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姨娘在府中這麽多年,最後能把握到管家大權,那本也是個謹言慎行的女人,要在國公府站穩腳跟,隻憑著心機深沉可不行,最起碼要擺正自己的位置。,!


    然而,如今因為“功大於天”,這女人很明顯是被急劇膨脹的虛榮心衝昏了頭腦,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了,因聽說人人都讚阮雲絲,反而忽略了她,這心中不由便泛開了心思,暗道若不趁這機會好好為難為難她,刹刹她的威風,日後哪裏還有這好機會?


    不過袁姨娘畢竟還沒有昏頭,這根刺雖然在她心裏種下了,卻也沒有熱血上湧一時衝動就往石頭上碰,在她想來,怎麽著也要有個周全的計劃,就算不能讓阮雲絲這個正室奶奶低頭,也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自己這個懷了孩子還握著管家大權的姨娘,如今地位可是在對方之上的。


    隻不過,還不等袁姨娘想出什麽好辦法,她卻怎麽也沒想到,阮雲絲竟然敢對她下手。


    其實這完全是袁姨娘自己的看法,雖然她懷孕的事情讓阮雲絲覺著有點不痛快,但看在蘇名溪的麵子上,她對這個要出生的孩子和孩子母親都算是給予了足夠的重視,怎麽可能會對她下手?這一切不過是袁姨娘瘋狂心思之下的陰謀論罷了。


    事情說起來也沒多複雜,夏日炎炎,就連阮雲絲也不願意在織房裏多呆,因前些日子和蘇名溪去了京城的雲溪織染廠,織機和人手都有所增加,現在也能織十幾種的布料了,可說是發展蒸蒸日上,也去了她所有的心思,從此之後,她隻需要在家中織錦,研究花樣,“發明”出各種各樣的布料就行。


    因出來後也無處可去,便往蕭姨娘那裏去說話,這些日子,或許是有了不錯進補的緣故,蕭姨娘的身子雖然還是病弱著,卻不再如從前般臥床不起,偶爾也會來她這裏說上一會兒話。


    到了蕭姨娘的院子,小丫頭卻告訴她說,姨娘往花園裏去了,阮雲絲便轉身往園子裏去尋她,誰知進園子走了不久,便聽到一陣吵嚷聲傳來,那聲音十分熟悉,一個像是蕭姨娘身邊的綠柳,一個卻是袁姨娘身邊的小溪,間或還夾雜著蕭姨娘的哭聲。


    阮雲絲眉頭一皺,袁姨娘對蕭姨娘的打壓她心裏是清楚的,卻沒想到對方氣焰竟囂張至此,連她身旁一個丫頭也敢在姨娘頭上作威作福。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奴才秧子,也配在這裏坐著,也配戴那樣花兒?”


    小溪的聲音傳來,接著便是綠柳的聲音:“呸!奴才秧子這種話是你說的?你才是真正的奴才秧子,你那主子進府的時候,還不是和我們姨娘一樣的身份?到如今不過是有了身子,她自己還是個姨娘呢,便逞的你們這樣凶狂,什麽道理?”


    這一句話卻是戳中了小溪的痛處:的確,袁姨娘再怎麽手握大權,再怎麽囂張跋扈,她的身份始終是個姨娘,就算懷了孕,也沒見府裏怎麽重視。


    因怒從心頭起,便尖聲叫道:“是,我們主子現今也是個姨娘,隻不過她有了身子,她是這府裏最重要的人,你那主子有什麽?不過是有一身的癆病罷了,看著奶奶抬舉你們,便也跟著耀武揚威的,你們不知道?奶奶眼裏你們一個小指甲都沒有,那不過是做給別人看的,你們以為是抱上粗大腿了?信不信如今我打了你,奶奶連個屁也不會放。”


    綠柳也被激起了性子,也不顧蕭姨娘哭著阻攔,便大叫道:“有本事你打啊,這兩年讓你欺負的還少了?如今我們銀子也用不著袁姨娘來分派,還怕的你什麽?”


    話音落,小溪想到阮雲絲往蕭姨娘那裏每個月幾百幾百銀子的送,自家主子這裏卻一分錢都沒見著,越發妒恨如狂,便指揮著身旁小丫頭們衝上去扯住綠柳廝打。


    阮雲絲一直聽著聲音,等她終於循聲趕來,那幾個丫頭早已扭作了一團,隻把她氣得麵色鐵青,芳草早已衝到那一團人麵前,大聲喝道:“住手,統統住手,奶奶在這裏呢,看哪個敢放肆,反了你們了,一個個什麽身份?就敢在這府裏翻天?”


    蕭姨娘一看見阮雲絲,便站起身來,用手抹了抹眼淚,一句話不敢說。綠柳一個敵好幾個,能不吃虧嗎?此時衣服破了,頭發也散了,臉上脖子上不知被誰的尖指甲抓出血來了,一看見阮雲絲,便哭著跑到她麵前跪下,求她給自己做主。


    阮雲絲瞪了她一眼,冷聲道:“你還有臉求我給你做主?你想想自己的本分是什麽?隻為了個人出一口氣,把你主子撂在了什麽地方?你看看蕭姨娘哭的,她身子剛剛有些起色,就又要為你操心,便是忍一時之氣又能如何?”


    綠柳聽著這話雖然是訓斥自己,卻仍是關心蕭姨娘,她是多知機的丫鬟,這裏就連忙磕頭,一邊誠懇地承認錯誤。阮雲絲深吸了一口氣,走到蕭姨娘麵前讓她坐下,又對身後的珠兒道:“去幫綠柳整整頭發衣服,這個模樣落在人眼裏,像什麽話。”


    珠兒答應一聲過著阮雲絲的麵色神情,也十分不安,更不知道自己剛剛對她那些不恭敬的話是不是都被對方聽到了。隻是如今,袁姨娘手底下的人個個都是狐假虎威,仗著主子這會兒的地位,恨不能惹出點兒事來的,哪裏又肯像綠柳那般輕易對阮雲絲低頭?


    因此那小溪收斂了慌張,斂衽施禮道:“奶奶,姨娘近日覺著有些氣悶,聽說花園裏的花兒開的正好,因此打發奴婢們過來采集些插瓶,如今怕是要等得急了,奴婢們還要趕回去交差。”


    “這會兒想起怕你們主子等得急了?剛剛我看你打的挺上癮啊。”


    阮雲絲心中氣憤,這些奴婢的話若在現代,最多也就是個潑婦罵仗,然而在這規矩森嚴的國公府,這種舉動就是代表了一種飛揚跋扈的特權,若不好好兒懲治,隻怕日後不知有多少婢仆還要遭殃,所以她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阮雲絲從嫁入國公府,深入簡出,溫柔和善,連管家大權都沒到手,小溪心裏未免就存了些輕視,認為那些傳言都是名不副實。


    如今袁姨娘又有了身子,她這第一心腹地位自然也是水漲船高,更是張狂的有些不知所以,漸漸都忘了自己身份和聽說的那些阮雲絲嫁進國公府之前的手段了。


    然而今日第一次交鋒,頭一句話,她就讓對方噎得差點兒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方委委屈屈道:“奶奶不知道,奴婢來到園子裏,就聽見她們主仆背後編排我們姨娘,這話若傳去姨娘耳朵裏,少不得讓她生閑氣,奴婢就想著教訓她們一下,免得忘了身份……”


    “住口。”小溪不等說完,阮雲絲便斷喝一聲,氣咻咻道:“你怕她們忘了什麽身份?忘了自己是爺的姨娘?我看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吧?一個小小丫鬟,竟然對一個姨娘口出不遜,是誰逞的你這樣威風?”


    小溪心中一凜,連忙道:“奶奶息怒,是奴婢一時間義憤填膺,所以忘了身份,奶奶恕罪,奴婢隻是氣不過她們編排主子,所以想著教訓一下。”


    阮雲絲身旁的芳草冷笑道:“你教訓誰?蕭姨娘還是綠柳?你憑著什麽身份?不過是袁姨娘麵前一個稍微體麵些的丫頭罷了,和綠柳也隻是平級,你憑什麽教訓她?還指揮小丫頭子打她?就是有了糾紛,盡可報給管家娘子,由她們出麵稟明奶奶或者你們姨娘,是罰是打,這才是國公府裏的規矩,你如今說這種話,莫非是袁姨娘給了你特權?”因為袁姨娘雖懷了身子,但管家之權未丟,所以芳草出於謹慎,在點出阮雲絲的權威之時,也捎帶了下袁姨娘。


    “是,奴婢知錯了。”小溪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如今看來,阮雲絲明顯是不賣袁姨娘麵子,自己若還是一味逞強,不知道能發生什麽事情。因隻好暫時低頭,想著等回到主子麵前,再好好說道說道。


    阮雲絲正要說話,卻忽聽身旁的蕭姨娘沒命咳嗽起來,隻咳了幾聲,便噴出一大口血,這下綠柳也慌了神,連忙和小丫頭扶住蕭姨娘哭叫。忽聽阮雲絲道:“莫要慌,先抬到亭子裏去放好,芳草,立刻去叫人請大夫。”


    說完看了眼小溪,又對珠兒道,你出去說給趙立家的,就說這丫鬟以下犯上目無法紀,打十板子攆出去。


    她原本不想處置的這樣嚴厲,然而眼看蕭姨娘咳血,如果不嚴懲小溪,事情傳出去,於自己地位有損也就罷了,隻怕袁姨娘那種人還以為自己是怕了她,連她身邊一個丫鬟都不敢嚴懲,日後更是要張狂起來,那時還不知要有多少小丫頭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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