨哭泣的時候,臉上一層厚厚的脂粉被淚水糊的不成樣子。


    鄒晨同樣摟著美娘泣不成聲,她心裏那種孤寂和落寞遮掩不住,好似心底少了一角,卻人生生挖走,可是看著美娘卻又有一種吾家有女初長生的喜悅。


    她很是感觸。拉著美娘的手,聲音裏帶著欣慰與喜悅:“姐,你要嫁人了!日後你要和姐夫好好的過日子。若是他敢欺負你,你就回來和我們說,我就帶著幾個哥哥去把他打的下不了床,給你出氣。”


    說的美娘盈眸浮動,汩汩暖流沁入心房。胡亂的抹了一把臉又衝著鄒晨噗撲笑了出來,笑她這位小妹最是懂事又最愛裝大人。


    時間不早了。魯媽媽已經開始催人上路了,柳氏便從懷裏掏出一塊方帕,將美娘臉上的淚水擦幹淨,然後拿出一盒粉細細的替女兒補上。


    柔聲道:“乖!嫁得人,上要孝敬翁姑,下要妯娌合氣,還得敬愛夫君,此方為婦人之道,你可謹記?”


    美娘秋水含淚,哽咽著連連點頭。


    黃麗娘看到妝已補好,連忙在旁邊取過一個元瓶,讓美娘抱在懷中才跨出門檻而去。二郎早已經等在走廊下麵,他看著身著吉服的大姐,什麽話也沒有說,隻是背轉過身去彎下腳,美娘將元酒瓶交給鄒晨,伏在兄弟的背上,讓兄弟將他一路背到門外,進了轎鄒晨將元酒瓶依舊還給她抱,她看著被放下的轎簾,眼淚如同落雨一般撲漱漱的往下掉落。


    此正是花正發,朱顏巧,柳枝新,東風送,香雲迎。


    美娘坐在轎內感覺到轎子被人抬起,抬起頭透過轎簾看到前方沈芳那俊美的身影,淚水未幹卻又笑了笑。


    有一種幸福,是我們默默相望,最終走在一起……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鄒晨身為喜童,站在轎旁,聽到轎內傳出低低的吟唱聲,唇角微微翹起,眼淚卻莫名其妙的流了下來。


    ps:


    賣場中所能買到的東西在《東京夢華錄》中都可以找到,而且宋朝人有名的懶,能用錢買回來的絕不自己做,和現代人差不多。開封府好多普通百姓從不開火,一天三頓的在外麵買著吃。從吃到穿均有商鋪可以做好,非常的方便。


    這從一個側麵說明,當時的社會分工已經是非常細了。


    嫁妝多少:哲宗元符元年(1098年)八月丁亥出一份《戶令》裏麵對嫁妝有明顯的法律要求。


    交稅:這個交稅指的是帶的嫁妝時帶的嫁金,現金和田地是需要交稅,其他的不需要交稅。一畝地需要交納嫁妝稅為一到二石,現金要交多少稅沒找到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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