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榮夏倒了杯涼水放在吳德柱麵前,吳德柱一邊擦汗一邊客氣地接過水杯。“聽說你過節才回家,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明榮夏問


    中年人無奈地“嗨”了一聲。“我與兒子在城裏幹活,造大橋,誰知道造了一半,老板跑了,工程也停了,幾百人在那兒耗著。我把兒子留在城裏,看政府怎麽解決我們的問題,自己先回家看看。一到家,我媳婦就告訴我有城裏人找我,我以為是工地上的事!”吳德柱喝了口水,杯裏的水少了一半。“不過既然我來了,還是聽聽你的事。我不記得我們認識。”


    “是的,我們是第一次見麵。”明榮夏緩緩地說,琢磨著怎麽開口,“我來找你,隻是想了解一件事。二十年前……”明榮夏將二十年前父母到紅光村租房的事慢慢講述給吳德柱聽。中年人頻頻點頭。


    “這麽說起來是有點印象。不過二十年前的事了,細節記不清了。你是他們什麽人?為什麽想知道這些?”吳德柱最後的動作是搖頭,皺著眉,嘴角向下拉。


    明榮夏雖然不抱過多希望,畢竟是多年前的事了,對房東來說這是件小事,忘記也屬正常,不過吳德柱最後竟問起他與他們的關係,這讓明榮夏隱約感覺到吳德柱還是知道些什麽。


    “是這樣的。”明榮夏打算編個謊言。“我是向你租房的那位先生的侄子。叔叔得了重病,快不行了,他的兒子,也就是我的堂弟,是個性格惡劣的家夥,對父親很不好。有傳言說他並不是我叔叔的親生兒子,所以我來查查這件事。請你務必仔細想想,如果有線索,我一定會好好感謝你。”


    這是個很平常的理由,吳德柱聽了後眼珠猶豫地轉動。明榮夏猜想他有些動心,這個理由一聽就知是牽扯到遺產爭奪的糾紛,他能從中撈到好處。


    吳德柱經過一番考慮,很不好意思地開了口。“我還是記得一些。那一年,有對年輕的城裏夫婦來租屋子,我還記得他們姓明,女的挺著肚子,至少五個月身孕了,另外還有個中年婦女跟著他們,姓馬。我看有孕婦,起初並不願租給他們,因為孕婦麻煩,但他們出的價挺高,我又想弄筆錢討媳婦。


    “那女的要在我這兒生孩子,生產的那天……的確發生了件奇怪的事,姓馬的那個中年女人突然問我附近有沒有剛生下的男嬰。你說我一未婚大齡青年哪知道這些事!看她的樣子很著急,我就帶著她找,還是問出了幾家有男嬰。後來姓馬的女人自己去找那幾家人,至於她究竟想幹什麽,我可不知道。


    “到了半夜,我聽見院子裏有動靜。我看到那個男人和姓馬的女人提著隻布包出去了,他們還偷偷帶走了我家裏的鐵鏟。我覺得他們有古怪,所以跟了上去。我看見他們把一個布包埋在了後山竹林裏……”


    明榮夏認真聽著吳德柱的講述,越聽越感到自己的父母當年幹過不可告人的秘密事。他最後給了吳德柱幾百塊,送走這件愛財的農民,並叮囑他如果想到了什麽,一定要來告知。吳德柱把錢揣入胸前的口袋,笑著滿口答應。


    明榮夏沒有吃晚飯,他吃不下。那個姓馬的女人應該就是馬桂芳馬婆婆了。她在四處打聽誰家有嬰兒,這層意思再明顯不過。明榮夏抬起頭,倒吸口涼氣。


    天黑後,明榮夏帶著彼德和納那華特辛去到吳德柱提到的紅光村後山竹林。這片竹林比起二十年前已經小了許多,四周被建築垃圾和雜草包圍,很難再想象出當年的景象。按照吳德柱的說法,他當時並沒有挖出埋藏的東西,之後這片竹林也沒有被大動過,所以那件東西仍在原地的可能性很大。


    彼德蹲跪著,以手掌按住地麵,閉眼冥想。他突然睜開眼,露出不耐煩的模樣,“我感覺到這裏有十幾處埋藏著有機物,我們要全挖開?”


    明榮夏點頭,與納那華特辛立刻動起手來。


    挖出的大多是動物屍骨,明榮夏不泄氣,他一定要找到那隻布包。之所以讓彼德偵測地下有機物,是因為他懷疑布包裏裹著的是那種東西。


    挖到第七個坑時,手電的光照射到灰藍色的布塊,明榮夏扔下鐵鏟,開始以雙手刨土,布塊全貌漸漸顯現,是個包裹。明榮夏捧起它,感到裏邊有東西,像是一些柴。


    滿是塵土的包裹慢慢展開,裏邊的東西也跟著顯露,手電的桔黃光芒照射出一副骸骨,一副嬰兒的完整骨頭,明榮夏立刻捂住了臉,並不是骷髏讓他覺得恐怖,而是一種悲涼從心底上湧,他抑製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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