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珺雲緊緊地揪住了胸口的衣服,艱難的將心中的怨憤與險些噴湧而出的怒火壓了下去。她的眼神猶如寒冰,其中的森意讓舒春都是一愣。


    喬珺雲是真真的恨上了霍家,竟然敢拿爹娘留給她的遺物作伐子,真以為她是能隨意擺弄的嗎!她站了起來,陰沉著臉道:“李公公離開了沒有?本郡主有話要問他!”


    “奴婢留著李公公喝茶,現在正在正堂呢。”舒春跟著步伐急促的喬珺雲出了院子,一路上見到了打招呼的小丫鬟,也沒見到自家郡主如往常溫和的回應,看來真是氣得急了。


    當喬珺雲來到正堂的時候,喝了杯茶水吃了塊點心的李公公正要告辭。一見到雲寧郡主親自過來了,起身行禮道:“給雲寧郡主請安,皇上命奴才來傳旨。既然旨意已經傳到了,那奴才就告辭了。還請郡主好好休養身體,皇上可是特意托了奴才囑咐您,希望您日後好好地留住這些鎮南大將軍和瑞寧長公主給您留下來的寶貝,反正霍大人也不識貨,送了他反而可惜了。”


    李公公的話說的也忒直白,忒不給霍家麵子了。不過喬珺雲卻沒工夫笑,而是神情一愣追問道:“霍大人不識貨?”一瞬間腦子裏閃過無數的猜想,她輕咬了下嘴唇試探道:“今個兒霍大人入宮都說了什麽?還有這個花瓶......本郡主可是一直放在庫房裏小心存著的,本來要送給霍大人的也並不是瓷瓶而是銀寶瓶,說實話,就連本郡主都有些糊塗,瓷瓶是怎麽被送出去的。”


    李公公是真真的詫異了,覷了一眼喬珺雲肅穆的神情不似作假,也跟著嚴肅了起來:“今日霍大人入宮,本是想要求皇上做主的,因為昨日您送的回禮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粗糙的碎裂瓷瓶。不過皇上一打眼就瞧出來了此瓷瓶的珍貴獨到之處。與霍大人講解一番之後,就命人將瓷瓶再給您送了回來。不過聽郡主的話,怎麽您像是不知情的,難道是有人背著您將瓷瓶送給霍家的?”


    喬珺雲快速思量了一遍。眼淚就從眼眶中滾落而下,她擦拭著眼淚委屈道:“本郡主還是在公公上門之後,才知道這麽回事的。”扯了扯身旁舒春的衣袖,兀自不解道:“明明昨日給各位賓客的回禮是提前準備好的,裝在箱子裏還貼了簽子就擔心弄混。這舒春是本郡主最信任的,她當時也是一時著忙,說不定沒有打開再次檢查一遍就拿給霍管家了......嗚嗚,是誰要這麽做啊,這個瓷瓶可是當年爹爹征戰沙場痛擊蠻夷子後奪回來的瑰寶,我一直珍惜的很。都不敢拿出來拜訪就怕一不小心給碰了。而且、而且我幾乎沒有跟府裏的丫鬟提到過啊,這個瓷瓶被封在一個木盒裏,就擺放在庫房的最裏麵,從來都沒有讓小丫鬟笨手笨腳的去碰過。上次拿出來欣賞懷念的時候,還是當時慧芳姑姑幫忙拿的......”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李公公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可能是有丫鬟調換了禮物,甚至說這個花瓶還是被人從郡主的庫房裏麵偷出來的。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才道:“郡主先別傷心,不要情緒波動太大影響到了身體。雖然奴才是個外人,但是老奴奉皇上的命令前來傳旨卻得知了這件事有貓膩,也沒法直接離開。這樣吧,不如查一查這瓷瓶究竟是誰拿出來的如何?”


    動手掉包了回禮的人究竟有什麽打算。難道是想挑撥雲寧郡主與霍家的關係?如此想來可不是一石二鳥嗎——既是讓霍大人因認不出淩大師作品還想要告禦狀丟了個大臉,更是讓皇上下旨歸還瓷瓶,既是讓郡主覺得受到責斥,又能就此壞了郡主的名聲。畢竟那可是鎮南大將軍當初征戰沙場大勝的戰利品與證明,在外人看來可是隨便的就送給了霍家,連個說明都沒有。


    越是想。李公公額頭上的冷汗就越多。他算是明白為什麽這次的‘好’差事,竟是被劉硯推脫轉而讓皇上委任他了的。這要是一個處理不好,郡主和霍家的關係僵持了,甭說皇上怎麽想,太後娘娘就會憤怒的。即便他如現在這樣發現了事情有貓膩。將事情說開了恐怕也落不到好的——能算計了雲寧郡主和霍家的人,想想就知道不能簡單啊!


    喬珺雲的臉色忽青忽白,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自家的丫鬟裏出了賣主的。她一個眼神掃視過去,舒春就身形一凜的低下頭道:“當時綠兒忙著給其他人家拿回禮,奴婢將提前準備好裝著銀寶瓶的木盒直接給了霍管家,並沒有打開來查看。那時候並不算是太過忙亂,奴婢也沒有發現誰上前動過手腳。所以,如果東西真的是被偷換了的話,應該是未拿出來之前就被人得手了。”


    “你等等!”李公公臉色有些奇怪的問道:“你說這個瓷瓶送出去的時候,是裝在木盒裏麵的?”舒春飛快的點了點頭,卻讓李公公的神色變幻不已:“不會吧,霍大人說霍管家帶著瓷瓶回家的時候,就隻有這個瓷瓶,並沒有任何盒子之類承載著啊!”


    “不可能!”舒春堅定地說道:“當時為了讓禮物看起來不太寒酸,我還特意讓秋歌找了個綠檀木的盒子裝著呢。若是論起來的話,那綠檀木的盒子比原本裝在裏麵的銀寶瓶還要珍貴呢!”


    綠檀之所以珍貴就是因為其枝條纖細不易存活幾十年乃至於上百年。因其安神的奇效,大部分都是用來製作熏香或者一些極其小可以隨身佩戴的配飾。那個淩順仁描的瓷瓶足有半人高,再加上還挺粗的,就直說那個盒子所用的材料至少就應該死近百年的綠檀木。至於那個勞什子的銀寶瓶,哪怕是添了一個寶字,但想來也普通至極,至多數千兩,哪裏能與百念綠檀木想必呢。


    “等等!你剛才說到了秋歌?秋歌是誰?”李公公機敏的追問,換來舒春緊張的回答:“她、秋歌是看庫房的,與其他幾個人換班。昨天晚上正好是她要忙,而那些禮物也是前幾日我與她一起挑選。然後記在單子上讓郡主過目的。秋歌她挺老實的,而且當日帶著那十分禮物從庫房出來之前,秋歌還特意將所有的盒子都打開讓我過目了一遍呢。”


    喬珺雲不言語,但李公公卻是從舒春這段話中了解到了很多事情。他看向喬珺雲恭敬的詢問道:“郡主。現在看來最可疑的就是接觸過這些回禮的人。尤其是舒春姑娘提到的秋歌,奴才認為東西一定是還在庫房裏的時候就被掉了包,隻是舒春姑娘沒有發現她是如何調換了箱子而已。不過,舒春姑娘確定當時秋歌給你看的箱子,與後來你親自拿走的那個一模一樣嗎?”


    舒春陷入了沉思中,追著記憶半晌才遲疑的搖了搖頭道:“奴婢記得不太清楚了,隻記得顏色有些淡沒有多餘的花紋,不過綠檀的香氣倒是沒有錯,可以確定奴婢給了霍管家那個盒子。”


    喬珺雲的眼神微眯道:“難道,本來給霍管家的禮物是裝在綠檀木盒裏麵的。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幹什麽要說謊?”不等李公公說話,她就冷笑道:“真有意思,竟是裏應外合嗎?”


    “咳咳。郡主還是等奴才將事情回稟給皇上之後,再行定奪吧。”李公公也看出自己在這裏沒多大作用。要是繼續等著,又沒有十足的底氣勸住的話,事情會弄得越來越大,因此就告辭了。


    喬珺雲派人送走了著急回宮的李公公後,就立即命人將秋歌帶上來。氣憤難當的坐在正堂裏,看著其餘丫鬟個個神情緊張,唯恐被牽連的申請。就覺得一股怒火在心裏盤旋著。


    可是,親自被派去找秋歌的彩果,帶回來的消息卻在喬珺雲心中的怒火上再添了一把火:“郡主!奴婢去了庫房沒看到秋歌,問了另一個當值的丫鬟,才得知秋歌今早上就推說不舒服跟她倒了一下休息的時間。奴婢連忙又去了後院,結果卻發現秋歌的屋子已經空了。被窩都沒有疊起來。亂糟糟的一團,但是秋歌的鞋子和幾件衣物和財物卻全都不見了.....秋歌她是可能逃了!”


    “砰!”喬珺雲用了全身的力氣重重一拍桌子,怒吼道:“混賬東西!敢將本郡主爹娘留給我的遺物都偷出來偷梁換柱,現在又跑了,真以為本郡主是個軟柿子嗎!賤人!一定要找到她!”


    喬珺雲極少說髒話。‘賤人’二字一出口,丫鬟們的站姿就又挺直了幾分,郡主這是真真的怒了。真沒想到那秋歌看起來老實,還敢做出來這種事情。也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人牽連其中...


    “去,帶本郡主去看看秋歌的屋子!你有讓人看管起來吧?”喬珺雲也懷疑這件事情還有蹊蹺之處,這麽大個郡主府雖然隻有二十多個丫鬟,但一個盯著一個的,怎麽可能有人帶著細軟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呢?就算剛才舒春入宮,也隻是帶了九兒而已,根本不能讓秋歌趁這機會溜了出去。“對了!舒春你將看門的丫鬟都看起來,等本郡主看完她的屋子再來審問!再將跟秋歌同住的丫鬟帶過去,本郡主有話要問。”


    “是,奴婢這就去。”舒春轉身離開,“請郡主隨奴婢來。”彩果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引著喬珺雲就去了後院,也不敢多加勸阻——郡主幽深眼神中隱藏著怒火,遇見了這麽糟心的事情,以郡主在某些事情上特別倔的性子來看,越是勸恐怕就越是堅定了想法。


    等喬珺雲站在秋歌等丫鬟們的院子裏時,她的怒火早在一路無聲奔來的路上消散大半,餘下的也被她給收斂起來了。不得不說,彩果還真是很了解她,沒有在路上說任何勸阻的話,反而讓喬珺雲自己就冷靜了下來。她麵色冷漠的站著,看著守在秋歌門口的兩個丫鬟給自己請安,聲音顯得有些壓抑:“你們進去看過了沒有?”


    兩個丫鬟從沒看到過郡主麵色黑沉怒氣將發的樣子,嚇得瑟瑟發抖的搖頭道:“沒、沒敢進去。彩果出來之後奴婢二人就在外麵守著,沒有任何人進去也沒有任何人出來,我們也不例外。”


    “行了,彩香彩果你們跟著我進去看看!”喬珺雲一甩袖子,陰沉沉的走了進去,掃視了略顯混亂的屋內幾圈。視線忽然定格在還沒有疊好的淩亂被褥上。


    喬珺雲走近了一些,被褥被堆積成了一團,看著像是秋歌連被子都沒有來得及整理就跑了。但是,一個姑娘家再怎麽邋遢。睡在被褥裏也不會讓棉被都亂了套。她的眼神一暗,彩香就心領神會的將那團成一團的被褥抖落開。被子有些沉,彩果上前幫忙扯著被角抖動了幾下,就見一條鵝黃色的絲帕從被子裏麵掉落了出來。


    彩香將被子丟在了床上,撿起了帕子檢查了一遍,遞到喬珺雲眼前讓她看:“郡主,這絹紗的料子是上次您賞賜,然後奴婢們每人分了一塊的。上麵有一個秋字,是秋歌自己繡的那一條。”


    “再看看,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東西。”這帕子上麵找不到什麽線索。喬珺雲示意彩香彩果繼續在被窩和床上床下翻找,她則是來到了櫃子前,看著大敞的櫃門,裏麵的衣物顯得很是混亂。諾大的櫃子被分為了三層,是這屋裏住著的三個丫鬟放置衣物的。最上麵的一層幾乎都空了。就連下麵的兩層都有被動過的痕跡。


    再去看妝奩,三個首飾盒有一個是大開的,裏麵已經空空如也,另外兩個緊閉的盒子被喬珺雲隨手打開,看清裏麵的東西後卻微微愣了一下——都是銀簪子銀耳環,唯獨沒有金簪之類更為貴重的東西。但問題是,過年的時候喬珺雲還賞賜了每個丫鬟一根金簪子。有的表現好的也得過其他瑣碎的小金飾,怎麽可能兩個盒子裏都是銀飾?


    “來人,誰是與秋歌同住此屋的?”喬珺雲一喊,就進來了兩個神情惶惶的丫鬟,很是眼熟,正是往常裏看管庫房的幾個輪休的小丫鬟。


    其中一個叫霏霏的站了出來。還算冷靜地說道:“回郡主的話,奴婢霏霏,與姐妹蘇蘇是同住在這屋內的。今日早晨剛剛起來的時候,奴婢與蘇蘇本來不當值,可是秋歌卻起不來床。扯著被子說有些頭暈。奴婢本打算去請徐禦醫來為她看看的,可是她說隻是頭暈當不得去請禦醫,隻是委托了我們姐妹幫她看一上午庫房,她還說自己睡一覺就能好了。奴婢離開之前不放心,還特意去了廚房拜托翠玲姐姐給秋歌熬一碗雞湯補補身子,然後就去庫房看門,一直沒有回來。還請郡主明鑒,奴婢絲毫不知秋歌何時離開的,還走得如此匆忙。”


    喬珺雲沉默,目光從霏霏和蘇蘇的臉上掃過,忽然問道:“你們兩個長得很像,是親姐妹?”


    霏霏忙不迭的點頭,拉著蘇蘇說道:“奴婢二人是親生姐妹,奴婢比蘇蘇大兩歲,因為家裏窮被賣進宮女司的。得幸入了郡主府能夠伺候您,蘇蘇她個性內向了些,不愛說話還請您見諒。”


    蘇蘇果然如同霏霏說的那樣沒什麽反應,隻是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身子不自覺的就往霏霏身邊依靠。瞧這副怯弱的性子,還真不知道往日裏讓她姐姐操了多少心。


    喬珺雲沒再追究她們兩個的姐妹身份,隨手分別指了指櫃子和首飾盒,道:“你們看看裏麵是不是少了東西,本郡主過年的時候不是賞賜過你們金簪子嗎?也沒看你戴,可是卻不見了。”


    “不、不見了?”霏霏和蘇蘇的臉色都變得很是難看,見喬珺雲準允站起來走到先行走到妝奩前,打眼一看那白花花的銀飾差點晃花了二人的眼,一向沉默內向的蘇蘇都忍不住哭聲道:“真的不見了,郡主賞賜的簪子和金鐲子都不見了!還有郡主上次過節賞給咱們的白玉兔耳墜也沒有了......”


    霏霏的腿有些發軟,顫聲道:“還有這幾年攢的月錢和郡主賞賜的銀裸子金瓜子也都沒了.......”她們兩姐妹的銀錢一直都是放在她的首飾盒裏麵的,積攢了三年多除卻貼補家裏的大半月錢,已經有了一百多兩白銀,換成了兩張五十兩的銀票壓在首飾盒的底下,五兩多的碎銀子和一個金裸子十來顆金瓜子都放在裏麵,可是現在除了五根銀簪子之外,竟然全都不見了。


    霏霏和蘇蘇一直攢著,往日也不像一些大手大腳的小丫鬟買些沒用的東西,就是盼著將來姐妹兩個許配人家的時候。能夠置辦些嫁妝嫁得好看一些。哪怕是看到小紅風光出嫁,姐妹兩個知道郡主是個寬厚待人的心裏安定了不少,也想著這些錢可以攢著,說不定未來就能有了什麽用處。現在可倒好了。攢了這麽久全都送給一個狼心狗肺的偷兒了!


    霏霏終於撐不住的跌坐在地上,哭天抹地道:“郡主可要為奴婢姐妹做主啊!那麽多的銀子和首飾還有金裸子金瓜子,全都白白送給秋歌那個小人了!她人莫名其妙的偷溜走了,為什麽還要貪了我們姐妹的東西啊!郡主啊!我這妹妹平日裏最是懂事,其他姐妹們出去逛集市買新鮮的玩意兒,每次問她她都不舍得要。是,咱們郡主府裏的夥食好得很,天天還都有點心吃。可是她一個還沒及笄十多歲的小姑娘,就懂事成這樣,聽我當姐姐的話將銀錢都攢起來。沒有絲毫的怨言,可到頭來卻憑白的讓秋歌給摟走了啊......奴婢傷心啊,讓妹妹受了苦不說,連點兒傍身的銀子都沒有了......”


    霏霏哭著哭著說的話就有些不合規矩,喬珺雲也沒有惱。隻是安撫道:“你先別哭了,快站起來吧,本郡主會為你們做主的。快點兒,蘇蘇扶你姐姐起來,地上涼。”


    “嗚嗚,多謝郡主要為奴婢們做主。”霏霏也緩過來勁兒,明白自己再鬧下去就過了。順勢被蘇蘇扶了起來,抽抽嗒嗒的指著妝奩道:“往日裏奴婢姐妹跟秋歌共用這個妝奩台,想著都是郡主府的姐妹就沒有什麽防備,秋歌自從一年前就跟我們住在一起,銀子首飾放在裏麵從來都沒有被動過。奴婢也認為秋歌不是偷雞摸狗的人,誰知道她這一動手就將之前的都給拿走了呢!”


    蘇蘇可能是很少說話。聲音有些幹澀:“秋歌姐姐平日裏對奴婢很好,經常帶著我一起玩兒。雖然現在秋歌姐姐不見了,但是奴婢認為東西絕對不是秋歌姐姐偷得。”


    霏霏的抽噎聲停止了,不解又困惑的看著蘇蘇,麵上漸漸地浮上了擔憂懊惱之色。語重心長的教導她道:“你這孩子就是太單純了,往常秋歌倒真是個好的,可是現在她犯了錯跑了,還搜刮了咱們姐妹的東西,就足以說明她現在是個壞人。你不懂這些,郡主是會給咱們一個公道的。”


    蘇蘇卻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看了喬珺雲一眼,抬起胳膊指向了敞開的櫃子,接著又指向了亂糟糟的床鋪。神情之中帶出了難辨的晦澀:“秋歌姐姐最是喜歡整潔,不可能在連被子都沒疊的情況下就出屋子的。而且,秋歌姐姐從來不會翻找我們的衣物。奴婢覺得,這事情不是秋歌姐姐做的,丟了的東西可能是被其他的人拿走的。說不定,秋歌姐姐也是被那個人帶走的!”


    最後一句話,蘇蘇說得十分堅定,深信不疑。可聽了她這番為秋歌辯說的話,霏霏卻是苦惱於將自己妹子教的太天真了,家當都差點兒被人搜刮一通,她怎麽還幫著偷東西的人說話呢。


    彩果這時候忽而開口道:“不對啊。秋歌偷換了給霍家的禮物,將當年大將軍留下來的珍品瓷瓶放裏麵了。就是因為皇上派人將瓷瓶送回來,她知道事情敗露才畏罪潛逃的。再說了,她犯了錯要逃跑,自然是慌慌張張的,怎麽可能有時間整理床鋪啊!既然她有膽量偷了一直放在庫房裏的瓷瓶施展掉包計,偷了你們姐妹的東西也不讓人出乎意料啊。”


    “可是......”蘇蘇還要為秋歌辯解,喬珺雲卻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好了,本郡主也認為秋歌不像是自己跑了。別忘了,早上丫鬟們起來的時候,李公公還沒有過來傳旨送東西呢。不過聽你們這一說,本郡主才知道咱們府上的庫房,晚上竟是沒有人守著的呢。”


    聞言,霏霏的心中一緊,差點咬到了舌頭的解釋道:“回郡主的話,因為咱們郡主府戒備甚嚴,夜裏還有侍衛在郡主府外巡邏,所以晚上奴婢們的確是不守著庫房的。至於白日裏守著庫房,也不是擔心丟東西。而是經常有人去庫房取需要的東西,這些都必須一一登記入冊。若是郡主覺得夜間沒有人守夜不安全的話,從今夜開始奴婢就去庫房外麵守著!”


    “不是說這個,外麵有侍衛巡邏。本郡主自然不擔心丟東西。可是咱們府上的丫鬟雖然看起來都懂規矩,但似乎還是有一個壞心思的藏在裏麵呢。”喬珺雲意有所指的掃視了一眼門口擁擠著的丫鬟,看得她們向後一縮身子,才扯了下嘴角不鹹不淡道:“如果真是秋歌換了瓷瓶,以她以往的情況看來顯然是沒有那個膽子的,除非她是被人收買了。可如果是被人收買了的話,又怎麽會在乎自己的舊衣物,又怎麽會貪圖金銀將你們姐妹的金首飾和現金現銀偷走,唯獨剩下了同樣能換錢的銀簪子呢?”這話,她是對著霏霏和蘇蘇說的。


    霏霏神色怔怔。有些不懂郡主說這些話的意思。難道是在說秋歌無辜,偷了她們東西的另有其人?呆呆的就問道:“可如果不是秋歌的話,會是什麽人?臨離開的時候,奴婢還特意幫秋歌將門帶上了,院子裏其他屋子的姐妹也都出去忙活了。並沒有其他人啊。”


    蘇蘇則是目光炯炯的盯著喬珺雲瞧,真的有些沒想到郡主會相信自己的話,能看出來秋歌是無辜的。她與霏霏的想法難得不在同一頻率上,“郡主,您說秋歌會不會是被人給抓走了?”


    “有可能。”喬珺雲的一句話頓時引起嘩然之聲,有膽子大的丫鬟就問道:“郡主,咱們郡主府有那麽多侍衛保護著。怎麽可能會有人潛入進來然後將秋歌抓走呢?”


    喬珺雲覷了一眼說話的人,見是翠玲,眼神中閃過一抹莫名的笑意,認真的凝眉思考了一會兒,才說道:“本郡主也沒有說是有人偷溜進來的啊,真是的。本郡主累得不行在屋裏養身體,竟然還出了內賊在本郡主的府裏為非作歹。看來要是不嚴查此事的話,日後那人會越來越囂張,說不定下次就不隻是偷些東西抓走秋歌了。而且,哪怕是為了咱們的安危。也必須要抓出那個人才行。翠玲,你召集整個府上的丫鬟,問問今天是否有人見到誰出入這個院子以及秋歌她們的房間。”


    翠玲微微低下了頭,應道:“是。”她招呼著身邊的丫鬟不要繼續圍觀了,都擁擠著出了院子,然後就開始了盤問。


    喬珺雲走到門口瞄了一眼,就複又走了回來。在秋歌的床前站定,視線來回掃視過,再次恢複了翻找檢查的彩香忽然呀了一聲,手裏捏著一個還不如小指甲蓋大的金耳釘,舉到了喬珺雲的麵前,“郡主您快看,這裏有個耳釘,也不知道是不是秋歌忘記摘了弄掉的。”


    喬珺雲招呼了霏霏和蘇蘇過來,示意她們細細看過那金耳釘,不用問就見到霏霏搖頭說道:“這個不是秋歌的耳釘。秋歌從來不戴耳釘,她隻戴耳墜。秋歌經常拉著奴婢們看她的首飾盒,裏麵絕對沒有這樣小的耳釘。而且郡主您賞賜給奴婢們的幾乎都是耳環或者耳墜,從沒有賞賜過這樣的耳釘,看上麵隱隱還有些花紋,應該是托了外麵的首飾鋪子定做的或者買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因為這種耳釘太小了,隻戴一對的話根本不明顯也不好看,所以應該至少是同時佩戴兩對乃至於三對的。秋歌隻打了兩個耳眼......”


    聞言,喬珺雲不免得著重看了霏霏一眼,沒想到她思路如此清晰,看來還挺值得培養的。她收斂視線垂下眼簾,“彩香,你拿著這個耳釘出去問問,再看看誰的耳洞打得多。”


    彩香額角滲著汗水,“是。不過這東西也太小了,之前就紮在了枕頭裏麵,要不是奴婢翻了好幾遍覺得枕頭上的花圖案有些不對勁兒,一定是發現不了的。”幸虧找到了它,就有了突破點。


    目送著彩香出去之後,喬珺雲這才又看向霏霏,微眯著眼睛問:“平日裏秋歌可有反常的舉動?或者,她有沒有來往特別密切的丫鬟,或者是經常有接觸但是明麵上卻故意疏遠的人?”


    霏霏認真的想了想,還是搖頭道:“沒有,平時秋歌都正常得很,因為奴婢三個是看守庫房的,所以與府上的姐妹們都經常有接觸,而且關係都很不錯。不過,奴婢們三個住在一個屋子裏,往日裏做工也是在一起,所以在整個郡主府來說,應該就是奴婢姐妹與秋歌的關係最為親密了。”現在見郡主都篤定秋歌不是賊,而且可能是被人給抓走了。霏霏自然就不再像是剛才一樣生氣,也能公道的說幾句話了。


    蘇蘇忍不住的插嘴道:“姐姐說的對,秋歌姐人很好,不過就是對人太沒有防備之心了。好幾次有人管她借銀子,她都傻乎乎地借了。結果借出去了之後,就沒見過有回來的銀子。”


    “哦?你可知道都有誰管秋歌借過錢?”喬珺雲想起剛才霏霏自己兜出來的家底,有些好奇道:“秋歌也像是你們一樣攢了很多銀子嗎?你們兩個的盒子裏還留下了幾根銀簪,可是她的首飾盒裏卻是什麽都沒有剩下呢。”


    “秋歌姐也有將近二十兩的存餘,還有一根金簪子一個金鐲子,還有好幾根銀簪並好幾對耳墜。”蘇蘇往日裏跟秋歌相處的很親近,竟是比霏霏都要了解秋歌的情況。“至於跟秋歌姐借錢的人,幾乎都是府裏一些愛吃愛玩不會攢錢的人借的。因為頂多也就是一兩半兩的,秋歌姐要過兩回見她們都不願意給後,也就當買了包子喂狗,不再去想了。人有點兒多,奴婢記不清楚,不過最近一次借錢的似乎是朵兒,她借的多,五兩銀子呢。說是家裏的弟弟得了急病,不像是作假,除了秋歌姐借了她錢之外,奴婢跟姐姐也給她拿了五兩銀子呢。就是前天的事情,不過這兩天忙沒有注意到朵兒,也沒有時間問問她弟弟怎麽樣了。”


    霏霏目瞪口呆,並非因為發現妹妹如此了解秋歌,畢竟都是住在一起快一年的姐妹。讓她震驚的是,自己的妹妹一直很是內向寡言,往常跟不太親近的其他姐妹說上兩句就不願意開口了。可是今天蘇蘇卻跟開了竅一樣,款款而談而且頗有條理。真是讓她忍不住的驚喜,自己的妹妹也是挺健談的。


    “朵兒嗎?”喬珺雲皺了一下眉毛,這兩天朵兒負責她的茶水,卻見她一如以前的輕快活潑,根本就沒有任何傷心的樣子。難道,是朵兒騙了秋歌和霏霏姐妹?


    正當喬珺雲升起這個念頭的時候,彩香有些激動的抓住朵兒踉踉蹌蹌的走了進來,揪著朵兒的耳朵大聲道:“郡主您快看!朵兒的左右耳朵都分別有三個耳眼,而且她耳朵上的金耳釘跟奴婢手裏拿著的一模一樣。有個耳洞上麵正好缺了一個耳釘,奴婢問她,她卻嚇得要跑肯定是心中有鬼,這個耳釘肯定是她掉的!”


    喬珺雲目力極好,一眼就看到了朵兒耳朵上的金耳釘,視線不經意的往下一掃,卻在看到朵兒手指上戴著的明顯嶄新的金戒指和手腕上的鏤空細金鐲時,冷笑出聲。她抬手輕拂發悶的胸口,不留情麵的道:“你該不會是將從霏霏蘇蘇還有秋歌那裏扮可憐借來的十兩銀子,置辦了這個金戒子和金鐲子吧?可是十兩銀子哪裏足夠換來這麽漂亮的金首飾呢?瞧瞧,上麵竟然還有這麽繁複的花紋,跟那耳釘像是一套的,想必沒少花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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