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原與其他禦醫被請來之前,被派去找常美人所說鎏金海棠鏤花簪的太監,就捧著個雕百花紋首飾盒走進了養心殿。太監行禮後,托舉起手中的首飾盒道:“奴才已將太後娘娘所說的東西帶回。在拿到手之後,奴才就謹遵您的吩咐,沒有打開來過。”


    喬珺雲搶先一步走過去,將那首飾盒接了過來,才覺得有些沉。她捧著首飾盒走回太後身邊,帶了一絲緊張與好奇的問道:“皇祖母,需要雲兒為您打開來看看嗎?”


    太後打量了一眼首飾盒上麵精致的銅鎖,看向眼神明亮起來的常美人,道:“把鑰匙拿出來。”


    常美人沒有多餘的問太後如何知道鑰匙在她身上,而是動作迅速的從當擺設的荷包中,掏出了一枚小巧的銅鑰匙,小心討好的讓紅穗拿走,地給了太後。


    太後也不接過,直接示意紅穗用鑰匙將鎖打開,然後也不細看首飾盒裏裝了什麽,複又看向了常美人問道:“即便這裏可能有你從瑛嬪那裏得到的簪子,那也說明不了什麽問題。”


    喬珺雲在太後說這話的時候,已經覷見了首飾盒中放在最上麵的一支鏤花簪正是鎏金海棠式樣的。而紅穗的動作也很快,將那隻簪子拿出來後,就遞到了太後的手中。


    見此,喬珺雲索性也直接將手中的首飾盒交給了其他奴才,湊近太後細細打量了幾眼,狀似不屑的說道:“常美人可真有意思,這種式樣的釵飾雖然做工繁複。但也不是獨一無二的。就連雲兒的府上,都有一支皇祖母之前賞賜的,可那比不上您賞賜的其他珍寶。想來瑛嬪娘娘即便是要打賞下人,也是不會拿出這種隻有工藝算得上不錯的物件兒吧。”


    “雲兒的記性不錯,哀家還曾賞了齊嬪一支並蒂蓮花式樣的,跟著做工幾無二差。想來,都是一個工匠手裏出的。”太後對於喬珺雲的話沒有太大的反應。反而順應著說道。


    太後的反應落在眾人眼中,各有不同的想法。瑛嬪是輕鬆中帶著喜意,可常美人卻是臉色難看的插嘴道:“若是太後娘娘不相信的話,還請瑛嬪娘娘派人回去取來她的那一支。假若瑛嬪娘娘的那支發簪還好好地呆在庫裏,那嬪妾自然再無話可說!”


    見常美人如此不知好歹。太後瞬間就沉下了臉,隨手將簪子丟到了旁邊太監手中的首飾盒中,冷笑道:“哀家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不過是一支簪子,隻要拿出足夠的好處,讓那工匠再打造出來一支一模一樣,又沒有什麽難度!”


    喬珺雲在一旁輕笑著附和道:“雲兒雖不認為常美人有如此膽色。但是總不可能是常美人派人去偷了這簪子來,故意在這個時候拖瑛嬪娘娘下水吧?”


    常美人聽了喬珺雲這話,眼角不住的抽動了幾下。她是聽出來了。如果推說這簪子真是瑛嬪的那一支,恐怕就要跟阿棠一樣,被人潑上盜竊的罪名——那可是大罪!


    想了想不知怎的,突然聯想到同樣處境的阿棠。下意識的側過頭看了一眼。卻見阿棠已經幾近呆滯,愣愣的望著前麵,連個視線的落點都沒有。


    常美人見阿棠還未被定罪就成了這個模樣,愈加惶恐的不敢放下目前唯一的浮木,不管不顧的就喊道:“嬪妾昨日下午有事去春夏殿,就被瑛嬪娘娘托付了此事。若是太後娘娘不相信的話,但管叫來春夏殿的奴......”


    後麵的話常美人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忽然回想起之前阿舒才說過,她昨日下午一直呆在自己的偏殿沒有離開。而且,她記憶中是帶著阿棠和阿舒一起去了春夏殿的。


    就連阿棠之前的描述,都被她與阿舒一同反駁,那她自己在昨日下午的記憶,該不會也是幻覺而已吧——在這一刻,常美人突然有些迷茫了。她隻覺得腦子中亂糟糟的一團線找不到頭,不過昨日才經曆的事情,竟是猶如陣陣迷霧一般,讓她幾乎分不清虛實。


    就在這個時候,被帶下去換了尿濕的衣服,又被重新帶回來的阿喜,首次開口道:“啟稟太後娘娘。奴婢在昨日下午的時候,得了我家小主的吩咐,說是讓奴婢在明日多注意阿棠身上佩戴著的香包。若是發生了什麽意外的混亂,就讓奴婢去將香包奪下來。至於之前被您發現時,佩戴者與阿棠同樣的香包,也是我家小主交給奴婢的。奴婢不知道小主為何要奴婢如此做,但奴婢知道小主對於那香包很是緊張。奴婢雖然愚鈍,但也不想再在此事瞞下此事。還請太後娘娘降罪,奴婢犯了偷戒,甘願受罰。”


    阿喜這幾句話無異於晴天霹靂。本來王美人看視線與責問都被轉移到了常美人身上,不知有多麽慶幸。正盡量收斂著存在感呢,結果卻被腦子給驢踢了的阿喜再次拉入了水中。


    如果不是這殿內的所有主子都不是她能冒犯的話,王美人保證就要衝上去給阿喜兩個巴掌!


    至於跟王美人是同一條船上的冷容華,在阿喜的話脫口而出時,便直冒冷汗。她想也知道這次是被人算計了,而且這還坐在旁邊的兩位主兒,恐怕也是被人當成了箭使!


    冷容華小心的打量著殿內所有人的神色,卻發現除了阿喜之外,所有人的眼中或臉上,都或多或少的能看到一些驚詫之色。


    好嘛!不用問冷容華都能知道,這幫人的心理活動保準是——王美人是幕後黑手?扯淡吧!別人不清楚,冷容華還能不清楚王美人究竟是什麽樣的貨色嗎?如果不是那幫人幫助她將王美人查了個底掉,確定無害的話,她是絕對不可能捧人上位以來維持她的地位的。


    可惜。王美人的腦子還是一根筋兒了點,說白了就是有點蠢。好幾次冷容華忙著帶蘊潔公主,心幾乎滴血的將皇上攆到了王美人那裏,結果這個女人總會愚蠢的惹惱的皇上冷了臉。


    若不是有阿喜聰明,總幫著打圓場的話,那就連她也是要受到皇上的怒氣牽連的。


    可現在怎麽了?這一向能幹的阿喜竟然憑白的就攀咬了王美人一口,弄得冷容華也不好脫身——別怪冷容華美眸看人低。憑著王美人這個蠢貨的腦子與能力,是絕對弄不出來這許多彎彎繞繞的!


    喬珺雲並不知道冷容華現在的心裏有多麽氣憤,她隻是震驚於這三位妃嬪,竟是被這樣一個本撓不到癢的局,而給圈在了這一線索混亂基本無解的局中。


    而且最重要的是。明明那最為關鍵的香包、南海珍珠的失竊以及簪子如何落入常美人手中這三大不解之謎,還沒有一個解開呢。可是,這三位妃嬪的地位卻已經受到了足夠的威脅。


    無論這幕後人打得什麽主意,也甭提此事會落得什麽結果。


    等這殿內的人們都離開之後,保證個個都與太後一樣,再也無法完全安心的在暗地裏做任何事情。至於她們與太後之間會不會彼此懷疑。那可就不是常人所能探尋的了。


    阿喜的話引來了冷場,就連太後對於這糾結混亂的局麵,也是解決無能。


    此時此刻。太後隻好將希望寄托於孫院首以及還未到的兩位禦醫身上。隻要將香包中的殘渣查清楚,事情興許就能找來轉機了......


    太後的想法很美好。但是......半個時辰之後,孫院首、梁禦醫以及楚原三人,皆是緊鎖著眉頭。半晌不語。過了不知多久,孫院首頂著眾人希冀的眼神,一開口卻是:“還請太後娘娘贖罪,微臣與兩位禦醫分辨了許久,除卻能從這其中有二黃、六合、白扡三種藥材之外,再也無法分出剩下的究竟是藥材,還是其他未知的物體殘渣。隻能說。這做出藥方的人心思縝密,似乎故意在混淆著微臣等人的分辨能力。”


    “.......”太後對於等了這麽半天卻隻能失望的結果,感到非常憤怒。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發火,隻得陰沉道:“孫院首從醫六十載,怎的卻隻能分辨出三種藥材呢?而且這三種藥材哀家很是耳生,不知其效用如何。若是摻雜在了一起,是否會起到影響人心智的效果呢?”


    孫院首覺得太後的話中透露出了一股濃濃的嘲弄之意,他抿了抿薄薄的老唇,心虛道:“老臣之前也說過,這年紀大了嗅覺不好。不過有了楚禦醫與梁禦醫的幫助,老臣未能達到太後娘娘的指示,心中深感愧疚。哎,這三種藥材算是較為冷門的。雖然都或多或少的帶著安撫效用,但摻雜的毒素較多,若是運用不當很容易產生異變。而且,極有可能會發生太後娘娘您所說的......讓人突然變得暴躁,甚至左右人的控製力,更甚者會發生出手傷人的情況。而且若用藥的人清醒的不及時,或者用量過大......甚至說不定會影響到腦子,失去記憶還算輕的,就算是變成傻子也是有可能的.......”


    一旁站著的楚原麵色巍然不動,而梁禦醫也是道行極深的老狐狸,沒有露出分毫不妥神色。


    因此在孫院首故意而為之下,沒有人察覺他稍微的誇張了一下這三位藥材的害處......


    至於太後會不會找其他禦醫求證,揭穿他們的謊言——嘖,最有能耐的禦醫院院首說的話,怎麽會有假的呢?更何況,隻不過稍微誇大了一些,有危害的東西人們都會下意識的妖魔化。別忘了,語言技巧也是禦醫必修的一門課程啊!


    孫院首摸著胡須,心中暗得道:老臣可是深得此道的。既然太後娘娘可能會怪罪,就想個辦法轉移注意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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