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蒂娜抬眼,一黑一白兩道虛影在眼前激烈爭鬥,顯而易見黑影更勝一籌,寒光一現那道白衣就重重摔在地上,仔細一看那不是白如風還是誰?


    &nb一時之間蒂娜隻覺世界都靜了下來,隻剩胸膛心髒突突跳動的聲音。


    &nb直到此時眾人才看清楚那白影原來是個麵色蒼白的少女,原本纖塵不染的白衣之上沾著點點殷紅血跡,宛如冬日裏的紅梅,少女又嘔出一口鮮血,想來是受了不輕的傷。


    &nb“還不走嗎?”


    &nb蒂弗沒想到白如風會這樣冥頑不靈,手中法杖直直朝白如風揮去,眼見就要劈到女妖的天靈蓋上,卻見人影一閃,本該坐在禪坐上的國師已經攔在女妖身前,雙手夾住了蒂弗的法杖。


    &nb直到這時蒂娜才從震驚之中醒了過來,她們本不該在此刻見麵的。


    &nb眾人見狀,皆驚呼出聲——大司儀要除妖,而國師卻要救妖。多麽戲劇性的一幕。


    &nb“你快走。”


    &nb蒂娜擋在白如風之前,下令,“快走,你不是蒂弗的對手。”


    &nb白如風卻不理其他,隻是抓過蒂娜袖擺厲聲詰問道:“你為什麽要選擇死”


    &nb這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的傳進眾人耳朵,在場所有人都疑惑起來。


    &nb“住口,妖女胡說什麽?”


    &nb蒂弗黑著臉立馬截下話頭,“今日是國師成佛吉日,我不想開殺戒,識相點就快滾!”


    &nb他此時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馬把白如風打暈,奈何被蒂娜攔著,一副要護著那女妖的架勢。


    &nb白如風才不怕威脅,她甚至沒有看蒂弗一眼,隻是用火辣辣的視線逼著蒂娜道:“我才沒胡說,如果你不用死——”她的手指突然落到蒂弗身上,眼神瞬間銳利起來,“那這個人為什麽又要念往生咒?”


    &nb話音一落,眾生嘩然。


    &nb一刻之前,正當白如風失魂落魄打算離開天竺時花妖突然找到了她,當時她正憋了一肚子的火沒地發,一看見花妖立馬警惕得渾身毛都立了起來。


    &nb“你是來笑話我的嗎?”


    &nb花妖靜靜搖頭,眼神變得悲傷無比。


    &nb“我不是來吵架的,我來是告訴你蒂娜要死了。”


    &nb“你說什麽?怎麽可能,蒂娜明明就要成佛了,成佛一直是她的心願,她未成佛,怎舍得死?”


    &nb言語之間竟然透著絲絲怨氣,白如風再傻也不會信他。


    &nb“謊話,分明就是天竺國王給子民的一個謊話,蒂娜不是成佛,而是去死!”


    &nb於是花妖把從琉璃那洞悉到的所有東西,一字不漏全部道出。


    &nb她當時十分震驚,還來不及仔細梳理思考花妖就一把抓過她急切的問道:“怎麽樣,聯手嗎?”


    &nb聯手?


    &nb白如風聽得雲裏霧裏完全搞不清狀況。


    &nb“聯手阻止她去死呀,天下弱肉強食本就是生存之道,她憑什麽要強行扭轉天下之道?想要避免戰爭那就想辦法讓天竺變強大呀,她又何必因為天竺國王一個不切實際的希望而犧牲自己?”


    &nb白如風腦袋嗡嗡作響,“什麽跟什麽?我不明白呀。”


    &nb“國家矛盾需要戰爭去化解,不想挨打就隻能變強,這本就是國家的生存之道,生存之道即是天道,凡人是沒有能力去扭轉乾坤的!”


    &nb“你不用想明白,你隻需要去阻止她就行!”


    &nb阻止她嗎?白如風內心掙紮,這幾十年來蒂娜都沒來找過自己,她分明是不想見自己,那自己還要厚著臉皮去見她嗎?可是見了又怎樣?反正蒂娜要死了,自己也要死了。


    &nb“笨蛋!”


    &nb花妖拚命的搖晃著她,“你有沒有想過不是她不願來找你,而是她不能來!”


    &nb不能來?白如風心裏一驚。


    &nb“天竺國師是不能踏出佛窟的呀!”


    &nb“在死之前,你難道都不願意再見她一麵嗎?你甘心嗎?甘心嗎?”


    &nb花妖的話如同射進心窩的箭,一箭一箭,箭箭錐心。


    &nb“所以,我們聯手吧!”


    &nb於是她和花妖聯手,花妖用幻術困住了大部分門徒,她憑借與生俱來的閃電速度衝向聖台。


    &nb目的是阻止蒂娜尋死。


    &nb如今她終於到了蒂娜麵前,雖然是以這麽狼狽的方式,但是——她眼眶發酸,有種苦盡甘來的感動。


    &nb白如風望著蒂娜,顫抖著雙唇艱難的說道:“今天才不是你的吉日,今天明明是你的忌日!”


    &nb這話就如跌落油鍋的水珠,現場立刻炸開了鍋,場麵混亂到幾乎失去控製。


    &nb天竺國君給他的子民編織的美麗謊言,瞬間便被點穿。


    &nb天竺子民們愛戴的國師本該今日功成名就,修得正果,由佛使接引前往晉升般若之地。眾人載歌載舞歡喜慶祝長達一月之久,又不遠萬裏前來觀禮,誰知國師不是成佛而是死亡!如此巨大的落差讓每個人都難以接受,不可思議的事實,讓所有人震驚得無以加複。


    &nb國君的善意的謊言,被無情的揭穿。


    &nb琉璃站在人群之中靜靜的看著這場將要失去控製的鬧劇,她看見坐在紗幔之後的最高統治者,正慢慢的把雙拳握緊,握緊,再握緊,上麵青筋畢現,猙獰可怕。


    &nb但是蒂娜現在完全沒有精力再在意其他,她全副心思都落在白如風身上,隻想聽她一人說話,而偏偏她的聲音在這嘈雜的環境裏又是這麽的微弱,若不認真隻怕是一個字都聽不清。


    &nb“你怎麽可以狠心騙人?”白如風的臉突然變得朝紅,氣血逆襲,顫巍巍的指著蒂娜道:“要不是小棠,連我都被蒙在鼓裏!你為什麽能……這麽無情?”


    &nb說完這句話她就捂嘴咳嗽起來,指縫間透出絲絲殷紅。


    &nb見她這樣蒂娜整顆心髒都揪了起來——果然,當年黑山老妖那一擊,果然給她留下了致命的隱患。


    &nb白如風用另一隻手不以為然的抹去唇邊血跡,再看向蒂娜的眼神裏交織著怨念及憤恨。


    &nb“連我都沒想過要死,我寧願苟延殘喘的活著也不要死,而你——”


    &nb隨著一聲一聲的質問,蒂娜的臉色一分一分的蒼白下去。


    &nb“而你,又憑什麽去死”


    &nb“如風我……”蒂娜聲音生澀,她嚐試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又該從何解釋,訕訕開口,又憂傷歎氣。


    &nb“你對別人總是那麽有情,卻偏偏對我那麽無情……”


    &nb白如風越說越憤恨,眼眶又紅了一圈。


    &nb所有人都沒有見過天竺國師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尤其是在一個妖怪麵前,居然顯得狼狽不堪。


    &nb底下的人開始議論,望向祭台的眼睛包含懷疑,場麵已經失控,天竺人民絕不能接受一個和妖怪糾纏不清的國師!他們開始謾罵詛咒,扔東西,要不是有軍隊維持秩序,有些失去理智的甚至想要衝到聖台上來。


    &nb琉璃靜靜的看著眾生醜態,嘴角揚起一絲嘲諷——原來這就是師父想要豁出性命去保護的愚民。


    &nb前一刻中還匍匐在地把她當神一樣崇拜,後一刻鍾說變臉就變臉,恨不得把她踩在腳底隨意咒罵。


    &nb她突然覺得,妖其實比人要純粹可愛得多。


    &nb“國師。”


    &nb突然從帳篷深處傳出一悠清冷的聲音,這聲音聽著如此輕柔,卻帶著無上的力量,如同驚堂木一般,與生俱來的威懾力讓四周瞬間沉寂下來。


    &nb坐在紗幔之後的國君沉穩開口,“別忘了,你是天竺的國師,天竺的國民都是佛祖最虔誠的信眾,必須看清女妖想要妖言惑眾的陰謀,大司儀,還不快拿下這個女妖!”


    &nb言語之間已經透出殺意。


    &nb君命如山,蒂弗隻得從命,可是……他看著白如風骨瘦如柴的身子,懨懨的病容,他實在不忍下殺手。


    &nb“白如風,今日是天竺百年難得一見的盛典,我不想在這盛典之上開殺戒,佛主慈悲,定會寬宏大量原諒你這一次,下不為例你快走吧。”


    &nb白如風神情倔強,不為所動。


    &nb蒂弗無奈的長歎一聲,“白如風,你不要冥頑不靈,現在不走,你就沒有機會再活著離開!”


    &nb“要走可以。”白如風指著蒂娜,“我要她和我一起走!”


    &nb紗幔之後又傳來一聲重重的歎息,好像對於手下的違逆十分不滿,蒂弗會意隻得拈指掐訣準備收了白如風。


    &nb眾弟子看師父這樣又紛紛提劍擺陣,把白如風圍在中心。


    &nb白如風嘴角慢慢上揚冷笑道:“你們人多,我何必送死,好啊,我走。”說完抬眼輕飄飄的掃了一眼眾人,神色桀驁,最後把視線停在蒂娜身上淡淡道:“不過我要先和她說句話。”


    &nb蒂娜微微一愣,視線穿過眾人,回望到白如風身上,可是在下一瞬間白如風就被蒂弗的背影擋住了。


    &nb“廢話少說,你要死,還是要走。”


    &nb蒂弗攔在她們倆之間冷冷開口。


    &nb白如風卻不理他,隻是朝著蒂娜緩步走近,一步三寸,緩緩接近。


    &nb“你——”蒂弗咬牙,殺意聚起,隻要再近一步,他手中符咒就能把白如風元神打散。


    &nb就在這時,蒂娜的手搭在他肩上按了一下,好似帶著無窮的力量讓他憤怒不止的心安定下來。


    &nb蒂弗知道蒂娜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改變,既然她決意要為天竺現身,那她就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回心轉意,為何自己不選擇相信師姐一次?


    &nb於是他讓出一條道對白如風說道:“隻一句話,說完快滾。”


    &nb當蒂弗讓開後,白如風卻不再向前走一步,她隻是靜靜的停在三尺之外,和蒂娜相對而望,此時內心又是辛酸又是欣慰。


    &nb想當年,自己像傻瓜一樣仰望著她。


    &nb因為她沒她高,而自己就是願意就是樂意這樣仰望著她,可她的視線卻一直飄忽不定,從未停留過。


    &nb而如今……


    &nb她依舊仰望著她,不同的是,她也正看著自己。


    &nb白如風深深吸了口氣,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無異,“你是要死還是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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