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落胎的時候產生的痛楚太過強烈,所以本沉沉昏迷而不醒的孫良玉,終究還是被疼醒了。


    她這一清醒,才發現嘴裏正咬著幹淨的厚厚布巾,想是擔心她咬到舌頭而準備的。


    正因為嘴巴被堵住了,所以即便下麵傳來一陣陣劇烈痛楚,孫良玉也發不出任何的痛呼。


    在孫良玉睜開眼的第一瞬間,就被成醫婆看見。成醫婆帶著鼓勵的口氣說道:“閔夫人還請再忍一忍。等一等就能幹淨了,您也別傷心,保住您健康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唔?唔......”孫良玉感受著下邊伴隨著痛楚的陣陣熱流,幾乎立刻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


    可木已成舟,等成醫婆在小半刻鍾之後,從孫良玉的口中取出布巾,又將她被禁錮的雙手解開,原本孫良玉腹中的孩子已經化成了一灘模糊的血肉與血水。


    孫良玉大張著嘴無聲地哭嚎著,似乎在哀悼那還未成形就被人害死的孩子,又似乎在埋怨上天的不公。她不明白昨日還請大夫診過脈,為何卻沒有診出腹中明明已有兩月餘的孩子!


    回想起當時剛剛喝了兩口的那杯茶水,孫良玉就倏地明白了什麽,變得無比憤怒!


    有人要害她和孩子,而最可恨的是,那個要害她的人並不是差遣紫靈、一向不算親近的孫良敏,而是被孫良玉稱為娘親的女人――一直以來並不喜歡她的娘親趙荷香!


    別人可能沒有看清楚,但與趙荷香比鄰而坐的孫良玉,卻是看清了紫靈剛剛為她打開茶杯蓋子的同時,趙荷香貌似好奇的用帕子揮了揮手氤氳的水汽。


    但卻在一片模糊的時候,讓某些不知名的粉末散落在了茶杯之中。


    而在那之後,趙荷香又不住的催促著她喝下滾燙的茶水,仿佛即將入得她親生女兒孫良玉口中的。並不是劇烈的毒藥,隻是代表著敏昭儀得到恩寵的象征罷了。


    嗬,皇上賞賜的極品金駿眉。又怎是她一個普通大臣夫人能夠消受的起的呢!


    孫良玉抬手捂住雙眼,雖然極力克製。但還是讓滾燙的淚珠落於枕上。四散著血腥氣鑽入她的鼻間,在她的心中漸漸渲染出濃濃的悲傷與恨意。


    成醫婆將沾染的全是血的棉布收起,起了身子退出了帷帳外,讓紫珠進來為孫良玉打理狼狽的下麵。


    紫珠到底是還未出閣的姑娘,乍一看到如此血腥的場景,險些沒有昏過去。


    可因為這殿裏除了紫珠與幾個小宮女之外的奴才,全都被皇上召到殿前審問。沒有那些婆子的幫忙。紫珠就是這一眾宮女中最有地位的,她也不得不硬撐著頭皮上。


    紫珠剛將布巾浸在溫熱的水中,一抬眼就看到了孫良玉滿是悲涼的雙眼。她怔了一怔,隻覺得眼眶有些濕潤。強忍著傷心勸慰道:“大小姐您也別太難過,成醫婆說您這次並沒有傷到身子。隻要好好調養的話,很快就能再次懷上小少爺的。您現在身子弱,可萬萬不能落淚啊。”


    孫良玉無力的將頭垂在枕頭上,隻是輕輕的嗯了一聲。並不想多說話。雖然麵上平靜,但她的心中不吝於正在經受著狂風暴雨。她搞不懂,未出嫁之前即便爹娘如何不寵愛她,與妹妹的關係又略顯生疏,但是她從未有過任何一絲的抱怨或者埋怨。


    本來出嫁的時候。比想象中豐厚至少五分的嫁妝,讓孫良玉產生了爹娘還是疼愛她的錯覺。再加上婚後回門,以及偶爾回府拜訪爹娘時,爹娘較比以往要親近不少的態度,都讓她隱隱有些雀躍,認為這自小便渴望的親情很有可能真正地感受到。


    但是,這一次在神仙殿內的親眼所見,卻讓孫良玉徹底的寒了心。


    事實上,孫良玉是可以推卻並不喝下那杯茶水的。但就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懷了身孕,又因為並不敢相信她娘要在妹妹的地盤害死她。


    所以......這一次膽戰心驚的嚐試,不光是讓孫良玉失去盼了兩年的孩子,更是讓她對於這所謂的血親,產生了深可見骨的恨意!


    紫珠並不知道孫良玉心中所想,她悉心的為孫良玉整理好下麵,又幫她換上了幹淨的褻褲以及衣物。看事情都忙得差不多了,紫珠卻躊躇的並不端著水盆和髒衣物離開。


    剛開始孫良玉沉浸在悲痛與仇恨之中,還並沒有察覺到紫珠的存在。但是等紫珠的視線熾熱的簡直可以灼傷她的時候,她才微微動了一下脖子,看了過去沙啞道:“還有事情嗎?”


    紫珠看到孫良玉這個樣子,反而沒有了將為紫靈求情的話說出口的欲望。她勉強的笑了笑,搖頭道:“無事。隻是奴婢想著這殿內似乎有些涼氣,想著為您生些炭火暖暖身子。”


    孫良玉麵無表情的抿了抿嘴,自嘲道:“現在不過剛要入秋,上哪裏去領炭火呢。”


    紫珠哽了一些,看著孫良玉嘴唇似乎要比臉色更加蒼白,用力咬著嘴唇道:“之前主子說要為您準備的暖爐想來已經燒好了,奴婢這就去拿過來。我家主子正在外麵請皇上為您主持公道,您別著急,想來主子很快會過來看望您的。”


    說著,紫珠又為孫良玉壓了壓被角,確定沒有漏風,這才屈膝一禮,端著木盆和衣物出去了。


    等紫珠一走,孫良玉就無聲歎了口氣,頹然落淚。


    她看了看為了遮擋著外麵涼氣而放下的重重帷帳,用冰涼的手摸了摸一片平坦的小腹,同樣隻覺得一片冰涼,好似沒有絲毫生命存在過的痕跡......


    神仙殿院內,溫儒明正坐在一張寬椅上,怒目瞪著院中一眾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下的奴才們。他冰冷的聲音響徹在所有人的耳邊:“朕再問一次,你們誰曾看見有人對閔夫人用的茶水動過手腳?哪怕是茶杯或者是泡茶的水,你們可曾看到被人動過手腳?”


    一片死寂,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冒頭是一點。更重要的是,給閔夫人與孫夫人泡的茶水完全是由紫靈一人經受的。如果敏昭儀肯定紫靈沒有動過手腳的話,那誰會倒黴也就不言而喻。


    溫儒明連問了兩次,見仍舊沒有人出聲應答,臉色已經陰沉如水。他偏過頭看了敏昭儀一眼,見她也是一臉的憤怒與難過,便又沉聲道:“碰過衝茶的水的,以及碰過杯子與茶葉的,都給朕站出來!”


    皇上話落,得到了明確指示的宮女太監們,再也無法龜縮著不站出來。等符合條件的奴才站出來,溫儒明一數竟是足足有五人,其中三個宮女並兩個太監!


    不等溫儒明再度詢問,其中一個宮女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顫抖道:“奴婢、奴婢是看管精貴茶盞的宮女,敏昭儀今日說要招待孫夫人與嫡姐,便讓奴婢將皇上賞賜以來最珍愛的描金瓷杯拿出來三隻。奴婢先是用幹淨的水洗過,又用了幹淨的布巾擦拭幹淨......奴婢以這條賤命擔保,在那三隻瓷杯經手期間,絕對沒有出過任何問題......至少,在奴婢手上時沒有問題!”


    溫儒明聽了沉默不語,就連旁聽的太後與孫良敏也沒有任何反應。


    那宮女沒聽到主子的話,還以為是不被相信,竟是嚇得軟了腿趴在了地上。


    有了那宮女率先澄清,剩下的兩個宮女與兩個太監也紛紛跪下來以人頭擔保沒有動過手腳。


    溫儒明撥動著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想著這五個奴才雖然都與最容易被下手的水與茶杯茶葉有直接關係。但是,她們每個人都有見過他們做事的證人,可以說很難下手。


    再加上,這下毒之人隻將毒藥下在了其中之一的描金瓷杯中,另兩杯茶水經過檢查幹幹淨淨的,似乎想要害的隻有孫良玉一個人。


    但問題是,如果真是這五人之中的某人下毒的話,她們又是如何確定下毒的那杯茶水會被端給孫良玉的呢?總不可能是隨便下的,隻想著毒死哪個算哪個吧?


    自從知道了孫良玉也不知道懷了身孕,溫儒明就覺得這件事情發生的十分蹊蹺。


    更何況,孫良敏還說她曾詢問過孫良玉最近身子如何,而孫良玉卻回答昨日剛剛診過脈,身子很健康。


    明明兩個月的身孕,為何會被在皇都中頗有盛名的醫者診脈後,卻沒有察覺到呢?


    溫儒明腦中突然閃過一個想法――莫非,是有人動了手腳,故意隱瞞了下來?


    就在溫儒明有了些思路的時候,成醫婆走出來匯報已經為孫良玉落了胎。還不等溫儒明說賞賜些什麽東西的時候,偏殿突然又跑出來了一個年近四旬的婦人,衣著華貴正是趙荷香!


    “給皇上請安,給太後娘娘請安!”趙荷香急喘著氣,砰地一聲就跪在了天下最尊貴兩位主的腳下,用帕子擦拭了下已經紅腫不堪的眼角,悲愴的哭喊道:“還請皇上為臣婦的大女兒做主啊!良玉自小時候就聽話懂事,嬪妾隻覺得捧在心口都怕摔著。這本是她做姐姐的想入宮與敏昭儀聯係一下姐妹感情,可誰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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