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書桓搶到高台邊的時候,仰首看上去,墨菲和周帝刀來劍往,一時之間打得難舍難分,兩人都處於高台半空中,借著圓木立足,宛如懸於空中——


    另一邊,安王被獨孤雲卿絆住,隻是獨孤雲卿武功不如安王爺,仗著輕功了得,才可以牽製一二。


    遠遠的可以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飛快的順著木質的台階,向上攀去,正是太子。


    邵書桓見狀,不及多想,也飛快的跟了上去——他絕對不能讓太子比他先一步搶上高台,殺了邵赦,否則,這亂糟糟的局麵可如何穩定?幸而這個時候,一個妙曼的影子,飄然而上,宛如是九天玄女,靈動飄然,又如同是飛天……


    邵書桓略略的鬆了口氣,有著獨孤詩卿在,太子想要殺邵赦,簡直是癡人說夢。但是,他絕對不容太子在有機會走下這座高台,所以,他還是飛快的搶步上去。


    太子仰首,盯著被綁在高台上的邵赦——早知道在安王大帳中,就應該殺了他,而不該聽安王爺的,用他做什麽誘餌。


    這等時候,已經沒有什麽比殺了邵赦,更能夠讓他解恨。如果不是他,自己怎麽會有著如此尷尬的身份?如果不是他,他也不用偷偷摸摸的抬不起頭來做人。忙活了一輩子,努力了一輩子,到頭來卻發現,一切都是鏡花水月——一切都是空無!


    所以,他恨!他要親手殺了他,以解他的心頭之恨,也許隻有他死了,有些問題還可以圓滿的解決,他死了,他倒要看看,邵書桓又能夠如何?


    獨孤詩卿懶得理會太子,妙曼的身形掠過,宛如浮光掠影,飄然向著高台飛去。


    想要救人?做夢了!太子從背後去下一張並不算太大的弓,拉弓,搭箭——他是武功是不怎麽樣,但箭術卻是得知柳炎真傳,柳炎乃是武侯之家,弓馬純熟,為著捧太子上位,他自然也下了一番功夫。


    作為一代君王,文治武功,自然是一樣都不能少,所以,太子雖然武藝不怎麽樣,但弓馬卻還算過得去。


    羽箭帶著破空之聲,目標自然不是獨孤詩卿,而是邵赦。


    邵赦借著下麵的火光,自然也把這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雖然早就有著求死之心,但死在太子手中,死在自己的親身兒子手中,終究有著一絲滑稽的感覺。


    閉上眼睛,不知道為什麽,陡然想起當初的華光公主,一襲緇衣飄然在千和寺出家,從此青燈古佛伴紅顏……


    那一場皚皚白雪,衝天而起的火焰中,墨淑寰一身大紅宮裝,宛如飛蛾撲火,又像是鳳凰涅槃。


    相比較墨淑寰死於驚天動地,他的嫡妻方諳櫻卻要無名得多,一盞昏黃的燈,搖曳而盡。他清楚的知道,方諳櫻的死是邵書桓一手策劃,他也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在那個淒冷的黑夜中——帶著不甘!


    縱然不喜歡她,但她總是他的嫡妻……


    邵赦在心中無聲的歎息了一聲,太子的生母乃是周帝的一個侍女,能夠在東宮近身侍候的宮女,容貌自然不俗,但無奈心比天高,卻是下賤之身,所以當她產下太子的當天夜裏,在周帝的示意下,他親自動手,灌她服下了鶴頂紅。


    造孽!邵赦在心中再次咀嚼著這兩個字——他這都是造得什麽孽?


    “錚”的一聲輕響,獨孤詩卿卻在千鈞一發之時,衝了上來,揮劍擋開了太子的那隻羽箭。


    但是,太子張弓搭箭,另外兩隻羽箭,帶著破空之聲,對著邵赦的咽喉處射來。


    太子的箭術,確實是不錯,羽箭幾乎是貼著墨菲的身側過去,墨菲陡然轉身,刀氣閃過,一瞬間,羽箭的去,頓時快了十多倍不止。


    “你這瘋子!”周帝大驚,他知道墨菲剛才那一下子,使得乃是借力打力,這樣的羽箭之上,加持了墨菲的內息,獨孤詩卿絕對抵擋不住。顧不上戰神墨菲,周帝對著那隻羽箭尾追過去。


    “休走!”戰神大喝道,刀氣森然,對著周帝身後砍了過去。


    “啊——”突然,獨孤雲卿一聲慘叫,她雖然仗著身法輕盈,纏住安王,但終究不是安王爺的對手,一條右臂硬生生的被安王爺砍了下來,頓時痛得花容失色。


    而與此同時,安王爺也揮刀向著周帝砍了過去。


    “陛下!”邵書桓萬萬沒有料到,最後居然落得安王和戰神聯手對上了周帝,而周帝卻想要救邵赦。


    邵書桓手中的長劍幻起一道長虹,直奔安王背心要害,攻其必救,這也是沒法子的法子。無奈安王似乎根本就沒有感到到危險的來臨,刀氣毅然襲向周帝要害。


    下方,無數的火焰衝天而起,甚至邵書桓都可以感覺到炙熱的氣息撲麵而來。


    借著火光,另一道劍氣,比邵書桓的劍氣不知道要淩厲多少倍,目標正是戰神墨菲。


    正如周帝所料,太子的羽箭自然是不足為懼,雖然太子的箭術不錯,準頭也好,但是,獨孤詩卿足夠擋下,隻是加持了戰神的內息,卻是不同凡響,不但速度倍增,連著勁氣也非同小可。


    獨孤詩卿擋下太子的另一隻羽箭,而這一支,卻已經直奔邵赦胸口。獨孤詩卿長劍一抖,對著羽箭迎了上去,羽箭之上加持了戰神的內息,獨孤詩卿也算是當今有數的高手,劍氣如虹,迎上羽箭。


    羽箭和長劍一碰之下,居然同時斷裂,而那斷裂的羽箭箭頭,依然原式不變,直奔邵赦胸口。


    “免之——”周帝雖然著急,卻已經夠不上,心中恨極了墨菲,陡然回劍,劍氣隻指墨菲咽喉。


    “詩詩……”邵赦感覺綁住雙手的繩子陡然鬆開了,而獨孤詩卿全身的力量,卻都掛在自己身上,幾乎是出於本能的,他用力的抱住獨孤詩卿。


    原來,就在那千鈞一發的當兒,獨孤詩卿卻擋在了邵赦的麵前,同時揮動半截短劍,割斷了綁住邵赦的繩索。


    “詩詩,你——這是何苦?”邵赦用力的抱住獨孤詩卿,有滾燙的液體,從獨孤詩卿身上流出,滲入他的衣袍。


    “若有來生,君莫負我!”獨孤詩卿蒼涼而笑,笑容帶著說不出的淒美,太子的羽箭,再次對著邵赦射了過來,卻都落在獨孤詩卿嬌弱的身軀上,獨孤詩卿拚著全身的內息,死死的護住邵赦——這輩子,她唯一的錯,就是愛上了他……


    “若有來生,我定娶你!”邵赦用力的抱住獨孤詩卿,在她耳畔低聲許下諾言。


    一切似乎在一瞬間靜止,周帝站在高台上,張口噴出大口鮮血,墨菲和安王的合力一擊,他腹背受敵,已經重創。


    “痛快!痛快!”戰神墨菲臨風大笑,但笑聲未了,也張口噴出大口鮮血,他的胸口、左肋之下,有著兩處劍傷,皆是傷之要害,若不是仗著功力強盛,早就不支倒下,“今日一戰,著實痛快。”


    “你就是一個瘋子。”周帝用力的按住傷口,手持長劍,死死的盯住戰神墨菲。


    “瘋子?”墨菲大笑,隻是伴隨著笑聲,口中卻不斷的有著鮮血流出,“能夠拉著你一起死,瘋狂一次又如何?”說著,他陡然回首,死死的盯著顧少商,“少商,朕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偷襲與朕?”


    顧少商偷襲的那一劍,才是真正傷了墨菲要害,他自己的傷勢如何,他自己心中明白,今兒——絕無幸免。


    “若不是你,淑寰怎麽會葬身火海?”顧少商一襲黑色長袍,冷然站在冷風中。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墨菲仰天大笑。


    這爭的——無非就是江山、社稷、美人……


    “書桓——”周帝再次叫道。


    邵書桓愣然的看著手中的那把大殷天子劍,穿過安王的身子……


    “王爺……”邵書桓有些呐呐,畢竟他的本意,並不想殺了安王爺。


    “書桓——”安王的目光有些渙散,“本王從一開始就在利用你亂了這江山社稷……如今死在你手中,也是報應,隻是慕蓮……慕蓮……你善待她……”


    “慕蓮……”邵書桓在心中苦笑,那個追著她叫“哥哥”,纏著她寫《石頭記》天真的女孩子,和他還有可能嗎?畢竟,他親手殺了安王爺。


    “書桓——”周帝的叫聲,再次傳入邵書桓耳中。


    邵書桓顧不上安王爺,忙著飛身撲向周帝,伸手將他扶住,卻發現周帝傷的著實不輕,手忙腳亂的便想要替他止血。


    周帝陡然用力,一把扯下他身上的白色長袍,喝道:“邵赦聽旨——傳位於書桓!”


    “臣領旨!”邵赦抱住獨孤詩卿,隻感覺口中幹澀,但還是大聲答道。


    “書桓,給朕殺了那孽障!”周帝一邊說著,一邊已經飛快的在那塊白袍上,寫下血詔。


    “是!”邵書桓自然知道,他要殺的人是誰,當即身子一晃,向著太子撲了過去。


    太子眼見不妙,轉身就想要跑,無奈高台下麵,已經是火光衝天,而顧少商卻比他快了一步,擋住他的去路。


    太子轉身,卻迎來深深劍氣,邵書桓手中的那把大殷天子劍,無聲無息的刺入他的咽喉——


    太子長大了嘴想要說話,卻再也發不出一絲的聲音。


    邵書桓看了顧少商一眼,眼見火勢實在太大,忙著命顧少商著人接應,救助重傷的周帝和邵赦等人下去。


    邵慶從江南領大軍過來,很快就控製了整個局勢,戰神墨菲重傷而隕,吳軍卓帶墨菲遺體回南夏安葬,奉墨菲幼子為帝,掌控朝政。


    墨武不服吳軍卓,領著一幹心腹將士,自立為王,南夏一時大亂。


    安王死於戰亂之中,周帝雖然撐得一時,無奈傷了要害,回京途中,終究不治身亡,留下詔書傳位給邵書桓。


    邵書桓回京之後,安排下周帝的喪事,周帝遺體葬入皇陵後。


    初夏季節,五月初五——在邵赦的扶持下,邵書桓登基為帝,朝中一些公侯世家,官宦名門,雖然多有不服邵書桓者,甚至一些禦史彈劾他名不正、言不順……


    無奈邵赦掌權多年,這些些小事,自然翻不起什麽波瀾。自從邵書桓正式登基為帝後,他卻在清瑤別院深居簡出,不再過問朝政。對他來說,這一戰,損失實在太重——


    周帝死了,獨孤詩卿就這麽倒在他的懷裏,他眼睜睜的看著太子殺了邵瀾,卻又看著邵書桓的長劍,刺入太子的咽喉……


    慕蓮在混戰中動了胎氣,孩子自然是沒能夠保住,而她也受了不小的打擊。獨孤雲卿斷了一臂,大戰過後卻是音信杳無,邵書桓著人打聽過,卻始終沒有找到她,也隻能作罷。


    邵庭自然受寵於邵書桓,炙手可熱,這日早朝罷了,邵書桓在禦書房批閱一些奏折,小太監回稟,說是邵庭求見,當即命小太監宣他進來。


    “陛下!”邵庭規規矩矩的行禮。


    “有事?”邵書桓問道。


    “父親要見你!”邵庭苦笑道。


    “他要見朕,自己來就是了,何苦繞這麽一個彎子?”邵書桓搖頭,他是不希望邵赦太多的幹政,但也沒有限製他的人身自由,不準他回邵府,美其名曰讓他在晴瑤別院靜養,實質卻是半囚禁……


    但晴瑤別院和皇宮直接有路可通,實在不用繞這麽一個彎子。


    “他說讓陛下移駕,去趟晴瑤別院,有事相商。”邵庭苦澀的笑了一下。


    “嗯……”邵書桓不置可否的答應了一聲,邵庭無奈,隻能退了出去。


    邵書桓這才擱筆,命小太監過來換了隨意的衣服,信步向晴瑤別院走去。


    晴瑤別院——邵書桓剛剛走到風荷軒門口,就聽得琴音嫋嫋,所奏之曲,居然是那首笑傲江湖,隻是沒有了簫聲合奏,未免顯得有點單調。


    邵書桓徑自走了進去,果然,邵赦獨自撫琴,旁邊一隻青銅鼎內,燃著禦用檀香……


    “陛下請坐!”邵赦微微抬頭,見著他進來,琴聲戈然而至。


    邵書桓也懶得說什麽,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邵赦這才起身,走到書案前,抽出一疊書稿,遞了給他。


    邵書桓滿心好奇,接過一看,頓時就傻了眼:“你要續寫石頭記?”他清楚的記得,當初他《石頭記》隻寫到二十回。他雖然不能夠一字不漏的背出《石頭記》的原文,但是由於看過很多遍,大體情節都記得,加上還算不錯的文筆,敷衍而來,倒也有著幾分文采。


    邵赦的文才自然不錯,且也是那富貴繁華之地,詩禮簪纓之族出身,寫來倒也有著幾分味兒。隻是行文之間,卻帶著幾分殺伐氣息。


    “閑著也是閑著……”邵赦淡然一笑,拋開一切,倒多了一份灑脫,“你有空去看看語晴吧,何必讓侯門之女,終伴青燈古佛?我已經錯過太多,但願你不要再錯過。”


    “好!”邵書桓點點頭,《石頭記》是好,無奈卻是千紅一哭,萬豔同悲。


    “吳軍卓私下給我書信,問是否願意兩國聯姻?”邵赦再次問道。


    “小雅?”邵書桓的心中,不由自主的浮起那個害羞的女孩影子,隱隱有著一份期待。


    離開晴瑤別院的時候,邵書桓聽得邵赦輕輕的歎息:“無才補天……”


    奈何?無可奈何?


    (全書完)


    後記:


    寫下“全書完”這三個字的時候,我終於大大的鬆了口氣,《問鼎記》總算是結束了,全書120餘萬字,寫了足足9個月,曆時大半年啊!不管怎麽說,我還是感謝一路陪伴明月走過來的諸位讀者大大們,感謝起點中文網的編輯大人們,謝謝!


    至於這書的成績,明月隻有苦笑的份,喜歡者眾、謾罵者更多,也許是我對於情節駕馭的功力還不夠,所以讓很多對明月寄予希望的讀者大大們失望了,明月在此表示致歉,嗬嗬,下本書我會更加努力。


    功德圓滿,看看時間,淩晨4:30分,明月要爬去睡覺了——《問鼎記》最後拉一次月票、訂閱、如果有打賞支持就更加好了!


    滄海明月寫於2009年11月29日淩晨(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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