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你要怎樣?老子就賤命一條,要殺便殺,休得侮辱人!“


    那鱷魚妖倒是十分硬氣。可以技不如人而死,但卻不能因為是長得醜而被人姑息放過,這實在是奇恥大辱!


    蒂娜挑眉,覺得十分有趣,怎麽近日總能遇上這樣有骨氣的妖怪呢?倒叫她有些舍不得下手了。


    “近來的妖怪越來越膽大,也越來越有出息。”


    她側頭微笑,似乎還在斟酌到底是該殺了這鱷魚妖還是放走它?可是她隻要一看見鱷魚妖那齜牙咧嘴的醜樣內心就無比厭惡。


    這些醜相總是牽動著她的心理陰影。


    天性總是不可逆的,正如她討厭醜東西一樣,一看見醜東西就會本能的排斥。


    可是身為巫女就該以除妖為己任。


    是殺戮還是仁慈?


    一個簡單的問題,蒂娜卻皺起眉頭天人交戰一番。


    隻是還不帶她考慮出結果,她的結界便出現一個裂口,一道白影閃過,那鱷魚妖來不及多哼一聲就已身首異處。


    “什麽人!”


    蒂娜蹙眉警覺,可是那道白影瞬間即逝,白影的主人於虛空中拋來一句大言不慚的話語,“明日午時,我必叫你同這鱷魚妖一樣身首異處!”


    這聲音竟然清脆可人,但有些許稚嫩,不過蒂娜很喜歡這樣的音色。


    所以蒂娜想動怒都怒不起來,聲音這樣美,相信聲音的主人更是絕色。


    她拱手向虛空做輯,算是禮貌的打招呼。


    “小美人好氣魄,為何藏頭縮尾不現身相見?”


    本來以為那人已經走遠,誰知虛空中又扔下一句話,“我呸!妖道休要輕薄,我姓白名如風,你可記好了,不要到了閻羅殿連被誰殺死的都不清楚。還有我於你麵前斬殺鱷魚妖乃是光明正大所為,你自己沒本事,不要嘴上逞強,沒意思。”


    一開口就是串妙語連珠,像個火爆的小辣椒一樣,直覺認為這個叫白如風的十分不好惹。


    “若不怕我何不現在就現身相見?你我有什麽恩怨不如當場解決。”蒂娜硬著頭皮回應,“小美人聲音宛如天籟,相信必是世間絕色,不如出來讓人開開眼界?”


    “美人,美人還在嗎?”


    可是虛空中隻剩蒂娜的聲音在回蕩,任憑蒂娜怎麽軟言相哄那聲音再不回答。


    結界之內又恢複了已往的寂靜。


    蒂娜盤腿而坐,難得一見的凝神深思。今天出現的這道白影能破她結界,於電光火石瞬間在她麵前斬殺妖怪,一定來頭不小,最起碼也是個能占山為王的群妖頭頭。


    不過光從聲音來判斷,年紀也太年輕了些,在中原呆得越久,出現的妖怪果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想起那妖孽放話說要取自己頭顱,蒂娜就是一臉愁苦無辜相——自己啥時候惹到了這樣厲害的妖孽?


    聲音這樣悅耳的妖怪要是見了一定會印象深刻的。


    於是她十分認真的回憶,除了之前那個風情萬種的女鬼老板娘,就再也沒有什麽人能讓她留下印象了。


    雖然她也得罪過無數妖孽,但這些大小妖孽幾乎都被她當場斬殺了,唯一棘手一點的就是那個黑山老妖。


    這樣厲害又嗓音動人的妖怪要是和她交過手那是斷然不會忘記的。


    這妖孽究竟是何來曆?


    若不是剛才情況發生得太過突然,殺得她一個措手不及,她也不至於這樣全無頭緒,蒂娜這樣傷腦筋的表情著實少見。


    此時她突然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摸自己,低頭一看原來是那隻花妖正努力的用自己的枝丫夠自己的褲擺。


    任憑他怎麽用力,也隻能擦過褲擺,根本沒法抓住,可是這花妖似乎精神很好,一遍又一遍,堅持不懈的嚐試。


    “嗬,小東西,你恢複活力啦?”


    蒂娜突然間覺得心情大好,徒手拎起了花妖。


    她清楚的注意到,她話音剛落時,花妖的抓她的動作明顯的滯了一滯,似乎在向她表達不滿。


    蒂娜皺著眉頭,垮下臉來,拎著花妖在空中甩了甩說道:“難道跟著我你沒有活力嗎?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花妖十分無語,雖然他沒什麽能耐,但好歹也有上千年的道行,看似好像很容易死掉,實際上也沒這麽容易死掉,蒂娜似乎並不是十分清楚這一點,還以為花妖活到現在都是靠她無上純淨的靈力滋養的。


    若不是他現在虛弱得無法變成人身,真想跳起來噴她一臉唾沫星子,狠狠的賞她一句——不要臉!


    花妖身子大不如從前了,就是用枝丫勾了蒂娜幾下也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最後隻能癱在蒂娜手心裏喘息。


    若不是剛才蒂娜良心發現,把他從刀口下拖回,他現在才不想理這個粗魯的女人。花妖是個十分懂得投桃報李的人,所以他現在才會這麽努力的用枝丫在蒂娜手板心裏寫下三個字——白虎妖。


    花妖處事看起來雲淡風輕,實際上城府極深,每一步都算計得極妙,極小心。所以它絕對不會像給聶小倩那樣在地上直接寫字,因為他一旦在地上寫字就會發出沙沙聲,而蒂娜曾經聽過這個聲音,難保不會讓她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為了杜絕一切可能誘發危險的因素,他才會費勁心思的要爬到蒂娜身上,在她掌心寫下白虎妖三個字。


    蒂娜對他這個舉動似乎十分驚喜,眉梢間掩飾不住的驚訝,她拎起這細騰騰的花妖,開心的搖了搖,笑道:“沒想到你這小東西還會寫字。”


    說完就閉目深思,嘴中呢喃,“白虎妖……不錯不錯,倒是極像的。”


    天地間最快的生靈,遇強則強,成長極為迅速。


    剛好前不久自己才打死了一隻白虎妖,難保那隻白虎妖沒有什麽兄弟姐妹,說不定人家親人前來尋仇了。


    蒂娜有了頭緒,也踏實了許多,懶懶的伸了一個懶腰自言自語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牡丹花下死,做鬼……”


    突然覺得有些詞不達意,她一手捂住了嘴巴,啪啪的拍了幾下,“呸呸呸,烏鴉嘴!明日就是遇佛殺佛遇神殺神,管他什麽妖魔鬼怪,我蒂娜從沒說怕過!”


    話音一落,隨手提起長紗,把花妖穩穩的放在懷裏,“小東西,走咯!”


    花妖總算鬆了口氣,看來這個蒂娜人也不壞,自己稍一示好,她就很自覺的把自己穩穩揣在懷裏,再也不隨便甩來甩去,這個蒂娜果然心思玲瓏。


    直到此時花妖總算揚眉吐氣了,努力的挺了挺自己的枝幹,隨著蒂娜走路的節拍輕輕晃動。


    遠遠看去,這一人一妖倒是相處的極為融洽。


    結界外麵夜色如水,明月如弓,蒂娜大步而行,行走中伸出兩指輕輕打了一記響指,剛才的結界瞬間碎成點點瑩光——既然妖怪已除,也不在需要什麽結界。


    隻是簡單的動作,落在花妖眼裏卻覺瀟灑無比。


    蒂娜仰頭看著那彎明月,竟然不再行進,穩穩的把花妖放在一旁說道:“看天上那輪彎月,這樣的月象特別適合修行。”


    花妖努力把枝丫仰向天空,似乎正循聲望去,然後就不知道餘下該怎麽做,隻能呆呆望著月亮發呆。


    蒂娜皺眉,“你……不會連修行都不會吧?那你這一身純淨靈力如何得來?”


    花妖搖頭,他確實不知道如何修行,他和阿槐都是洪荒時期便存在的妖怪,隻是那時他們還是小苗一棵,翻不起什麽大浪,也為成形,沒啥氣候,就這樣經年累月的沉積下來,花妖這身靈力還是初生時與生俱來的,隻是如今洪荒大戰之後,同一時代能翻起大浪的妖怪多半都隕滅了,反倒是那時不成氣候的小妖怪在夾縫中存活下來。


    妖怪年歲大多從修成人形開始算起,所以花妖成形也才不過一千年上下。現在又元氣大損不能維持人形,蒂娜就本能的把它當成一個不曾涉世的小小妖怪,自然不會往他年齡上去想。


    所以蒂娜現在才會沉吟道:“我明白了,你心智未開,許多都是無意識行為,在無意中吸取了不少純淨的日月精華,所以我現在詳細問你你也答不出來。”


    花妖不願蒂娜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所以隻能點頭表示讚同觀點。


    蒂娜盤腿而坐,正色道:“來來,沒關係,我來教你妖怪修行的方法。”


    雖然天下各家修行不同,人,鬼,妖,仙修行方法都是不一樣的,但是萬變不離其宗,蒂娜斟酌一下,還是認為教花妖最基本的妖怪修行入門法。


    於是她努力把自己也想象成一棵植物妖,嘴巴一張一合,那些月光於虛空中集合成一個小光點,被蒂娜吞入腹中。


    然後在旁圍觀的花妖被這幅光景逗得咯咯直笑,花枝亂顫。


    蒂娜回頭瞪了他一眼,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為確實有些滑稽,自己明明是一個特別的厲害的大巫女,怎麽這會子在這模仿妖怪修行。


    於是她輕咳一聲尷尬站起,言簡意賅的對花妖說道:“你試試看,就是用意念讓月之精華凝聚在一起,然後存入內丹之內,這月之精華對你們植物係妖怪來說可是極好的。”


    花妖仔細感悟一番,就依言做起,月光在他周圍凝成一個一個可愛的小圓球,十分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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