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兩黃金?”溫儒明有些呆怔,隨即便怒不可抑的說道:“冷江還真敢開口,千兩黃金......那依母後的意思此事該如何解決?”


    太後的一雙老眼半睜半合著,撚動著手心中的佛珠說道:“即便是為了王玥芍的名聲,此事也不能過於聲張。王家平日裏沒少幫皇家解決事情。”說著就覷了恒王夫婦一眼,見二人不見驚訝,就明白這事情可能並不是皇都中的秘密了。她微微蹙眉道:“冷江的本事看來要比哀家想的還厲害,竟能從戒備森嚴的王家帶著一個人逃脫出去,可見他功夫不一般。再加上他有一手易容的本事,誰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拿王玥芍做擋箭牌,要贖金不過是個障眼法,而他本人則是趁著這個機會變成了其他人重新融入皇都之中呢。”


    恒王拱手道:“母後,既然這個假的冷江膽敢謀害了朝廷重臣,誰能說定他不會再做一次呢。皇兄你看是否應該通告下去,讓大家小心呢?”


    ‘說得有理,可是即便通報下去,因為沒有那個假扮冷江的人的容貌特征,說了不也是白說嗎?‘溫儒明有些苦惱,這反賊就當普通的反賊吧,怎麽還能造出這麽大的麻煩來呢。這麽大的麻煩,他卻連那人的真實麵貌卻都不清楚,這不是敵方在暗我在明嗎。


    氣氛一時間陷入僵局,喬珺雲在旁邊看了會兒,頂著壓力上前提議道:“皇祖母,不如派人根據侍衛們帶回來的東西查下去。這些衣料和藥材總不可能是憑空掉下來的,每年往皇家進貢的才有多少,他既然能夠如此囂張的收了一衣櫃,說不定就是有什麽秘辛在其中。”


    “唔,也算是個辦法。”溫儒明眼前一亮,思及之前喬珺雲說的話,便對錢江吩咐道:“你去跟霍大人說一聲,將那些藥材先帶入宮中。至於旁的功勞。等明日之後朕再對他按功行賞。再吩咐人將禦醫院的禦醫們都請來,就說朕有東西要請他們分辨。”


    等錢江離開之後,溫儒明就對著仍舊站著恨不得隱形的侍衛們朗聲道:“將那些藥丸都拿過來放下,今日你們立刻大功勞,按律該論功行賞。”仔細看了看歐明德一行人的服侍,確定即便歐明德這個小隊長都隻是一等侍衛後,就道:“朕將你們的官職升一級,這個歐明德是吧?日後你就是特等侍衛,至於你手下的侍衛們全都升為一等侍衛。你們可還覺得滿意?”


    歐明德等人俱都是麵露狂喜之色,他們的家世都並不出眾。能入宮當侍衛也是憑靠著自己的本事。原本依靠著自己的努力而成為了一等侍衛的歐明德。原本對於自身的武藝其實很是自傲。可是今日遇到了偽裝冷江的那個人。才明白自己是坐井觀天了。至於特等侍衛他更是想都沒有想過,畢竟被封為特等侍衛的都是皇上身邊的親信,且目前知曉名字的還不足十多個人。足以證明,這個特等侍衛讓他既是欣喜卻又是隱隱有些忐忑。


    歐明德還算是懂得察言觀色。不然也不能成了能帶領一隊兄弟的侍衛隊長。他見溫儒明並沒有允許他婉拒的意思,心念一轉便帶著弟兄們跪了下去說道:“多謝皇上,屬下不勝感激。隻是屬下跟一幫弟兄們相處久了有些放不下,不知能否允許屬下繼續做這個小隊長,為皇上巡邏後宮保護安寧。”他這也是在賭,雖然明白此舉太過紮眼,但是卻是真的不想去跟那些特等侍衛們一起共事。不為別的,隻是因為某個在特等侍衛中能呼風喚雨的家夥,跟他有些過節。他若是過去了。不但自己得不到好,這些以往跟著自己的兄弟沒了他的庇佑說不定也要被找茬。


    好在溫儒明對於此事的態度還算溫和,觀察了歐明德的神色之後,略一合計便點頭道:“既然你如此相求,朕自然就準了。好了。快將東西放上去!”


    歐明德暗自鬆了一口氣,再次磕頭謝恩之後,讓兄弟們將十個並不大的木箱子合力搬到了溫儒明的身前,見沒有其他吩咐,就退了出去。


    臨走的時候,歐明德還看到喬珺雲對自己等人微微一笑,雖然此夜驚魂,但說到底他和兄弟們都得到了極大地功勞。故此將這份恩德記在心裏,想著日後如果有能幫得上忙又不違例的地方但可以幫上一幫。


    溫儒明屈尊降貴的蹲在箱子前麵,從其中一個箱子中拿出了一個白玉瓷瓶,眼中淩厲之色一閃而過,譏諷道:“他可真是有錢,這一水的上等材質的羊脂玉竟然都製成了藥瓶,用來裝這些假藥,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壽數。”


    喬珺雲的嘴唇嚅動了兩下,覷了太後一眼,還是小聲道:“興許就是真的呢,皇舅看看上麵寫著的字,也許這還是什麽奇特的功效呢。”


    溫儒明不以為意的瞥了瞥瓶子上的字,在看清楚之後頓時笑出了聲音說道:“溯顏丹,能夠讓人的容貌追溯回二十年之前,再享青春。哈哈,真是好笑,若是二十歲的人用了這東西,那一張臉豈不是要變成嬰兒時期的模樣?嘖,即便是作假,也不至於讓人一看便覺得虛假吧。”


    這下喬珺雲也苦著臉不說話了,倒不是她讚同溫儒明說的話,而是在猜測這種溯顏丹是真是假。既然有了當初能夠瞬間醫治好傷勢的藥丸,說不定喬俊彥真的還有這種製出逆天藥物的本事。多的她也不懂,隻是隱隱的覺著張蝶語與喬俊彥有些共同之處。當然,這共同之處並不是指兩人的品行,而是他們二人說不定同樣得到了什麽奇遇,就猶如她能夠轉世重生甚至看到鬼一樣。


    喬珺雲轉瞬之後瞄了太後一眼,在看到其微微鬆動又顯得有些失望的表情之後,忽然恍然大悟般的升起了一個主意。即便這個溯顏丹是假的如何,她完全可以與清澄或者張蝶語計劃一下,弄些能夠暫時產生效果的藥丸給太後,哪怕隻是一個幻覺,也絕對足以讓不住懷念年輕時候的太後為之瘋狂。到時候,還不是任由她隨意拿捏太後了嗎?


    至於溫儒明,可就更容易了一些——他不是正因為男人的雄風而覺得苦惱嗎?讓太後為了能年輕而瘋狂,讓皇上為了能重振雄風而瘋狂。到時候無論會引起什麽後果。那也絕對是能夠讓她睡著也樂出來的。


    那邊溫儒明仍舊在不住的翻著箱子,不光是溯顏丹,還有之前喬珺雲說的新生丹,生肌丸以及延壽丹等等。可以說隻這幾種藥丸,就足以讓所有人都為之瘋狂。但前提卻是,這些東西都是真的。


    因為時辰比較晚,所以禦醫們一刻鍾之後還未到。溫儒明剛開始還能夠跟做看笑話似地看那些藥丸,但是在看到某一瓶貼著寫著生龍活虎丹字樣,表明可以讓床事無能的男人大展精力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的動了心。


    但溫儒明卻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將生龍活虎丹拿出來找人試驗。或者說即便要試驗那也是要私底下做。不能被人知曉了他難以企口的毛病。


    不過表麵上嘛。溫儒明卻是拿出了一瓶煥顏丹,似乎在打趣的說道:“母後,您說禦醫們還沒有來,朕又委實好奇得很。您說找個奴才來試一試這種藥如何?如果此藥是真的。那得了機會的奴才自然是得了天大的好處。但如果這藥是假的,禦醫們應該也馬上就能到,總歸是能夠被救回來的。如何?”


    太後心中意動,麵上卻顯出猶疑之色道:“這樣不好吧,萬一實際上這東西是毒藥的話......”


    剛說完,太後與溫儒明就俱都看向了沒有說話的恒王,似乎有些奇怪為何往日裏最是肆意妄為不著調的恒王不提出些有趣的提議。


    恒王忽的笑出了聲音,微微頜首讚同道:“皇弟的提議果真是有趣,隻是光試驗一種藥也不代表其他的藥就是真的。不若多挑些奴才出來。若是這些藥是真的,就厚賞她們一番也算是一份恩德了。”


    太後這才隨和笑道:“你們兩個既然打好了主意,還跟哀家問什麽。隻是哀家這宮裏的奴才一個比一個麻利,哀家可舍不得拿她們來做試驗。若是皇上與恒王果真好奇的話,就讓人去浣衣司叫些粗使宮女過來吧。不過現在都已臨半夜。即便是最下等的奴才肯定也都睡了。不若等明日再試也不遲呢。”


    溫儒明訕笑了兩聲說道:“朕心裏好奇,如果不立刻得出個結果來恐怕是連覺都睡不好的。再說明日還要上朝,朕可不想無精打采的讓大臣們擔心。旁的母後不用擔心,朕看之前的歐明德那一隊侍衛不錯,就讓他們去將人找來吧。當然,得要那種能對得上藥效的奴才。”


    溫儒明都如此確鑿地說,太後心中又癢癢的不行自然就點頭答應下來。唯有恒王夫婦以及喬珺雲對視一眼淺笑,在心中暗自嘲諷她們兩個不愧是母子,不然的話怎麽都是這樣不管不顧又擔心別人說閑話的性子呢。


    溫儒明說做就做,宣召了還未離開的歐明德等人,示意他們去浣衣司找些殘疾的或者身有疾病的奴才,老的小的隨便,至少要召來十個。


    歐明德雖然不解,但在覷見那個個打開的裝藥的箱子後就有些了然。並不多問的應承下來,腰間掛著剛剛拿到的特等侍衛令牌,就帶著兄弟們想著浣衣司而去。路上黑,但因為有跟著去的太監幫忙打燈籠,倒也並沒有任何的磕磕碰碰。


    就在溫儒明將歐明德派出去不久後,錢江就帶著霍振德分走的那些藥材回來。而另吩咐小太監去找,以楚原為首的禦醫也隨即帶著徐平以及另兩個值守的一等禦醫趕到。對於這種情況溫儒明微微詫異了一下,但很快就想到每夜除了值夜的三四位禦醫之外,其餘的禦醫們都是回家休息。除非是宮中的貴主出了事情,他們才會立即過來。


    而溫儒明除了一開始對於錢江辦事不力的埋怨之外,就想起此事不好鬧的眾人皆知。這才打消了大半夜讓沉睡中的禦醫們入宮的主意。


    倒是喬珺雲麵露驚訝的說道:“楚禦醫與徐醫生怎麽當值啊?”因為楚原與徐平是太後賞賜給喬珺雲的,所以這種當值的活計按理不會分給他們。不過萬一喬珺雲出了事情宣召禦醫,他們兩個卻是必須到的。


    楚原等四位禦醫先是一連串的給在場的主子請過安,待得直起身子後才回答道:“因為今日入宮後微臣師徒二人得了些休息的時間,加上孫院首在內的其他禦醫們都因為禦醫院內的慶祝而微微有些疲憊,所以微臣便自請值夜,還望太後娘娘不要怪微臣莽撞。”


    “無礙,楚禦醫的醫術哀家是清楚的。不然也不會將你賞賜給雲寧了。”太後慈和的笑道:“請幾位禦醫過來,卻是因為皇上得了些藥物不知是真假,所以就想要請禦醫們幫忙分辨一下。至於用來試藥的奴才很快就能到,還請幾位禦醫先看看這些藥丸吧。”


    楚原四人對視一眼,就走到了那些箱子的旁邊,彎下身子撈起一個寫著生肌丸的玉瓶。另兩位禦醫推拒了一下,楚原就當先將瓶口的玉塞拔了下來,對著瓶口隻是微微一嗅,就露出十分驚訝的表情。


    溫儒明見了立刻追問道:“如何?這藥中有著何種材質,是否有毒?”


    楚原遲疑了會兒才說道:“微臣微微一嗅就嗅出了這藥瓶中帶著一股清香。與尋常搓成丸的藥散發的苦香味有很大的差別。而且微臣除了這其中至少五百年份的人參之外。其他的材料卻是一點都聞不出來。微臣醫術不濟。還請其他兩位大人也查看一番興許能有其他進展。”


    溫儒明一聽又是驚喜又是擔憂,按理說會用五百年的極品人參入藥,足以說明這種藥的重要。但是誰又敢打保證說這不是假冷江故意設下的陷阱呢。因為擔心,所以他就很嚴肅地說道:“還請幾位禦醫好好分辨。若能夠猜測出其中的成分,朕自然會重賞你們的。”


    等另兩個禦醫聞完之後也是也顧著搖頭,溫儒明就麵露失望。


    楚原猶豫了一下,見溫儒明對於這次藥丸似乎很是看重,就一拱手道:“皇上容稟,事實上雖然微臣等尋常時候隻用嗅的就能夠確定藥物中有哪些藥材。但對於一些製造的特別精細的藥材,還是取藥取一顆仔細分辨的。不知道皇上能否準許,讓微臣拿出一顆來仔細檢查。”


    溫儒明眼睛一亮,點頭道:“那還等什麽。你們可以拿出來一顆萬萬不要浪費。既然這藥中有五百年的人參,就說明此藥很珍貴。”


    楚原幾人小心的應了,攤了一張幹淨的帕子,小心翼翼的倒出了一顆淺褐色的藥丸。這顆藥丸一從瓶中倒出來,瞬間就散發出一股不算濃鬱但卻很清新怡人的香氣。讓人聞了之後頓覺通身舒暢。


    楚原幾人又看起了寫著生肌丸功效的紙條,看到上麵寫著此藥能夠使燒傷或嚴重疤痕消失無蹤後,就是眼前一亮。但隨即,就是對於此藥的質疑。畢竟這上麵寫的太玄乎了一些,尤其是這種生肌丸是無數種珍貴藥材的精華所凝聚而成,若是傷疤並不嚴重,隻需撚下一些粉末塗抹在疤痕之上,不消五息時間就能夠完全複原。剛開始肌膚會猶如新長出來的肉那樣呈肉粉色,其後需要短短一到三日的時間就能夠與周圍的皮膚完全變成相同色澤,再不會有任何傷痕曾存在的痕跡。


    可以說,無論是楚原還是醫術高深資曆深厚的孫院首都沒有聽過如此奇效的藥。即便是蠻夷子或者其他地方進來的貢品,猶如當初喬珺雲使用的雪肌膏那般,雖然不知是否是她的傷痕特殊,但是功效沒有如上貢時說的那般神奇卻是真的。


    喬珺雲在這個時候走到太後的身邊,低聲道:“皇祖母,讓禦醫們也看看霍大人送來的那些藥材吧,那裏麵有金絲血燕窩還有千年人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話......假扮冷江的逆賊是哪裏來的渠道得到這些皇家都難以遇到的珍稀藥材呢!”


    太後的表情一凜,提高聲音道:“將那些藥材也拿給禦醫們看看,說不定裏麵還有做成這種藥丸的藥材呢。”


    楚禦醫捧著藥丸仔細的嗅著,又分辨出來兩種不太確定的藥材之後,見拿過來的藥材有兩個裝衣服箱子那麽大,就也生出了一絲好奇心。到目前為止,即便還無法確定此藥是真是假,但楚原卻也不得不佩服做出此藥的人。能夠將數十種藥材的香氣合一,可不是一般的高超。


    楚原示意其他兩位禦醫跟徐平先上去看,一個人捧著那顆生肌丸是忐忑不已。平心而論。他也希望此藥的效用是真的,那樣他興許能夠請得研究此藥的差事,好好研究之後,他的醫術肯定能有大進!


    就在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中,歐明德等人是辦事幹脆利落的帶了十個因犯過錯或其他緣由被貶斥到浣衣司的奴才回來了。


    溫儒明一聽通報立刻將人招呼進來,在看到那些要麽是瘸了腿腳就是一身傷痕的年紀幾乎都四五十歲的宮女,略微一皺眉頭說道:“既然來了那就請禦醫們等會再看藥材,現在直接試藥吧。你們也別擔心,若是這些藥真的有何不妥害了你們,朕是絕對會善待你們的。畢竟。你們也算是證實了這些重要的藥材是真是假。有什麽要求但管可以求出來!”


    這十個人中有八個是身子不好的老婆子。另兩個則是年紀不過二十的宮女。其中一個宮女長的甚為醜陋,鼻梁微微扭曲眼皮厚腫不說還長著一臉的麻子,無論是誰看到都會覺得不舒服。而另一個宮女身子綽約,若是隻看身形的話的確是個美人。可是一張小巧的臉蛋上卻橫縱著兩條似乎剛剛退掉痂的鞭傷,兩道深紅色的疤痕將她原本甚為嬌媚的容貌怠毀的一幹二淨,叫人看了不禁暗自猜測她是犯了什麽過錯才會被人在臉上動鞭子的。而且,看似還是近來一個月發生的事情。


    因為溫儒明、太後乃至於恒王夫婦都沒有過多注意那些拿不上台麵的奴才,反而將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禦醫們的身上。所以,自然沒有人看清那個臉上有著鞭傷的宮女在看向太後時,隱忍著的怒天怨氣。


    而喬珺雲因為覺得那個宮女有些熟悉,不免得就仔細多打量了幾眼。隱隱察覺到那個宮女的情緒有些陰鬱,再看了眼毫無所覺的太後母子。對這個宮女以前的身份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按照這些宮女們身上的殘疾或缺憾之處,溫儒明感興趣的親自將對症的藥丸挑了出來,又讓錢江將藥給她們發下去。其餘的八個老宮女接過去之後,錢江又忍著心底的嫌棄給麻臉宮女發了煥顏丹,然後將楚禦醫從倒出來的生肌丸上掰下來的一小半遞給了臉上有鞭傷的宮女。


    喬珺雲對於那所謂的生肌丸確實有些興趣。即便無法讓她的右手恢複以前的靈活,但能夠將傷疤去掉還是足以讓她欣喜的。不過,在發現太後一直盯著領了溯顏丹的那個據說不過五十歲,但卻蒼老的猶如六旬老太的老宮女,就眼珠一轉提議道:“皇祖母,讓那位拿了溯顏丹的嬤嬤先試如何?”說著,又問向了楚原道:“楚禦醫可是確定了溯顏丹中並沒有毒素?萬一這個老嬤嬤出了事情......”


    “微臣不敢十分確定,但是微臣敢肯定溯顏丹中並沒有臣等任何知曉的毒物。”楚原並不敢打保證,原本就是溫儒明興致勃勃的在藥材沒檢查完畢之後就分了下去,有了這麽個能夠表達自己等人立場的機會,委實是偷偷的鬆了一口氣。


    太後微微頜首,招呼著那個老宮女上前後,和氣的問道:“你叫什麽名字,為何會被貶斥到浣衣司去呢?”


    誰曾想那個老宮女站定之後,先是抬頭複雜的看了太後一眼,在太後動怒之前收回視線低頭滄桑道:“二十年前老奴做錯事惹了主子生氣,但好在主子仁慈給老奴留了一條命。老奴自認為無顏再服侍主子,所以就自請去了浣衣司,也算是苟活度日了。”


    “你......”太後驚疑不定的看著老宮女,遲疑了半晌之後聲音微微有些顫抖的說道:“你是秀姑?你、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老奴這些年來在懊悔與......悔恨之中度過,沒有因為心思過重而早早去了,就已經是主子的福氣在庇佑了。”被太後稱為秀姑的老婆子苦笑著說道,佝僂著背站著都有些吃力的樣子,被太後看在眼中,頓覺惆悵與難過,更帶著故人也已變老的感念。


    太後長歎了一聲,在溫儒明詫異的視線之下,對他招了招手道:“皇上快來看看。她是秀姑,當年因為別人陷害,哀家一事錯解之後貶斥的秀姑。秀姑她......其實是你的奶娘,可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她竟是老成了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這些年受了多少的苦。”


    “不,這怎麽可能?”溫儒明一臉的不敢置信,他知曉自己剛出生的時候雖然被立為太子,但也不過隻有一個奶娘。而他一直以為已經恩賞其出宮頤養天年的老嬤嬤才是他的奶娘,這個秀姑又是怎麽一回事,當年究竟犯了什麽錯才會被母後貶斥的?


    溫儒明的心中充斥著許多的疑惑。而太後則是已經試著伸出手要去將秀姑手中握著的藥丸拿出來。嘴中不住的說道:“當年哀家心中有愧於你。就想著你不跟在哀家身邊受那些煩擾去了浣衣司能夠得到安然生活。哀家當初讓浣衣司的管事多加照顧你,可看你現在這樣......來,把藥給別人,以後你就跟在哀家身邊。哀家會好好待你的。”


    秀姑抬起頭滿是褶皺的老臉上躺著兩行淚,她沒有讓太後成功將不知是否有毒的藥奪走,而是連連倒退了幾步,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叩了幾個響頭,伴著太後驚恐的眼神,一臉坦然的將透著淺黃色的溯顏丹吞了下去。接著忍不住的咳嗽了兩聲之後,又叩了個響頭道:“老奴這副身子已然無用,能夠在去之前再見到主子一麵已經心滿意足。老奴年紀大了身子也不中用,隻能為太後娘娘與皇上試試這藥是真還是假。希望能夠以此來折恕當年一時疏忽而險些鑄成的大錯。”


    太後聽秀姑如此一說,頓時將唯一的擔心都給打散。回想當年除了身邊四慧之外,就是秀姑最為忠心耿耿。因為她總覺得當年對不起秀姑沒相信她,就擔心秀姑會對她生出什麽怨恨的心思。在剛才認出秀姑的一瞬間欣喜過後,她事實上是有些惶恐的。所以才會說了那番話甚至略微有些不信任。可是現在,太後不禁感慨秀姑一點都沒有變。雖然眼珠已經渾濁,但仍舊充斥著對她的一片忠心。


    故此,完全能夠放下心事對待秀姑的太後,在秀姑吞下了藥丸又說了一番效忠的話之後,就立刻激動的站起來說道:“快吐出來!快,慧萍你們幫秀姑將要摳出來!”


    正因為見到故人而兩眼濕潤的慧萍與慧文幾人,胡亂的擦了擦眼角就要上去幫忙。可是剛剛等她們走近了,卻震驚的發現秀姑猶如樹皮一般粗糙蒼老的皮膚,竟是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微微縮緊。鬆懈的皮膚一點點的變得緊致,原本要費好大力氣才能認出來的容貌,也與當年險些被先皇收入皇帷之中的貌美秀姑越來越相近。


    終於,在幾十息功夫之後,之前看起來蒼老的猶如六十歲的秀姑,竟是時光回溯般的變回了二十年前未被貶斥之前仍舊美貌的模樣。


    一時間,慧萍幾人都僵住了身子,看著對自身變化毫無所覺,隻是有些奇怪於往常一咳嗽起來就停不下來,今日為何這麽快就不咳嗽了。


    因為慧萍和慧文慧心將秀姑圍了起來,將她的身形遮掩住,所以除了她們三人之外並沒有任何看到秀姑的變化。


    太後因為三人久久站著不動作,氣惱的怒罵道:“你們三個做什麽呢,哀家讓你們將秀姑吞下去的藥吐出來你們沒聽到嗎?”


    說著,讓喬珺雲和霍思琪將自己扶起來,氣得顫巍巍的往幾人的身邊走去。


    慧萍被太後罵醒,嘴巴張了又合卻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她隻能跟慧心慧文退到了一旁,將完全變成了美麗少婦的秀姑展現出來,連帶著她恢複到當年一般優美的身姿也露了出來。


    當慧萍三人散開的那一瞬間,太後抬起來的步子卻是無論如何也落不下去了。她呆怔的看著仿佛追溯了時光的秀姑,聲音哽了哽後,坑坑巴巴的說道:“秀姑你,你的臉,還有你的身子......你是真的年輕了二十歲,就跟二十年前還給太子當奶娘的時候一模一樣!”


    秀姑困惑不解的抬起頭,卻惹來喬珺雲與霍思琪異口同聲的驚呼,以及溫儒明等人不敢相信的眼神。她忍著心中劇動,抬起手摸了摸臉。結果不但發現原本足以跟樹皮相媲的粗糙肌膚變得無比細滑,更是在看到自己的手再沒有任何的變形的骨節以及再也消不下去的粗繭!


    秀姑大張著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是維持著撫著自己的臉的動作,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楚原很快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他狂喜的走到秀姑的身邊,什麽話也不說就搭脈,片刻之後難以遮掩心中的驚喜。回身對著溫儒明一抱拳說道:“啟稟皇上,微臣經過為這位嬤嬤診脈之後,發現她原本雜亂虛弱的脈象,現在竟是升起了勃勃生機,猶如青年人一般活力十足。微臣雖不敢斷言此藥絕無副作用,但可以說此藥不光能夠讓人的容貌倒退幾十年,更是能夠讓用此藥的人恢複二十年前康健的身體!”


    溫儒明右手握拳掩住了嘴角的笑容,沉穩的說道:“看來,現在隻要觀察這種溯顏丹的效果是不是長久以及有副作用的。雖然後果如何還不能肯定,但能夠有此種神藥足以說明返老還童是完全有可能的。即便有副作用,有你們這些醫術精湛的禦醫們更改配方,肯定能夠將副作用消除的!”


    喬珺雲即便猜測過這些藥丸都是真的,但是在親眼見證了結果之後,還是無比震驚。她緩緩回過神來之後,見太後與霍思琪仍舊是魂不附體的模樣,便貼心的說道:“皇祖母,如果這藥是真的話,那......您讓其他的嬤嬤們也將藥丸吃下去吧,如果這些藥都是真的,那可都是寶貝,您可一定要嚴加保管不能被人偷去了才是。”


    楚原聽了也有些興奮,不過還是謹慎的提出道:“雖然這顆藥丸是真的,但為了確定此藥的藥效是否穩定,最好還是再請一位嬤嬤試驗一下。”此話一出,那些原本拿著藥丸本著赴死之心的剩餘七個嬤嬤,眼中頓時散發出灼人的光彩!


    可是,太後的幾句話卻澆熄了她們的奢望:“楚禦醫謹慎雖好,可是此藥雖然一箱子中放了不少瓶,但是也是不能隨意再消耗的。等會兒請楚禦醫將剩下的藥丸仔細檢查一番,如果能夠確定與之前並無二樣的話,自然就可以了。”


    甭管說這話的太後是什麽意思,反正卻是直接拒絕了楚原提議再試幾人的打算。而楚原也隻不過是個禦醫,見太後不願雖然覺得不安全,但也隻能答應了下來。


    這時候,溫儒明就看著那些還未吃藥的宮女嬤嬤說道:“現在你們也把藥吃下去吧,既然秀姑的藥是真的,給你們的藥自然也不會是假的。”


    一聽,九人對視了一眼,俱從其他人的眼中看到孤注一擲的決心與期待之後,閉著眼睛將手中的藥丸放到了嘴中。


    藥丸一入口,九人俱是覺得入口即化,還不等她們抿抿嘴呢,就覺得一股清流順著喉嚨而下,一時間頓覺無比舒暢。若不是還記著她們身在何處的話,恐怕這個時候她們都要發出舒服的歎息聲了。


    喬珺雲站在太後身邊,就隻能將視線投注在臉上有鞭傷的宮女的臉上,神情緊張的仿若比用藥的宮女還要緊張似地。


    然後,奇跡就在眾人麵前再次一起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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