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看著正在忙碌的雲燁,笑著說:“還有我們的信任!”


    場麵嘈雜,沒人聽到帝後到底說了些什麽, 雲家沒有所謂的看盤,隻要是端上桌子的都是能吃的,今天負責上菜的,都是雲家的子女,包括李煙容和程花花。.


    李煙容端著一隻已經片好的烤鴨乖巧的來到皇帝皇後的身邊,細心地用薄薄的餅子夾上蔥絲醬料還有鴨皮,整齊的碼在盤子裏,供帝後享用。


    她今天的任務就是照顧好皇帝夫婦,至於端著烤乳豬盤子的花花因為總是喜歡流口水,所以隻能去照顧牛進達和李靖,李孝恭,他們是不會在乎花花的形象的,隻會覺得溫馨。


    雲露是不能嫁給皇家的,所以她也最受那些老人的喜愛,總想把這個孩子弄回自己家,許配給自家的子侄。


    雲香還是第一次出現在這樣的場合穿著粉裙子顯得怯生生的,隻是不斷地把手裏的菜往她最熟悉的李綱,玉山,元章,離石四位先生的桌子上,不一會桌子上就放了兩份皮凍,兩份花生米,還會有兩份紅燒魚,看得四位先生哈哈大笑,十歲的孩子變得更加不知所措。


    玉山先生是做外公的,笑嗬嗬的幫著雲香把多出來的菜放到托盤上,親自領著雲香一樣樣的布菜,有了外公的引領,雲香的膽子大了很多,居然把一盤子花生米放在了皇帝的桌子上,這道菜還沒有進行試毒,按理說不該這樣。


    一直抱著一把橫刀裝樊噲的劉弘基,用勺子挖了一大口,填進了自己的嘴裏,覺得味道簡直妙極了,所以又挖了一勺子。


    他給皇帝當禦者和捧刀,是他自願的,皇帝沒有這樣的要求,他之所以生奪硬搶的弄到了這個位置,是有原因的。


    當初爵位被剝奪,老家夥寧願去其他勳貴家打秋風當強盜,都沒有向皇帝低頭,整天吃喝瓢賭的不亦樂乎,幾乎長安市上的各大秦樓楚館,酒店,賭場都留下過他的蹤影,當然,也留下了一張張的欠條。


    老家夥在李家還沒有起事的時候就是大興城出了名的潑皮,後來跟著李二南征北討的立下了大功,所以爵封夔國公,當了國公,自然是要臉皮的,除了喜歡找歌姬也沒有什麽別的惡習。


    現在欠了一大堆的債務不肯還,也沒人敢上門去催討,所以沒多長時間,名聲就臭大街了,長孫看不下去,幫著他還了那一屁股爛帳,還想著這家夥會領情,結果,劉弘基鬧得更加出格,以後欠賬的落款,就變成了內府。


    也不知道老家夥的潑皮戰術運用成功,還是李二惻隱之心發作,他夔國公的爵位居然恢複了,爵位恢複了也沒給皇帝留多少臉麵,四處吹噓自己高明的做法,毫無悔改之心。


    不過也奇怪,自從他兒子跟隨雲燁返回長安之後,成為千牛衛的千牛中郎將以後,也不知道劉弘基是怎麽了,立刻開始到處拍皇帝的馬匹,使用的手段令士大夫蒙羞,令勳貴們汗顏,發展到現在本該坐在桌子上喝酒吃肉的人,偏偏找把橫刀抱著成了皇帝的捉刀人。


    李綱聽說此事之後長歎一聲說:“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莫為兒孫作馬牛,道理人人都明白,可是誰能真正的做到?


    李二煩躁的瞪了一眼還準備把勺子伸到菜盤子裏的劉弘基沒好氣的說:“要是喜歡吃這個豆子,就找個座位坐下來吃,朕還不需要你拿著一把刀跟在後麵,花天酒地多年,你還以為你是少年豪俠的時候?”


    劉弘基也不頂嘴,努力的將口裏的花生咽了下去,重新站立在皇帝身後,抱著橫刀目不斜視作威武狀。


    雲家的舞蹈很少向外人表演,很多時候都是自娛自樂,家裏的仆人看到的次數也比勳貴們看到的次數多,所以坊間傳言,雲家的歌舞秘不示人,乃是因為**力太大,一般的人根本就把持不住,大名鼎鼎的天魔舞據說最原始的跟腳就在雲家。


    雲燁都不知道天魔姬會根據自己描述的西天極樂世界,編篡出一曲極樂舞,再將天魔舞揉了進去,就變成了《極樂天魔舞》。


    長孫今天點名要看這出舞蹈,所以當諸人品嚐完鬆露之後,就換了一間屋子,這裏的氣氛就非常的愜意,軟軟的地毯,富麗堂皇的程設,滿室都是醉人的甜香。


    一個胡姬在一張小小的桌子上跳起了胡旋舞,胡旋女所穿為寬擺長裙,頭戴飾品,長袖擺,旋舞起來時,身如飄雪飛如,那種兩腳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全身彩帶飄逸,裙擺旋為弧形,這正是旋轉的瞬間姿態,以造成“回風亂舞當空霰”的效果。


    雲家的胡旋舞很正宗,因為這些胡姬就是那曰暮從昭武九姓中的康國、史國和米國找來的,都是些可憐人,大軍塗炭之下,給碗飯就會跟著走,那曰暮非常喜歡這樣撿東西。


    一曲舞罷 ,李二點點頭說:“昭武九姓的原味胡旋舞確實高出龜茲舞蹈一籌,召進宮吧,朕很喜歡。”


    皇帝發了話,作為女主人的辛月就立刻下去安排,這是鴻臚寺早就定好的出征的大將軍不但會接受封賞,還需要向皇帝進貢,雲燁去了西域能貢獻的隻有良馬和舞姬。


    有了熱烈的胡旋舞開場,君臣間的氣氛就熱烈起來,雲燁送去的頓河馬被李二大肆的嘲笑了一番,除了力大無窮之外竟然沒有別的好處,還說這匹馬隻適合在田間拉糞車,可以負重萬斤。


    興致勃勃的伸出指頭一個個的數他騎過的寶馬,白蹄烏、特勒驃、颯露紫、青騅、什伐赤和拳毛駒。


    白蹄烏周身黑色、四蹄純白是難得的駿馬,乃是朕與盤據在隴西的薛仁杲父子大戰淺水源時所騎。淺水源大勝朕在追殺敵軍時,騎著它一晝夜跑了二百多裏,最後白蹄烏力竭而死。可謂忠勇。


    特勒驃黃裏透白勁力無雙的戰馬,朕騎著它大敗劉武周,曆經艱險收複了河東地方,控河東而虎視中原,令王世充夜夜不得安眠。


    颯露紫是一匹純紫色駿馬,朕騎著它在洛陽將王世充打得大敗。隻可惜東都一戰颯露紫在激戰中中箭而亡。


    青騅是一匹白色的雜毛馬,是這六匹馬中最平凡的一匹,然而卻讓朕有如神助,朕騎著這匹戰馬連連獲勝,生擒了竇建德,逼降了王世充,隻可惜福壽不長青騅在激戰中身中五箭而亡。


    青騅死後什伐赤就成了朕的坐騎。竇建德就是死在朕的什伐赤蹄前,也是它的前蹄第一個邁進了東都洛陽,使我李唐有了鼎定天下的帝王基業。


    拳毛駒是一匹黑嘴黃馬,身上的毛自然成卷,朕騎著它與劉黑闥在洺水激戰時,戰局之險至今思來尤自膽寒啊。”


    “陛下,您這裏隻有六駿,如果把旺財和那匹大馬加上就能湊成八駿,微臣就請離石先生為陛下作這八駿圖如何?”


    李二嗬嗬笑了好一陣子,才止住笑聲說:“你以為朕喜歡的戰馬都是千裏馬嗎?不是的啊,青騅,颯露紫就不是,當時軍中戰馬奇缺,雖說優中選優,那兩匹戰馬也談不到什麽神駿,朕隻是感念它們的功績而已,就像你喜歡旺財,是不是也沒道理?它就算是一匹駑馬,在你心中也絕對不是幾匹寶馬能比擬的。


    馬姓就是人姓,人姓就是馬姓,朕以相馬之法相人,無有不準!”


    雲燁看看坐在李二身後啃乳豬的劉弘基衝著李二笑了一下。


    李二沒好氣的在雲燁頭上拍了一巴掌笑罵道:“他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休得胡言,如果要說,朕隻會說你是一匹癩皮馬。”


    雲暮到最後才出來,做為雲家的長女該擺的譜還是要擺的,關中人家最金貴的就是家中的小娘子,尤其是雲家這種鍾鳴鼎食之家。


    拜見長輩其實就是在向所有人說雲家有女初長成,別人家可以向雲家提親了,這樣的聚會雲家總共舉辦過三次,這一次,隻有雲暮,是雲府單獨為雲暮準備的。


    十七歲的少女婷婷嫋嫋,雙環望仙髻上隻插著一枝珍珠釵,拖地的鵝黃色衣裙,映襯著烏發黑眼,顯得活潑一些,眉目如畫卻不施粉黛,乍一出場,就讓長孫驚訝地合不攏嘴。


    “這就是那個調皮的小暮兒?”


    “正是,原本小燁不願意為閨女讓閨女出來,被老身說教了一通,閨女已經十七歲了,該是到了見人的時候,您看看,多漂亮,多好的孩子啊,也不知誰家的少年郎有這樣的福氣。”


    長孫仔細地打量著雲暮,忽然向雲暮招手讓她過來,在程夫人,牛夫人驚詫的目光中,長孫從自己的頭上拔下一隻釵子插在雲暮的頭上。


    “總要給你找一個如意郎君!”長孫笑著拍拍雲暮的小手。


    程夫人四處張望,總算是看到了自己的孫女花花,隻見她手裏抓著半截豬腿,正靠在柱子上大吃,不由得暗自神傷,老程家就生不出一個優雅的美人兒,花花長得美麗,但是姓子卻是活脫脫的程家姓子。


    辛月的心也終於落了地,有長孫這道護身符,雲暮就徹底的自由了,長孫插在她頭上的是飛鳳簪子,不是連心簪子,預示著這個孩子將活的無憂無慮。


    那曰暮躲在帷幕後麵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麵,雲燁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身後,陪著她一起在暗中祝福自己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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