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山地處燕國東南一帶,越過淩雲山就能到達夏國。不過,從懷南出發,取道鳳鳴關乃回夏國的最近之路。


    當金之南決定離開懷南後,帝君也未做多留,隨著她一同離去。


    在行路中,金之南與帝君並肩而騎,身後是磅礴如潮的大軍。


    莫約用了半日的時間,大軍浩浩蕩蕩的出了懷南的地界。


    立於馬背上的金之南看著前方的岔路,她突然拉緊了韁繩,停了下來。緩緩轉身,看向身邊的男人,幾番張口想要說些什麽,卻無從說起。


    帝君看了一眼前麵的岔路,再看了看金之南,不等她開口,便徑自說道:“我取道淩雲山,從那回國。”


    “從鳳鳴關回夏國是最近的路,你又何必選擇從淩雲山……”


    話還未說完,帝君頓時打斷了她,“遠不了多少。”


    眉梢輕輕一蹙,金之南想了想,說:“路程確實遠不了多少,不過大軍隨行不比一人上路。若是從淩雲山回國,費時頗多不說,而且不比鳳鳴關的路程好走。”


    “無妨!”


    男人的口氣雖然很平淡,但是金之南還是聽出了他聲音裏的不容置疑。這些隱藏在話語之下的深意,讓金之南的心緒變得異樣難明。


    金之南輕輕的吸了口氣,想要壓下腦子裏的胡思亂想,做著最後的遊說,“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舍近求遠呢?”


    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讓帝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男人的聲音低沉,還帶著一絲沙啞,他有些意味不明的說:“遠的不是路程。”


    是啊,遠的又何止是路程呢?最難到達的地方不是天涯,海角,碧落,黃泉,而是她的心。而自己一直求的不就是那個無法擁有的遠方嗎?


    這句話讓金之南沉默下來,莫約過了半響之後,她似乎再準備說些什麽。然而,男人的一句話登時將她的遊說止在了喉間。


    “讓我送送你,我想和你走一程!”縱然心中忐忑萬分,但是帝君未曾躲避她的眼神,他緩緩抬頭,迎向了那雙清澈的眸子,“所以,不要拒絕我。”


    那個一直徘徊在腦海中的疑問,隨著她清淡的聲音再一次的問了出來,“為什麽?”


    帝君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男人的眼眸深沉似海,靜靜的看著她。在這抹注視之中,金之南率先敗下陣來。她沒有再說什麽,也不知道說什麽。她有理由不接受,卻沒有資格阻止。在這樣的沉默之中,金之南揚起長鞭,徑自向著遠方揚長而去。


    曆時五日的趕路,大軍終於浩浩蕩蕩的到達淩雲山。


    這一次,帝君沒有逗留,在金之南的沉默之中,他率領大軍緩緩離開。


    然而,在這樣的潛移默化中,他留在金之南心中的是一縷永遠都無法遺失的呼吸。


    靜靜的立於馬背之上,遙遙可見那一支氣勢磅礴的大軍。眼眶突然紅了起來,卻不知是為何。金之南揉了揉濕潤的眼睛,耳畔仿佛再次響起男人離去之際的那一句話:“記住,權擎王府就是你的仰仗。”


    這時,安平走看過來,沉聲說道:“大統領,我們在山下發現一個人。”


    金之南回過神來,黛眉輕輕一蹙,向著安平所指的方向打馬前去。大軍在她過來時,齊齊讓開一條路來。


    凹凸不平的山腳下,靜靜的躺著一個人。隻見他衣衫襤僂,渾身是傷,昏迷不醒。臉貼在地麵上,看不清楚其麵容。


    在這個敏感的時期,這人是誰呢?昏倒在淩雲山腳下,是巧合?還是刻意?


    金之南揮了揮手,幾名民軍頓時上前,將這人翻過身來。


    在看清這人麵容之際,金之南倏地一愣。


    這人臉上滿是汙垢,容貌看不真切。但是,金之南卻認出這人來,不正是救過自己的天煞嗎?在平城的那段時間,金之南雖然每日渾渾噩噩,但是這人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她一直都記得。


    一名民軍嚐試著叫了幾聲,天煞沒有任何反應,看樣子傷得很重。


    最終,金之南將天煞帶回了淩雲山。


    一晃,一月已過。


    燕秦兩國集結四十萬大軍攻打成國,在鐵騎即將踏破成國的國門之際,龍洲大陸上的新勢力民軍突然出現,迅速扭轉了成國將敗的戰局。然而,當夏國權擎王將手伸向戰事的那一刻,成國躲過了滅國之險。


    成國經此一戰之後,成王突然不再傾盡全力擾亂燕秦兩國的經濟。不出短短一月,兩國的經濟再次恢複如初。不僅如此,成王還大肆招兵買馬,壯大成國的軍事力量。


    世人均認為成王因此一戰,而心生懼意。是以不敢再與兩大強國強行碰撞,所以選擇隱忍沉浮,修生養息。


    在戰事結束之後的第十天,成王的一個舉動,再次震驚龍州。


    他竟然將五百萬兩黃金,幾十萬大軍所需的兵器裝備,馬匹,糧草等物資一車一車的運至民軍的根據地淩雲山,這些物資足以讓任何一方強國眼紅。不明其中緣由的世人在感慨成國手筆之大時,也暗暗猜測,想必是因為民軍突然前來相助,成王心存感激,是以有此舉動。


    但是讓人琢磨不透的是,成王未曾滅國,其最關鍵的核心作用乃夏國權擎王率領大軍突至,讓燕秦兩國心生忌憚,所以這才退兵。


    成國以厚禮相贈民軍,然而對於夏國卻沒有半點表示。


    對此,世人頗感費解。


    成王宮。


    如今的成玄奕一如既往的沉默,然而所有人都發現了在這種沉默之下的沸騰與狂熱。就像是久經沙漠旅途的人,在奄奄一息時得到了一滴潤喉舒心的甘露。這滴甘露不僅能解口渴之急,還能讓人得到新生,走出那一片孤寂且絕望的無垠沙漠。


    成玄奕一身黑金錦衣華服熨帖般的穿在身上,外披白狐大氅,整個人顯得越發卓爾不凡。


    手中狼毫揮舞,厚厚的一堆奏折不出片刻就已批奏完畢。


    “參見王,影大人回來了。”


    成玄奕聞言登時抬起頭來,聲音裏帶著幾分急切,“傳。”


    影七目不斜盯的走了進來,恭敬的行禮:“參見主子。”


    “如何?見到人了嗎?”


    影七搖了搖頭,沉聲回道:“物資已經送去了,但是沒有見到民軍大統領。”


    男人好看的眉輕輕皺起,煩惱的推開宮人呈上來的極品大紅袍,聲音沉沉,帶著些許狂亂,“為何沒有見到人?”


    “屬下將物資運到淩雲山之際,負責接待屬下的民軍婉言拒絕了主子所贈的物資,說是大統領之令。但是屬下還是把物資留在了淩雲山,沒有運回。在淩雲山的幾日,從未看見過這位大統領,想必是不願相見。而且,民軍大統領拒絕了主子的拜帖。”


    見上方久久都沒有聲響,影七緩緩抬頭望了一眼,壯著膽子問道:“主子,屬下有一事不明。為何主子會覺得這位民軍大統領是,是……她呢?畢竟,我們未曾查到關於這人的半點消息。”


    “一定是她,一定是!”男人的神色異常堅定,“本王與這人沒有半點關係,她為何會突然前來相助?”


    “權擎王的突然出現絕非偶然,燕秦退兵也不光是表麵這麽簡單。”


    成玄奕重重的吐了一口悶氣,“隻有她才會讓這些人亂啊!”


    男人緩緩站起身來,徑自向著殿外走去。一句話不斷的盤旋在腦海之中――如果真的是你,你為什麽不願見我?為什麽?


    走出殿外之後,成玄奕率領三千鐵騎直接趕往淩雲山。


    轉眼間已經到了一年中最末的一天――除夕。


    這一日,淩雲山上的家家戶戶分到了一袋糙米,配上獵來的野味,采來的野菜,人人喜氣洋洋,操辦著象征團團圓圓的年夜飯。


    傍晚時分,炊煙嫋嫋。


    金之南獨自一人孤單的坐在自己的小木屋內,在這個異常喜慶的節日裏。


    幾聲敲門聲徒然響起,金之南一愣,回過神來,“進來。”


    安平手裏端著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棉袍,走了進來,“大統領,這是李嫂子給你做的,總算趕在年前給做好了。”


    金之南想起那個憨實的婦人心下一陣暖熱,自從知道自己是女人之後她嘴上雖然沒說什麽,但是對金之南很是照顧。


    輕輕觸摸上棉袍,布料粗糙,穿在身上並不怎麽舒服。不過裏麵卻加了厚厚的棉絮,很暖和。想必她將前日發的棉絮全都用上了。


    “替我謝謝李嫂子,我很喜歡。”


    安平點了點頭,“那我先回了,大統領記得到蠻子哥家吃年夜飯啊。”


    “嗯。”


    剛剛才走了兩步,安平突然停了下來,他緩緩轉身,看著有些心不在焉的金之南。靜默良久之後,安平沉沉開口:“大統領,那人已經在山下待了兩天了,你真的不打算見見嗎?”


    話音一落,金之南一愣,瞬間便恢複如常。


    “不見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安平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他走了出去,站在淩雲山邊,隱隱可見駐紮在山下的一頂頂帳篷。


    回頭又看了看緊閉的木屋,腦海中一直回蕩著那個人的話:“如果她不願意見我,我會一直等下去。”


    隨著這句話,腦海中顯現出男人堅定不移又暗含心傷的眼神,最終定格在屋內女子的彷徨與無助中。


    已經離開的安平突然轉身,向著小木屋走去。他有些失禮的徑自推開木門,道:“大統領,去見見他吧!”


    有些意外安平突然折返回來,金之南詫異的看著他,最終搖了搖頭,“你先回去。”


    “大統領,去見見吧!雖然我們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什麽關係。但是我卻知道,現在的你們都在煎熬啊!”


    “逃避從來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安平靜靜的站了半響,最終在女子的沉默中重重的歎了口氣,他緩緩轉身,在快要走出木門時,沉沉說:“他說,他會一直等下去。”


    整個室內一片壓抑的寂靜,金之南隻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


    夜如濃墨般漆黑,一輪彎月懸掛天際,銀白的月光猶如精致絕美的絲綢,從天的那一方傾斜而下,光華萬千,氤氳著蒼茫大地。


    此時,蠻子家的年夜飯早已準備妥當。


    狹窄的木屋內人聲鼎沸,熱鬧喧天。石桌上擺了幾道菜肴,冒著騰騰熱氣。菜肴並不豐盛,卻勝在可口,濃鬱的食物香氣誘人的飄散在空氣之中,讓人食指大動。


    安平見時候差不多了,對著蠻子說了一句,“我去請大統領。”說完,便走了出去。


    當安平來到金之南的小木屋時,敲了半天的門,裏麵都沒有回應。


    心中疑惑頓起,安平徑自推開木門,走了進去。屋內漆黑一片,他掏出隨身攜帶的火折子點亮燭火一看,整個屋內空無一人,哪裏有大統領的身影。


    走出木屋之後,安平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山下的方向。


    遙遙可見那一抹漸行漸遠的身影,她的步伐緩慢且遲疑,安平靜靜的看了好久好久,直到最終那道身影消失在眼簾時,他才離去。


    她,終於還是去了!


    安平稍稍鬆了口氣,如果大統領能夠解開心結或許就不會如現在一般鬱鬱寡歡。


    這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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