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你是哪的人?為何會在皇宮裏亂轉?”何芳子快步跟在男孩身後,她對他,充滿了好奇。


    “宮裏的人。”孟玄燕答的淡漠。


    何芳子顯然不滿意他的回答。“宮裏的人?我當然知道你是宮裏的人。不是宮裏的人,怎會熟悉宮裏的路。”


    “宮裏的路,我並不熟悉。”


    “不熟悉?我才不信!你是堂堂皇……該死!”捂住小嘴,何芳子氣自己先他一步露出破綻,居然一不注意說出他是皇子。


    聽到女孩的話,孟玄燕並不驚訝,他早料到她隻是裝作不知他的身份。


    “該死?何家姑娘這是在說本皇子?”停下腳步,冷傲氣息散開,孟玄燕顯出皇子之威。俊臉上雖還是那淡然神情,但此時的他,沒有人會有膽頂撞。


    盯著眼前驟然改變的他,何芳子並沒有即刻跪地請罪,她不認為這樣一個給人帶來無盡哀愁的他,會是個為這麽點小事便惱怒懲罰別人的蠻橫皇子。但他如今這樣對自己,又是為了什麽?


    她,讀不懂他。


    “皇子這是在給芳子下馬威?”不解的看著他,何芳子說出自己心中的猜測。


    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很快便被孟玄燕掩飾過去,他沒料到她會看穿自己。他生性不願與人相爭,但是活在宮中,有太多的不得已,為了保護自己以及重要的人,十歲的他早學會了動用心計,無論別人背地裏怎麽看他,議論她的生母是什麽低賤身份,他是個皇子,是後蜀主孟昶的兒子,這個身份誰也改不了,隻要他運用這個身份,沒有人敢違背他,挑戰他的威嚴,冷傲,隻是他自保的方式。


    雖隻是一瞬,但何芳子看得清清楚楚,自信笑容在她清純的臉上綻開。她猜對了,他的憤怒,是裝的!


    “姑姑隻對我說,你是個讓人瞧了心疼的人,我瞧了,是叫人心疼得很。” 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何芳子坦白說出看到他的感覺。


    “心疼?”曾幾何時,也有人會為他心疼了?


    “是心疼,打從看見你第一眼,心就一下一下的疼著,你說……”何芳子見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壓根兒沒聽她說話,不滿的上前拉了拉孟玄燕的袖子,將他拉回現實麵對自己,“你說,這會不會就是人家說的一見鍾情?”


    輕咬下唇,女孩雙頰微紅,顯然頑皮如她,大白天對個剛見麵的男孩說出這樣的話,也會不自在得很。隻是她不肯低頭,她倒要看看,這個讓人心疼的十三皇子會作何反應。


    “這麽說,芳兒對我一見鍾情了?”孟玄燕猛地執起她的一柳發絲在嘴邊輕輕吻著,眼中笑意甚濃,對她的稱呼,也變得曖昧起來。


    何芳子哪兒知道他會做出這樣的反應,原本隻是想捉弄一下這個人,誰知道追中被捉弄的是自己。


    “你,你……不要臉。”迅速逃開他的勢力範圍,何芳子被他的話嚇得連說話都結巴了。


    “我不要臉?”孟玄燕笑得自然。他有多久沒有笑過了?不,他何曾,這麽自然的笑過?“不知是誰剛剛對第一次見麵的男人說什麽一見鍾情,那人,正是芳兒你吧?”


    芳兒芳兒,誰準他這麽叫她了?連他爹都未曾這麽親密的喚她!何芳子被眼前男孩氣得牙癢癢,靈動的眼睛一轉,輕笑出聲,她已想到了該如何氣他。


    “男人?芳子不曾見過什麽男人,也不曾對個男人釋愛。芳子剛才,隻不過是開口逗個十歲的男娃娃而已。”何芳子抬高下巴向眼前男孩示威,她就不信,她說他不是個男人,他會不氣。


    孟玄燕微蹙眉頭,她的話,確實氣到他了,隻是他忍著沒有發作而已,他在思索有什麽更好的方法可以懲治她,讓她永遠後悔自己居然這麽說他。


    等了許久,不解他為何還不發作,何芳子上前幾步細細觀察他的表情,隻見他緊蹙眉頭,一臉隱忍的表情。


    天哪,這該不會就是姑姑說的別人不該提的事吧?


    “難道你真是個太監?”


    何芳子無意說出心中疑問,說完便後悔的捂上嘴,考慮該不該跪下來求饒……慘了慘了,他畢竟是個皇子,就算他真的是……那個……她也不能這麽直白的問出來啊……可現下已經說了,不跪怕惹怒了他,若是跪下……那豈不是承認她已知道他就是個……那個。倒是跪,還是不跪?


    呼的下巴被人抬高,何芳子隻得瞪大雙眼與眼前的皇子對視。


    “芳兒。”孟玄燕對著女孩的臉輕輕吹氣,“等你長大了,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本皇子到底是不是個男人。”


    說罷孟玄燕甩袖而去,留下何芳子獨自一人站在小路上。


    怎麽辦,她,現在已經開始後悔了。


    “現在想來,那次確是一見鍾情呢!”何芳子輕歎一聲,望向床梁的目光不曾收回。“隻是我沒有想到愛過之後的路,會正麽痛苦,這麽累。”


    何燕清伸手將少女臉上的淚水撫去,雖然心痛,她還是要勸她嫁。


    “四年了,芳子問過燕兒來靜雲宮之前的事麽?”


    “沒有,未曾問過。”


    “為什麽?”何燕清知道她為什麽不問,隻是她要她親口說出來。


    閉上雙眼,何芳子努力控製自己不再哭出來。


    “我不想提起他的傷心事,不想他變回十年前的樣子,不想再看到他的悲傷,不想再見到悲傷的他,我怕自己失去現在的他,姑姑,我怕得要命阿……”


    “芳子,你可知道,今兒個你進門之前,他孤零零躺在床上時的表情有多悲傷?他的眼神有多痛苦?在他跟你說他自己卑鄙自私,容不得你不要他的時候,他的樣子又多讓人心疼?他,已經完全變回十年前的他了,為何你不明白?他轉過頭,閉上眼不讓你看,難道你真就看不到,感受不到?”


    “姑姑,別再說了。”何芳子將身體縮成一團,雙手捂住耳朵拒絕再聽。“芳子不想再聽了,不要逼我了,姑姑,求您了。”淚水將床鋪浸濕,少女瘋也似的拚命搖頭,“我不要,我不要以後和別的女人分享他,與其那樣,不如不要,所以我不要他,不要,我不要……”


    坐起身,何燕清抬頭忍去淚水,如果現在哭了,她就無法再勸下去,那還有誰,能解救這兩個孩子,讓他們釋懷?


    “燕兒的生母是個舞娘,不僅人生的漂亮,琴棋書畫更是樣樣精通,所謂才貌雙全,形容紅娘再貼切不過了,她雖人在青樓,但一身清白。隻是自古紅顏多薄命,她受命為皇上獻舞,更被奸人所害成了皇上的人,懷了皇上的種,這樣的她,無顏再去見她的愛人,隻得留在宮中。她的出身很快被宮裏人傳開,無論是各宮娘娘,大臣,還是宮女太監,所有人都鄙夷她,表麵上畢恭畢敬,背地裏卻全罵她是個賤婦人,連她剛出世的孩子,都被人稱為賤種,更有人傳燕兒不是皇上的親骨肉。待燕兒有記憶的時候,紅娘已經瘋了,整日在自個兒的宮裏喊著賤人,賤種,很少有清醒的時候。燕兒,就是在那樣的環境裏活了十年,直到他娘死了,我把他接來靜雲宮,遇上你,他才笑過。”


    “為什麽,為什麽姑姑為了他,便要芳子犧牲?為什麽為了解救他,姑姑就忍心讓芳子去嫁?難道姑姑就不心疼芳子?芳子也是一直都把姑姑當作親娘一樣看待阿,姑姑是過來人,應該比芳子更明白才是啊!為什麽……”何芳子真的不明白,為什麽燕子逼她,她也逼她。


    “正因是過來人,姑姑才最清楚與愛人在一起的重要。”


    “若要與別人分享愛人,芳子寧可嫁個不愛的人!”


    “寧可嫁個不愛的人?”一把將少女從床上拉起,何燕清讓她正麵對著自己,“芳子,看看姑姑,看看這空曠的靜雲宮,想想姑姑日日的孤單,夜夜的思念,你還能說寧可嫁個不愛之人?不能廝守終生也好,要與人分享也好,至少你曾經擁有過他!看看我,我擁有過什麽?我擁有的,不過是燕貴妃空空的名號,有什麽用?我甚至連和他在一起的回憶都沒有!”


    看著姑姑哭的梨花帶雨的臉,何芳子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這是她第一次見姑姑哭,她印象中的姑姑,一直以來都是個堅強,溫柔笑著的女人,何時變成了這樣一個痛恨深宮寂寞的女人?


    望著這樣的她,想著這樣的自己,何芳子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今夜,無人能眠……


    “小姐,小姐。”鳳釵焦急的奔向涼亭,一邊跑,一邊喊著,想引起涼亭中何芳子的注意。


    自從她那日從宮裏回來之後,兩個月來一直窩在家中,沒在踏出何府半步。她的心累了,哪也不想去,誰也不想見,所有人都在逼她,他們逼她,她索性就把自己關在家中不見他們,她的心已經動搖了,再這麽下去……


    “小姐!”


    焦急的聲音傳來,何芳子聞聲回頭。“怎麽了?瞧把你急的。”


    “皇子他,十三皇子因為違抗皇命被打入大牢了!”


    “什麽?”


    腦子還沒消化這個事實,身體就先有了行動,何芳子策馬向靜雲宮奔去,大牢她進不去,隻能去靜雲宮找何燕清問個清楚,她要去問問她,他被打入大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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