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綱麵色鐵青,怒不可遏,大聲說:“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自前漢誅除劇孟,郭解之流,天下遊俠兒不但沒有消亡,反而愈演愈烈,以暴易暴豈實我等所選,如今遊俠泛濫,動輒以死為榮,長街殺人以為常事,流弊不除必將遺禍天下。”


    雲燁縮在牆角,剛剛才挨完罵,現在不是招惹老頭的時候。


    “少年心思,你放縱遊俠胡為,視朝廷法度如同兒戲,糊塗啊,糊塗。”玉山先生也氣得不輕,辛月在後麵給老頭順氣,順便瞅著雲燁輕笑。


    李泰一副幸災樂禍的架勢坐在椅子上玩手裏的琉璃珠子,李恪則魂遊九天翻著白眼看屋頂。尉遲大傻則一臉的興奮,張合著手掌躍躍欲試,恨不能現在就和遊俠較量一下。


    書院的飯堂裏圍了一大圈子的人,都好奇的聽別人訴說昨天雲燁的趣事。


    劉獻對雲燁說:“區區毛賊,有何懼哉,待某家去長安一趟,定會將他手到擒來,到時侯是殺是剮還不隨雲侯之意。‘


    他想偏了,以為雲燁擔心受到刺殺,卻不知雲燁對於俠客充滿了好奇,想想百年以後的,空空兒,精精兒,聶隱娘,紅線,哪一位不是讓人浮想聯翩,他希望熙童搞清楚事情真相後,能到家裏坐坐,好好聊聊遊俠的世界,雖然他對熙童是一位蓋世高手的希望破滅,看到他被一群人合起來揍的鼻青臉腫有些失望,但是這種失望還是撲不滅他心中那顆向往武俠世界的熊熊火焰。


    熙童沒有來,工部來了一位員外郎,這位絕對是好脾氣的,官比那位掌固高了無數倍。氣度自然也高了無數倍,他派了兩個工匠和窯工們同吃同睡同幹活。他換上便裝,坐著牛車晃晃悠悠的來到了書院,在書院裏和誰都談得來,就是正在掃地的黃鼠,他也問了一句,讓黃鼠激動了好久。


    和雲燁一前一後的漫步,永遠保持著半步的差距,話說得親切得體,事也做得幹脆利索,他派兩個好工匠。絕對勝過派一百個官員。


    讚歎了書院的管理製度。還用筆記下來,讚歎了書院學生的活力,津津有味的觀看了一場足球比賽,期間還在書院裏用了一頓飯,興致勃勃的隨雲燁端著飯盤到食堂打飯。順便對廚房的高效率做了高度的評價,酒是絕對不喝的,卻笑眯眯的把一小瓶酒揣懷裏,說是下了差,獨自一人好好品品雲府的美酒。


    他來書院不過兩天,就和所有的人混熟了,偶爾到老夫子的課堂聽幾節課,偶爾和雲燁探討一下關於日曆製定的問題,看得出他是一個極為博學的人。對天文曆法有著獨到的看法,有一些事情連雲燁都不清楚,他卻調用古書中的記載,來龍去脈說的透徹。


    好人啊,雲燁不敢有一絲的放鬆,每日陪伴左右。就怕忽然什麽地方出了紕漏,連個補救的餘地都沒有。


    看不起長安的官員,這位卻絕對是例外,因為他有一個響徹千古的名字叫許敬宗!


    千古大陰人,長孫無忌就栽在他手裏,如今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就以博學稱著長安,國子監出來的超級精英,對於各種曆史記錄有著超乎尋常的嗅覺,能從故紙堆裏翻出對自己對他人有用的各種史實,包括將來李治娶自己老爹的女人他都能安排的嚴絲合縫,讓曆史學家找不出一點道德上的瑕疵,隻能在嘴上咆哮兩句。


    做奸臣雲燁覺得比做忠臣難了不止一倍,比如麵前的這位,在私德上堪稱表率,在官麵上堪稱能吏,用了兩天的時間就把書院的底細摸了個底朝天。


    看著他和李泰站在吊架前麵嘀嘀咕咕的說話,雲燁就知道,李泰的滑輪裝置也沒有逃脫許敬宗的魔掌。


    唯一他沒辦法的人是孫思邈,老孫一點麵子都不給,不要說進到他的藥房,就連住宿的地方也不讓許敬宗進去。沒理由,就是不許進去,說什麽都沒用。


    看著笑眯眯離去的許敬宗雲燁問老孫:”道長為何如此不待見他?”


    “小子,你千萬要小心這個人,老道感覺這不是一個好人,說不上來為什麽,就是從心底裏討厭,上一次讓我有這樣感覺的人,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惡魔,我擔心這是第二個。”孫思邈憂心忡忡。


    雲燁衝著老孫高高的翹起大拇指,不佩服不行了,連李綱都說此人是大唐將來的肱骨重臣,前途無量,要雲燁和這家夥多親近親近,隻有老孫發出了警告。


    和這家夥多親近,就好比把一條毒蛇放在懷裏和他玩親嘴遊戲,他殺起同伴來比殺敵人還很,後世的電視劇雖然都是胡說八道,但是絕對沒有一部電視劇把他列為好人,哪怕再惡搞的劇情,主人公都對他小心再三。


    對這個人再怎麽小心都不為過,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牛人還是不要得罪的好,他是李二的真正心腹。


    短短的三天時間許敬宗覺得很快,他對書院充滿好奇,有許多的地方讓他眼前一亮,似有所悟,卻又不知悟在哪裏,所以他又從頭開始了自己在書院的曆程。


    尉遲大傻和段猛在坡地上已經交鋒了三天,作為裁判的雲燁也已是心力交瘁,一個固守不出,一個在城池外麵圍而不攻,作為軍事代表的小旗子,已經扔了一地,若是兩軍開戰早就屍橫遍野了。


    站在城池裏的尉遲像個巨人,不停的調整他的部署,代表糧草的白色木塊已所剩無幾,他甚至於揮著手,跳著腳大罵,希望激怒段猛來攻城。


    段猛也不好受,代表騎兵的綠旗子隻剩下一麵,代表步兵的紅旗子也隻剩下兩麵,他依然不動如山。


    天上打雷了,起了山風,塵土飛揚的迷人眼,轉瞬間大雨傾盆而下,兩個殺紅眼的主帥依然不放棄,能把沙盤遊戲玩到這種地步雲燁不得不佩服萬分。


    一隻大腳飛過來,把尉遲大傻踹了個跟頭,又一腳把段猛踹飛,腳的主人是劉獻。


    他破口大罵那兩個白癡,揪起尉遲說:“你他娘的占有城池之利,大規模消耗他的實力沒有錯,現在你的兵力占優就不知道出城決戰嗎?還在這裏大喊大叫,蠢貨!”


    又提起段猛的腳,把他甩在棚子裏訓斥:“你也是一個蠢豬,明知城池攻不下來,隻會消耗兵力,就不會繞過城池嗎?你他娘的是在打仗還是跑來泄怒火的,如果在軍中,老子早就把你們兩個笨蛋砍成十七八節了,還會留著消耗糧食?”


    頭一會看到劉獻發脾氣,以前一直以為他就是一個唯唯諾諾的看家狗,沒想到剛才居然有了獅子的威風。


    “劉將軍豪氣不減當年啊!”原來是許敬宗在說話,他這兩天神出鬼沒的讓人抓不住頭緒,不知他要幹什麽,


    “員外郎很熟悉劉將軍的過往?平日裏他從不提起,”雲燁笑著問,


    “那就是在下多嘴了,劉將軍看來不喜歡提起往事,背後還是莫道人非,慚愧,慚愧。雲侯今日可有空閑,下官明日就要離開,略備薄酒想請雲侯敘談一番,不知雲侯是否賞光?”


    “員外郎相邀,雲燁怎能拒絕,隻是您是客人,怎好破費,不如就由我這個主人做東,你我共謀一醉如何?”雲燁不想讓他占據主場,這人有順杆爬的習慣,得小心。


    “如此就叨擾了,這六天的書院之行,讓在下大開眼界,不但處處新奇,就連各種器具也是聞所未聞,教學方法之新穎,讓在下歎為觀止,雲侯不愧師出名門,讓人羨慕。”許敬宗胖胖的臉上從來都不去少笑容,隻是他清澈的眼神讓人覺得他的笑容隻是臉上的肌肉在動,隻是一種符號,不代表其他。


    就在飯堂裏,簡單的幾個菜,雲燁與許敬宗相對而坐,如同兩個形貌高雅的奇士在高談闊論。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許敬宗放下筷子,猛然間問:“雲侯緣何對在下防備甚深?可是在下的行為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引起了雲侯的誤解?如果真的如此,在下鄭重道歉。”


    什麽意思,著名的陰謀家開始坦誠了?笑話!曆史早有記載,許敬宗會坦誠,母豬都會上樹。


    “哪裏,哪裏,員外郎聲名卓著,雲燁早就有所耳聞,這次駕臨書院,雲燁深恐招待不周,哪裏會有什麽防備,員外郎說笑了。”雲燁打定了不和你交心的打算,看你能如何,你就算是李二派來調查書院的,我心中坦蕩,誰會管你幹什麽。


    “原來如此,是我多慮了,說錯話,這就自罰三杯,請雲侯原諒。”人還是豪邁的,咣咣三杯酒下肚,人就顯得更加豪邁了,哈哈大笑著說:“在下擔心自己學問低微入不得雲侯法眼,原來雲侯對在下也是抬愛的,這樣一來在下按照陛下的旨意進入書院教書,也就放心了。”


    “靠,上當了,這真是夜貓子進宅,沒有好事啊!”


    雲燁心中大恨!(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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