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而行,今日恰好是個假陰天,沒有大太陽,車簾子掀開,倒有一絲絲涼風吹進來,蕭姨娘笑道:“老太太真是會選日子,這個日子正好出遊,一點兒也不熱。”


    阮雲絲笑道:“可不是,不然別的也就罷了,你隻聽道路兩旁的蟬鳴,也平添煩亂,今兒這聲音倒是少些了。”


    話音剛落,就聽馬蹄聲響,接著蘇名溪踱步過來,對阮雲絲道:“怎麽這會兒才出來?”


    阮雲絲笑道:“爺等了許久麽?本可以早些出來,袁姨娘又要去,臨時又添了兩個人,把馬車重新布置了一番。”說完卻聽蘇名溪道:“嗯,今天朝上沒什麽事情,我下朝早,一直在這裏等著,卻總不見你們出來,正想派人回去問問呢,你們的車隊就過來了。”


    這一次國公府眾人雖不是傾巢出動,但也差不多了,上至老太君,接著劉夫人,蘇名溪阮雲絲蘇吟玉蘇吟采小白阿峰以及幾個姨娘都出來了,府裏隻剩下不願意湊熱鬧的老公爺在家裏呆著。


    約莫走了兩個多時辰,到晌午時分,才終於進了小王村,芸娘早得了信兒,和黃鶯樓蘭等人在村口迎接,那些村民和孩子們則都躲在自家門口,探頭探腦地望著。


    村子裏道路狹窄,楊老太君便傳下話來,隻說在馬車裏悶了兩個多時辰,如今既然到了村口,自然要出來透透氣,於是婆子們忙搬了凳子,扶她下車,芸娘就趕上來笑道:“拜見老太君,民婦這廂有禮了。”說完盈盈拜下去,黃鶯樓蘭也連忙跟著施禮。


    楊老太君料得這個就是芸娘了,忙笑著道:“到了這裏,還要這些虛禮做什麽,快起來。”


    芸娘直起身,上前攙了老太君一隻胳膊。笑道:“素日裏和雲絲妹妹說話。隻說老太君身子康健,民婦還有些個疑惑,隻說我們村子中這些老人家,歲數還比老太君小一些呢,也不見怎麽好,老太君是富貴中人,哪裏比得上我們鄉下老人年輕時風雨勞作呢?誰知今日一見。老太太您這身子可比雲絲妹妹說的還硬朗。”


    一番話說得楊老太君心花怒放,嗬嗬笑道:“哪裏是什麽硬朗,不過今兒過來,心裏高興,硬撐著罷了。”說完見劉夫人和阮雲絲等都下了車,阮雲絲便趕上來笑道:“老太太。您別聽著她這嘴像抹了蜜似得,其實都是真心話,我和她處了幾年,還不了解她?最是不會說話的。”


    芸娘笑道:“還是雲絲妹妹了解我。”說完又聽阮雲絲問她道:“村子裏的住處都安置好了嗎?”


    芸娘便笑道:“我想著你那屋子是個獨門獨院的,離著鄰居們都有些遠,倒正好和李家的房子一起,讓老太君和太太在這兩處歇了,幾位姨娘便去我家那裏。除了貼身丫頭外。其他的婆子仆婦都在左鄰右舍住下,方便聽用。你覺著如何?”


    阮雲絲不等說話,楊老太君便笑道:“這樣很好。”又對幾位姨娘道:“如今來了這裏,你們早晚不用到我和太太這立規矩了,自自在在的玩一陣子,隻是不許太過格了。”


    蕭姨娘袁姨娘等連忙答應,蘇吟玉便對蘇吟采道:“咱們一起住在姨娘那裏,不去擾太太和老太太了,你覺著如何?”她這裏說的姨娘便是蘇吟采的母親。


    蘇吟采猶豫道:“怕是老太太不許……”不等說完,蘇吟玉便笑道:“怎麽不許?老太太這會兒也顧不上這些,等下我們隻和嫂子說一聲就好。到了姨娘那裏,倒還可以痛快玩一遭,不然這趟鄉下豈不是白來了?我和你說,這裏莫要說什麽山下河邊,就是這房前屋後,也有許多好玩的物事呢。”


    蘇吟采被她說動,就點了點頭。不過一群人自然要先服侍著楊老太君安頓好才行,於是一大群人便浩浩蕩蕩往阮雲絲家而去。


    阮雲絲落在後頭,和芸娘商量著等下送給村民們的禮物,她心中並沒有強權至上的想法,如今國公府這樣的富貴人家來村裏,其實是打擾了村民們的平靜生活,因此除了暫租房子的那幾家給了豐厚銀錢外,還帶了許多綢緞吃食銀果子等,就是給其他村民的。


    到了阮雲絲家的門口,老太太站下來細細打量著,回頭對阮雲絲道:“這是你從前住的地方兒?別說,院子倒是收拾的齊整。”


    阮雲絲就上前和芸娘一起扶住她,邁進院子,四下裏看了看,不由得感慨萬千,隻聽掃書在身後笑道:“爺,當日咱們來阮姑娘,哦不,奶奶家裏,便是把馬拴在這上麵呢。”


    楊老太君回頭瞧了一眼,阮雲絲笑道:“可不是?爺那馬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府裏應該也不缺草料才是,偏愛啃這樹周圍的草,就讓它啃了幾回,看看,到如今這樹邊也不長青草了。”


    蘇吟玉在旁邊笑道:“想來哥哥每次過來,隻和嫂嫂說話,或者去射獵,那馬覺著無聊,不啃草做什麽呢?”一句話說的眾人都笑起來。


    走到門口,楊老太君又看著左邊的那塊空地道:“這裏的顏色怎麽和前麵不一樣?花花綠綠的,倒像是被什麽染了似得。”


    阮雲絲笑道:“老太太的眼神兒真是好使,可不就是染了?說起來,當日我第一次染布,便是在這裏支起的兩口大鍋。”


    劉夫人笑道:“你染的布顏色很不錯,也不容易脫色,當日名溪拿回去時,我們都很喜歡,隻是也沒有多想,誰知這才幾年間,當日的染布女卻已經成了名揚天下的織女了。”


    阮雲絲忙笑道:“太太誇獎,兒媳可不敢當,不過是走運罷了,哪裏算得上什麽織女?”


    進了屋子落座,芸娘已經備好了茶水,老太君也是有些渴了,喝了兩杯茶,便對其他人道:“行了,你們都跟著名溪媳婦去安頓吧,我這裏用不著你們,等下吃過飯,要在炕上歪一歪,這老骨頭坐了兩個多時辰的馬車,都快散架了。”


    於是眾人都紛紛施禮告退,自跟著芸娘和阮雲絲去各處安頓了,不提。


    且說老太君和劉夫人坐在炕上,鍾秀與碧秋便帶著廚娘在堂屋裏開火做飯,後麵李家則是香蘭樓蘭黃鶯帶著人,菜蔬野味等則是早就備下的。大家正忙著,忽聽門外有人聲,接著掃書迎了出去,回來便對楊老太君道:“徐三公子和素五公子聽說老太君在這裏,要特地來拜見呢。”


    楊老太君疑惑道:“徐三公子素五公子?那是什麽人?”說完卻聽劉夫人笑道:“老太太忘了?那素五公子就是流錦布莊的少東家,徐三公子是貴雲綢緞莊的少東家,這可奇怪,這兩人今日怎麽湊了一起過來?”因就對掃書道:“便是看在你們奶奶的份兒上,也不可慢待了,請進來吧。”


    徐金鵬和素流雲一起進來,楊老太君見到他們兩個風神俊秀,心中喜歡,於是讓他們在地上坐了,隻是說了幾句話,阮雲絲便安頓完各處趕回來了。一進門,看見他們兩個便笑道:“我在外麵聽人說三公子和五公子今日也恰巧在這裏,便猜著你們會過來。如何?三公子又跑來找懷風做什麽?難道還想要什麽獨家的秘方不成?”


    徐金鵬連忙笑道:“不敢不敢,小的哪裏敢挖阮姑娘……哦,奶奶的牆角?隻是遼東那裏如今日漸繁榮,我和流雲想著,一家難以獨大,倒不如我們兩個一起,以流錦和貴雲的名義成立家大布莊,到時除了北邊幾個草原國家的生意,金州港還可以做海外的生意,發展前景十分看好呢。”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阮雲絲心裏就咯噔一下,忍不住便看向素流雲,隻見他麵帶微笑神色如常,她心中便暗自疑惑道:流錦和貴雲聯合起來成立布莊,那就是說,兩個人的好事成了?啊,這兩年關在深宅裏,竟然沒辦法及時跟進這一對耽美戀情的發展,太遺憾了。


    正在心裏咕噥著,便聽門邊傳來蘇名溪的聲音道:“金鵬和流雲過來了?聽說上次你們兩個去了遼東一趟,依你們看,那裏發展如何?金州港如今已經在籌建當中,這事兒是我一手促成的,若是砸了鍋,我這麵子可就沒了。”


    素流雲和徐金鵬見蘇名溪進來,連忙躬身施禮。這其中,徐金鵬和蘇名溪原本就是朋友,蘇名溪沒什麽架子,三教九流的朋友都有,隻不過徐金鵬一直謹守著本分,雖然是支持蘇氏一派的,但平日並不多走動。如今他和素流雲成就好事,而素流雲和阮雲絲現在雖一般也見不著,但那份情誼著實深厚,這讓他反而覺得和蘇名溪更親近了些。


    於是便侃侃而談起來,蘇名溪最近也正關心著遼東那邊的發展,畢竟那裏是各族混居的地方,又涉及到好幾個國家的利益,可謂在發展的同時,還有潛在的巨大危險,此時聽徐金鵬將那邊情形一一道來,他聽得十分欣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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