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進入了一條山穀,穀口狹小,裏邊卻比較寬敞,兩側崖壁陡峭,難以攀爬。田中廣誌很不喜歡這個地方,這裏地勢凶險,給人以危機感。別人都是興奮地往前衝,唯獨他與麻生太一慢騰騰落在後麵。他倆警惕注視著四周,敵人隨時會出現。


    前方的人群突然停止了前進,堵塞在了山穀中,並且起了騷動。田中廣誌聽他們說,前邊是條死路。入口窄小,裏邊寬大,出入口隻有一個,峭壁懸崖,田中廣誌覺得他們進入了一隻口袋,不祥之感陡然上升,他和麻生太一自覺地站到了靠近入口的通風處。


    一側峭壁頂端出現了數十個人影,想必是那些所謂發糧的人。田中廣誌想要看清楚他們,這時,一隻深色布袋被拋入了人群中。田中廣誌驚愕於猜想他們扔下的是什麽,人群本已經起了騷動,現在更是有人發出了嚎叫,前麵有人在喊“米”。他們扔下的是一袋米?田中廣誌看到所有人朝著米袋墜下的地方擠,想要分得一杯,哪怕是搶到一粒也好。接著,又有隻沉重的布袋被扔下了,人群又朝著它湧動,叫喊與死傷立刻顯現。


    看著人們的瘋狂,田中廣誌覺得害怕,峭壁上的人故意這樣做的,為的是觀看他們爭搶食物的好戲。麻生太一已經藏入了峭壁的陰影中,他握住槍,緊盯懸崖頂上的人,等待時機。田中廣誌壓住他們的槍管,現在不能動手。


    懸崖頂上有個少女發出笑聲,活像觀看了一幕喜劇。她作了幾個動作,又有幾袋米被扔了下去。人群的爭搶更激烈了,某些人因為同時見到有幾袋米落下,而不知該先搶哪一袋好,站在原地茫然無措,或者左右奔跑,他們滑稽的模樣惹得上邊的人發出大笑。


    “看清楚了,是他們嗎?”麻生太一死盯著懸崖頂上的人群問,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血洗東京的那幫凶徒。


    由於距離遠,視線高,田中廣誌無法斷定,麻生太一這個神槍手都看不清,更別提他了。“那個女孩似乎是倪雲杉。”田中廣誌不確定地說。


    “是嗎?”麻生太一說著舉起了槍。


    “等等,麻生!”田中廣誌急忙壓下槍口,“麻生,我相信你能打中,可你確定子彈能打死他們嗎?即使人類的武器有效,你也隻能殺死其中一個而已,然後這裏的所有人都會死。你要想清楚。”


    麻生太一將田中廣誌的手從槍口上掰開,他堅定地一字一句地說:“我既然走上這條路,就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也不會在乎別人的性命。你在乎,就離我遠點。即使隻能殺一個,我也要殺。這些玩弄人類生命的家夥死一個少一個,死他們一個,能讓上千上萬人活,我麻生太一拚了這條命也值!”


    “不是這樣的,麻生!”田中廣誌再次捂住槍口,“我並不是貪生怕死之徒。隻是這樣犧牲太不值。就算拚命,以命相抵,也要抵住對方要害。既然隻能開一次槍,為什麽不殺他們的頭目?你知道現在誰是頭目嗎?”


    他這樣一說,麻生太一起了猶豫。


    “你們要是再猶豫下去,他們就會發現你們,到時依然誰也活不了。”忽然間,傳出一個聲音。田中廣誌和麻生太一驚住了,有人在對他們說話,可左右張望,卻沒有特別的人。


    麻生太一以眼神示意,並調轉了槍口方向。他發現了那個人――遠處,人群間隙中,有一位紅衣青年正看著他們。


    “你是誰?”麻生太一輕聲問,他相信對方聽得到。


    這個神秘人物似乎總是跟著他們,但他時遠時近,非敵非友,不透露自己的任何信息。他不是人――這是麻生太一和田中廣誌對他的唯一正確判斷。


    紅衣青年的聲音再次傳來,這種聲音可以忽略距離,隻讓他們兩人聽見。“上邊有二十七人,但非人類的隻有三位。少女、獨臂的少年,還有金發女郎。”紅衣青年說,“如果他們對你完全沒有防備,你的槍又夠準,可以幹掉他們中的一個;再如果,你的動作夠快,還能再幹掉一個;不過第三個無論如何都會殺了你,而你沒有機會殺他。”


    “殺兩個不僅夠本,還有得賺。如果你願意協助,我可能把他們全幹掉。”麻生太一說。不過他不指望非人類的東西會與自己合作。


    對方笑了起來,“人類果然有了一點兒本事就自大。連我自己也無法保證能同時對付他們三個。我為什麽要協助你?而且你一個也殺不了,因為他們已有警覺了。”


    田中廣誌聽完,急忙向懸崖上望去。他們真被注意到,那就死定了。


    紅衣青年說:“別緊張,他們對人類沒這麽敏感。他們覺察到的對象是我。”


    懸崖頂上,有位金發的女人在來回踱步,她對穀地中哄搶食物的人類沒有一點兒興趣,她的目光在混亂的人群中搜尋。而另兩位雖對著人類的醜態哈哈大笑,但相信這也隻是偽裝,他們的意識是警覺的。


    少男少女露出倦意,看煩了類似表演。


    少女打了個嗬欠,“荒木君,我們玩點別的吧!老是這麽搶來搶去有什麽意思?”


    “倪小姐有什麽新玩法?盡管說。”荒木休說。


    倪雲杉的少女容顏笑起來永遠那麽好看,“我有個想法,讓他們分為小組,相互撕殺。怎麽也比現在樣這一片混亂看得清楚。”


    “最好采取比賽形式。世界杯式的比賽方式怎麽樣?”荒木休補充。


    倪雲杉連連讚同,“不錯!不錯!不過小組循環賽就不要了,直接進入淘汰賽。輸的都去死!最後的勝利者……最後的勝利者也去死!但是賜予他們被我們親手殺死的光榮。”


    少男少女討論正歡,站在懸崖邊的瓦蓮金娜瞥了他們一眼,隻是“哼”了聲。


    沒有米袋扔下了,山穀裏的人都望著峭壁,乞望上邊的大善人多給些。他們中不少人已頭破血流,不過覺得自己還能再爭搶一次。


    “我們要米!我們要吃的!”


    山穀裏的人一遍遍呼喊,他們在乞求,也在要求。因為處於弱勢,所以隻能乞求;因為處於多數,所以敢於要求。


    “無知!他們在玩你們,到最後,你們什麽也帶不走,包括自己的命!”麻生太一靠著凹凸不平的石壁,對著人群說。他手裏的槍托上已蒙上了層水氣,他的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猶豫與把握不定時機,消耗著他的體力。


    原來他如此緊張。田中廣誌以為這個男人已經不會有這種情緒了。


    “他們要玩新把戲了。人類,你打算怎麽做?”對麵的紅衣青年問。


    “求之不得!”麻生太一盯住峭壁頂端的那些家夥,呼吸粗糙,露出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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