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寫著“賭”字的門簾,陳孤鴻走出了賭坊。門外驕陽燦爛,熱烈的陽光照在人身上,帶著無窮悶熱。


    但是陳孤鴻的心是冷的,縱使將坤哥的左手砍下,今夜小鬼自取他性命。卻也給不了陳孤鴻一絲快意,湧現出一滴熱血。


    佛祖說:“眾生平等。”


    蒼天說:“萬物為芻狗!”


    人便以為萬物平等,至少是人人平等,人命之間沒有誰尊貴,誰卑賤一說。有時候是對的,但有時候何其謬矣,父母精血,賜我身。


    給我生命,生我魂魄。


    此恩此情,誰能媲美。


    若將父母比路人,既是不孝之子。


    人生在世,愛我父母愛我親。


    此人能比我姐一根毫毛?


    縱然殺之,也不過是一時泄憤,何來快意?


    “哎!”陳孤鴻縱聲一歎,露出苦澀。腳步一邁便是五尺,腳步不快,但速度卻快。隻片刻,便回到了陳曲巷,王宅內。


    此刻門前鄰居已經散去,陳孤鴻邁過門檻,走入了姐夫,姐姐臥房內。臥房內,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藥味。


    陳秀秀,王正當躺在床上睡著,而圓圓在床沿坐著。小丫頭也是有情有義,這段時間與陳秀秀,王正當相處,尤其跟在陳秀秀屁股後邊忙活家裏邊的事情,著實生了感情。此刻眼眶紅紅,不住用帕子抹著眼淚。


    “公子!”


    聽到動靜,圓圓哽咽一聲,落下淚來。


    “情況怎麽樣?”陳孤鴻來到的圓圓麵前,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然後坐在床沿,摸了摸陳秀秀的頭,抹著頭上白布,看著布上沾染的鮮血,陳孤鴻胸中絞痛,險些落淚。他緊緊的握住了姐姐的手,神色悲拗。


    “小姐是沒什麽大礙,就是姑爺他的手骨斷了。大夫說就算治好,未來左手的力氣也減少了三成。”


    圓圓抹著眼淚哽咽道。


    陳孤鴻心中一痛,但見圓圓實在傷感。便故作淡定道:“沒事,隻要人還在就好了。力氣少了就少了。”


    “嗯,人還在就好。”圓圓重重點點頭,鼻尖紅紅的。


    “孤鴻,孤鴻!”


    這時陳秀秀微弱的說道。


    “哎,在呢,姐姐!”陳孤鴻深呼吸了一口氣,露出大大的笑臉,用力的握住了家姐的手。陳秀秀虛弱的睜開了眼睛,緊緊的看著陳孤鴻,仿佛丟了他。


    “孤鴻,我聽說你去找那坤哥了,我怕。”陳秀秀道。


    “沒事的,姐姐。我已經不是小小的書生了,乃是一方名士。常在縣令大老爺府上做客喝茶,往來人物都是儒生士人。那小小地痞流氓,聽了我名聲就被我嚇暈了。”陳孤鴻笑了笑,說道。


    “嗯。”


    陳秀秀哪知弟弟現在乃是比地痞流氓還凶惡的劍客,反而想著自家弟弟好大本事和臉麵。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稍稍一動,陳秀秀已經感覺到累了,腦袋發暈。但她還是說道:“剛才左右鄰舍都有幫忙,不僅把東西搬回來了。還有留下來照顧了一番。有道是遠親不如近鄰,再則人生在世,滴水之恩也當湧泉相報。你去街上看看,各家送去一些肉食以謝恩德。”


    “這個我懂。”陳孤鴻遵命道,然後低下頭來吻了吻姐姐額頭,安撫道:“睡吧,萬事有我。”


    “嗯。”


    陳秀秀貼慰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圓圓,你照顧著,要是出了問題立刻找大夫。我去街上看看。”陳孤鴻感念鄰舍恩情,便也不耽擱,對圓圓說道。


    “嗯。”


    圓圓點了點頭,雖然眼眶紅紅的,但露出一切有我,份外可靠。陳孤鴻信任的揉了揉圓圓的頭,走出了臥房。


    先把昆吾劍放回家中床底,又取了一大筆銀兩,打算出門。這時,一個男人走了進來,束手束腳,賊眉鼠眼,手中提著一個木頭匣子。


    見了陳孤鴻,男人立刻跪下,把木頭匣子舉過頭頂,磕頭道:“陳大俠,陳公子。這乃是坤哥全部家產,總共白銀十萬兩,城內房產二處,商鋪三處,賭坊一座,城外良田千畝。”


    說罷,男人便低下頭,不敢看向陳孤鴻。


    甚至身軀都忍不住顫動,他就是那個唯一一個沒有被陳孤鴻打翻在地的打手。自家坤哥揮刀自斬手臂,噴湧的鮮血,猙獰的斷臂。


    直到此刻仍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如果能不來他真想不來。


    而且他怕陳孤鴻打斷了他的腿,讓他爬出去。


    總而言之,這是他心中的殺神。幸好陳孤鴻沒有再與小嘍囉計較的心情,伸手抓過木頭匣子,便淡淡說道:“知道了,你去吧。”


    “是是。”男子大喜過望,連磕幾個響頭,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陳孤鴻看了看手中的木頭匣子,十萬兩白銀,兩處房產,三處商鋪,賭坊一座,城外良田千畝。


    便是鄉紳門第王鬆家也沒這麽一大筆財產,擁有了這筆財產便是土豪。但是陳孤鴻卻是棄之如履。


    黃金白璧,何用?何用?


    陳孤鴻將這木頭匣子往地上一放,便出得門去了。出門後,陳孤鴻走向了菜市場,在菜場內,陳孤鴻挑選贈品。


    附近鄰居,幫上忙,沒幫上忙的。陳孤鴻都盤算了,每戶人家五斤豬肉,一籃子雞蛋,一斤幹荔枝,總共二十六份。


    肉,雞蛋挑新鮮的,荔枝是細核的。


    上上下下,陳孤鴻一絲不苟。正如家姐所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送的大方不大方無所謂,關鍵在於認真,誠心。


    東西太多,陳孤鴻自己是帶不走的,便請了一輛車裝好,然後回到陳曲巷,沒有讀書人的清高,矜持。


    每家每戶親自敲門,躬身行禮,表示謝意。


    鄰舍自然不好意思拿禮物,連說客氣,客氣。但是陳孤鴻執意,他們便也笑納了。臉上也生光澤,對王家好感大有上升。


    一來財帛動人心,二來陳孤鴻怎麽說也是陳相公,上門答謝,一絲不苟,倍兒有麵子。鄰裏關係,自然上升了。


    做完這些已經天黑,陳孤鴻謝了那車夫,給了銀兩,火速趕回家中。讓圓圓去做飯,然後自己坐在床沿前,小心照顧姐姐,姐夫。


    不敢有絲毫懈怠,不誠。


    而這時坤哥那邊卻生了變化,卻原來事情牽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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