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評月,正在攬月宮內處理他身邊的棘手事務,突然接到一枚傳音符,那裏傳來他最看好的徒弟的求救聲,頓時大吃一驚。


    這可是在攬月宮!而且雲一笑這個孩子又常常與人為善,怎麽會遇到危險?


    莫非是哪個不長眼的弟子欺負她?欺負到以命相搏?


    也不該是啊?


    攬月宮宮規相當嚴厲,私下裏的爭鬥是絕對不允許的。


    一經發現,爭鬥的弟子輕則罰去思過潭,重則廢去修為,逐出攬月宮。


    倘若兩人有矛盾,不解決又不行,那麽爭鬥的雙方都可以去攬月宮各個峰頭的演武場,在那裏,他們可以進行一般的比鬥,爭出輸贏之後,再不許私下裏結怨使絆子或者害人性命。


    像雲一笑上次和夏青青的打鬥,實際上是不允許的。


    但是,打鬥的兩人一個年紀小,沒注意到這個,一個剛來攬月宮,不知道這條宮規。


    再加上一個不把宮規當回事的風月師叔,才有了那一次的結仇。


    當時簡月和鄒典兒以及夏青青的夥伴都在,夏青青的夥伴想看熱鬧還來不及,自然不會提醒夏青青。


    簡月和鄒典兒則是懼怕風月,不敢出聲。


    還有任巧巧那次,概因雲一笑未曾受傷,隻將任巧巧逐出棲霞峰罷了。


    除了那兩次的例外,雲一笑一直都是安安穩穩的,該學習就學習,該修煉就修煉,一點也不要人操心。


    所以,評月才會愣住。


    所以,當評月心急火燎地趕到無名崖底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三息。


    看到破布娃娃似的雲一笑,連頭發都少了一半,幾乎沒了氣息地躺在地上,評月的心像是別人用地火狠狠地焚燒然後又用刀子一寸寸地剁碎似的痛。


    這是他好不容易從師父那裏搶來的弟子!


    雖然,迄今為止,他還沒有教過她幾次。


    原本是綠草茵茵地崖底,如今開滿嫣紅的血花,那些都是雲一笑身上滴下來的吧?


    血花中間還夾雜著零落的烏發,那是她被削掉的嗎?她的包子頭隻剩下一個了!


    好險,那刀子再偏一點,雲一笑就沒了命!


    在離雲一笑十步的地方,則炸出了一個方圓二三米深約米許的大坑。


    坑裏坑外,落滿了殘肢碎肉。


    雲一笑,她經曆了怎樣慘烈的戰鬥?


    評月眼前所見,便是崖底這一片狼藉,他心中所想,卻是那個活生生的小姑娘。


    每一次評月來到靈田穀的時候,小姑娘雲一笑都會親自下廚,給他做上許多可口的飯菜,配上他自己的靈酒,那日子過得何其逍遙?


    逍遙到他忘記了自己在宮裏遇到的許多煩惱和困擾。


    每到年節,雲一笑還會給他送上一兩套做得特別好看繡上翠竹的修士袍服,他穿在身上,總能收獲一眾師兄弟姐妹的羨慕嫉妒恨。


    可是現在,那個活生生的小姑娘隻能躺在地上,氣息微弱,幾不可察。


    這種情況,怕隻有水雲峰上的那位安月老祖才能起死回生了吧?


    不及細查此間發生了什麽事,評月抱起雲一笑便縱身上了飛劍。


    飛雲峰並不遠,評月也不過花了七八息的時間便趕到了地方。


    不巧的是,安月老祖恰巧有訪客,評月隻看了一眼,便不敢再喊“救命”,規規矩矩地將雲一笑放下,然後放安靜地立於一旁!


    雲一笑的事情很當緊,但他已經作了緊急處理。


    那人的事情,在老祖眼裏更加當緊吧?


    那也是個不幸的人呢!


    安月的訪客是一個看上去七八十歲的老者,白發賽雪,滿臉滄桑。


    然其神態安寧,坐在那裏,有清風明月般的疏朗。


    安月老祖看了評月一眼,示意他稍待,便繼續對老者道:“師弟且放寬心,二十年一度的試煉明年便會開始,到時候,我與宮主說,將沐陽紫蓿花當做換取築基丹的獎勵,想必會找到幾株,那時,師弟的傷便有六成的把握可以治愈。師弟且別忘了吃我給你準備的丹藥,那些能夠有效地減緩你修為的下降。”


    “師姐費心了!其實不必這麽浪費。師弟我隻怕今生都沒法子好了,何必浪費這些靈丹妙藥?再說了,師姐自己的事情那麽多,還四處為我奔波,師弟心裏很過意不去的。”


    老者說著,雲淡風輕地嗬嗬一笑。


    白發老者竟稱呼花季少女為師姐,評月卻極其平靜,沒有任何的詫異。


    這便是修仙者的世界,從不以外表而是以修為來評判人。


    “師弟非要與師姐見外嗎?當初師弟助我良多,如今不讓我還了你的人情,是想讓我欠著你的,然後進階失敗嗎?”


    安月老祖佯作生氣地道,眼中卻是笑吟吟地。


    任誰都能看出這倆人之間的熟稔。


    “師姐就會打趣我!你會進階失敗嗎?鬼都不信吧!”


    老者端起自己麵前的茶杯一飲而盡,隨後緩慢地起身,對安月老祖拱手道:“多謝師姐的好茶,師弟我就不打擾師姐做事,先走一步了。”


    安月便起身相送。


    評月也急忙對著老者鞠躬。


    老者微笑著看了畢恭畢敬的評月一眼,道:“你這孩子,其實也不必如此。我已經不再是多年的我了。”


    評月道:“師叔乃是評月長輩,評月豈可放肆?”


    老者就歎息一聲:“也罷,你是靜月師姐的徒弟,自然也隨她一樣一板一眼的。真是無趣呢。”


    說罷,也不用任何法術,就那樣慢慢騰騰地走了。


    評月也不做聲,隻上前送老者幾步。


    不大會,安月便進了靜室,對評月一點頭,便伸出白玉般的纖細手指,搭在雲一笑的右手手腕上。


    評月緊張地瞧著安月老祖每一個細小的表情,生怕看到或聽到什麽不好的消息。


    很快,安月老祖便收手盤膝,對評月說道:“你給她吃過複元丹了是吧。”


    很肯定的問話。


    評月也不以為意,老祖就是這麽厲害:“是,弟子剛才發現她的時候,她的氣息極其微弱,弟子怕來不及,就先給她服了一粒複元丹。”


    “嗯,你做得很好,這個小孩子受的傷的確太重了。沒有複元丹,隻怕她已經不行了。不過,這個孩子是誰呀?為什麽是你送她過來的?”


    評月便慚愧地低下頭:“她是徒兒前年收的掛名弟子。名叫雲一笑,是雲一雷小師弟的姐姐。因了小師弟的關係,弟子見她又是木靈根,一時心喜,就收她做了掛名弟子。今日也不知是誰,對她下了死手,弟子趕到的時候,她已經是重傷垂危,故而弟子鬥膽,帶她來到您這裏來了。”


    “好了,你也不必如此客氣,我們都是攬月宮一脈的,難道我會不幫你?可是,這孩子的修為是怎麽回事?這麽小就進了練氣八層了?豈不是和雲一雷那小子一樣天才?”


    雲一雷如今都是練氣六層了,而他才剛剛八歲。


    “這個是因為,”評月想了想,知道躲不過去,方驕傲地挺了挺胸道:“笑兒前幾天頓悟了!”


    評月嘴上驕傲,心裏還有一點小小的惋惜:若是三個月之後再說這件事,才會真的轟動。


    可惜,雲一笑出了這樣的事情。


    回頭需得好好查查,到底是怎麽回事?何人如此大膽,敢要他評月徒弟的性命?!


    安月的手頓了一頓:“頓悟?她竟有此番造化?”


    “可不是嗎?”評月的臉都跟著發光了:“笑兒頓悟了七天七夜呢!是弟子一直在旁邊護法,親眼看著她參透了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靈氣像是受她指揮似的排成隊地進入到她的身體裏麵,等她一醒過來,就從練氣五層升到現在的練氣八層了。”


    “當真?”安月雙手微微發抖,一雙剪水秋瞳霎那間亮如星辰。


    “當然是真的了,笑兒是木係靈根為主,吸收的自然絕大多數都是木靈力了。不過金火水土四係靈力也排成了四色靈力帶。風月也看到了。師叔你說,那可不就是自行悟通了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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