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瀾跪伏在地上,一言不發!


    邵赦揉了揉太陽穴,頭痛的厲害,道:“從今兒起,東宮你不用去了,就在家裏閉門思過吧!”


    “什麽?”邵瀾抬頭驚問道,“父親說什麽?”


    “這些年來,我看著你還好,不料——真是蠢貨!”邵赦搖頭道,“我也知道你的心思,這些年來,外麵皆說你是仗著邵家的庇護,才有了現在的地位,所以你急著要做點事情出來給眾人瞧瞧。沒有我這個做老子的,你也一樣可以把邵家撐住,對不?”


    “書桓蒙陛下賞識,太子殿下甚是不樂!”邵瀾跪伏在地上,低聲道。


    “是了……”邵赦道,“你心中更加不樂,擔憂他將來搶了你的地位,搶了應當屬於你的、邵家的一切,所以,你急急要除去他,對不?從我們家的行刺,到今天的這麽一出,玩得真是高明啊。”


    “啊?”邵瀾震驚不已,他怎麽會連這個都知道?


    “你以為我真不知道?”邵赦冷冷的道,“我好奇的是,你怎麽能夠聯係上前南殷之人,所以,遲遲沒有問你。”


    “前南殷之人?”邵瀾驚問道,“不會……怎麽會?”


    “原來你竟然不知道那個刺客的身份!”邵赦搖頭,糊塗至此,實在是也讓人無語的緊。


    “你妒忌書桓,我可以理解!”邵赦歎道,“但是,你行事難道就沒有想過家族的利益?你可知道,書桓要是在大堂上招供了,後果會如何?”


    邵瀾沒有吭聲,邵赦又道:“如果他在公堂上招供,陛下會判斬立決,然後,從半路找個替身把他換了,從此養在深宮中,過得一年半載的,陛下會找個法子,讓他高調得以皇後嫡子的身份,公然出現,到時候,隻要有著安王鼎力支持,一切都順理成章!


    但是,我的宰相位置自然是保不住了,謀刺皇子,形同叛逆,甚至連著你大伯的兵部尚書,也一樣算是完了。


    當然,你做了偽證,太子殿下是高興的,你不會有事。書桓的身份一旦擺出來,你以為陛下隻是想要他做個皇子這麽簡單,你做偽證,書桓會放過你?


    陛下會想方設法的捧他上位,第一件事情就是除掉太子,哈……方法很簡單,陛下可以逼著太子篡位,由於你邵瀾是太子侍讀,自然會把我們整個邵家也扯進去,結果我不說,你也知道,對不?”


    邵瀾頭上的冷汗再次瀝瀝而下,他也沒有把事情想簡單了!雖然明明白白的知道這事情背後主使的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主子,但他卻怎麽都沒有想到,邵書桓居然是皇子……


    原本以為,陛下不過是想要先把邵書桓捧上去,再然後,扣個謀刺皇子的罪名,趁機打擊一下邵家的權勢。


    而他本人,自然更是不容邵書桓在邵家坐大,將來搶了自己的風光地位。陛下要如此做,自然是最好的,一來除去邵書桓,二來他也可以博取陛下和太子的信任,就算現在邵家看著會沉淪一段時間,但是將來,等著太子殿下登基,他一樣可以把邵家撐起來,他一樣可以位極人臣……


    他始終相信,他才是那個最好的!


    邵赦看著跪伏在地上的邵瀾,想想被刑部打得死去活來的邵書桓,歎道:“你知道為什麽書桓在刑部寧死不招嘛?”


    邵瀾一愣,緩緩的搖頭。


    邵赦冷笑道:“因為他知道,他招供了,我就算完了!”邵赦說到這裏,輕輕的搖頭,“你不知道,如此清俊的一個人,被折磨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敢想,公堂上的大刑,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邵瀾依然不說話,事實上,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自從得知邵書桓並沒有招供,陛下親自把他帶回宮中,邵赦又被召進宮去,他就知道今兒的事情並沒有照著他原本的預計發展……


    “你去吧!”邵赦無力的揮手,道。


    “是!”邵瀾磕頭,站起身告辭出去。這裏邵赦略用過一些晚飯,在書房內歇下,五更時分,忙忙的起來梳洗了,坐轎進宮早朝。


    太和殿上,隻等到日上三竿,也沒有見著陛下的影子,眾朝臣都不禁竊竊私語,吏部尚書鮑克順素來和邵赦交好,低聲問道:“邵大人,今天陛下怎麽還不早朝?”


    邵赦也是皺眉,心中納罕,低聲道:“大概有事絆住了?”


    鮑克順低聲道:“陛下自登基以來,素來都是勤於政務,今兒實在有點不同尋常,邵大人,會不會是與昨天的案子有關?”


    邵赦將雙手攏在袖子內,皺眉道:“昨天有什麽案子了?”


    “哼!”陡然,周允冷哼了一聲。


    邵赦抬頭看了他一眼,隻是微微一笑,也不答話。


    這裏鮑克順也是人精,看了看周允,又看了看邵赦,低聲笑道:“邵大人,如今這滿京城內外都盛傳,說是你家三公子,乃是皇子,不知道可有此事?”


    邵赦隻是笑笑,道:“大人信嗎?”


    鮑克順聞言,知道不能在問下去,抬頭一看,卻見著眾多同僚一個個都伸長了脖子,凝神細聽他們說話。


    正好這等時候,太和殿後麵,張德榮忙忙出來,大聲宣道:“陛下有旨!”


    眾人聽了,全部按序站好,跪下接旨。張德榮這才道:“陛下身子不適,今天早朝就免了,命宰相邵大人代理朝政,諸位大人就散了吧!”


    眾人聽了,都不僅一愣,讓宰相代理朝政,這也罷了,本來宰相就是眾官之首,陛下身子不適,由他代理眾人也沒得話說,可是——陛下當真身子不適嗎?還是昨天的那個案子?


    而幾個禦史、中書令相約彈劾邵赦的折子,這時候卻都藏在袖內,怎麽也不敢拿出手了。周允臉色不愉,聽得如此說法,行禮後,站起來就向外走。


    眾人也三三兩兩的退出太和殿,邵赦卻楞楞的站著,心中明白,勢必不是陛下身子不適,而是書桓,不僅又是擔憂。


    “邵大人還有事?”張德榮眼見眾人都退出了太和殿,隻剩下邵赦,這才躬身笑問道。


    邵赦不著痕跡的從袖內取出一張銀票,遞了過去,低聲問道:“這是怎麽了?陛下怎麽好好的罷了朝?”


    張德榮接過銀票掃了一眼,隻見上麵寫著一千兩,心中高興,不著煙火氣息的收在袖內,低聲道:“你家那位小祖宗——嗯,不,應該說是桓殿下,陛下守著他哭大半夜,如今兩隻眼中腫得什麽似的,如何早朝了?”


    “桓兒……嗯,桓殿下怎麽了?”邵赦心中更是擔憂,低聲道,“我昨兒走的時候,他精神還不錯啊?”


    “程太醫說,開始的時候,桓殿下是靠著一股子毅力撐著,一旦鬆懈下來,諸症並發,他一個文弱人,哪裏撐得住?先是受了驚嚇,後來又是刑部大刑,加上幾次暈死過去,都是被冷水潑醒的,奴才抱他到馬車上去的時候,他衣服上都是冰塊,這等天氣,誰受得了?


    因此,睡到半夜就開始高燒不退,程太醫和兩外兩個太醫,連接用藥,哪知道居然湯藥不進,好不容易吃下去,還都吐了,隻是迷迷糊糊的叫痛……”張德榮說到這裏,不僅搖頭。


    “那現在怎麽了?”邵赦急問道。


    “還是昏迷不醒!”張德榮低聲道,“陛下一直守著他垂淚。”


    邵赦聽了,身子不僅搖了搖,閉上眼睛,兩行熱淚滾落,張德榮也擦眼睛道:“邵大人,你雖然不是桓殿下的親生父親,但也養育至今,焉有不心痛的?就是奴才等看了,也心裏難受啊!”


    邵赦搖頭,半晌才道:“陛下還有什麽旨意?”


    “別的倒也罷了!”張德榮低聲道,“大人還是自己保重要緊,陛下那邊還要奴才侍候,大人也請回吧!”


    邵赦點頭,知道這個時候想要見他也難,隻能辭了張德榮,出了太和殿,卻看到刑部尚書張梁在殿外等候。


    邵赦裝著沒見著,徑自就走,張梁忙著叫道:“邵大人……邵大人!”


    “張大人有什麽指教?”邵赦站住腳步,回首問道。


    張梁苦笑,緊趕幾步,走到邵赦身邊,低聲問道:“令郎可好?”


    邵赦故意道:“你問哪個?”


    “那位謫仙散人!”張梁低聲道,“邵大人,你知道的,何苦來為難下官?”


    “據說——快咽氣了!”邵赦道。


    “陛下今天罷朝,就是因為他?”張梁感覺,他頭上的冷汗又開始冒出來了,這要是邵書桓真有個三長兩短的,他豈不也得跟著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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