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原來是我吩咐的,那巴豆也是我給的了?”阮雲絲笑眯眯問著品兒,卻聽老太君淡淡道:“我看已經很沒有問的必要了吧,這樣一個奴婢,暗害主子不說,如今竟還學會了攀咬誣陷,這樣的人是留不得的。”


    阮雲絲連忙道:“老太太,這樣打死隻怕袁姨娘不服,想著老太太太太偏袒媳婦,倒不如問個水落石出。”


    她心裏明白老太君的意思,這小丫頭根本不會撒謊,想來這些話是有人教的,至於是誰教的,這還用問嗎?隻是那一個怎也是受了這番劫難,這時候也不好去處罰,若不處罰了,阮雲絲這裏又怎麽心服?所以楊老太君當機立斷,就準備把這些事情全都著落在這小丫頭身上了。


    聽見阮雲絲反對,楊老太君皺眉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滿,暗道你是冰雪聰明的,不會不明白我的用意,這樣處理,於你麵上無損,於那一個,總該讓她安心保胎。怎麽這個時候兒你又要掰這個尖兒,定要弄出個來龍去脈是非黑白呢?到那時,可讓我和你婆婆怎麽做?莫非在府裏安分了這幾個月,你如今倒是要發威了?


    阮雲絲隻看楊老太君的目光,便明白她心裏是怎麽想的,心中也不由歎氣,暗道這還是慈善的呢,為了所謂的“家和萬事興”,就可以不顧一個小女孩的性命和未來,隻我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


    因微微斂衽施禮道:“老太太太太放心,如今這屋裏沒有別人,這件事無論結果如何,妾身也絕不會再追究,妾身雖不懂事,也沒到這個地步。隻是老太太太太不覺著此事蹊蹺嗎?無論如何,該顧及的咱們要顧及,例如袁姨娘那裏,是一定要讓她安心養胎的。但該咱們心中有數的,也不能輕易讓人瞞騙了去。老太太太太若是不想聽這些醃臢事。那媳婦也可以放開手。隻是這小丫頭可憐,奴婢看著她也不像是能下巴豆謀害主子的人,不如就撥給妾身用,老太太太太覺得如何?”


    楊老太君心中一凜,暗道是了,這麽個豆芽菜,如何能下巴豆?這裏麵到底有什麽蹊蹺。我一時想顧著她們兩人的臉麵,倒把這事兒給忘了。因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罷了,你繼續問。”


    阮雲絲這才又坐下,對那品兒和藹道:“你說是我叫你去給袁姨娘下巴豆,我問你。我是在哪裏吩咐你這番話的?當時我是怎麽說的?”


    品兒愣了,袁姨娘昨天晚上隻悄聲吩咐她說:若想活命,便把這事兒推到阮雲絲頭上,卻是絲毫沒交代別的。因一時漲紅了臉,好不容易才結結巴巴道:“自……自然是在奶奶的房裏,您……您隻說讓奴婢把巴豆下到袁姨娘的碗裏……”她努力冥思苦想著,目光在半空遊移,忽然接觸到阮雲絲的視線。不由心神一震。連忙又垂下頭去。


    阮雲絲本來想用現代刑偵那一招,就是提出幾個問題反複問。在她看來,這丫頭大概是驚恐太過的關係,反正這會兒腦子不太清醒,反複問幾遭,那馬腳破綻定然是要大大露出來。


    然而如今見她這模樣,便知自己壓根兒不用費事,於是身子都不由自主的放鬆下來,隻有些慵懶地笑問道:“既然巴豆是我給的,你和我說說那巴豆的模樣。”


    品兒再次愣住了,好半晌才小聲道:“就……就是和大豆一樣的。可憐她雖然也跑了十幾年的江湖,然而班子裏的人都是最怕生病的,誰沒事兒敢弄巴豆回去,一個不小心,拉肚子怎麽辦?及至到了國公府,她就更是無緣得見這種東西了,於是根本說不上來,隻能憑著想象說。就聽阮雲絲“撲哧”一笑,她就知道自己說錯了,連忙改口道:“不……不對,是像蠶豆那個樣兒的。”


    阮雲絲忍了笑,又問道:“那巴豆你下了幾顆在酸梅湯裏?”


    卻不料品兒是知道那酸梅湯裏的巴豆是粉末,於是連忙道:“不是幾顆,奴婢……奴婢磨成了粉,然後……然後才下到袁姨娘喝的酸梅湯裏,奴婢……奴婢甘願受罰,隻求奶奶看在奴婢是為您效力的份兒上,救奴婢一救啊……”


    “巴豆粉末?”


    阮雲絲沒料到品兒卻是知道這件事的,忍不住就看了楊老太君和劉夫人一眼,見她們都是麵無表情的喝茶,她便知道,這兩位心裏是有數了,連品兒也沉不住氣了,這就好。於是輕笑一聲道:“既如此,那巴豆粉末是什麽顏色的?你可記得?”


    “自然……自然是黃色的。”品兒胡亂說著,想著巴豆既然是像大豆和蠶豆,那就該是黃色,隻這是自己杜撰出來的,誰知道那個巴豆到底是不是長得像大豆蠶豆呢?但名兒都差不多啊。


    “可見你是胡說。”阮雲絲忍笑正色道:“那巴豆粉末怎會是黃色的?分明是紫紅色的粉末才對,你這小丫頭信口雌黃,委實可惡,來人……”


    “不,不不不,奴婢記錯了記錯了,是紫紅色……紫紅色的,因為當時有些慌張,沒……沒看清……”品兒讓那一句“來人”嚇得魂飛魄散,急忙高喊了一聲,卻聽楊老太君和劉夫人都歎了一口氣。


    “這回你確定了?巴豆粉末是紫紅色,不是白色的?”阮雲絲悠悠喝了一口茶,楊老太君和劉夫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暗道你一個快三十歲的人了,竟給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挖下這麽多坑,忒不厚道。


    果然,品兒再次愣了,心想奶奶這又是在誑自己嗎?隻是……隻是,巴豆粉末到底是白色還是紫紅色?應該是白色的吧?從前看見姐姐們買砒霜保養皮膚,那就是白色的。


    一聽見品兒改口說巴豆粉末是白色的,劉夫人便忍不住撫住了額頭,楊老太君咳嗽了兩聲,暗暗搖頭。這裏阮雲絲便起身道:“老太太太太親自聽了這些話,想必事情經過是知道了,妾身這便處理如何?”


    “隨你吧。”劉夫人揮揮手,也不知是苦惱還是慶幸,總算阮雲絲不是那笑裏藏刀的人,可如今讓她這一審,袁姨娘那裏卻是迷霧重重了,巴豆既不是品兒下的,那到底會是誰?”


    “我再問你最後一句話,那酸梅湯從你在廚房看著廚子盛出來後,是不是就再沒有任何人接觸過?回來路上有沒有遇到誰?你可曾和誰說過話?”


    品兒心神這會兒已經糊塗了,聽了阮雲絲的問話,總算這件事自己是清楚明白的,當下便飛快道:“回奶奶的話,奴婢素日裏隻在院裏負責修剪花枝灑掃庭院的活計,除了偶爾喜歡去園子裏給姨娘摘些花插瓶,也不往別處去。那廚房奴婢是找了小半刻鍾才找到,知道姨娘等得急了,奴婢哪敢耽擱,盛滿了就端著回去交差了,廚房和這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任何人,自然也沒有和誰說過話。”


    阮雲絲點點頭,麵色也凝重起來:究竟下巴豆粉末的這個人是誰呢?


    如今她也糊塗了,然而心中卻清楚,這國公府裏是決不能有這樣一個人的,隻是仍不死心,想著後世那些電視劇裏的情節,雖然知道那都是扯淡,卻還是追問道:“你記清楚了?中間沒有釵子掉了你去撿釵子之類的事?你就一直緊盯著那個碗?”


    “是,奴婢一直端著碗趕路,並沒有遇到什麽釵子掉了的事情,直到端進去,姨娘說放在桌上,奴婢才退了出來。”


    “行了,你下去吧。”阮雲絲歎了口氣,揮揮手讓品兒下去。卻聽劉夫人冷冷道:“慢著,這奴婢無論是受了誰的指使,剛才誣賴攀咬你是事實,既如此,彩雲,你去把林希家的叫來,拖下去打十板子,手下不許留力氣。”


    “是。”彩雲答應了一聲,便轉身走出去,這裏品兒愣了一下,不但不驚恐,反而磕下頭去,連聲道:“謝謝太太開恩,奴婢以後再不敢了,嗚嗚嗚……再不敢了。”


    阮雲絲心想,這品兒倒也不是十分笨,知道雖然要挨十板子,卻不用送命了。


    等到林希家的領著兩個婆子把品兒拖出去,她才轉身對楊老太君和劉夫人道:“這事兒果然蹊蹺,有些細節老太太太太心裏也有數,隻是終究是怎麽回事,妾身心裏卻糊塗的緊,隻怕老太太太太也不甚明白。如今之計,也隻能讓人好好看顧著袁姨娘,不能再讓她有一丁點兒閃失了。”


    劉夫人和楊老太君點點頭,劉夫人便道:“這件事情我來處理,你不用操心了。隻是剛剛你自己說的話,可還記得吧?”


    阮雲絲垂首道:“是,太太放心,袁姨娘隻是不知怎麽吃了巴豆粉,品兒並非是元凶,隻因害怕驚恐之下,才誣陷兒媳,已經被打了十板子教訓,隻是她如今卻也不能繼續留在袁姨娘那裏了,兒媳少不得要把她調到自己院裏,好好教教她為人處事的道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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