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珺雲在程銘文上門提親且定下後的第二日,即七月初四日,就與喬夢妍一並入宮,請太後為籌備嫁妝一事出謀劃策。


    要知道喬珺雲雖表現的還算聰明,但性子跳脫不說,更是才十一歲。即便她是喬夢妍唯一的親人,但實在挑不起這個重擔。因此,籌辦嫁妝與婚典這件事情就隻能交托於太後幫忙。


    太後得知了喬珺雲姐妹的意圖。自然也是欣然應允,明白這次婚事操辦的好,對於提升皇室的名聲有極大的幫助。她招呼喬夢妍坐到自己身邊,以長輩的身份問道:“夢妍,那程狀元你可還滿意?不知他的言談舉止是否有理,你覺得可還順眼?”


    喬夢妍是女兒家,聽到這種話題就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見姐姐羞怯,喬珺雲就大大咧咧開口道:“皇祖母,昨個兒程狀元上門提親的時候,是我與慧芳姑姑一起見得。姐姐當時覺得害羞,就躲在我的院子裏一直沒露麵。說實在的,程狀元倒是一表人才,配得上姐姐。”


    太後嘴角含笑,等喬珺雲身後的慧芳點頭後,這才歡喜道:“哀家沒看錯人,夢妍果真懂事。既然程狀元入得雲兒的眼,那哀家也就能放心了。”說著,她就輕扯起喬夢妍的手,和煦道:“放眼這些達官貴人家的女兒,哀家最喜歡的隻有兩個,一個是你,另一個就是思琪丫頭。你別害羞,若是有什麽想要的隻管與哀家說,哀家定會給你添到嫁妝裏的!”


    喬夢妍與太後相處久了,漸漸也清楚了太後愛聽恭維的脾性,乖巧道:“承蒙太後娘娘厚愛,但夢妍有太後娘娘幫忙操辦婚事,就已經是前世積來的福氣,夢妍哪裏還有何更想要的呢。”


    “這張小嘴真是甜。”太後心情愉悅了,倒撇下之前要用自己私庫為喬夢妍添嫁妝的那一絲不悅。她笑眯眯的看向喬珺雲,卻覷見她正撇著嘴似乎不高興。倏地露出擔憂神情,追問道:“雲兒,你看起來怎麽不高興呢?是不是,又覺得哪裏不舒服了?”


    喬珺雲輕搖頭,咬著唇角小聲道:“皇祖母隻喜歡姐姐和思琪妹妹,難道不喜歡雲兒了嗎?”


    聞言,太後一愣過後,才反應過來是剛剛說的話讓喬珺雲吃醋了,捂著嘴笑道:“哎喲,雲兒這難不成是在吃醋?”她揮手將喬珺雲招到身邊。一把摟住麵露寵溺道:“你是哀家的乖外孫女。哀家不疼你疼誰?”


    緊接著。太後又摸了摸喬珺雲平坦的肚子,調侃道:“哀家若是不疼愛你,又怎麽會和夢妍丫頭忍饑挨餓,把剛才的兩碟點心都讓你個小饞貓全吃光呢?”


    喬夢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似乎是對喬珺雲這種小孩子賭氣模樣沒有辦法,無奈笑道:“雲兒昨個兒為我定下親事對我囑咐婚期的時候,就跟個小大人兒似得,當時我還以為她轉了性呢。可沒想到不過一天,她的小孩子的脾氣就暴露了出來,還是個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我都十一歲了!”喬珺雲扭捏的跺著腳,嘟著嘴扯著太後的袖口搖晃道:“皇祖母,你看看姐姐。她取笑雲兒,您可得幫我出出氣才好。”


    太後閑來無事,倒是樂得湊個熱鬧,煞有其事的正色道:“雲兒想哀家怎麽幫你出氣啊?”


    喬珺雲擰眉想了半天,在太後的含笑眼光之下。終是垂頭喪氣道:“罷了罷了,我可沒有那麽小氣,姐姐左不過就打趣了我幾句,說了就說了吧。但姐姐以後可不許再說我是孩子了!”


    喬夢妍看著喬珺雲瞪著眼睛等答複的樣子,抿著笑意點頭認錯道:“好好好,雲兒是大孩子,姐姐以後不再說你小了好不好?”


    喬珺雲直接忽略了孩子二字,隻當喬夢妍說自己長大了,擠到太後坐著的軟榻與喬夢妍相對的另一邊,抱著太後的胳膊撒嬌道:“皇祖母,咱們繼續商量姐姐的婚事吧。我都迫不及待看姐姐成親當日的嫁衣有多麽漂亮啦!”說完,打量了一眼又不好意思低下頭的喬夢妍,湊到太後耳邊私語道:“皇祖母,您盡管操辦,我一定要讓姐姐的婚禮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必須是第一等奢華,讓世人稱羨的才行!”


    說完,喬珺雲也不看太後什麽臉色,將掛在脖子上的府內庫房鑰匙摘了下來,遞給太後認真道:“皇祖母,爹娘給我和姐姐留下了很多東西,您派人到府上看一看,定要籌備出最奢華的嫁妝!雲兒務必要讓姐姐嫁的舒心,後半輩子勿憂才行!”


    喬夢妍也注意到了喬珺雲弄出來的小動靜,她看喬珺雲拿出庫房鑰匙,又聽了喬珺雲那番庫房裏的東西,都是爹娘為她們姐妹準備的言語,心中的感動無法言喻。


    喬珺雲之前沒有跟她說過什麽親密到極點的話語,這三年來她的姨娘出家,身邊的丫鬟又變成了陌生的,唯一能與她相伴的喬珺雲,也隻是會撒撒嬌,說些姐妹之間的小秘密。這種像是被長輩關心嗬護的感覺,真是讓她有種眼前情景不真切的錯覺。


    說實在的,喬夢妍本以為這輩子將要與喬珺雲一起背負著家族險些被滅的秘密。但在喬珺雲沒長大之前,她都得獨自承擔一切。但是,她卻忘了,每當身邊有什麽威脅的時候,幾乎總是喬珺雲挺身站在她的身前,為她遮風擋雨,為她規避一切。


    太後推拒了郡主府庫房的鑰匙,喬珺雲似乎不死心的還想讓太後收下鑰匙。若是按照之前她們姐妹倆在太後麵前演戲的套路來看,這似乎都是早就計算好的。但是,此時此刻的喬夢妍卻相信,即便喬珺雲早就計算好與太後走完這一過場,但她要為自己用郡主府庫房填滿嫁妝絕對是真心實意的。她從喬珺雲的眼神就能看出來,她此刻並沒有在演戲,而是執著。


    喬夢妍永遠不會清楚,喬珺雲的執著從何而來,也不會清楚喬珺雲是以怎樣一種既愧疚又不舍的心態,為她定下與程銘文的婚事的。喬珺雲此刻的執著,隻是試圖在彌補,彌補她無法讓自己唯一的親人姐姐,嫁給兩情相悅、彼此想要與對方過上一生的那個人。


    說到底,喬珺雲還是為迫不得已讓姐姐與程銘文定親這件事,自責慚愧不已......


    最終太後還是沒有收下郡主府庫房的鑰匙,但在喬珺雲的執意之下,庫房鑰匙還是被暫時的交到了慧芳手上。意圖讓她時刻注意嫁妝的準備情況,除卻外房家夥和內房家夥之外,釵飾布匹以及金銀珠寶、古玩字畫等物,都由喬珺雲來出。


    雖然聽起來,太後隻不過要準備內外房家夥就好,但實際上喬珺雲卻不經意的提起,凡是木質家夥都要準備兩套,除卻一套楠木的之外,還需要檀木家具一套,而紫檀是最好不過的。經此一說,大大小小至少要十幾件,可以說這些紫檀家具就能掏空太後將近一小半的私庫。


    小葉紫檀常有價比黃金之說,且其質地密實,凡是小葉紫檀做的家具,重量俱都不輕。


    太後心中不得不感歎,討了這個差事,聽起來像是她不舍得為喬夢妍多添陪嫁,但實際上她不光要出些內外房家夥,更需要出資為喬夢妍成親當日的所有花費負責。


    在這種時候,喬珺雲索性將小孩子脾氣發揮到了極致,不但要求當日要在程府門外大擺筵席,更是要連擺百桌,延續整個下午直至太陽落山。


    雖然說程府外擺的宴席無需太過奢侈,但也需要有魚有肉有酒,供來為喬夢妍與程銘文賀喜的百姓們享用。這麽一計算,一下午至少要更換三輪宴席,也就是三百桌。每桌的飯菜酒水若想拿得出手,讓民間百姓誇讚,那至少要三兩銀子。隻這樣粗略一算,九百兩的銀子就出去。而且,這還是沒加上當日程府內的三十桌的好酒好菜。


    太後可以預見,這次除卻小半個私庫的紫檀木之外,她還要花費上幾千兩的銀子,除卻在當時得到眾人的稱讚,日後卻隻會被世人斥責作風奢侈。而有了先例,將來到了喬珺雲要出嫁的時候,那至少也要翻上兩番,這還是沒算要為喬珺雲添的妝首飾珠寶——與她算是沾上親戚關係的皇室遺孤喬珺雲,與庶出的忠臣遺孤喬夢妍到底是不同的。


    為喬夢妍添妝能落得好名聲,但為喬珺雲湊辦婚事的所有嫁妝乃至於一切,都是皇家必須出的——郡主府的庫存都隻屬於喬珺雲,而嫁喬珺雲這個郡主,要比嫁出不得寵公主還費財力。


    喬珺雲自然知道太後心裏不舒坦,但是她就是樂意看太後忍著怒氣裝笑臉的樣子。不過,她也不想做得太過分,惹得太後一口氣上不來憋死。因此,在半個時辰後,就善解人意的與喬夢妍一起告辭,讓綠兒和彩香彩果端著剛出爐的禦膳房製點心,笑意滿麵的出宮回府......


    喬夢妍等到坐在了喬珺雲內室的軟榻上,就找了借口將綠兒幾個都打發走。她一把緊緊攥住喬珺雲的雙手,擔憂害怕道:“咱們要求的太過,太後娘娘定會不高興,若是生出什麽事端......”


    聞言,喬珺雲仍舊不慌不忙,掙開喬夢妍的手,起身為自己二人倒了兩杯涼茶,不顧喬夢妍的阻止,喝了一口,氣定神閑道:“放心吧,皇祖母是絕對不會生氣的!你別忘了,現在庫房鑰匙在誰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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