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華池也不複最初的冰冷,歎道:“他心已死。唉,他一顆心世所不容,如今唯一的掛念又沒了,隻怕,日日消頹,隻待老病歸去了。江湖兒女的垂暮,總是多出幾分悲壯來。”


    “垂暮了倒好,無牽無掛,哪有如今這分苦惱。”一道蹁躚如蝶的幻影飄過,一個妝容秀美的女子,啟著香唇,歎道。


    如此纖妙絕倫的步法,唯有兩位少女,一個是楊曌之女,楊慕涵。一個是羅綺門的天才少女,杜巧巧。閔誠謹心知是她,仍是一臉詫異,盯著杜巧巧的俏臉,問道:“杜巧巧你也來了,你臉上的妝…?”


    杜巧巧驚呼了聲,一掃方才的幽怨沮喪,忽然淩亂的撫著臉龐,急切追問道,“我臉上妝怎麽了?”


    “挺漂亮的。”閔誠謹勾起戲謔的嘴角,一句打趣,隱沒在輕描淡寫裏。


    “你這沒良心的東西。”杜巧巧怒目以示,揚起高亢清麗的嗓音,罵道,“竹林深處,若非我拚了性命,與你站在一邊,你現在又是什麽下場?如今不感激的叫聲巧巧姐,還敢戲弄我,敢情是良心被狗吃了。”


    閔誠謹被她訓斥的體無完膚,自知說不過她,嘲弄道:“蕭師兄向來如影隨形,這次怎沒跟著?”


    “他這人太過迂腐,一味遵從師命,以至於連大義都分辨不出。”杜巧巧緊蹙蛾眉,恨其不爭,唏噓道:“這次,我說要來,他便要跟著。我說不來,他索性也不來。就如你所說,跟屁蟲一個…但師父有命,又怎能不出行。我…自顧自的,趁著夜色偷跑來了。”


    “可惜他還是跟來了。”閔誠謹翹起邪異的嘴角,輕笑道:“越是瘟神,越是躲之不及。”


    杜巧巧扭頭一看,果真是,蕭道彥已緩緩衝他們走來。“這不知羞恥的混賬家夥。”杜巧巧壓低了聲音,言辭潑辣,惹得莫羽搖頭輕笑,微微歎息。歎息聲裏,迸發出一聲更重的驚詫聲,杜巧巧仿佛見了煞星一般,花容失色,臉色蒼白,低聲自語著“他怎麽來了。”


    閔誠謹察她麵色慘白,心知不妙,沿著杜巧巧目光所指,幾人頓時愣住了,眉眼裏多出幾分怒意來。宮商羽在竹林裏無處不在,百般阻撓,莫羽都恨他三分,何況是華池與閔誠謹。隻是宮商羽仿佛心事重重,沉默的望著天際,飛魚翔空,海鷗低滑,一臉孤寂與滄桑。


    “誠謹!”莫羽仿佛猜透了師弟的心思,一把按住他顫抖的劍柄,沉聲怒喝道,“不要衝動,別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後一句,似乎是衝著閔誠謹,最後的目光,卻投向了微微出神的華池。華池畢竟是華池,哪怕指尖已情不自禁的抖動,扔挪開了眼神,纖長指骨的骨節,勒的發白。


    閔誠謹衝莫羽投了會心的一眼,硬生生擠出些笑容,沉重了許多,皺著濃密的劍眉,低聲說道:“蕭道彥是迂腐了些,卻不是壞人。這個人,你要小心提防,我怕他騙你。”深情一眼,投向了杜巧巧。


    這源自朋友的關切,亦惹得杜巧巧頗不自在,香腮微紅,輕笑道:“幾月前,他可是害你兄弟生死不知。你那牛脾氣,何時變得如此明理了?”陣陣奚落,掩飾著內心一抹慌亂。往往關係最尋常的人,一聲問候,才突兀的打動心扉。


    雲無心以出岫,從來不懂初陽的紅暈。


    “那是小天無大礙了!”閔誠謹性子剛烈,容不得一分瑕疵,義正言辭憤憤說道:“若是小天真有事,我一定與蕭道彥立下生死狀,一劍衡生死。”瞧見了莫羽的眼色,眾人回頭一望,謝雲憶竟拉扯著蕭道彥,又拽著宮商羽,衝幾人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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