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邵赦去後,景陽宮中就剩下邵書桓和周帝兩人,周帝笑道:“書桓,在宮裏住兩天,陪朕說說話,散散心?”


    邵書桓昨日本是答應他在宮中住上兩日,但由於昨夜邵赦的一席話,加上今早朝堂之上眾大臣參奏,想了想還是搖頭道:“陛下,我看著還是算了吧,書桓每日進宮給您請安就是。”


    周帝聞言,心中甚是不悅,坐在他身邊,拉著他的手問道:“怎麽,免之又為難你了?”


    “這倒不是。”邵書桓笑著搖頭道,“昨兒晚上,父親對我說讓我去天逸書院讀讀書,學一些仕途經濟,別一味的傻玩,將來惹人笑話,書桓聽著有禮,因此準備準備,明日就去天逸書院讀讀書,也不圖什麽別的,總也略知道一二,陛下,您說對不?”


    周帝聞言,搖頭道:“他還真會推脫,我就是讓他教導你一些仕途經濟之道,他倒好,直接送你去天逸書院?”


    “這也好,書桓也可以認識一些學子,二來也散散心。”邵書桓笑道。事實上,邵赦的意思他也明白,送他去天逸書院讀書,他自然不能天天一大早的跑去太和殿垂簾聽政,同樣的,也不便在宮中住著,惹人閑話,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周帝笑道:“就算去天逸書院讀書,也不妨礙你住在宮中啊?”


    “陛下!”邵書桓搖頭道,“我每次住在宮中,都住在您的景陽宮,我都這麽大了,老和你擠在一處,終究不妥,而且——那些禦史的一張嘴,夠刻薄的,沒事還給整出點事情來。”


    周帝聞言,略一皺眉,笑道:“你說的有禮,你這麽大了,和朕擠在一處確實不妥,這麽著,朕命人另外給你準備住所,你看可好?”


    “我就住清瑤別院就好,距離皇宮又進,進出也方便,陛下若是念著書桓,自可過去看我,或者讓人過去說一聲,書桓過來給你請安也成。”邵書桓笑道。


    “罷了,既然你不樂意,那就算了。”周帝對他素來包容,笑道,“不過朕還是命人給你準備著,總有個不便的,再說了,你現在剛剛回來,他們都把眼睛盯著你,過得這麽幾天,你來宮中住兩日,誰也不會說什麽的。”


    “嗯,那就這麽定了。”邵書桓笑道。


    周帝見他答應,甚是高興,轉變話題笑道:“書桓,你等下去安王府看看,免之可有把安王府給砸了。”


    邵書桓聞言大是詫異,搖頭道:“不會吧,父親很喜歡古琴的,安王爺送了他那麽名貴的古琴,雖然繞了個彎子,但想來父親還是很高興,怎麽會砸了安王府?”


    “我才是你父親!”周帝糾正道,“書桓,你也該改口了。”


    “是!父皇!”邵書桓順著他的意思,點頭道。


    “你說得對,若是別的古琴,免之自然是高興,可是焦尾古琴,你可知道來曆?”周帝笑問道。


    邵書桓搖頭,他怎麽知道焦尾古琴的來曆?


    “那焦尾古琴,絕對不是姬銘的。”周帝笑道。


    “啊?那是誰的?”邵書桓不解的問道。


    “若是姬銘的,他老早就送免之了,他們的私交一直不錯。”周帝繼續道。


    “想來也是安王爺從別處覓得,又怕別人誤會,才繞了個圈子,由陛下轉交父親大人?”邵書桓笑道,他叫慣了邵赦“父親”,一時之間,卻也改不了這個口。


    周帝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想得倒是周到,但一直以來,姬銘並不是這麽小心翼翼的人,若他有焦尾古琴,絕對不會繞這麽個圈子,而是直接捧著去邵府了。”


    “那他現在這麽做,卻是為何?”邵書桓也是滿心疑惑。


    “我也想不明白。”周帝苦笑道,“書桓,你素來聰明,你猜猜看,原本那焦尾古琴的主人是誰?”


    “我怎麽知道?”邵書桓搖頭道,這天下大富大貴之家極多,哪家收藏了古琴,他又如何得知?


    “這麽說——這個人,你認識,而且很熟悉。”周帝神秘的笑道,“再給一點提示,這人絕對不會把焦尾古琴賣了,尤其是不會賣給姬銘。”


    邵書桓一呆,他很舒服的人?還不會出售焦尾古琴?那就證明,這人本身也極是富貴,斷然不會賣了古琴。


    難道是邵赦本人?邵書桓本能的想到這個可能,但轉念一想,感覺又有點不可思議,不是邵赦,那就是邵攸,可是想想也不對勁啊,邵赦愛琴,琴技更是冠絕京城,如果邵攸收藏著這樣的古琴,豈會不送給他?


    他看得出來,邵赦和邵攸兩人兄弟之間的關係極是不錯——為著手足之情,邵攸豈會吝嗇一張古琴?


    “書桓還猜不著?”周帝笑問道。


    “我猜到是猜到了一個人,隻是想想也不怎麽可能。”邵書桓笑道。


    “你猜著誰了?”周帝問道。


    “現任的兵部尚書大人?”邵書桓皺眉問道。


    “對對對!”周帝撫掌笑道,“就是邵愛卿。”


    “真是他的?”邵書桓反而呆了呆,真是邵攸的,那……安王爺到底在鬧什麽玄機?


    “陛下……父皇,不對勁啊。”邵書桓搖頭道,“我那大伯和父親的關係甚是不錯,如果他收藏著這樣的古琴,一定早就送給家父了,豈會給安王爺,由著他做好人?”


    “不錯!”周帝點頭道,“邵攸和免之的兄弟關係,確實比普通人家要好的多。如果他有這樣的古琴,他絕對會投其所好,送給免之,但是,書桓可有沒有想過,免之的琴技師傳何人?”


    邵書桓緩緩搖頭,他怎麽知道這些?


    周帝解釋道:“免之的琴技乃是家傳——也就是說,邵家祖上也是精通樂理之人,這樣的人家如果收藏著焦尾古琴,自然也不足為奇。”


    “父皇的意思是——父親大人的琴技全部來自家傳?而焦尾古琴更是邵家的傳家之寶?”邵書桓更是好奇不已。


    邵赦精通音律,琴技更是一絕,但邵攸似乎並不通音律,按理說,這樣的古琴,應該傳於邵赦,而不該在邵攸手中。


    周帝輕易就看出他的心思,點頭歎道:“你不用驚訝,焦尾古琴就是邵家的傳家之寶,當年免之年輕的時候,荒唐得緊,曾經被其父趕出家門,自然不具備家族財產繼承權。而且……”說到這裏,他陡然打住,不再說下去。


    邵書桓滿心好奇,邵赦曾經被其父趕出家門,這事情邵赦自己說起過,他也略有所知。不具備繼承家產的權利,難道連一張琴都這麽小氣?


    “父皇……”邵書桓靜靜的等著他的解釋。


    “書桓,這事情滿京城也沒用幾個人知道,朕不知道免之自己是否知道,朕也是後來顧少商無意中說了一句,才明白的,為什麽免之如此優秀,早些年模樣兒又長得好,為什麽就不受邵老的喜歡。”周帝歎道。


    “為什麽?”邵書桓更是好奇不已。


    “因為他是偏房所生。”周帝苦笑道。


    邵書桓沒有說話,偏房?偏房又怎麽了,這個世界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大家子更是如此,通房丫頭,侍妾、二房三房……甚至更多。偏房也是女人,既然嫁了男人,總免不了會有孩子的。


    難道偏房庶子,就真不如正房夫人生的孩子?如果邵赦真是庶出,那他算是早就證實了,他遠比邵攸更是優秀。


    大周國一品宰相,位極人臣,加上手中握著重權,家產更是無數……


    難怪他上次跟他說,他的家產都是他私人的,和邵家無關。


    “因為這樣,免之不具備家產繼承權。”周帝笑著解釋道,“而那張古琴,卻是邵家的某種象征,所以,別的東西如果免之要,也許邵攸會給,但是那張琴,邵攸是不會給他的,由於本是同宗親兄弟,免之也不好意思強求。”


    邵書桓點點頭,表示理解。


    周帝站起來,笑道:“免之垂涎那張古琴,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哈……你說姬銘弄了這麽一出,他一怒之下,豈不會把安王府砸了?”


    “我終於明白,安王爺為什麽要從陛下這裏繞個圈子了。”邵書桓笑道。


    “哦?”周帝笑問道,“為什麽?”


    “那琴勢必是他從我大伯那裏借來的,想要求家父某事,又怕家父不答應,所以借著送琴討個好兒,過後還得把琴要回去,他擔心家父拿了琴,不肯歸還,所以才從陛下這裏繞個彎子。”邵書桓笑道。


    “朕會幫著他?他做夢了吧?”周帝冷笑道,“給了免之的東西,他是別指望著朕會幫他討要。”


    “不是!”邵書桓搖頭道,“他不是指望著陛下幫他討要,而是要陛下作證,那琴已經在家父那裏,哈……王爺居然也玩這遊戲?”


    “朕怎麽聽著糊塗了?”周帝笑道。


    “父皇,您想想,安王爺借著那位兵部尚書邵大人的古琴不還,過上幾天,我伯父會不會跑去找他討要?”邵書桓笑道。


    “這個自然會,別的東西也罷了,祖傳之物,總不能弄丟了。”周帝笑道。


    “這就是了!”邵書桓笑道,“那時候,我大伯跑去安王府,對安王爺道——王爺,您借著下官的古琴,啥時候歸還啊?”他一邊說著,一邊模仿著邵攸的模樣,逗得周帝忍不住笑了出來。


    邵書桓又道:“那安王爺一聽,頓時就瞪著眼睛吹胡子道——本王早就歸還了,陛下可以作證。”


    周帝哈哈笑道:“照你這麽說,免之還真會砸了安王府。”


    “對極!”邵書桓點頭道。


    周帝點頭,又搖頭,半晌才道:“可是他整這麽一出,到底為什麽?”


    “我也想要知道。”邵書桓歎道,“要不,我去安王府看看,午後來向父皇稟告?”


    “好!”周帝還真是好奇不已。


    “我這就去!”邵書桓說著,忙忙的向周帝告辭,周帝答應了,邵書桓忙忙的出了宮門,命小廝套了車子,直奔安王府。心中實在奇怪,這絕對不像是安王爺的行事作風,照此看來,安王爺身邊應該有著厲害的幕僚在操作此事,可是他到底為什麽?


    邵書桓想來想去,得出一個結論,安王府出事了。


    安王爺如此做法,自然是指望著邵赦助他,但他由於早些和邵赦鬧了些矛盾,自己開不了那個口,隻能用這個法子,把邵赦引去他的府上。


    邵書桓想到這裏,歎了口氣,真是何苦來著?


    正思考之間,馬車已經到了安王府門前,王泰打起車簾,扶他下車。


    卻說邵赦到了安王府,兩人也不及坐下喝茶說什麽客套話,安王爺劈頭就是一句話:“免之,出事了……”


    邵赦心中好奇,問道:“出什麽事情了?”


    安王爺吞吞吐吐,半天也沒用說出個名堂來,邵赦心中更是不解,皺眉問道:“到底是什麽事情,你不說,我可走了——還有,這琴到底是怎麽回事?”


    邵赦自然明白這琴的來由,細細一想,邵書桓能夠想到的那些,他自然也能夠想到,最後,他也和邵書桓一樣,得出了一個結論——安王府出事了。


    事實證明,安王府確實有事,可是如今安王爺吞吞吐吐,大反常態。


    “琴……我借來的。”安王爺歎道,“你知道,何苦再問?”


    “到底什麽事情?”邵赦問道。


    “我……我……”安王爺連著說了兩個“我”字,看著邵赦一臉的不耐煩,終究咬牙道,“王妃失蹤了。”


    “王妃?”邵赦呆了半晌,由於安王爺的那位王妃從來都是深居簡出,幾乎已經被世人遺忘。


    “側妃?”邵赦問道,他知道安王爺很是寵愛他的那位側妃林月如,所以本能的以為,是那位林側妃娘娘失蹤了。


    安王搖頭,半晌才道:“如果是她,我用得著這麽緊張?”


    邵赦點頭,確實,林月如不過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嫁入安王府做側妃,也算是麻雀飛上枝頭成鳳凰了,可是——安王爺的那位正是王妃,可是前南殷國公主,自南殷國亡國之後,她就一直甚少露麵


    邵赦想了想,他和安王爺交情不錯,平常都是通家往來,但就算是他,大概也有十多年沒有見到那位王妃了。


    ——————————————


    安王爺大聲叫道:“老子咋怎麽倒黴啊,老婆居然不見了,大家打賞幾個錢,讓我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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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號:1265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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