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雲冉坐在前往伊府的馬車上神遊,總想著姚先生那句話。


    【給我兩天時間……】


    乍一聽,似乎是兩天後給她下不下禁術的答案,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勁,畢竟在他這句話之前,他們說的明明是天堯人中還有人會那個禁術,所以,他的意思到底是兩天後決定給她下禁術?還是兩天後告訴她另一個會禁術的是誰?


    赫連靖托腮側臥,靜靜的看著她,看著她,看著她……


    始終沒被注意,終於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在想什麽?”


    水雲冉卻沒聽到,沒反應。


    薄唇抽了抽,抿緊,赫連靖幹脆瞪著她,看她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注意到他的存在,卻覺另有視線直盯著自己,瞥去,是塵塵和小猴兒。


    一個奶娃,一隻小猴,整齊的微仰著四十五度,定定的看著他,看著他,看著他……


    驀地,塵塵勾唇笑了,明顯的幸災樂禍。


    這孩子真善變,明明早前還跟他親得親生似的,現在卻直接跟他來個不相熟……


    赫連靖隻覺好笑,別開了眼。


    似乎沒想到他一聲不發就別開眼,塵塵愣了一下,而後抿緊唇,神色略顯沉凝。也說不清楚是因為自己的挑釁沒有得到回應而不高興,還是純粹的赫連靖不理他而不高興。


    赫連靖餘光看得清楚,愈發好笑,卻也不主動搭理他,而是轉眸專心看回了水雲冉。


    據報,她和姚先生曾在院門口說過話,而後姚先生還拉住過她,不過擔心姚先生發現,人並沒敢太接近,也隻是看到這樣的情況而已,具體說的什麽連唇形都沒有讀到。


    不過,雖然他的人沒聽到讀到什麽,哪怕春喜和巧月當時離得遠,可還是有個人肯定就在他們身邊把話完整的聽了去……


    眸一轉,赫連靖又看向了塵塵,衝一怔之後立馬戒備的看著他的塵塵勾唇而笑,邪魅得惑人。


    *分啊分*


    別莊離著伊府本就不願,卻因為沈子祺帶著堯天琴忽然到訪而耽誤了些時間,以至於到達伊府時,著實算不得早了。


    好在迎親隊伍還沒到,赫連靖給伊笑笑添的嫁妝也夠厚,二姑母雖麵色不太好卻也不好說什麽,加上賀客不斷上門道喜,臉色也很快收了去,請水雲冉一起幫忙招呼。


    伊達夫妻兩似乎鬧得更僵了,伊少夫人伊喬氏招呼客人時明顯帶著牽強,看到二姑母請水雲冉幫忙招呼更是不悅,二姑母一不在,就使了勁的跟水雲冉搶著招呼客人。


    水雲冉暗自好笑,倒也不跟她計較,看她忙得過來,就推說有貼己話要跟伊笑笑說,退開了。


    “呸,自家的事都插不上手,還有臉來管別人家的事。”伊喬氏衝著水雲冉的背影噴了聲,又笑迎來客去了。


    伊笑笑已經梳妝整齊,隻有丫鬟陪在左右坐在閨房中等,見到水雲冉又來不禁愣了一下,但也很快反應了過來,尷尬道:“是不是我大嫂……”


    “我隻是想來跟你聊聊。”


    水雲冉笑著在她旁邊坐下,看了看周圍,道:“怎麽就你和丫鬟在?”剛才她來的時候,還有好些夫人小姐在的。


    伊笑笑抱緊手中蘋果,尷尬道:“我想靜一靜……”


    伊家匆忙搬到皇城,又緊巴巴的籌備伊笑笑的婚事,以至於伊笑笑這些日子真是沒空多熟悉什麽人,與其讓認識但不熟甚至根本不認識的人在一旁嘰嘰喳喳,讓本就緊張的自己更加緊張,還不如把人趕走……


    水雲冉了然,看了看她手裏那隻被搓得晶亮的蘋果,笑道:“你不用這麽緊張。”


    伊笑笑頓時尷尬紅了臉,卻也忍不住道:“難道表嫂當初不緊張嗎?”


    回想當初大婚,水雲冉也尷尬起來,岔開話題道:“雖然上次隻是匆匆見了一下,不過那位沈大公子確實一表人才……”


    說起上次的事,伊笑笑也猛然想起了一直要問水雲冉跟沈子祺的事,畢竟她馬上就要嫁景寧王府了……


    一邊是表嫂,一邊是小叔,不管是什麽事她如果可以知道的話還是事先知道點的比較好,不然萬一有個什麽,她就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了!


    趁著四下沒旁人,正是問的好機會,伊笑笑卻剛要問就先被水雲冉曖昧的調侃了:“看來你也很中意那位沈大公子啊。”


    被她這麽一岔,伊笑笑頓時想起水雲冉到的當時沈子雲正抱著她,不禁轟的一下紅透了臉,要問的事也被擠到了一邊,嬌嗔道:“表嫂,你怎麽……”


    “對不起……”


    水雲冉拉住伊笑笑的手,一臉誠摯的對錯愕的她道:“我之前錯怪你了,因為你不太搭理我就以為你是看不起我,甚至認為你願意嫁給沈大公子是因為如今的身份,可那天我看到了之後才知道,其實你心裏是一直藏著他的,隻是父母之命難為,你其實比誰都委曲……不過現在好了,老天有眼,你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有情人終成眷屬,我真誠的祝福你們。”


    伊笑笑聽著,既感動又愧疚。她一開始確實是看不起水雲冉的,卻沒想到,水雲冉僅憑上次看到那一點點,就知道了她的委屈,頓時讓她如逢自己……


    慌忙道:“表嫂,別說那樣的話,你這樣說,倒是讓我不好意思了。”


    “好好好,不說,不說那些,那咱們來說說你們兩。”水雲冉順勢便道,還曖昧的衝著伊笑笑眨眼,很是調侃的模樣。


    伊笑笑頓時鬧了個大紅臉:“表嫂你……之前怎麽沒看出來,你是這麽壞的性子呢?”


    水雲冉嗬嗬直笑,調侃加隱晦引誘,倒是從伊笑笑那裏套出話來了。


    原來伊笑笑和沈子雲分開時已經懵懂懂事,因為兩家關係好又住隔壁,獨生的沈子雲對伊笑笑關愛有加,伊笑笑無意中從奶娘那裏得知自己長大後會嫁給沈子雲,很是期待,卻沒想到忽然有一天伊家搬離了,而她嬌縱傲慢是一回事,對另一半認定這一點卻非常執著,隻可惜分開後她就再也沒機會見過沈子雲,而父母又直接送她到倚天山莊往赫連靖身邊湊……


    “雖然這話說出來有些對不住沈大公子,可也幸虧他是景寧王流落在外的公子,不然你們恐怕也不會有今天。”水雲冉聽後一番感慨,眼卻仔細著伊笑笑。


    雖說伊笑笑當時還小,可她記得沈子雲,記得沈子雲之間有婚約,甚至記得兩人之間過去的種種小事,說不定,她也記得曾今聽到過關於沈子雲身世的事。


    她不信,如果沈子雲真是景寧王流落在外的兒子,那個養育他的家收養他的事,就一句也不曾漏過出來……


    果然,伊笑笑張了張嘴,似乎有什麽話就要脫口而出,但終究還是關鍵時刻閉上了嘴,而後幹幹道:“是,是啊。”


    雖然沒有說,但卻是是怪異了,水雲冉決定跟赫連靖提一提,找人去查一查沈子雲的事情。


    當然,她也希望隻是她多想了……


    不多久,迎親的隊伍來了,水雲冉貴為“孕婦”,懷著赫連家珍貴的子嗣,自然誰也不敢把她往鬧哄哄裏推,何況赫連靖也帶著塵塵找來了。


    “晚點也去景寧王府賀賀喜吧。”


    赫連靖忽然的提議,驚得水雲冉一愣:“我……也去?”


    “自然。”


    赫連靖淺笑:“那沈二公子可是連你和塵塵一起邀請了的,我答應了,總不能臨時才說你和塵塵不能去吧?”


    水雲冉麵色變得難看起來。她現在還不願麵對沈子祺,因為她不敢保證自己在沈子祺麵前能表現自然,她怕自己暴露,到時候不但沒能把沈子祺怎麽樣,反而還被他拿捏著……


    怕赫連靖看出什麽,水雲冉別開眼臉支支吾吾:“我……我忽然間有些不舒服,能,能不能下次再……”


    “不能。”


    赫連靖果斷的拒絕,讓水雲冉又是一愕,不禁轉眸看去,卻見他定定的看著她,那眼神,似乎能將她看透一般讓她倉惶無措:“我水喝多了,去一下茅房。”


    說罷,扭頭就逃。


    “好好看著少爺。”赫連靖把塵塵交給春喜和巧月,又把張淩和張驍留下,跟了上去。


    塵塵張了張嘴想說也要跟去,卻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麽,又閉上了嘴,沒什麽精神。


    怕人瞧見看出什麽來,巧月忙彎身去哄:“塵少爺累了嗎?奴婢帶您去尋個地方休息會兒可好?”


    塵塵倒是合作的點頭。


    *分啊分*


    趁著四下無人,水雲冉停了下來,回頭哭笑不得的看著一路跟著她的赫連靖:“我去茅房,你跟著做什麽。”


    “作陪。”赫連靖勾唇,應得理所當然又曖昧。


    水雲冉此時卻無法臉紅羞澀,靜默的看著他,好一會兒之後歎氣:“從塵塵那裏聽到了什麽?”


    赫連靖卻道:“什麽也沒有。”


    倒是挺自然,如果是才認識他,她或許會相信,可……


    水雲冉歎氣,扭頭轉身再次往茅房去,考慮著如何跟他說。


    一路到茅房,水雲冉都不知道怎麽說,好在赫連靖也沒問,甚至還安安靜靜的在茅房外不遠等她慢慢蹲……


    他能等,水雲冉卻是呆不下去了,古代的茅房可不如現代衛生間!


    “我以為你暈在裏麵了。”


    出門就被劈頭揶揄了句,水雲冉又尷尬又惱火。他就不能少說兩句嗎?


    挑眉看著杵在茅房門前的水雲冉,赫連靖笑問:“怎麽?還要繼續?”


    水雲冉抽抽嘴角,沒吭聲,但用力的白了他一眼,遠離茅房。


    “你就那麽怕那個人?”


    她不開口,隻能赫連靖起頭了。


    水雲冉抿了抿唇,不情不願的點點頭。


    “就因為他恩將仇報?”


    這話算是問得比較好聽了,可水雲冉還是忍不住僵了一僵,靜默會兒才又點點頭。


    “當初扛著塵塵往河裏衝的那股蠻勁呢?”


    水雲冉一聽,橫眼瞪去,卻對上一雙坦蕩平靜的眸,他竟一點笑話她的意思都沒有。


    “那不能一概而論!”水雲冉含糊道,步子不禁快起來,無意識的想掙開他的目光。


    他的雙眼讓她無錯……


    赫連靖兩個大步便輕易追上了她,一把將她拉住:“地兒就這麽大,你能逃到哪裏去?恩將仇報的是他,憑什麽逃的卻是你?”


    水雲冉有些生氣:“你根本不了解情況!”


    “那種事需要多了解?”赫連靖好笑的反問:“隻要知道恩將仇報的人是誰,有以牙還牙的對象不就夠了?”


    水雲冉瞪大眼瞪著他,卻無法反駁。


    理是那個理沒錯,但她一看到沈子祺就想起是自己把他拖回藥王穀,想起那一夜火海血河,她就忍不住想,如果她沒撿他,如果她不喂他喝她的血,如果她沒輸血給他,他就算有預謀卻那麽糟糕也說不定會死!


    “這世上,根本不會有如果。”


    赫連靖淡淡一句,卻震得水雲冉渾身一顫,瞪大著眼看他。


    “如果,由頭到尾都隻是自欺欺人的假設。”


    “我知道!”


    水雲冉激動的揮開他的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兩眼發紅:“我知道!我知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赫連靖卻扣住她的手,強行拉離她的耳朵:“不,你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


    掙不脫他的手,水雲冉氣得瞪他,雙眼更紅,水汽朦朧,卻倔強的不肯落淚:“放開。”


    “如果用打的可以打醒你,我可以毫不猶豫,手下也半點不留情。”赫連靖依舊淡淡道,平靜如同說著今天天氣不錯。


    她那麽激動,他卻那麽平靜,說出口的話更似不帶情感,有那麽一瞬水雲冉都懷疑他心裏是不是真的有她一席之地,可……


    倘若沒有,他何必跟她說這些?


    “你就不能換個方式嗎?”水雲冉氣得大叫,而淚卻悄然滾落了下來,簌簌如雨,轉瞬滿麵:“你這人怎麽這樣?我已經夠不好過了,你還這麽對我!你到底是有多鐵石心腸?”


    “你是什麽人?”赫連靖依舊平靜,卻問得突兀:“我是什麽人?”


    水雲冉怔住,呆呆的看著他反應不過來。


    “我不問你是什麽人,從哪裏來,有什麽秘密,我隻問你,你是否普通人?”


    水雲冉一窒,答不上來。


    “你既不是普通人,又拿什麽去奢望普通生活?”


    渾身一顫,水雲冉無法反駁。


    “過不了普通生活,你又讓我如何憐你惜你半分舍不得傷你?”


    水雲冉覺得他這話過分了,可才張了張嘴,他就又道:“今日我憐你惜你半分舍不得傷你,明日就得給你收屍!”


    他這話說得很重,驚得水雲冉瞪眼,而下一瞬,便被拉進他的懷裏,被他緊緊鎖在雙臂之中,疼得她甚至感覺兩身相貼處正在融合,欲作一體。


    “黃泉有孟婆湯,有奈何橋,就算你不喝,我不飲,留有思憶又如何?誰敢說下一世你我還能再為人?誰敢說你降世時我初生?雲兒,錯過了便是錯過了,挽不回,補不了,你明白嗎?你到底懂不懂?”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震心,是水雲冉想都沒想過的,她驚愕,她震撼,不禁淚如泉湧:“赫連靖,你說過隻會說一遍的那些話,真的一輩子隻說一遍嗎?真的不能再說一遍嗎?”


    “等你及腰白發如雪,我一天說三遍。”


    他讓步了,卻也逼了她千步――


    若不活到白發蒼蒼,她休想再聽到!


    水雲冉頓時淚落得更凶了,卻也笑了起來,掄起拳頭就砸他:“你這人怎麽這樣,早說晚說都是說,提前幾十年預支我一句又如何?”


    赫連靖卻是柔了聲,帶了笑道:“我從不做賠本買賣。”


    “我跟你之間是買賣?”水雲冉瞪眼,一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模樣,淚都停了。


    雖然知道他不是那個意思,可……她還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


    赫連靖卻嗬嗬直笑,鬆了她,挑眉反問:“不哭了?”


    “氣也氣飽了,哪還有力氣哭!”水雲冉沒好氣的瞪他。


    “嘖嘖,看這小臉花的,好似落水的貓兒似的。”長指掐著她的臉道:“趕緊找些水來洗洗。”


    水雲冉憤然拍開他的手,扭頭要走,卻見有人正往這邊來,想到剛哭過臉肯定藏不住痕跡,不禁僵了僵,四掃尋路準備不走正途,就覺腰上一緊,眼花間耳邊有風在拂。


    “再跟你說個事吧。”


    赫連靖落地便湊近水雲冉耳邊,低聲:“不管是景寧王還是沈子祺,我都不怕他們跟我硬碰硬,我隻怕他們不跟我碰硬。”


    略微驚愕,水雲冉擰眉看著他:“什麽意思?”


    赫連靖勾唇,在她耳邊輕輕道:“他們有人,我也有,他們有兵,我也有,之所以不動,隻是暫時還缺一個討伐之名。”


    腦子嗡的一下,水雲冉結合至今所知,忽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薄唇微勾,赫連靖輕輕捧住她的臉頰,長指輕輕的一點一點的抹去上麵的驚駭,柔聲道:“雲兒,練兵是苦差,限時練兵更有難度,我早出晚歸避開眼線回去見你已是極限,兩月內實在分身乏術時刻看護你左右……雲兒,我的要求不高,隻盼每次回眸,你都還站在我身後便好。”


    他,竟真就是那位神秘的鎮東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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