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燁滿腔的怒氣在進入滿是煙火氣的皇宮之後就消失了,怒火沒了,心中的悲哀卻怎麽都忍不住,原本打算找李承乾,獨孤謀,以及黑齒長之麻煩的。現在用不著找了。


    李承乾披著鬥篷站在廣場上一句話都不說,看樣子站在這裏的時間不短了,鬥篷上還有露水未幹,獨孤謀的臉色陰沉的能擰出水來,而長孫衝一臉無所謂的抬頭看著天,地上多了百十具屍體。


    其中一個被掀開遮蓋物的屍體,分明就是黑齒常之,他的臉上沒有任何的痛苦表情,死的時候似乎非常的安詳。


    無舌一連掀開了七八個屍體的遮蓋物,在雲燁的耳邊耳語兩句,雲燁笑了一下,拿腳扒拉一下死去的黑齒常之,對李承乾說:“死於一種劇毒,名字叫做間隙。”


    李承乾紅著眼睛問雲燁:“什麽叫做間隙?”


    “一種劇毒,書院新研究出來的,普天之下能拿到這種毒藥的人隻有一掌之數,太子殿下就是其中一個,您看看密諜的奏報就知道,我也是其中一個,青雀去了雍州封地,先申明,我害怕那種毒藥,沒敢碰,毒死祿東讚的毒藥我都選了另外的一種。”


    聽雲燁說的滑稽,長孫衝笑著說:“夠膽就把另外兩個人的名字一起說出來。”


    獨孤謀轉過頭問雲燁:“你不是不管朝堂的事情了麽?怎麽又來了?”


    “我來帶著家人投案,密諜都被你們幹掉了,我心裏害怕,家裏還有一個餘孽,一起送過來讓你們砍掉這樣雲家就徹底的清白了。”


    無舌盤著腿往地上一坐,低著頭露出脖頸隨時等著被砍頭。


    李承乾暴怒起來。一腳踹在無舌的肩膀上,怒吼道:“滾出去!”


    雲燁把無舌拉起來之後示意他出宮,然後笑著說:“您這就算是饒他一命了?”


    說完之後認真的看了李承乾一眼,這才發現這家夥的兩個眼珠子紅的就像是秋天的柿子,渾身都在微微的顫抖,看樣子氣的不輕。


    “能動用間隙的人就那麽多。不是你,不是我,也不是青雀,所以你的愛將算是白死了,抬出去埋了吧,吃飽了撐的才會在這個時候掀波瀾,弄得陛下說自己的鐵槍已經靈性盡失,保不了太極殿。隻弄死了黑齒常之,我甚至都覺得是你的運氣。


    獨孤謀。你能好好的活著,我感到非常的奇怪,你不是專門管錢的官嗎?怎麽連皇宮裏的事情你也管起來了?你不覺得把手伸的太長了麽?”


    李承乾悶哼一聲不說話,獨孤謀很無恥的說了一句話把雲燁和長孫衝逗笑了。


    “我還是玄武門守將!”


    長孫衝陰陽怪氣的說道:“我好像也有一個鳳儀門守將的差事,雲燁,你在太極宮是不是也有一個職位啊?”


    “是啊,千牛衛的大將軍怎麽了?我隻記得沒幹過活,光領俸祿了。你我二人屍位其上,人家玄武門守將可勤勉的緊呐。”


    雲燁同樣用陰陽怪氣的語調說話。說起皇宮裏的職位,其實都是皇帝表示恩寵給加的虛銜,玄武門有將軍,鳳儀門同樣有將軍,雲燁這個千牛衛大將軍敢指揮一下千牛衛就是大罪。


    “夠了,你們三個是不是準備氣死我。然後再立太子?”


    李承乾的怒火終於爆發了,誅心的話也拿出來說了。


    作為臣子,該有的禮節還是要遵守,三人連忙躬身說不敢。


    李承乾繞著一地的屍體邊走邊說:“父皇遷出皇宮,去了玉山城榮養。這座皇宮是不是就該我說了算?雲燁你意見最大,你先說是不是這個理?”


    雲燁笑了一下說:“這是自然,慢慢的整個天下都是該你說了算,這個道理沒人反駁,我隻是想問一下,我大唐想要一個不流血,祥和無比的政權交替就這麽難嗎?


    非要把四百多人絞殺掉?那些人都是大唐人啊,不是化外的野人,好多人為了大唐可以說立下了汗馬功勞,出生入死的一點都不比我們差,就因為不向你低頭,你就砍掉他們?你等一等不行啊?等到你真正的上了位,坐在萬民殿的大位上一聲令下,我就不相信他們敢不過來朝覲?


    到時候你將他們拆分也好,合並也好,黜落也罷,還不是隨你的心意,如果那個時候他們敢不尊令,你誅他們九族都沒人有話說,你現在名不正,言不順的砍掉這麽多人,焚毀掉太極宮,武德殿所為何來?


    太極宮,武德殿確實難看,我也早就看不順眼了,拆掉也不是大事,但是請你考慮一下陛下和娘娘,以及青雀的感受好不好?做事情,不要做得這麽霸道啊。


    太極宮名義上是陛下的寢宮,武德殿是青雀的封地,你就算燒掉萬民宮,也沒有燒掉太極宮和武德殿這麽惡劣。”


    雲燁說到這裏忽然停頓了一下,瞅著獨孤謀說:“這事承乾還幹不出來,獨孤謀,這不會是出自你的手筆吧?你想試探一下陛下的反應,順便再看看青雀是不是有什麽動靜是不是?


    好高明的離間計,皇家的信任和感情被你在一夜間就給撕扯的七零八落的,好手段,雲某佩服,佩服,當年你親口跟我說大唐不能再互相廝殺的話,原來是放屁啊!”


    雲燁的話一出口,獨孤謀的眼睛都紅了,這才是最惡劣的諷刺,站在朝堂上的人最忌諱被人家用自己的話扇耳光,聽了雲燁的話,獨孤謀捋起袖子就好準備找雲燁幹架。長孫衝笑吟吟的站到一邊準備看好戲。


    李承乾插進兩人中間瞅著雲燁探進懷裏的手,憤怒的問道:“你懷裏裝的是什麽?難道說你把炸彈帶進皇宮裏了?”


    “沒有,就是平日裏的一些小零碎,您看,這裏有一把小弩,你知道的。這把弩我從不離身的,這團絲線是鐵線蛇的筋編織而成的,最是堅韌,救過我好幾回命了,這是給旺財準備的點心,至於這幾枚金幣是我的零用錢。剛才就是打算掏出手弩先把獨孤謀幹翻再說。”


    李承乾這才感到好受一點,那把弩弓就算是見皇帝的時候這家夥好像都沒有取出來過,在自己麵前好像更沒有必要。獨孤謀在李承乾身後叫囂起來:“有本事你就拿你的破弩來射老子,老子眨眨眼就不算是好漢。”


    長孫衝見看不成好戲了,這才走過來笑著說:“殿下沒把那些人都殺光,其實也就死了不到十個人,事情的起因是殿下要把那些人攆出皇宮,誰知道那些人說沒有陛下的旨意不出去,結果黑齒常之就用了強。那些人也不示弱,就打起來了,


    你也知道,那些人武功高強,黑齒常之打不過就用了火器,火器麽,那東西就沒個準頭,然後就出現了大火。看到起火,那些人知道惹了大禍。趕緊投降,救火,結果,哈哈,五月天天幹地燥的,那裏撲得滅火器引起來的大火。然後就火燒連營了。


    這話是真的,那些人還在地牢裏麵,你提出來一問便知,依我看,黑齒常之死有餘辜。在皇宮裏動用火器,死了也就死了,雲燁,你把那些人帶著回玉山城交給陛下,順便幫著太子殿下謝罪,你最受陛下寵愛,這點本事該有吧?


    獨孤謀去把黑齒常之埋掉,安撫百姓,出文告,黑齒常之呢,就當世上沒這個人,我領著工部的工匠,抓緊時間清理廢墟,一個月後咱們開始蓋新宮殿,這一篇趕緊翻過去吧,我的心裏七上八下的,萬一要是再有什麽變故,大唐真的就要倒黴了,殿下,您看這樣安排可還合理?”


    李承乾再看看地上的黑齒常之,揮揮手意思就按照長孫衝說的去辦,現在保持平穩才是最好的辦法,誰能想到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情,竟然引起皇帝如此酷烈的報複,李二明明已經日落西山了,虎威依然不容冒犯。


    地牢,也就是李治以前待的地方,如今裏麵關滿了焦頭爛額的內侍,這些內侍都是會武功的,好些都是高手,見到雲燁過來,跪倒了一大片懇求楚國公救命,一些硬氣的還盤腿坐在牢房裏,認命一般的等著被砍頭。


    “滾起來,跟我走,一個個都是死人啊,人家讓你們滾蛋,你們滾蛋就是了,竟然還敢對峙,這下子好了,太極宮,武德殿全毀了,這就跟著我出去領罪吧。”


    一個滿臉煙灰,看不清眉目的老內侍忽然張嘴問道:“到底是向誰請罪,如果是去玉山城向陛下請罪,老奴自然不敢不去,如果是向太子請罪,請楚公現在就將老奴處死。”


    雲燁笑了起來,指著那個老內侍說道:“你的臉烏漆嗎黑的我也分不清你是誰,不過這句話說的還是很有骨氣啊,留著在陛下麵前說吧,能不能活命就看陛下的了。走吧,把自己的身上弄幹淨,洗把臉,你們不要臉,帝國還要臉麵呢,讓外人說起來皇家在火並很好聽嗎?”


    領著這些人出門的時候,雲燁又去見了李承乾,發現這家夥還是有些落寞,就敲著案幾說:“別不滿意啊,長孫衝這次難得的出了一個好主意,現在你隻要管好你的國家大事就好,四十年都等了,再等一半年很難嗎?


    你知不知道現在的局麵比我們以前設想的要好的太多了。”


    李承乾喝了一杯酒衝著雲燁說:“我沒想到父皇的反擊會如此的酷烈!”


    “你第一天認識你老子啊,他是什麽人,千古一帝般的人物啊,在我看來比漢武帝強大的太多了,幾乎可以和秦始皇比肩,我隻是女婿都被荼毒的不輕,你是當兒子的沒死算你命大,沒事幹不要去招惹他,人的年紀大了,心思就變得古怪,你防著點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ps: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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