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兩妖在黃石鎮唯一的酒樓裏喝上唯一種類的酒後,黑山老妖才從言白口中知道他那句話的意思:他未過門的新婚妻子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頓時,黑山老妖的臉色就舒展了許多。他看不起樹妖姥姥,連帶著看不起她手下的女鬼,本以為是個長得不怎麽樣的小鬼,沒想到還是美人?這種人都肯送給他,看來樹妖也不是完全沒用嘛,至少忠誠度很高。


    言白疑惑:“你都不認識聶小倩,還要娶她?”


    黑山老妖咕嘟嘟一口氣喝下一壇酒,才長舒一口氣向他解釋:“我身上陰氣太重,之前的二十四任妻子都是受不住我的陰氣死掉的,這次的聶小倩生前是陰年陰時陰曆出生,死的時候正好又是陽時陽曆,正適合我。”


    兩人正在說話間,聽到酒樓下方傳來一陣騷動,七嘴八舌的聲音裏一個書生扯著嗓子大喊,導致他的話尤為突出:“我是在蘭若寺住過一晚,怎麽了?”


    整個街道為之一靜,言白和黑山老妖都饒有興致地探頭去看,到底是哪個傻瓜人類運氣這麽好,在蘭若寺住了一晚還沒被吸幹。隻見一群穿著短打的壯漢裏,擠著一個白麵書生,那書生背著一個竹箱,頂上撐著一塊白布,正絮絮叨叨著念著:“借過,借過。”滿頭大汗地在人群裏穿行。


    本來是這樣的,但在他喊出那句“在蘭若寺住過一晚”後,他所過之處,人群就像被無形的力量分開般,給他讓開了路——所有人紛紛後退,瞪著書生目露驚恐,就像他眨眼間就長出了三頭六臂般。書生根本沒發現眾人的異常,還傻乎乎地朝給他讓路的人道謝:“謝謝你,謝謝,謝謝。”被他道謝的人簡直像被威脅了一樣,拚命把身子往後縮。


    黑山老妖喝了口酒,嘴裏咕噥:“哪裏來的呆書生……”他話音未落,刹那間就收了聲,和言白同時抬起頭往街道盡頭看去,那裏一個道士騎在一匹馬上,手裏還拉著一匹馬,衝書生吆喝:“你個書呆子,快點!”


    書生扶著自己的布帽子好不容易出了人群,還沒喘口氣聽到道士這麽喊趕緊又往前跑,邊跑邊斷斷續續地回答:“來啦……等等我……”


    “都要去蘭若寺,還不快點趁著天亮!”道士滿嘴的大胡子,兩條眉毛濃厚漆黑幾乎要連在一起,一般來說這種人身上的陽氣很足,若是潛心修煉幾年還是有點本事的。


    言白看著書生動作笨拙地翻上馬,和道士拉起韁繩轉身向城外奔去,看樣子是直奔蘭若寺而去,他轉頭問坐在桌子對麵的黑山老妖,他還在悠然自得地自斟自飲:“你不過去看看?”


    “有什麽好看的。”黑山老妖不屑,“樹妖都千年的道行了,還怕打不過一個帶著呆書生的道士?”


    言白一想也是,又不是法海,有什麽好擔心的。他轉而提起之前黑山老妖提到一半被打斷的話題:“你說白素貞怎麽了?”


    “哦,對,那條白蛇是你認識的對吧。”黑山老妖先喊小二再上十壇酒後,才繼續道,“她殺了她的人類丈夫,回深山修行去了。這件事轟動了整個妖界,畢竟一條立誌嫁給人類的千年大妖還是挺少的。”


    言白夾菜的手一頓,抬起眼:“她把許仙殺了?怎麽回事?”盡管他猜到白素貞和許仙不能過長久,但也沒想到這麽快。


    “原來那個人類叫許仙啊,”黑山老妖摸摸下巴,“據說是聽信別人的話,認為自己兒子是妖孽,要把小孩溺死,就被白蛇激動之下給殺了。”


    言白歎了口氣,放下筷子也無心夾菜了:“一點都不奇怪。現在孩子呢?”


    “孩子被白蛇送給一家無子的人類,整個事情在妖界傳遍後,她都成為妖怪們的笑柄了。”黑山老妖抬起眼,仔細打量言白的表情,“你不生氣?”


    “沒什麽好生氣的,隻是白蛇自己的選擇。”言白麵無表情。


    “也對。”黑山老妖卷起嘴角笑了笑,“她用實際行動向我們再次證明了,人妖相戀沒有好下場。”


    兩人一直喝到月上中天才神清氣爽地準備回蘭若寺,今晚就是黑山老妖娶親的時候,他本來沒什麽感覺,聽言白說聶小倩長得很漂亮,才有了絲期待。畢竟言白是連九尾妖狐都能直言說長得一般的神奇男妖,能得他說一句天香國色該是多美的女鬼啊。


    他們走之前,又帶了幾壇酒,兩個大妖對姥姥那裏用嬰兒泡出的酒都沒什麽興趣,越是道行高深,就越注意血債人命這種東西,畢竟這些到時候都會在渡劫時一並清算。殺的人越多,劫雷越是厲害,也隻有像姥姥這種打定主意不成仙,就當個妖怪的妖怪,對這些不在意。


    值得一提的是,當黑山老妖表示要再買幾壇酒時,酒樓老板的臉都是扭曲的,他望了眼兩人身後堆起的空酒壇子,滿懷悲痛地屈服在妖怪的銀子下,將酒樓最後的幾壇酒賣了出去——那是他留下來準備自己喝的!言白和黑山老妖前腳走出酒樓,老板後腳就關上酒樓大門掛上打烊的牌子。


    回到蘭若寺,寺廟還是那副破破爛爛隨時要倒的模樣,而且比起之前正麵的牆壁上還破了個大洞,姥姥臉色發白的站在門口,向黑山老妖行禮。


    黑山皺著眉掃了眼寺廟裏狼藉的景象,顯然之前有場惡仗,對這個手下的評價下降幾分:連個普通道士對付得都這麽艱難,有忠誠度還是沒用,一打架連自己的忙都幫不上。


    樹妖姥姥不光傷了元氣,說話聲音底氣不足,眼裏還殘留著驚慌,她用怪異的嗓音向黑山老妖稟報,白天有人來搗亂。緊接著她又表示,搗亂的人都被她殺了,黑山老妖隻要坐著等娶妻就好。黑山老妖哼了一聲,淡淡道:“最好是這樣。”言白看見姥姥眼裏的驚慌不定更重,不由心裏起了懷疑。


    婚禮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言白的懷疑得到了證實。黑山老妖一身紅衣大刀闊斧地坐在喜堂上,等自己的新婚妻子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結果等來了一把刀子。同時喜堂兩旁的牆壁爆開,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般若波羅蜜!”


    “大威天龍!”


    言白倏然從賓客席上站起了身,身影一閃擋在一躍而進的其中一個人身前,那人也是直接衝著他來,看也不看另一邊的黑山老妖。


    黑氣升起,血色長刀出現在言白手上。他抬手一擋,嗆地一聲——


    硝煙散盡,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言白麵前,果然是法海。


    見一擊未中,法海後退,同時再次變化手印:“世尊地藏!金剛諸佛!眾神護法!”


    轟轟轟——


    接二連三地火光閃現,失去了三麵牆壁和主梁的喜堂再也支撐不住,屋頂整個都塌了下來。言白直接打破砸下來的屋頂,跳了出來。不遠處,黑山老妖陰狠的聲音響起:“找死!”


    言白眼角瞥過,見和他鬥法的正是今天白天在酒樓看到的那個道士,對方壓根沒死,不光沒死,還直接打上門來了!


    被一個人類當眾在結婚當晚挑釁,不要說黑山老妖,一般妖怪都不能忍,更何況黑山的脾氣也從來算不上好。尤其是他在看見一個穿喜服的美女和一個書生抱在一起時,身上的怒氣都快要實體化了。


    言白一邊躲開法海的攻擊,一邊在心裏為朋友又點了一排蠟,看來不是任重道遠的問題,而是已經遲了,黑山老妖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戴上了綠色的帽子。


    “妖怪!還敢走神!”和言白打鬥的法海瞬間就發現了對手的心不在焉,頓覺被侮辱,同樣勃然大怒。他的佛珠,袈裟還有其他的法器在金山寺那次打鬥中已經被損毀,隻剩下一根鍍金主持禪杖。禪杖在他手裏舞得虎虎生風,每次攻擊都帶動杖頭金環撞擊作響,伴著這股清脆的響聲,接連不斷的地麵,喜堂廢墟被炸起,整個動靜可以稱得上驚天地泣鬼神。


    “哈哈哈哈和尚看來你也滿強!我也不能輸!般若波羅蜜!般若波羅蜜!”旁邊黑山老妖那兒傳來大笑聲,是那個大胡子道士。


    “臭道士!”緊接著的怒斥是黑山老妖,兩人似乎再次交起手來,中間還參雜著幾聲“小倩”的喊聲。


    言白回過神,用刀再次架住禪杖。他敢在法海麵前走神是有原因的,大概是走火入魔受到的內傷未好,禪心動搖太大,法海的實力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他的實力下降到,就算言白防著心魔,不敢用全力也能在他麵前遊刃有餘。


    法海見他如此輕鬆,眼中恨色更深,他邊拍掌邊喊要為金山寺的和尚報仇。


    言白心神動搖,差點被心魔趁亂而入,也火了。手下不再猶豫,拚著後麵要和心魔爭鬥的危險,也要增加妖力把法海這個煩人的家夥在這裏斬殺。


    這邊打起架來驚天動地,黑山老妖那邊也同樣不輕鬆。道士看上去不像外表那般普通,至少他逼得黑山老妖動了真格。


    一炷香後,言白長刀一抹,法海的頭就掉在了地麵上,表情還維持著生前的驚怒,雙目圓睜,看上去真如怒目金剛般,可惜他現在身上佛氣幾乎沒有,比起以前濃鬱到讓妖怪窒息的佛氣,兩相對比,言白也不禁為他感到一絲唏噓:對方是個同樣敗在心魔下的可憐家夥。


    他剛這樣想,就聽到頭頂傳來隆隆雷聲,濃烈的危機感襲上心頭,言白抬起頭隻見黑夜裏烏雲翻滾,電閃雷鳴,不像是要下雨,而是……他掐指一算,臉色變了:這竟然是他的劫雲!耳邊隱約傳來心魔的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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