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雲家的人都在主堂吃午飯。


    浮生宮的人隻剩下顏長峰、顏碧瞳以及楊清塵,其餘的人全都趕去浮生宮處理事務了,眾人才剛開動,緊閉的房門卻是打開,身著鬥篷不見眉眼的顏青丞和皮膚變成了小麥色的黎雁站在門口。


    顏青丞步履有些不穩的走上前,哪怕鬥篷之中隻有一片黑暗,眾人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在注視顏碧瞳。


    “哥哥……”


    顏碧瞳將碗筷放下,起身越過桌子,到了顏青丞麵前,“你的臉……”


    頓了頓,顏碧瞳心中一緊,驀地掀掉顏青丞罩在頭上的鬥篷,顏碧瞳呼吸微顫,瞳孔不斷擴大。


    卻見顏青丞的鬥篷之下,隻有一副骷髏,黏著一點血肉,在晴天白日下看得讓人瘮的慌。


    顏長峰複雜的望著自家兒子,他站起身手捧拂塵,不快不慢的走至顏碧瞳身邊,苦澀的道:“青丞當初為了救你,受到了剔肉的懲罰。”


    “你為什麽不阻止?”顏碧瞳眸中怒火中燒,她轉過頭,冷冷的望著顏長峰,雙瞳死寂唯有涼薄而已。


    顏長峰驀然,心神俱顫。


    顏碧瞳看他的眼神已經沒了任何感情,隻剩薄情冷寒。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顏碧瞳,哪怕當初顏碧瞳被關進萬福洞時,她也隻是沉默著,對他最多有些失望罷,如今……


    “青丞最多隻能活三年。”黎雁道。


    顏碧瞳腳步不穩險些摔倒,雲天與弑月迅速掠至她的兩側,分別扶住她,她玉手帶風指向門口,怒視顏長峰,“你給我滾出去,立刻,馬上,此生我不願再看見你。”


    “瞳兒,我是你父親。”顏長峰握著拂塵的手加了些許的力道,“青丞變成這副樣子,我也很心疼,可我無能為力。”


    “你什麽時候都無能為力,這不是你的借口。”


    顏碧瞳道:“當初,你們說我不能生下月兒,若是生了,我與月兒之間必須有一個進萬福洞,這是為浮生宮好,浮生宮必須要有一個靈女,而你,我的父親,你身為浮生宮的宮主大長老,對我說過什麽,你跟我說這是我的責任,你也不想看我這樣,你無能為力,時隔多年的今天,你竟然還有臉對我說無能為力這四個字。”


    “我從未像今天這樣恨過你。”顏碧瞳一字一頓道,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顏長峰目光複雜的看著顏碧瞳,震悚著,無力著。


    他這一輩子,說過最多的話就是無能為力。


    妻子為救他離世時,他說別怪我,我無能為力;兄弟為他跌落萬丈懸崖時,他跪在懸崖邊上埋怨自己的無能為力,女兒被關兒子受罰,他依舊無能為力,哪怕他統馭著路卡斯大陸最為強大的浮生宮。


    “碧瞳,別……”顏青丞見顏碧瞳拿出匕首要朝另一條手臂上劃去,驚呼出聲。


    距離顏碧瞳最近的雲天和弑月隻是靜靜的看著,這個女人,是他們最親的人,他們知道,怎樣才是對她最好的保護。


    顏長峰瞳孔緊縮,渾濁的眼瞳中倒映出女子決然的身子,她右手中鋒銳的匕首在右邊的肩膀上狠狠割下,直到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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