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黃葉,飛入窗口,打了幾個轉兒,盤旋而落。


    嘩嘩!


    嘩啦啦!


    風聲入耳。


    這一刹,萬籟俱寂,且聽風吟。


    無數道狠厲的目光,掃視仇天三人,過了半晌,才緩緩挪開。伴著店小二一聲吆喝,打破死寂,眾人又引觴滿酌,津津有味的品著玄牝大山的野味兒。


    “帝王麻雀宴~嘍!


    紅燒麅子~嘍!


    野菌燉山雞~嘍!


    黃羊燜黃鹿~嘍!”


    聽著聽著,一絲流涎,自仇天嘴角緩緩淌下,惹人啼笑皆非。


    “喂!你來尋穀神丹,還是來尋吃尋喝的?”虞夕蹙起清眉,似笑非笑瞪了他一樣,叱道:“你且瞧瞧,別人手裏都是何物?”


    這一瞥,恰迎上一悟躲躲閃閃的猥瑣目光。


    仇天頓時火從心起,恨不得立即跳起來,揮劍斬了這作惡多端的惡僧!然,他低頭打量著周圍魚龍混雜之人,若真打鬥起來,另一邊,肝屍榆屍定會趁人之危…想罷,他隻得強壓怒火,拳頭握的咯吱咯吱響,轉向別處。


    隻見,每人手中皆握著一張宣紙,白紙黑字。


    紙上的字跡,卻不得而知了。


    人人皆有?


    那店小二仿佛肚裏蛔蟲一般,堆滿笑意,朝仇天三人走來。他懷裏,遮遮掩掩的藏著一張白紙,取出來,又塞了回去。恰應了白居易詩裏那句‘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麵’!


    仇天望著小二奸詐的嘴臉,不禁嗤之以鼻,暗暗咒罵。


    小二倒也精明,左右打量了下,壓低了聲音,衝三人輕講道:“近一年內,大山旁邊的人來來去去,均是無功而返。偏偏這幾日,湧來如此多的俠士,幾位可知是為何?”


    仇天斜眼瞥了瞥小二,道:“略知一二。”


    小二哈哈一笑,裝模作樣又掩口道:“詳情盡在小的這裏。近兩天,江湖上出了兩件大事,每一件都足以轟動武林!我跟三位客官一一道明。這第一件,事關三大派之一的伏龍寺。”


    “伏龍寺?”


    “傳聞,伏龍寺主持延苦大師到寒山寺講經,被三個少年下了**,而後,不幸被害。這三個少年裏,一個是清風觀的逆徒,就是那位少年天才閔誠瑾!”


    “**?”


    仇天三人啼笑皆非,麵麵相覷。仇天悄聲問道:“這消息是誰帶出來的?你又是從何得知?”


    小二偷偷一笑,道:“據說,是延厄大師同樣被暗算,但他仗著強硬的功力拚死突出陷阱,將這段驚天秘史說了出來。至於小的,嘿嘿,在下隻是個普通的店小二。一個客棧的店小二若不精通些江湖傳聞,又從哪掙到銀子花呢?”


    “說第二件事!”


    店小二望著閔誠謹眉間掛劍的挑釁神情,有些畏懼。愣了會兒,小二咬了咬牙,一隻手顫抖著平攤出去,食指與拇指摩挲著,意為“拿錢來。”


    閔誠瑾暗罵了句,從腰間拿了一錠銀子,甩給小二。隨後,欺身探出手來,將他懷裏那張白紙扯了出來,邊展開,邊問道:


    “這是什麽?”


    那白紙黑字寫的極不工整,想來是小二手抄的。


    字跡潦草了些,所幸,還看的清。


    小二興奮的將銀子送入腰包,在一旁解說道:“相傳,十多年前,蠻夷部落的巫人族抓到了凶獸白虎,又將白虎一身之血潑灑到祭台上。好似,是為了接引什麽大山深處的異族,對,叫巫族。”


    閔誠謹嗤之以鼻,握緊了手中赤鳳劍,冷哼道:“不過是一群與世隔絕的野蠻人!大山裏奔波,身體強橫了些罷了!”


    “那是巫人族。”虞夕沉默了許久,神色黯然,腦海中閃過了上一代白虎的慘狀,歎道,“真正的巫族,除了身體強橫的橫練之術,自有一套神通,不下於江湖絕頂高手。”


    “祭祀儀式整了十來年,現如今,才弄下來一段話兒。預言是弄好了,但巫人族靈智不發達,又不懂天文地理,隻好譯成中土文字,集思廣益。三位爺請放心,這段話我一個字兒一個字兒的謄寫,絕對沒半個錯的!”


    當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拿了錢,稱呼都如此諂媚。


    仇天輕哼一聲,滿臉疑雲,問道:“蠻夷部落的人難道是豬一般的腦子?不是豬腦子,又怎會將十多年苦心積慮的心血拱手讓人?”


    店小二也不愧是看慣了江湖恩怨,世事春秋,衝仇天嘿嘿一笑,說道:“閔大爺這話說的有理,隻是疏漏了一點。巫人族雖頭腦簡單,卻也不傻,更何況是四肢發達。屆時,他們撿現成的,搶過來還不簡單?”


    閔誠瑾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掂著小二的衣領,將他拎了過去,道:“口是福禍之門,你在大山外當了這麽久的店小二,不會不懂這個道理。江湖傳聞,確是招攬生意的必備手段。但不該說的話,還是忘記為好,免得無事生非,惹來麻煩。有些人連延厄大師都殺得了,還能殺不了你一個店小二?”


    說罷,閔誠謹猛地一推,將小二鬆開。


    那小二顯然嚇得不清,戰戰兢兢,連連點頭後退,又帶著哭腔,膽怯的衝仇天喊了句:“閔大爺,小的知錯了,小的以後再也不敢自作聰明了!”仇天隻是苦笑,下顎微搖,掃了眼閔誠瑾。


    閔誠瑾眼角裏,也泛出了絲笑意,卻假裝嚴肅的嗬斥一聲,又一次將小二抓至跟前,狠狠道:“這豬頭,你閔大爺在這裏!”


    小二唯唯諾諾,膽戰心驚的退開。


    虞夕揚了揚眉毛,問道:“那錠銀子,竟真便宜他了?”閔誠瑾嘿嘿一笑,衝仇天使了個眼色。


    仇天亦嘿嘿一笑,頓時會意。偷天手悄悄運起,仇天不動聲色,將那錠銀子從小二腰間吸了回來。


    “這…”


    虞夕一臉錯愕,瞪著這兩個活寶,哭笑不得。


    閔誠瑾卻輕歎道:“江湖上漂泊的,都是些養家糊口,難為生計之人。王孫貴族,日進鬥金的,能有幾個?奔赴到玄牝大山,想來都是為了價值連城的穀神丹。若是人人都會偷天手,倒也罷了,若是不會,豈會甘心被小二訛詐?若是哪位手緊心狠的,隻怕…”


    仇天掃了眼在別人桌前誇誇其談的小二,低歎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唉!”說罷,將眼角瞥向一悟,驚得一跳三尺,道,“咦,那鳥和尚竟溜了!”


    閔誠謹擺了擺手,輕笑道:“無妨。蠅營狗苟,驅去複還。”


    仇天略微思索,嘿嘿笑道:“也是。那個狗屎淋頭一般,臭氣熏天的蒼蠅,黏人的本事倒真是沒話說。”虞夕聞言撲哧一笑,笑他粗鄙,冷淡的臉色舒緩了許多,隻是轉瞬,又恢複了冷漠。


    仇天盯著那稍縱即逝的笑,打了個恍惚,忽然麵色酡紅,覺得哪些地方不對,卻又說不出怪異之處。迷迷糊糊,他也不再多想,扯過閔誠謹手中的宣紙,輕聲念道:“鴻蒙破天元,盤古生其間。


    骨節為林木,皮毛覆山巒。


    岐黃得精血,淬神煉仙丹。


    百年仙丹成,功效逆蒼天。


    上有天譴妒,下有黎氓患。


    唯有絕塵世,長埋大荒山。


    後人欲攬懷,德緣必身兼。


    縱非鴻儒客,須得諳太玄。


    層巒疊幻障,無德必身殘。


    奇門演遁甲,無緣守千年。


    玄有七君潛,黃有七骨眠。


    洞察星鬥轉,明知極光旋。


    隱隱相契合,暗暗顯真元。


    蝮蛇銜尾盤,饕餮環首蜷。


    紫檀雕木櫝,寒玉刻丹奩。


    世人若得之,白骨化飛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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