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成為大佬之前,一定要尊敬現在的大佬。這是雲燁二十年職場的經驗之談。年關就在眼前,回家也快一個月了,雖說事務繁雜,要認識家人,要安排家人,要照顧家人。還要提防李二的小心眼,動不動要去秦府給秦瓊看病,哪有時間到熟識的幾位大佬家裏探望?可不探望不行,老程等著美食,尉遲恭等著美食,李靖等著問虯髯客的下落,李績聲稱受到雲燁忽悠在家等著雲燁送上門裏挨揍。這幾位暫時可以不管,牛進達家裏必須要去看看了,雖說人有些變態,卻對雲燁極好,有些時候老程都沒他細心。這樣的長輩一定要去拜望,今就去。


    腦袋被奶奶拍了一巴掌,說是哪有不提前打招呼就匆匆上門的,不但無禮,還招人笑話。堂堂侯府丟不起那個人。她老人家把侯府的門風看得比天大,不容許有絲毫失禮之處。驟處高位,有些過於拘謹這可以理解,老人家嗎,順著就是。對不對先不管,隻要她順心,能多活幾年,就是雲燁最大的幸福,有個奶奶疼比什麽都好。


    在雲燁來說,上老牛家裏拎一壇烈酒,包幾樣鹵菜,便衣便服興衝衝的去最好,不見怪,不擺闊以晚輩禮拜見最好。老牛大概也喜歡,要是擺開儀仗轟轟烈烈的去,不挨揍是僥幸,挨揍是必然。


    老奶奶又要給雲燁擦粉,說唇紅齒白的美少年不打扮可惜。老奶奶這話有王婆賣瓜的嫌疑,雲燁寧死不從,擦了粉他有燒房子的心思,更不要說大姑姑手裏還拿著一朵絹花。


    旺財死活要去攔不住,就跟著吧,誰家的馬有喜歡串鄰居的。如今家裏最悠閑的就數它了。早晨馬夫陪著繞朱雀大街跑一圈,路上遇到買食物的就上前聞聞,可口的就嚼兩下,不可口的就打個響鼻轉頭離開,弄得馬夫不是賠禮就是付賬,你別說旺財的每個月的例份比馬夫高。見到挑擔子賣稠酒的最是高興,不喝上兩碗不動地方。現在每天都有賣酒的在這個時間等旺財,招呼打的跟遇到親人一樣,旺財還不獨,每次喝酒都請馬夫,也不知真假,反正馬夫是這麽說的,每天回來哥倆都搖搖晃晃的。雲燁不管,旺財的例份夠它吃個零嘴,喝個小酒,生死兄弟隻要過得愉快,管它請誰喝酒。警告馬夫,隻要不虧待旺財,隨他做主,要是旺財受到委屈,不是打兩板子就能過去的。


    老莊去了莊子上,要安排軍中退役的老弟兄,拖家帶口的也百十號人,城裏安排不下,他們也喜歡到莊子上,開春還能領地種,都是莊稼人,離開土地就要老命了。新修的侯府聽老奶奶說氣派,十進的大屋子,占地幾十畝,一水的青磚瓦房,院子多的讓人老迷路。老奶奶最看重的就是超豪華的牌坊,離三裏地都能看到碩大的雲字。要不是孫子在京城,她根本不會到老宅子睹物傷情。


    本打算讓兄弟們都住到家裏,遭到老奶奶,姑姑們,以及莊三停的集體反對。說哪怕屋子空著,也不能準許護衛進後宅,最多在前院呆著,後院是禁地。非主人不得入內。這是什麽怪習氣,沒有一點物盡其用的精神。說到最後,老奶奶煩了,說家裏的事不要男人家操心,隻管照顧好自己就行。


    又到了太平坊,嫉妒心驅使雲燁把這裏叫太平房,一群老不死的,武力超群不說,沒一位是自己這個小小侯爵能找惹得起的。老牛家很平常,或許是家裏人不多的緣故,宅居顯得樸實,青磚碧瓦的,一個字結實,牆上開的洞洞可以當射擊孔,角樓視野開闊,便與指揮,就差在牆頭放幾架投石機,再安上幾架床弩,就是一個完整的戰陣堡壘。殺敵的利器。


    駝背的老仆顫巍巍的前麵帶路,嘴裏含糊不清的嘮叨說是家裏好久沒客人登門了氣氛冷清,還說上次送吃食上門的女子長得好看,很希望再見到。雲燁想抽他,給你家送吃的,你連人都惦記上了,太氣人了,這樣的閻王殿你指望賓客盈門?


    老牛大馬金刀的坐在矮榻上等著雲燁見禮,旁邊一個胖胖的婦人站在塌旁煮茶,右手的矮幾邊坐著一位麵容清秀的裘衣


    年輕人,不用說這是老牛全家,他沒有亂七八糟的妾侍,家裏也沒有花枝招展的丫鬟,送雲燁到後宅的還是一位四十餘歲的中年仆婦。老牛拒絕了公爵的封號,隻願做一位侯爺,低調的一塌糊塗。


    腰還未直起來,就聽老牛說,


    “老夫當你眼睛長腦門上了,快一個月了都沒來請安,侯府的門檻低了?”這老家夥嘴太毒了,一上來就扣一頂狗眼看人低的帽子,別說雲燁頂不起,就是太子背這句評語也會寢食不安。


    “牛伯伯哪裏的話,遲遲未登門請安是小侄的不是,家裏一塌糊塗方才理順,這就急急忙忙跑您這裏討碗酒喝,除去給翼國公看病,您府上可是第一位呢。”


    “哈哈哈,小子還是油嘴滑舌,性子討人喜歡,知道怎麽讓人高興,見過你嬸嬸,”老牛心滿意足的給雲燁介紹家人。


    “小侄雲燁給嬸嬸請安,嬸嬸安康否?”


    "常聽你牛伯伯說起你,是一代英才,嬸嬸一直盼著見你,今日相見果然一表人才,隻盼著你多來家中坐坐,你見虎哥哥行走不便,少年人多親近才是。”很和藹的婦人,雲燁很享受這種家庭式的談話方式。


    “小燁莫怪為兄,你頭次回長安,為兄沒能到府上拜見老夫人失禮了。”坐在毯子上的牛見虎努力的坐直身子給雲燁見禮,他不是一個善於談話的人,一句話下來就漲紅了臉,手也局促的不知放哪裏好。


    “見虎哥哥多慮了,等會小弟給你看看傷腿,”雲燁早就有這個打算,聽說牛見虎十八歲時與旁人賽馬,不幸失手從馬上掉下來,被馬踏傷小腿,由於傷情嚴重,隻好鋸掉一截腿,如果小腿存留一部分,雲燁還有辦法做一條假腿給他安上,隻要經過鍛煉一段時間,就會和常人無異。如果膝蓋也鋸掉,那就沒辦法了,以現在的條件,沒辦法製作出兩個反關節,並保證它們運轉自如。腳腕的活動範圍相對較小,隻要保證卡簧的質量,製作一隻假腳還是有可能的。


    牛見虎可能對自己的腿已經不抱希望,隻是感激雲燁記掛著自己的殘疾。


    老牛則不同他見識過雲燁的本事,不說別的,就給老秦施展奪血續命之事就傳的整個長安城沸沸揚揚,為驗證真假,他昨日親自上秦府探望秦瓊,幾日沒見,老秦現在滿麵紅光,中氣十足,雖說上陣殺敵不可能了,但是騎馬行走如同常人,昨日還吹噓,隻要再將養些時日,就找尉遲老傻比拚槍法,絕不讓這個老家夥專美於前。既然能讓病骨嶙峋的老秦騎馬就沒理由不能讓兒子站起來,這五年,眼看著以前生龍活虎的兒子逐漸消沉,成了他最大的心病,雲燁這小子是出了名的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他說給兒子看腳,那就有八分把握讓兒子站起來。


    “牛伯伯小侄今日特地從家裏帶來一些吃食,還特意給您弄來一壇好酒,不如咱們今日午食就喝掉如何?”


    “喝個屁!你見虎哥哥如今還瘸在地上起不來,你還有心思喝酒?這就給見虎看腳,隻要讓見虎站起來,老夫家裏的酒隨便你喝。”老牛蹭的從矮榻上站起來,揪著雲燁來到見虎麵前,。


    “父親,孩兒的腳都鋸掉了,你就不要為難小燁了,再說,您這幾年不是找遍了長安名醫不也是沒辦法嗎?”


    “你懂個屁,那些庸醫怎麽和這小子相比,他要是有一天說男人能生孩子你老子我都信。”


    “雲哥兒,你真的有辦法讓虎兒站起來,如同常人一般?”牛夫人還是了解丈夫的,沒希望的話,老頭子不會再給兒子假的希望,她一時緊張得發抖,話都說不利索。


    "隻要見虎哥哥膝蓋完好無損,就不是什麽大問題。”雲燁笑眯眯的說,能給別人帶來希望,這種事多做些無妨。


    話音剛落,牛夫人就“咯嘍”一聲暈過去了,老牛摟著老婆笑的須發皆張,老淚縱橫。牛見虎跳著撲上來抓住雲燁衣襟連聲說:“小燁,我隻是沒有腳,膝蓋沒事,你看,你看!”


    扶住牛見虎讓他坐在矮榻上,掀起衣袍,退下包傷腿的布帛,檢查骨骼,不錯,脛骨,腓骨完好,他的腳自腳踝處斷去,這對假肢製作不是難題,隻要找到合適的材料,再輔以百煉鋼板做骨架,不難,當年在成都考高級技師變態老師出題就是用一堆矽膠,塑料自己製作模具,再一點點用切刀,用鉗工工具修銼出外形,還要合乎尺寸,找來一位殘疾人裝上,讓殘疾人評判舒適度,合體度,各方麵標準合格才可以評上高技。隻是沒有矽膠,這難不倒雲燁,用牛筋來熬製,和矽膠幾乎沒區別,質量上甚至超越矽膠。在不考慮成本的條件下,大象筋估計老牛都會找來。


    全家像等待宣判一樣等待雲燁發話。


    "見虎哥哥不知你喜歡什麽樣的腳?告訴小弟這就給你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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