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建成追回左路軍兩日後,李世民所言的糧草果然押到。


    隻是,令我想不到的是,押送糧草前來的不是李靖、紅拂夫婦,居然是三哥、侯君集、段誌玄。


    數年不見,三哥神采一如以往,隻是身子稍顯發福了一些。他就那般靜靜含笑的看著我。


    再也忍不住,我撲到他懷中,“三哥,三哥。”


    好熟悉的懷抱,一如被豔姨娘趕出長孫府的那一晚,也是這個懷抱抱著我,輕聲說著“觀音婢,別怕,一切……有三哥”的話。


    “觀音婢,觀音婢,讓三哥好好的看看你。”說話間,三哥抬起我的下頜,淚眼朦朧的說道:“像……像……像娘又像爹。”


    “三哥也是,既像娘又像爹。”


    “好了好了。”李世民不耐煩的將我從三哥懷中拉出來,丟了一個小肉球到三哥手中,“瞧瞧,這是你兒子。”


    從先前的震愕中回過神,三哥手足無措的抱著小肉球,“衝兒。”


    衝兒長像極似慧蘭,細眉細眼,看起來文資縐縐的。再加上他天性內向,雖未足周歲,但顯得很是沉穩。他靜靜的看著三哥,不哭也不鬧。


    “唉呀,虧你先當爹。先當爹有什麽用,抱的姿勢不對,還有,對小孩子說話得用柔和點的語氣……”


    李世民大言不慚的教導著三哥該如何抱衝兒,該如何哄衝兒的一幕幕,惹得旁觀的一眾人都笑了。


    也不怕眾人笑,李世民仍舊顯得相當有經驗的哄著長孫衝,指著三哥說道:“衝兒乖,快,叫他爹。”


    本愣愣的看著三哥的衝兒回頭看著李世民,清晰的吐了個“爹”字。


    “死小子,我是你姑父,他才是你爹。”一邊說著話,李世民一邊佯怒的拍向衝兒。


    三哥第一次抱著兒子,自是父愛泛濫,生怕李世民不知輕重真的打著了衝兒,急忙抱著衝兒逃離李世民的魔掌。


    你追我逐……這番樂活的場麵下,一素內向的衝兒也被三哥的舉動逗笑了,又好奇的盯著三哥瞧著。


    見兒子和自己並不生疏,三哥的聲音帶著哽咽,“衝兒乖,快叫爹,我是你爹。”


    衝兒看了眼李世民,李世民佯怒舉起手掌,“死小子,快叫。昨天教你一晚上了,再不叫不讓你和蠶兒玩。”


    看了眼我懷中的承乾,衝兒的頭又扭向慧蘭的方向,見他母親含淚點頭,衝兒小心翼翼的看著三哥,清晰的吐出‘爹’字。


    “乖兒子,乖兒子。”三哥喜極而泣,直是抱著衝兒死命的親著。逗得衝兒‘咯咯’的笑了起來。


    “無忌。”


    聽到慧蘭的聲音,三哥才從父子和樂的一幕中回過神,看向慧蘭的方向。半晌,三哥抱著衝兒才走到慧蘭的麵前,輕握著她的手,“謝謝你,慧蘭。辛苦你了。”


    既然已經見麵,一些事就不再隱瞞,知道了三哥曾經困身水牢,慧蘭雙眼氤氳,拉著三哥的手上下檢查著,“難怪,瘦了好多。”


    瘦?我怎麽看著覺得胖了呢?我還以為是在水牢中被水泡腫的緣故。


    看出我眼中的疑惑,三哥笑著解釋,“一天到晚陪著陛下吃喝玩樂,哪有不長胖的道理?受水牢之苦後,倒確實瘦了不少。看來以後要想快速的減輕體重,這水牢倒是個好法子。”


    他將水牢之苦解釋得這般的雲淡風輕,好像受苦的根本就不是他。我知道他這是想安慰我和三嫂,淚水一下子又漫上我的眼眶。


    在我還沒有撲到三哥懷中的時候,三哥懷中又多了一個小繈褓,隻聽李世民說道:“再看看,這是你外甥,李承乾,我的蠶兒。”


    “他就是乾兒?”左手抱著承乾,三哥不可置信的看著傻嘻嘻笑看著他的承乾,又看了眼右手抱著的長孫衝,“怎麽……怎麽感覺不比衝兒小多少?二郎,你騙我吧?”


    本來應該小近一歲的兄弟,如今看著差別不過三、四個月大小,也難怪三哥會有此懷疑。


    “什麽是騙?這說明我會養兒子,明白不。”李世民得意的將承乾重新抱入懷中,自得其樂的說道:“蠶兒,告訴他們,你有多麽的愛你的蠶爸。”


    李世民語畢,承乾急忙露出他最拿手的一招,將眼啊、鼻啊、嘴啊的皺成一坨,對著李世民傻笑。


    這番神情,將一眾人都逗樂了,更惹得李世民驕傲十分,直是衝著三哥擠眼睛,“如何?如何?你來逗逗,他必不理你。”


    三哥好奇的將衝兒遞到慧蘭懷中,伸手抱過承乾,“乾兒乖,我是你舅舅。舅舅如娘呢。快,做給你爹看看,告訴你爹,你也喜歡舅舅。”


    雖然不哭不鬧不反對三哥的親熱,但承乾也沒有給三哥麵子,而是好奇的看著三哥,一時擰眉,一時嘟嘴,做著各種怪異的表情。


    “這小子……”睜大眼睛,三哥佯怒,“快,笑一個給舅舅看。否則打屁股。”


    似乎聽懂了般,承乾的小嘴居然癟了,嘴角亦抽搐起來。


    李世民心疼了,急忙不顧三哥反對的將承乾抱了過來,“蠶兒乖,別怕。有蠶爸在,看誰敢打你的屁股。連你蠶媽都不敢。”


    三哥聞言,臉色一變看向我,我則聳了聳肩,攤了攤手,意思是‘見怪不怪’。


    “二郎,你太過分了。這樣養乾兒對觀音婢可不公平。我這個哥哥如今回來了,就不許你欺負我的觀音婢了……”


    不待三哥語畢,李世民將我一把摟入懷中,“觀音婢一直是我的,什麽時候成你的了?”


    “什麽你的?我的?好熱鬧。”


    說話間,李建成、鄭盈盈等人走了進來,眾人一一見過禮後,李建成這才笑道:“無忌,這回你可立下大功了。”


    原來,自杜伏威圍了江都後,侯君集、段誌玄見時機已到。毫不猶豫的將三哥從水牢中救出。他們三人在衝出杜伏威的包圍圈時,順手牽羊的帶走了杜伏威的大批糧草。其一是幫楊廣解決杜伏威如虎的圍兵之劫以報楊廣這幾年未虧欠我們長孫家之恩,其二是為李淵籌得一份糧草以解‘賈胡堡’糧草告急之事。


    可謂一舉兩得。


    難怪李世民不慌不忙,原來一切盡在他的安排中。他和三哥之間的白鶻信使起了很好的作用。


    一眾人正在興頭上談著江都被圍以及如何攻打霍邑之事的時候,劉弘基走進來說道:“王爺,大將軍說……準王爺所請。”


    將承乾遞到我懷中,李世民驚喜說道:“父親大人決定攻打霍邑了?”


    李世民所請是先行打探軍情。


    離霍邑不遠的地方有處山坡,在那山坡上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霍邑城中一應情形。


    當然,我們知道這處地也意味著宋老生知道這地方,所以,宋老生在那處山坡上安排有巡邏的哨兵。真要前往打探消息的話,意味著兩個字━━危險。


    “我陪你去。”侯君集、三哥、段誌玄同時出聲請戰。


    “你們三個方方歸來,還是好生休息休息罷。再說,人去多了倒不好。”


    李世民的話不無道理,打探行情怎麽能夠有那麽多的人呢。


    “我陪你去。”


    蘭諾伊一身打獵裝束出現在我們眼前,明眸皓齒、柳葉彎眉,淡綠的衣著更襯得她雙頰紅似桃花。


    見三哥蹩眉,慧蘭小聲的在三哥耳邊介紹著蘭諾伊。


    “你?”


    笑得燦若銀鈴,蘭諾伊走到李世民麵前,“我怎麽了?不要小看我們突厥女子。論打仗,你們中原有許多男子比不上我們。論打獵……”她掃了眼一眾人,又道:“你們這些人中間,除卻你、大哥、侯爺外,隻怕也沒幾個是我的對手。怎麽,不相信我?不相信的話就試一試?”


    她自小在草原長大,長在馬背上,說話自是沒有誇大。可我的心……不自覺的,我摟緊了懷中的承乾。


    俊眉微挑,李世民煞有介事的笑道:“好啊。到時候別給我惹禍就是。”


    李世民和蘭諾伊走了。臨走之時,李世民也沒有給任何交待的話,隻是刮了刮承乾的鼻子,告訴承乾‘乖乖的等著蠶爸回來’。


    緊接著,侍衛傳來消息:李靖、紅拂夫婦押送的糧草業已到達。


    這無疑是好事成雙、喜上加喜。


    李建成帶著三哥、侯君集、段誌玄等人見李淵去了。屋子中隻剩下一眾婦孺。


    自助者、天助之。


    隨著糧草的雙雙到來,天亦轉晴。


    我知道,隨著天轉晴,奪取霍邑指日可待。


    而我的心似乎沒有轉晴,我的心早已飛向前方……我知道,即便他和她如今不會有什麽,但我和他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


    鄭盈盈、慧蘭、盧雨烈見我說話有些心不在焉,隻當我累了,眾人紛紛告辭。


    倚在欄杆上,我呆呆的看著遠處,腦中閃現的是這些時日蘭諾伊在我麵前的笑。一如初見她時,笑得是那麽的純粹、幹淨。


    我尚在月子中。按照這古時選房的原則,這個時候的李世民應該去妾的房間,可他沒有……我想,他是知道我的。


    可是,蘭諾伊是不知道我的,在她的心目中,我不但是她的朋友,而且是可以過命的朋友。


    但,因了這份過命的交情我就要將自己的丈夫推到她的懷中去嗎?


    想想李世民寵幸了別的女人再來抱我……


    心中居然有了作嘔的感覺。


    “姑娘,怎麽了?”


    不想如雲看出破綻弄得人心惶惶,我穩定心神回道:“沒事,沒事,估計吃多了,心口堵得慌。”


    “那你還在這裏吹風?也不怕隔食?”說話間,如雲將窗子關好。扶著我來到床緣邊坐下,“看,小王爺睡得多甜。”


    “是啊,他隻知道吃和睡,然後就是逗得他爹疼他入骨。”


    “到底是誰逗誰?姑娘,你這話隻怕說錯了。”


    “你不覺得,他爹甘情願被這個小子逗得神魂顛倒麽?”


    端著羊奶的如月正好進屋,聽了我的話,‘卟哧’一笑,“我也覺得是小王爺機靈,老逗得姑爺樂不可支的。”


    “瞧瞧,還是如月聰明,早就看出這小子不是好人。”


    說話間,秦媽媽也進來了。抱著長孫衝來的。想來是想給三哥和慧蘭製造單獨在一起的時間罷。


    我抱過熟睡的衝兒放在承乾邊上,定定的看著兩個睡得香甜的孩子。


    “要不,將房少爺也抱來?讓他們三個睡在一處,多好。”


    敲了敲如雲的頭,秦媽媽笑道:“你以為房先生舍得?”


    房玄齡疼房遺直不下李世民疼乾兒。我抿嘴而笑,“別吵,小聲些,吵醒這對兄弟,可以鬧騰死人。”


    “觀音婢,觀音婢,好險,好險。”說話間,蘭諾伊一驚一乍的來到房間,然後撲入我懷中直是‘咯咯’的笑著。


    這麽快就回來了?“敵情打探清楚了?”


    激動的點著頭,蘭諾伊雙頰通紅,“世民真厲害,很快就將霍邑城中的布防畫了下來。大概有多少軍馬,主要布控在什麽地方,哪個地方薄弱,哪個地方強勢他都算清楚了。這不,他拿著布防圖到爹那裏報告去了。”


    我笑看著她,“累了不?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蘭諾伊直是搖著頭,神秘的說道:“觀音婢,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很可怕的一件事。”


    莫不是他們二人碰到什麽危險的事了?微蹩眉,我擔心的盯著蘭諾伊。


    “我和世民臥在草叢中觀察敵情的時候,一個冰冷滑膩的東西碰到我的臉,將我嚇了一跳。緊接著,一個毛茸茸的東西竄了出來……原來,是一條蛇在追一隻老鼠,不想它們都撞到我的臉上,因了害怕,我連連失聲驚叫……”說到這裏,蘭諾伊非常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兩聲,“萬不想,驚叫聲引來了宋老生的探子。”


    碰到探子意味著後麵還有大兵雲集圍捕。依李世民的性子必不會讓蘭諾伊受傷,即便是死也會護得她的周全。如今的蘭諾伊活蹦亂跳,顯然無事,那……我急問,“二郎受傷了沒有?”


    連忙搖著手,蘭諾伊的語氣充滿敬佩、崇拜,“被發現後,世民和我雙雙上馬,但沒跑出百步追兵就來了。我第一次見識了他的巨闕天弓、天箭。天啦,連我們突厥最勇猛的神射手都不如他的萬一。那些追在最前麵的霍邑守兵皆喪身在他的巨闕天箭之下,懼於巨闕天箭的威力,霍邑守兵再也不敢追了,隻得眼睜睜的看著我們逃走……”


    蘭諾伊興奮的講述著李世民保護她撤退的同時沉穩射殺圍兵的一幕幕,小女兒情懷一覽無餘。


    自古美人愛英雄,更何況是像李世民這樣的英雄。


    “觀音婢,我們突厥有個規矩,愛他就要征服他。所以我一定要征服他,一定要。可他說他是一匹劣馬,除了你以外沒人能夠征服和駕馭。我最不服輸,也不屑於祈求他給予我一點關愛或者憐憫,所以我和他約定了時間,五年,如果我沒有征服他,我將回突厥,再也不入中原……”


    ------題外話------


    *^_^*


    謝謝oversky2008的票票!


    謝謝朋友們的堅持不棄,《夫子》59,嗬嗬……暫時保障在及格線內!


    為不棄、努力:群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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