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端著一碗參湯來了書房,敲了敲門等到書房內傳來了應答聲之後,就有跟在身邊的侍女將門推開,等她走了進去,連忙又幫著將門給帶好了。


    “老爺,我給您熬了糯米參雞湯,你先歇一歇,補補身子吧。我看您最近特別疲乏,還是多多休息的好。”霍夫人溫聲說道,將托盤輕輕的放在桌子上,讓投注在公務中的霍振德抬起了頭。


    霍振德瞄了一眼白瓷盅,微微點了下頭道:“先放在這裏就行了,我這還有些要緊的事情要處理,你先回去歇著吧。”說著,他就拿起一旁的醒目涼茶喝了一口,頓時覺得昏昏漲漲的腦子都清醒了不少。可是等喝完了茶一抬起頭,他卻發現這幾日十分順從的霍夫人,卻還站在桌子前沒有動彈,心中正思考著朝堂之事的他不免語氣不好的道:“怎麽,還有什麽事情嗎?”


    “老爺,的確是有些事情......”霍夫人小心的覷了霍振德一眼,發現他眉宇之間帶著不耐之色,就加緊將自己的話都道了出來:“不知道您聽到了沒有,雲寧郡主今日早上的時候,跟碧波公主一起去樂坊買了四個舞姬,花了好大的價錢呢。一萬多兩的銀票,雲寧郡主可是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就丟出去了。晌午的時候還入了宮,太後娘娘更是偏寵她,不但沒有任何的訓斥,竟是將花費都給報銷了呢......”自從幾日前在宴會上讓霍家出了大醜,還惹得太後與皇上不滿,霍夫人就收斂了不少氣焰,麵對霍振德的時候更加溫順。若是放在以往的話,她心中對這件事情不滿,肯定是要直接闖進書房,然後發泄心中的不滿呢。哪裏可能還這樣小心翼翼的表達自己的意思,她堂堂霍家夫人,哪怕是在麵對霍振德的時候也是帶著一股傲氣的。


    可現在不複以往,霍夫人沒等到霍振德的回複。隻能謹慎小心的道:“我覺得,雲寧郡主實在是太受寵了,這次讓太後娘娘報了一萬多兩,誰知道下次還會浪費的買什麽不著調的東西呢。”


    “慎言!”霍振德很具威嚴的瞪了霍夫人一眼,頓時讓她噤聲之後,不滿的說道:“雲寧郡主現在可不是咱們霍家能夠針對的,你上次在宴會上出了大醜難道還不夠嗎?更何況,太後娘娘喜歡給誰花點錢,跟你有什麽關係。你身為賢德貴妃的娘親,不應該總是如此目光短淺的斤斤計較這些小事。而是應該想著如何幫賢德貴妃爭寵。維護在太後娘娘麵前的地位才行。懂嗎!”


    “老爺息怒。我也是一時急糊塗了。”霍夫人提心吊膽的說道:“雖然您說的很對,可雲寧郡主與咱們賢德貴妃並不合是事實。為了避免郡主給貴妃下絆子,咱們是不是應該......”


    “蠢婦!”霍振德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將掀開了蓋子的糯米參雞湯都震出來了不少。他冷眼怒瞪著霍夫人道:“雲寧郡主即便是再跟賢德貴妃麵和心不合。但是世人都知道郡主最是遵從太後娘娘。更何況郡主才多大年紀,你幹嘛總是抓著不放?如果真有這份心力,還不如討好了太後娘娘,那樣有太後娘娘看重賢德貴妃,哪怕是雲寧郡主心內不歡喜也不會表現出來的!”


    霍夫人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她也知道自己是有些想多了。可是,現在霍家不比以前,對外的勢力與影響先不提,隻說本以為入宮就成了板上釘釘的皇後。也根本沒有想象中的受寵。所以,有一個隻比霍思琪大上一歲的喬珺雲的受寵做對比,她就總是忍不住的多想,擔心喬珺雲會不會長大了之後,跟霍思琪爭奪皇上的寵愛。


    不過霍夫人也隻是一時之間想岔了。現在被霍振德一點撥就反應過來道:“老爺說得對,我是一時為賢德貴妃心急,所以才想的多了。您說的沒有錯,雲寧郡主現在自己做出了這種事情,完全就是貪圖享樂囂張跋扈的雛形。如果在其中推波助瀾一番,等她及笄了之後也不足為懼。畢竟,無論皇上的心意如何,太後又如何偏愛她,那也不能讓一個稱不上賢淑的女子當皇後的...”


    “行了行了!”霍振德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煩躁道:“那還是以後的事情呢,你想這麽早做什麽!這種想法可千萬不能在太後娘娘麵前表現出來,想想咱們家現在的處境,知道了嗎?”


    “是是是......”霍夫人訕訕的笑著應了下來,用自己上好絲綢的帕子將桌子上灑落的湯水擦了個幹淨,將糯米參雞湯端到霍振德的麵前之後,就假笑著退了出去......


    與此同時,孫家夫人趙荷香正在正堂親自服侍著孫成祥用完飯。時不時的她還要狠狠地瞪上一眼旁邊推說不敢坐下,硬是阻攔著自己與孫成祥之間距離的林玉蘭,隻覺得她簡直礙眼到極點。現在這副卑躬屈膝的模樣,趙荷香心中不是不覺得憋屈的。可她做錯了事情在先,這個林玉蘭也是能言善辯的。往往很是普通的幾句話就能讓老爺的想法改觀,為了避免對方給自己上眼藥,趙荷香隻能盡量親力親為所有的事情,隻盼不要被抓到了能夠擴大成問題的不妥之處。不過好在她現如今的容貌隻有二十多歲的少婦模樣,正是風韻猶存也是曾經最讓孫成祥寵愛的年齡。


    所以,雖然辛苦了些,但趙荷香卻的確讓人不可思議的能與林玉蘭分庭抗禮,哪怕林玉蘭行為處事都有著一股大家風範,但她這些年對孫家的掌控也不是說說而已的,還算能降得住林玉蘭。


    孫成祥對於自己的正妻與平妻之間的明爭暗鬥,隻是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的旁觀著,自認為她們兩個也掀不起來大風浪,看兩個各有風情的女子為了自己而爭風吃醋,其實也挺美好的。


    在孫成祥即將吃完飯的時候,林玉蘭突兀的示意周圍的奴才都推了下去。頓時引來孫成祥與趙荷香的注目,不過相對於孫成祥的好奇不解,趙荷香卻是暗暗警惕了起來,以為她又要發招了!


    可一向是做出一副柔弱中卻透著一股大家氣息的林玉蘭,在奴才們退了下去之後。竟是神秘兮兮的低聲道:“老爺肯定不知道吧,現在外麵都傳遍了雲寧郡主的大手大腳,被寵壞了呢!”


    “呸!胡亂沁什麽呢!”趙荷香有些粗魯的舉動,讓孫成祥不滿的皺起了眉毛,但是接下來趙荷香的話卻讓他微微和緩了表情甚至有些認同:“什麽叫做雲寧郡主大手大腳、還被寵壞了?你知道雲寧郡主是由太後娘娘照拂的嗎?這話若是傳出去了,肯定會讓外人以為你在詆毀太後娘娘,豈不是要影響老爺的仕途嗎!而且,甭管雲寧郡主做了什麽,都不是咱們能夠妄議的!”


    孫成祥摸了摸下頜的短須,沉聲道:“夫人說的沒有錯。郡主的事情可不是你們能夠隨便掰扯的。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好奇的追問道:“不過雲寧郡主究竟做了什麽事情啊?”


    “嗬嗬......”林玉蘭膈應的瞥了趙荷香一眼。盡量不表現出自己的氣憤。道:“雲寧郡主今日與碧波公主一同去了二街上的樂坊,買了四個姬妾呢。據說,其中兩個還是那家樂坊本來打算培養的紅牌呢。雲寧郡主也真是舍得,據說拋了一萬兩千兩才將她倆並另外兩個年近二十的姬妾帶回府上去的呢。老爺您說說。這雲寧郡主是不是也太隨心所欲了?”她是見孫成祥並不如表麵上的那樣生氣,就試探著道:“就算是真的想要養姬妾,那也不必親自去了樂坊挑人啊。憑著雲寧郡主的地位,她隨便的招招手樂坊的舞姬們不就是要自己送上門去了?而且......”


    “而且什麽?你今個兒說話怎麽吞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老爺我最不喜歡研究這些彎彎繞繞的嗎?”孫成祥表達著自己的不悅,平日裏他就是看在林玉蘭的大局觀很是不錯,且又真真的是不出二十的年輕。可今日他不知怎麽的,一看到林玉蘭這幅有話不敢說的樣子就覺得憋悶,難不成還怕他發怒懲罰她不成?


    林玉蘭心裏咯噔了一下。本來想著跟往常一樣稍微吊一吊老爺的胃口,誰能知道今日老爺似乎有心思的如此暴躁呢。她立即就改變了策略,若無其事的笑道:“雲寧郡主本來可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即便是出手大方那也是對著自己府裏的丫鬟們的,不知道讓多少小丫頭看了都覺得眼紅呢。可是碧波公主一來。雲寧郡主就有往享樂方麵發展的趨勢,之前宴會上又被霍夫人點出了那種事情,也不知道碧波公主是真的與雲寧郡主好,還是打著什麽主意的。還有......”似乎覺得接下來的話難以企口,林玉蘭停頓了一下在孫成祥再次生氣之前立即道:“雲寧郡主這麽久以來即便是入宮,也都是與太後娘娘以及那些妃嬪相處,從沒有見過外男。現在又回到了全都是丫頭的府裏,還莫名來了興致花大價錢買了舞姬樂姬......郡主的府裏沒有年長的人看著,誰知道會不會那幾個姬妾給帶壞了呢。”


    “帶壞?怎麽個帶壞法?”孫成祥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皺著眉頭就問,卻換來趙荷香遲疑的反駁道:“你從哪裏想了這麽多不著調的,郡主什麽人沒見過,怎麽可能輕易被迷惑呢。”


    “喲,我的好姐姐,您想事情的腦子也太一根筋兒了吧。”林玉蘭假模假樣的道:“誰人不知隻要進了雲寧郡主府,那就能過上輕鬆似神仙還安逸無比的日子啊。那些姬妾被人培養出來,可不就是學了要如何費盡心思才能討好了主子的嗎。雲寧郡主雖然一直跟在太後娘娘的身邊,但一直都被保護的很好,性情肯定還是很單純的。萬一......這郡主府裏都是女子,在外人看來是沒什麽的。可是上次老爺還說過雲寧郡主未來的親事保準是最好的。那些姬妾們比不上雲寧郡主身邊的貼身丫鬟,肯定就要從其他的方便奪得郡主的格外偏愛......”


    “你的意思該不會是......”孫成祥似乎聽出來了些什麽,可是卻一臉的不相信。反而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林玉蘭,好像在懷疑該不會她有這方便的傾向才會胡思亂想的吧。


    林玉蘭心中暗惱,嘴上卻是在跟趙荷香客套道:“姐姐以前應該也聽到過一些風聲吧?雲寧郡主對府裏的丫鬟好到了極點,那些做粗使活計的小丫鬟們,都是穿金戴銀比一般有點兒家底的小姐還過得舒服。而與雲寧郡主自小長大的兩位丫鬟,以及兩位稍微年長一些卻格外穩重的丫鬟,更是得到了郡主格外的疼愛。那成套的值錢首飾都無法計數,綾羅綢緞更是換了樣的往身上套!您說,那些見慣了富貴的姬妾們,自知無法比上郡主丫鬟的重要地位,肯定就會想出一些上不得台麵的法子,讓郡主覺得新鮮。這種事情也曾有過例子,豈不是將郡主給帶壞了?”


    “你說的像是有些道理,可是你的這些話不過都是猜測而已。”趙荷香冷靜下來追問道:“更何況,你是如何知道郡主這麽些事情的呢?你怎麽敢如此胡亂揣測,郡主怎麽可能連這點兒事情都分辨不清呢?對了。雲寧郡主身邊的丫鬟們可都不是吃素的。你確定她們有本事勾引了雲寧郡主。被發現了之後也不會被阻攔?”


    越說趙荷香就越覺得奇怪,上下用狐疑的視線掃視著林玉蘭,難掩茫然道:“而且你提起這個事端是存了什麽意思?郡主的那點兒私事即便真有了什麽,也不會流傳在外的不是嗎?”


    她還急於求證的看向了孫成祥。還想著讓他也厭煩一下,最好是懷疑這個林玉蘭自己本身就有問題,才會莫名其妙在這裏編排雲寧郡主的。


    可林玉蘭卻絲毫不打怵,看向了一臉沉思狀的孫成祥,溫溫柔柔的道:“老爺,我知道您是一定會明白過來的。這件事情我自然不可能隨便就推測出來,哪怕外麵的人表麵上是尊敬雲寧郡主不敢得罪的。但是自然也有心中嫉妒無法排解,就隻能說些胡話來詆毀郡主名聲的人了。太後娘娘一直以來都十分看重雲寧郡主,但自從碧波公主的那點兒喜好被泄露出來之後。雲寧郡主又絲毫不避諱的與碧波公主多接觸,民間早就開始私底下若有似無流傳著的這些蜚語。這些話自然是傳不進太後娘娘的貴耳中的,可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還是裝糊塗。畢竟,看太後娘娘的樣子是不希望郡主遠嫁,皇都裏現在有沒有什麽能夠般配郡主的真正的青年才俊。皇上又不可能。說不定這就是太後娘娘打算嬌寵著雲寧郡主一輩子,巴不得她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蹦躂才好呢。至於會不會做出讓皇室丟臉的醜事,她老人家心裏也肯定是有譜的......也許您應該好好想一想,萬一雲寧郡主真的被幾個狐媚子勾了魂兒的話,咱們是不是也應該插上一腳?哪怕是不能分杯羹,即便是雲寧郡主在太後娘娘麵前的話語權,也足夠讓您獲得極大的利益了......這耳邊風,對於一個未及笄的姑娘家來說,也不一定隻有那些丫鬟來吹。您說是不是?”


    趙荷香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的,她不明白林玉蘭是不是還有旁的目的,但卻知曉她這是認定了郡主極少見到男子,身邊一群鶯鶯燕燕各有心思的圍繞著,在沒有外人能拜訪而入的雲寧郡主府裏麵,說不定就會稀裏糊塗的做一些糊塗事。雖然聽起來不太好,可事實上這些權貴圈子裏難免有幾個女性中的異類,還有後宮那些無處排解孤寂的妃嬪們,不能跟太監有齷齪卻不代表跟宮女也沒有任何事情發生。這種事情,說白了就是一些深宮怨婦難免會做的,若是放在平時來看肯定與雲寧郡主沾不上邊的。


    可是趙荷香卻不得不承認,林玉蘭說的沒有錯。那位碧波公主是什麽人?那是女生男相既是喜愛男扮女裝又是喜愛婀娜嬌娘的。都說什麽人聚一堆,碧波公主看樣子與雲寧郡主挺投緣分的,萬一是勾搭了少不更事的雲寧郡主,或者將雲寧郡主帶上了這條路可該怎麽辦?雖然跟她們孫家沒有關係,但這件事情還真的是能撈到利益的啊!


    這邊趙荷香正自顧自的想著,另一邊孫成祥卻略有深意的定眼瞧著林玉蘭。半晌,林玉蘭似乎覺得不安的愈加低下了頭,蚊聲道:“我也不過是胡亂猜想來著,老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嗬,你知道的消息還真不少。”孫成祥另有含義的說了這句話。隨即就露出一副信任的表情道:“雖然這件事情荒謬了一些,推測的也根本不合理。不過,老爺我還是會讓人多盯著點兒的。萬一郡主真的被帶出了那種苗頭,那我自然也不會錯過機會。不過這話也就是咱們幾個說一說聽一聽,對外你們兩個可得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千萬不能被人看出了苗頭!”


    “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嘴碎的說出去的。”林玉蘭的笑容真了幾分,見孫成祥將這件事放在了心裏,這才敢偷偷的鬆了一口氣——那位既然讓自己這般做,肯定是另有道理的。其實哪怕真的有人嫉妒雲寧郡主。又怎麽可能編出郡主與身邊丫鬟有親密關係這種胡話呢。不過。等今日過後。說不定這種謠言就要漸漸流傳開來,而孫家也將為此而推波助瀾了......


    再說喬珺雲吧。她跟碧波逛了幾家鋪子,采買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兒之後,就進宮了一次。她幾句軟聲細語將讓太後露出笑顏。甚至是笑眯眯的幫她出了買舞姬的一萬兩千兩銀子。至於太後心裏是不是仍舊覺得生氣,喬珺雲可是根本就不需要管的。太後生氣才好呢,若是能將她氣個半死不活,那樣才會讓喬珺雲覺得有一點點的解氣。


    回府之後,喬珺雲隨口就問道:“剛才回來的紅飄幾人被安排在哪兒了?本郡主雖然想隨時隨地的看她們唱歌跳舞,可是也不能住得太近以免影響到付先生。”


    綠兒邁著小碎步跟著,回話道:“郡主還請寬心,奴婢與舒春姐姐已經想到了這一茬,所以將她們四個分在了三進的院子裏麵。咱們府裏人少。那裏雖然清淨了一些,但好在那一處飄渺苑的院子十分寬敞。如果郡主想要去看的話,隨時隨地都能讓她們席地歌舞不會伸展不開身體。”


    “唔,你和舒春果然是想的周到。”喬珺雲很是滿意的稱讚了一句,對身邊被冷落了有一會兒的碧波說道:“現在已經到了晚飯的時候。你餓了嗎?今日沒能將花梔子和憐月兩個帶回來,可真是覺得有些可惜啊。如果早知道她們竟是被皇祖母給許配了出去,我一定要早就提出來的.....唉,可是現在說了也可惜了......”能不可惜嗎,花梔子可是張蝶語花費了好大的心思給自己安排的人手,不過花梔子能夠輕易的被太後許配出去,想來她也是知道甚至很有可能另外給花梔子派了任務的。可雖然如此清楚,但喬珺雲的心裏還是覺得很不甘心,想著有機會還是要親自看看花梔子才行。那麽出色的女子,即便是個舞姬那又如何,若是被許配給了一個莽夫,那可真的是委屈了她了。


    碧波隱隱覺得喬珺雲好像在故意轉移自己的注意岔開話題,但也沒有多想,輕鬆自在的點點頭道:“行啊,如果好了就開飯吧,走了一天也有些累了。”她倒像是這裏的主人了......


    九月三十一號,正好是在九月的最後一天。錢家想盡了辦法無法免除雲寧郡主的‘賜婚’,隻能心中發苦的為錢如書倉促的準備了這一份並不合他們心意的親事。錢家的人皆是沒想到,太後偏寵雲寧郡主就算了,為何皇上在聽見了這件事情之後非但沒有怪罪郡主,反而還輕笑著說這個懲罰倒也妥當呢——錢家也不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事情,溫儒明自然樂得看個熱鬧,還能博得一個寵愛鎮南大將軍遺留在世的嫡女的好名頭。


    原本吧,如果郡主隻說是讓錢漢生娶了與他無媒苟合的成青蓮,錢家雖然覺得麵子上有些難看,但還能硬著頭皮擺出笑臉,誰讓人家青禾書局的關係網也不一般呢?瞧瞧今日這麽大的排場,錢家倉促之間無法完全準備好成家可是沒有少出力氣呢。而且算來成青蓮的家世也可以說是能夠和常秀敏媲美的,還算是沒讓錢家的臉丟了個幹淨。相反的,反而使得因在宮宴上丟了大臉的錢家,能夠在這場親事上挽回一些局麵,與平時很少能夠有交集的一些權貴打點好消息。就好似,之前被人明嘲暗諷的事情根本不存在一般。


    可是,喬珺雲怎麽可能會讓錢家再次風光起來呢?原本被封為平妻。還要與成青蓮一起入府的都春花,則是惶恐不安的在自家夫人提前安排好的宅子裏待嫁。四十多歲的人,穿著一身大紅的嫁衣,隻讓人覺得奇怪違和。就連親自被錢夫人吩咐來的幾個相熟的婆子,麵對著成青蓮的時候也是一臉的不自在。


    你說說這算是個什麽事情,都春花哪怕是這輩子都沒有嫁過人也沒有相好,但是都好幾十歲的人了,怎麽能嫁給從小看著長大還幫忙擦過口水鼻涕的少爺作平妻呢?


    但是,喬珺雲可絕對並不隻是想要這般簡單的膈應錢家一下下就可以了。在成青蓮先被傷勢幾乎恢複的錢漢生從成家迎娶而來,跨過火盆難掩喜氣的背入了錢家的時候。都春花的轎子也隨後就停在了錢家的門口。這抬轎子一落地。熟知這場喜事是因何而來的人們。就不免微微有些激動。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起了熱鬧。


    錢漢生的心現在全都係在身前披著蓋頭看不到臉的成青蓮身上。他已經將事情說開,告訴了成青蓮是被人誤導,家裏人根本就沒有虐待他,一切隻不過是一件烏龍而已。當時。得知‘真相’的成青蓮露出了羞愧的表情,還主動提出要提前上門跟爹娘謝罪。在那一刹那,原本還在成青蓮與常家勢力之間搖擺不定的錢漢生,總算是堅定的認準了眼前的這個女人——能夠在得知自己有了危險的時候,不顧一切的衝上門來,哪怕是將自己給她帶來的傷口親自血淋淋的撕開,她也不過是想要讓錢家知道真相,然後放棄其實根本不存在逼迫他迎娶常秀敏的事情。


    這個原本看似嬌弱的需要保護,但是在緊要關頭卻會勇敢站出來的女人。身上無一處不是讓錢漢生敬佩的。原本還有些虛無的情感,似乎化為了真摯的愛情。因此,他又怎麽會記得外麵還有個以前叫都姑姑的存在,正同樣等著他將其給引領進生活了幾十年的錢家呢?


    無奈與窘迫之下,都春花隻能在其他婆子的攙扶下。狼狽的下了轎子。即便是紅蓋頭遮掩住了她的臉,但她還是能感覺到那些熾熱卻隱藏著鄙夷不屑的眼神,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瞬時間,心就涼了大半截。但這件事情可是郡主親自囑咐的,連夫人和老爺想了那麽久的辦法都沒轍,她也就隻能硬著頭皮往前上了。


    好不容易等都春花小心謹慎沒有任何出錯的來到拜堂的正堂時,錢漢生的臉上已經浮現出了丁點的不悅之色。可無數人在周圍看著,錢漢生為了維持翩翩君子的模樣,卻隻能裝作一副毫不介意的樣子,哪裏能想到他偽裝情緒的些許道行,在今日特意來圍觀的老狐狸們眼中,卻是根本不夠看的。


    “吉時已到!”好不容易被一筆厚重的賞銀弄來的司儀,用袖子胡亂的擦了擦冷汗,看著下麵站著的一男兩女,還真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開始才好。哪怕他提前就做了許多的準備,但做給人係上良緣的司儀,在畢生以來從未遇到過得一男同時娶兩妻的場麵後,早就將那些準備好的模式給拋到腦袋後麵了。腦子裏一片混亂,司儀就嘴皮子一鬆道:“新郎新娘,一拜......”


    “老爺!夫人!不好了!”一個護院卻忽然衝了進來,打散了好不容易培養起來的和樂氣息。錢大人狠狠地剜了胡元一眼,忍著怒氣道:“胡鬧!今日是我兒的大喜隻是,那裏有什麽不好的!你還不快點兒自己掌嘴,難道還要本老爺教你怎麽稟告嗎?”


    護院哆嗦了一下,結結實實的自己扇自己了十個巴掌。等動作停止之後,紅腫著兩頰噝噝倒抽著涼氣道:“回、回大人的話,嘶......剛才外麵忽然傳來消息,說是常、常家大小姐就在剛剛接到太後娘娘的旨意,不知怎的竟是破例的被封為縣主了!還、還賞賜了好多的東西,據說常小姐等會兒還要跟著太後娘娘身邊的姑姑回宮,親自拜見太後娘娘呢!”


    “啪”的一聲,將聽到此消息而驚詫萬分眾人的視線吸引了過去。卻見一向儀態得體的錢家夫人,竟是正鐵青著一張臉,完全被浸濕了的袖口,則是說明了她的心中有多麽的憤怒才會造成她不顧還有賓客在場,就直接掃翻了那一整杯茶水的。私下裏有人開始議論,這一有人開頭頓時就有些挽回不來,場麵漸漸變得吵鬧,愈發不像是一件喜事才將他們找來的了。


    錢漢生的表情也有些失控,憤怒不甘苦惱等等情緒在他的臉上不停的閃現著,但他到底還是惦記著身邊的成青蓮,所以很快的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接著,他還頗有風度的對著周圍的賓客拱了拱手,十分客氣的說道:“常家姑娘能夠有幸被太後娘娘看重封為縣主,雖然是一件大好事,但今日可是在下與成家大小姐的大喜之日。還希望大家能給些麵子,就不要再聊那些與在下喜事毫無關聯的人或者事了。”


    錢漢生站出來的還算是及時,應對的也比較得體。在場的人又不是沒有教養的,很快就停止了議論紛紛,玩味的目光卻仍舊駐留在錢漢生並兩位新娘的身上,顯然是認為這場戲很熱鬧不容錯過了。錢漢生心中惱恨,但麵上卻絲毫不顯,對著司儀使了個眼神,對方連忙就又開始了之前被人打斷並沒有進行完畢的成親大典。


    三個人的婚禮恐怕也算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原本還隱含著期待的成青蓮,在從蓋頭下麵的縫隙中影影綽綽的看到了錢漢生略顯假和客套的笑容之後,心就涼了大半截。果不其然,錢漢生根本就不可信。剛才背著她跨過火盆的時候,他可是還說過會疼愛自己一輩子,讓自己根本不必擔心都春花來著呢。可是現在倒好,不過是常秀敏被封為一個區區縣主的消息傳來而已,錢漢生就亂了方寸心神,拜堂的時候還有些心不在焉的,差點兒將紅綢另一端的她都給扯倒了,簡直是太不經心了!


    在這一刻,原本還有些愧疚的成青蓮的心再次冷硬了下來。看來這個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她真心實意相待,什麽利用不都是互相作用的嗎。其實早在當初錢漢生勾搭了她,卻又中途反悔的想要去娶常秀敏的時候,成青蓮的感情就迅速的冷卻下來。可是身子都交了出去,她也實在是走投無路了。


    不過還好,她不管雲寧郡主是不是純粹想要看錢家的熱鬧。反正她已經光明正大的被迎娶進了錢家,那麽她對於家人的羞愧就緩解了不少,接下來也能夠穩重的幫忙家裏了......


    那件東西,成青蓮不確定是不是就在錢家,就連成家的家主也不敢確認。但是有一絲線索總比莽撞的毫無線索來的要好。這錢家再如何大,也總有被成青蓮翻個底朝天的那日!


    一場婚事被人攪了局,難免顯得有些虎頭蛇尾。喬珺雲就坐在正堂裏與碧波吃著水果,悠閑的對弈著,時不時的還要聽一下丫鬟們報過來的錢家那邊的消息。喬珺雲吃著蜜瓜隻覺得連心都跟著甜滋滋的,笑嘻嘻的說道:“你覺得這個成青蓮怎麽樣?看似對錢漢生一往情深,但本郡主覺得她也不過就是那個樣子了。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她那日究竟為什麽要自毀名聲一般的,勢必要將自己與錢漢生的關係公之於眾呢?你說,她會不會是在逼迫錢家不得不將她抬進門,然後好做一些不能告訴外人的事情啊?”


    還別說,喬珺雲這麽一猜還至少有五六分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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