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初升,夜色濃稠,滿殿珠光搖曳。


    芙蓉帳暖,被衾輾轉,一室濃情如蜜。


    俯首注視著身下的如花紅顏,雖然角纏綣的笑意一如以往,但那清麗的眸中懊惱百生。


    不自覺,低下頭,在你那如玉光潔的額頭下印下一串串細密的吻。然後一逕往頸窩、鎖骨吻去……


    熟悉的嬌軀習慣性的顫抖著,求饒的聲音含糊的傳來。“別鬧了,我認輸……認輸……”


    別鬧了?!


    有多久你沒說這句話了?


    如今聽著,即熟悉又陌生,驚喜交集不能以一味來形容。


    種種強烈的感覺告訴我:我的皇後又回來了。


    看著因了雲雨恩愛累得抬不起手指的你,我心中一軟,輕輕的試著你留海間的淺濕,“累了。”


    “色中餓鬼,不知節製,會後悔的。”


    “誰說我不知節製,你這麽想當母親,我當然得努力。”孫思邈說過,你可以承受孕育之苦了,我當然便放心行事了。


    “我的二郎最信我,可你……不信我了。我說懷孕就是懷孕了,你為什麽不相信?”


    “好好好,我信,我信。”


    “信?那你還不放過我。”


    放過你就是傻子了。哪有這般快就能夠感覺到懷孕的事?我問過孫思邈,拿脈的話,最快也得一月有餘。但目前,懷中的人最大,是以我低頭認錯,“好好好,我錯了,錯了。”


    你不滿的睨著我,“敷衍。”


    嗬嗬,知道是敷衍就好,明天一樣不放過你。隻是今天,你太累了,我當放過你才是。思緒間,我翻身而下,習慣性的將你拉到懷中。


    “二郎……這個,這個……”


    輕撫著你的紅唇,我‘嗯?’了一聲,“什麽事,這麽為難?是為夫還沒滿足你嗎?要不……”


    未及我語畢,你死勁的擰著我的腰,待我發出求饒聲,你才又萬般為難的問道:“能不能夠……放房先生一馬?”


    我的觀音婢不但回來了,更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麽。略挑著眉,我好笑問道:“這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我放過老房一馬?”


    “這個納妃一事吧……其實……其實是我去求的老房,求他給的人選。”


    “為什麽?”


    “這個吧……唉呀,說不清楚。你隻說,放不放過老房?”


    “要放過老房也可以。”看著你欣喜的神情,我緊接著說了‘不過……’二字。


    你嘟囔一聲,翻過身去不理我。


    “觀音婢……觀音婢……”我搖晃著你的肩膀,你仍舊對我不理不睬。我隻得偎近你的身邊,戲謔說道:“這件事吧,是老房太過縱容你導致的。我這是要他記住不要一味的由著你。因為,這個天下,能夠一味由著你的人隻能有我一人。”


    一句話,逗得你又笑了。轉身伸出手指戳著我的額頭,笑道:“說吧,你下一步打算做什麽?”


    “那得看鄭氏女的事鬧成一個什麽下場。”


    “你都布好了局,能夠是什麽下場?肯定不是雞飛就是狗跳的下場。”


    輕點著你的額頭,我道了聲‘聰明’後,本想再說會子話,不想你卻是打起了哈欠,有氣無力的說道:“二郎,我想睡了。”


    又是你每天入睡的時辰?


    盯著你慢慢闔擾的眼睛,我看了看枕頭下露出的《女則》一角。


    既然已重拾記憶,你為什麽仍舊要將這卷書塞在枕頭底下呢?


    萬般疑惑中,我的手悄悄的伸向枕頭底下的《女則》,隻差一點點了,隻要我抽了它出來,然後翻看一二,定然能夠明白。


    可是,如果你在裏麵做了標記、暗號什麽之類的卻因了我的偷看而被打亂了該怎麽辦?你會不會心慌?會不會生氣……生氣我說話不算話?


    “……不要因為好奇去觸及她的尊嚴,那會令她和你徹底決裂,我便是最好的例子……”


    如晦臨終前的殷殷教導不時的響在我的耳畔。


    還是算了罷。


    翌日上朝之時,我特意叮囑秦媽媽,仔細觀察一下你的習慣是不是仍舊?


    一連數天,秦媽媽告訴我,每天醒來,你第一件事仍舊會看《女則》,仍舊會看自己的掌心,所不同的是你不再說原來那些稀奇古怪的話,再也沒道‘懷真、新任務、惡作劇’之詞,時不時的你會落淚,然後抱著書躺一會子,最後將書習慣性的塞到枕頭底下。


    一切跡象表明,你仍舊刻意的在培養著習慣。


    你的記憶不是都已經回來了嗎?為什麽仍舊要刻意的培養習慣?


    突地,我腦中靈光一閃:難道你仍舊會有再失去記憶的時候?


    到底是怎麽回事?


    也許,所有的疑惑在那《女則》中有解。


    雖然數度想偷偷看那《女則》,但心中總有一種懼怕令自己不得不停下手。


    “陛下,您真不想看這卷書?”


    不想看是假的。“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朕怕,怕一旦看了,也許就真的永遠失去朕的觀音婢了。”


    “那……”


    我將《女則》仍舊一如以往般的塞在枕頭底下,“罷了,你們皇後娘娘說過,總有一天會給朕看的,朕又何必糾結呢?對了,皇後人呢?”


    “去東宮了。”


    又去了承乾那裏?


    這個女人,一旦恢複了記憶,對承乾是無比的寵了起來,有時候盯著承乾一瞧就是小半個時辰,眼睛都不眨一下。這一下倒好,承乾這個戀母之極的孩子越發的得瑟了,越發的戀母了。


    哼,等我處理完鄭氏女的事情再來收拾承乾。


    鄭氏女的事越鬧越大了,大得我不得不親自出馬來平息。


    因了我收回詔書,眼見著鄭家出一個充容的大福大貴之事便要做罷,鄭老爺一氣之下將陸爽告到了衙門,偏這個陸爽是個硬骨頭,酷刑之下仍舊一口咬定他自幼便和鄭氏女有口頭婚約……


    這鄭氏女一女兩聘之事如今鬧得天下皆知,許多人都翹首以待,期望著這件事的結局。


    “陛下,那陸爽在公堂之上拿不出聘物、聘書,定然是個信口雌黃之輩。所以,微臣覺得陛下納嬪妃之舉可以照常。這樣一來不會對不住鄭家,二來亦可使得天下人不再議論紛紛。否則,時間長了,於皇家不利。”


    “不可,不可。天子納妃是何等大事。雖然陸家和鄭家沒有婚書為憑,也沒有聘物為證。但那個陸爽能夠站出來公然挑戰皇家威嚴,想必此事確有幾分真。也許在他們二人幼年之時,兩家的長輩許下了口頭之約也說不定。所以,微臣覺得,陛下不可納鄭氏女。”


    朝堂上,分成兩派,一派建議天子納鄭氏,一派建議天子成全陸爽和鄭氏。


    嗬嗬,侯君集這事辦得真不錯,待這事完結後,一定嘉獎。


    最後,是魏征發了言,“啟陛下。民間一直有一句話叫做‘貧不與富爭、富不與官鬥、官不和皇家結怨’。那個陸爽冒著要被殺頭的危險也要來和天子‘搶親’,這種大逆不道之罪是將自己往死裏整啊。雖然他手上無憑無據,但這份不怕死的情懷足以證明他沒有撒謊。所以,微臣認定陸爽所言為真,鄭家老爺見利忘義是真。”


    “是啊,聽魏卿這麽一說,朕也覺得如果一個人連死都不怕說明了什麽呢?說明他心中有理,有理能夠走遍天下,有理便是到了陰曹地府他也不怕。”


    聞言,魏征‘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義正辭嚴。“正是啊,陛下。是以,微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陸爽所言為真。若陛下仍舊一意孤行納那鄭氏女為嬪,微臣願血濺金鑾殿。”


    心中覺得又好笑又惱,我說道:“魏卿,不要動不動就死啊活啊的。”


    “可是陛下……”


    “魏卿,難道你覺得朕是一個蠻不講道理的人?偏要死諫才成?”問話間,我輕歎一聲,繼續說道:“既然朕覺得你說得有理,心中自然便已有了定論。”


    這個朝堂上,敢死諫的除了魏征外尚沒有第二人。所以,那些讚成我納鄭氏女的都不敢和魏征硬碰硬。再說,魏征的死諫令他們也不再看好他們方才的推斷了。看著他們一眾人臉紅脖子粗的,我大聲說道:“來呀,傳朕口諭,就說朕感動於陸爽的執著和堅持,已然相信他所言的一切。鄭氏之女既然早就和他定有口頭婚約,那一女便不得二聘。朕頒詔的時候是因為沒將此事查清楚,這是朕的不是,朝廷各方麵也有責任。朕一向有成人之美之心,他不是沒有聘書、聘物麽?那朕就正式給他下一道敕書,將朕的敕書當婚書,想必鄭老爺再也不敢見利忘義了。”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魏征怔怔的問道:“陛下,您的意思是……”


    “朕的意思是納鄭氏女為充容一事就此做罷。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欣喜若狂,魏征語無倫次起來,“陛下體懷下民,以百姓之心為心,成全百姓之愛,臣心悅臣服。”


    “算嘍,不要誇朕了。朕沒納到嬪妃娘娘不說,還差點落得個和百姓搶親的惡名。唉……所以說,做皇帝的也有做皇帝的悲哀啊。”語及此,我幽幽的看向房玄齡說道:“房卿,這件事,都是你惹的禍,差點令朕顏麵掃地。所以,朕決定,罰你俸祿一年,你可認?”


    這段時日,房玄齡老實了許多,除了低頭擦汗還是低頭擦汗,如今這件事能夠這般解決,他長籲了一口氣,“謝陛下隆恩。”


    退朝之時,我故意留下了房玄齡到中書省旁的‘四方館’說話(四方館:通俗上講屬於太極宮外朝之地)。


    不明白我此舉何意,步入四方館後,房玄齡很是疑惑的看著我。


    我深深的鞠了一躬,誠心說道:“老師在上,請受學生一拜。”


    “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說話間,房玄齡直挺挺的跪在了我的麵前。


    我急忙扶起他,不無痛心的說道:“公是公、私是私。公堂之上朕不能偏袒任何人。但朕曾經是房先生的學生,做學生的懲罰老師實為不該。”


    房玄齡聞言,激動動說道:“這件事都怨微臣不察。是微臣的錯,不關陛下的事。微臣覺得陛下對微臣的懲罰太輕了些。”


    “房先生,不管怎麽說,朕罰你是不該。你看……”語畢,我指向正緩緩走進來的尉遲敬德,繼續說道:“朕特意請了侯爺、尉遲將軍二人來作陪飲酒,全當朕賠罪。”


    房玄齡直是搖晃著手,“不敢,不敢。”


    “唉呀,來都來了,還講那許多做什麽?”一邊說著話,尉遲敬德一邊拉著房玄齡坐下,豪爽說道:“這裏都不是外人,我們今夜不醉不歸。”


    嗬嗬,太過講意氣的房玄齡捱不住麵子,在尉遲敬德的一再勸酒下,喝了一杯又一杯。


    最後,當他喝得老眼昏花的時候,我示意侯君集讓他將在民間選的兩個不僅貌美而且頗有一手琵琶技藝的女子領了進來為老房彈曲。


    嗬嗬,在酒的作用下,素來擺著一副憨態可掬的樣子的房玄齡也發了一回少年狂,聽得高興之下,居然得意忘形的抓過一名女子手中的琵琶親自彈奏起來,並且唱起了‘大風起兮雲飛揚,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目的達到了。


    和侯君集、尉遲敬德相互使過眼神,表明‘這裏的事交給你們了’後,趁著房玄齡不注意,我悄悄的溜出了‘四方館’。


    ------題外話------


    o(n_n)o


    話說昨天在上海東方衛視《笑傲江湖》中看到一個超可愛的小女孩,她坦言自己的偶像有5個:李世民、長孫皇後、李白、魏征……最後加一個霍尊。


    令人驚歎啊,這麽小的孩子,偶像不是任何一個明星,而是古人(全是盛唐的)和唱中國風的霍尊。話說,初聽《卷珠簾》的時候我也落淚了,還開玩笑說如果自己年輕20歲,一定是霍尊的粉絲啊!


    猛然發覺,這個小女孩和我的追求都好像啊!她生在了一個好時代,而我,終究老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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