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並沒有立刻表態,老爺子沒給鳳離天回信,但是也沒有跟鳳嘯天報信,算是擺明了中立的位子。


    墨驍騎叫來了二弟三弟,本來想讓他們跟自己一起勸墨老爺子放棄鳳離天,卻沒想到兩個弟弟倒是很支持鳳離天。


    “大哥,這麽多事做什麽?說白了,咱們墨家的地位,就算是變了天,又能怎麽樣?畢竟兩個人都是咱們墨家的外孫,還能趕盡殺絕?”墨老二顯然是不太了解情況的,他單純覺得這兩個人都是他們家的人,不管是誰繼位,他們墨家都會與之前一樣的繁榮。


    老三顯然要比老二想的更加的長遠一些,畢竟墨家的額生意他在負責一大部分。但是他卻十分看好鳳離天,他覺得這鳳離天如果繼承大統的話,對墨家則更加有幫助。


    “大哥,此時你不必這麽心急。你仔細想想自從新皇登基以來,我們從他手裏到底得過什麽好處?不說是什麽錢財地位了,就連他來府中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拋開這個不說,家裏幾個表妹還被他給接進了宮裏。這些事情,你可曾細數過?”


    墨驍騎歎了口氣,“總是如此,你們也不該如此啊。若是把寶都壓在了鳳離天的身上,到時候若是出了個什麽事兒,咱們可如何是好?”墨驍騎不是不明白兄弟們的擔憂,但是比起大刀闊斧的改革,他顯然更加的喜歡穩妥。


    目前雖然沒從鳳嘯天的身上撈到好處,但是至少也沒吃虧。所以綜合來看的話,保持原狀對墨家沒什麽壞處。


    “大哥,你做事就是太過穩妥,卻錯過了冒險中求生機的時刻。”老三給自己倒了杯茶,“你可曾想過,若是離天真的能登上大寶,咱們墨府會是何等榮耀?”


    先皇和先皇後都是更加喜歡鳳離天的,隻不過他是次子,所以在名分上給的不夠。但是說起能力,離京前的鳳離天就已經比鳳嘯天高明上不知道多少了,更何況這幾年的曆練?


    所以這麽衡量起來,他們都覺得鳳離天是更加值得相信和托付的。


    “你們!”墨驍騎狠狠地拍了拍桌子,“總之你們就是認準了鳳離天了是不是?你們等著,我這就進宮去,把這個消息先跟皇上說了先!我倒是要看看,你們還能怎麽樣!”


    “大哥!”老二老三上來,一起拉住墨驍騎,“大哥,這件事兒你就不能跟爹一樣嗎?幹脆什麽也別管,隨便他們鬧就是了。說到底他們是兄弟,難道還用的著我們在這裏掛念?”


    墨驍騎恨鐵不成鋼,恨不得上去一人一拳打醒這兩個弟弟,“你們這是說什麽呢!”


    “大哥,這件事就這麽決定了。你最近就別出去了,家裏的事情,生意上的事情都有我們兩個照應著。接下來的事情,咱們就這麽幹巴巴的看著。小輩要是有那個福氣,自然能夠自己解決咯!若是沒那個福氣,咱們還能怎麽樣?”老二說著就叫了幾個下人過來,“把大老爺扶到房裏,記得,最近幾天大老爺身體不爽,不再見客!”


    “是!”幾個人也不知道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但是既然二老爺三老爺都這麽說了,他們自然會照做。


    墨驍騎嘴裏大吵大嚷的被送到了臥房,終於沒能進宮去通知鳳嘯天。


    五日後,晚上。


    整個皇城莫名陷入了一種嚴肅的氣氛之中。


    原本幾乎夜不閉戶,連晚上都會亮堂堂的街道上,此時竟然肅穆起來。


    在街上,隻怕是連掉一根針的聲音都能入了眾人的耳朵。


    街上每隔一會兒,就會有一群人跑來跑去,聽上去步伐整齊有力,讓人聽了更是心慌的不行。


    京中那些閑散王爺和官員,已經知道今夜必有大事發生,但是卻連家門都不敢出來。


    而那些有心爭一爭的,或是象牙表現的好一些,方便以後能夠謀求到一絲地位的,則在這天夜裏點燃了燭火,通宵未眠,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決心。


    隻是,自始至終都沒有人敢出門,不管是幫鳳嘯天,還是幫鳳離天。


    *


    王府。


    錦繡給鳳離天親自披上披風,又把佩劍掛到他的腰上。目光裏似乎是含了千言萬語,竟然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她心裏非常的擔心,雖然她在情感上千萬分的相信鳳離天會成功,能成功,但是理智上卻又不斷的質問自己,到底是哪裏來的信心,憑什麽會這麽覺得。


    鳳離天握著她的雙手,看著她漂移不定的目光,也忍不住的歎了口氣。伸出雙手把她抱在懷裏,親了親她的頭發,“別擔心,我會沒事的。”


    “我會沒事的”,這五個字不知道是蘊含著什麽,錦繡忍不住的眼眶裏就積滿了淚水,恨不得直接就這麽哭出來。


    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哭,因為鳳離天馬上要出征,她不該做這種讓人動搖的事情。可是心裏的那些酸澀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會有這麽難受的感覺?


    錦繡忍不住的流下眼淚,為了不讓鳳離天看見,她隻能伏在他的懷裏,將自己滾燙的眼淚流進他的鎧甲裏,“你一定要好好的回來,我還要跟你在一起,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直到牙齒都掉光了,兩個人都變成了老頭老太太。”


    鳳離天輕聲笑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背,“對,我們要一起變老,看著對方都不再如同現在一般還有顏色。”


    錦繡雙手牢牢的抱著他的腰,“到了宮裏一定要小心,切莫將自己的後背對準敵人。若是有什麽風吹草動,一定不要激動,想當然的衝上去。窮寇莫追,這樣的事情你也知道,還有……唔!”


    錦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鳳離天親了上來。


    錦繡的唇柔軟、甘甜、帶著一絲孩子般的柔軟,卻又有少婦才有的韻味。


    就好比兩個人成親以後,錦繡的身上總會若有似無的充滿了自己的味道。


    鳳離天喜歡龍誕香,而錦繡則喜歡用檀香。但是因為兩個人的親密,衣服總是交雜在一起,反而混合成為了一種特殊的味道。


    一種隻屬於他們兩個的味道,聞起來醒神又親密。


    鳳離天不斷追逐者她的小舌,感受著她身上的戰栗和緊張。


    錦繡已經是已經知道了今日之關鍵,所以她從早上開始,全身的肉就僵硬了起來。現在給自己穿上衣服以後,全身更是泛出一層薄汗。


    鳳離天心裏忍不住的歎氣,他並不想讓她如此的忙碌,如此的害怕的。


    但是也無法,他必須要走今天這一步。


    門外千軍萬馬都已經備好,就等著今日的一舉成名。


    若是真的能搶回天下,他不僅能奪回原本屬於自己的東西,更能夠讓這天下之人過上更好的日子。


    不為別的,單純因為他相信自己的實力!


    這麽多年了,鳳離天一直讓人注意著京裏的情況。鳳嘯天處理過的奏折,下過的命令他都一一看過,期間那些造成民不聊生的折子,現在連十個指頭都數不過來了。


    這些錦繡也都知道,鳳離天這幾年學習帝王之學,學習禦人之術,她都知道。


    是男兒就該心係天下,威震四方!


    她的男人有這樣的雄心壯誌,並且願意為了天下人,為了這個王朝做出犧牲,她也能夠體諒,也願意接受。


    隻是看見他此刻要出征,她的心裏怎麽能不擔心?


    兩個人一吻結束,不是如同平日裏蘊含著多少的溫情,反而是充滿了一種離別一般的痛楚。


    錦繡十分的害怕,她是真的怕萬一有一天,鳳離天出門以後,再也回不來,她可如何是好。


    之前他們還沒有什麽確切不可分離的身份,但是現在她已經是他的妻子。


    他們成親月餘,每天如膠似漆,甚至連那股子親密勁都還沒過去,她眼下卻要承受這樣的壓力,感受到自己的相公做出這種重大的決定。


    錦繡的心裏很忐忑,很不安。


    鳳離天隻能不斷的安慰她,“你去房裏睡一覺,讓他們給你燃上安神香。等你醒來,我便回來了。”


    不欲讓他擔心,錦繡點了點頭,“旁的我就不多說了,你萬事小心。早些回來,我……等你。”


    鳳離天又抱了抱她,這才出門去。


    等看著鳳離天帶著院子裏的人也離開了,錦繡這才從怔忪中醒過神來。


    家裏的護院有不少人也是當日曆從軍隊上帶過來的,所以大多都是伸手非凡。


    鳳離天很擔心錦繡的安全,所以並沒有帶走多少。甚至是又從自己的隊伍裏選出一些伸手不錯的,強行留在了家裏。


    這麽一算,鳳離天帶的人似乎又少了一兩百人。


    錦繡心裏似乎是燒開了一個油鍋,說不出的難受和滾燙。


    向後退了幾步,坐在正座上,晃晃的出神。


    等丫頭們實在是看不過去了,這才來扶著錦繡,“夫人,到後院去吧。”


    在王府裏,大家都是直接叫老爺夫人的,並沒有叫王爺王妃。


    一來鳳離天不讓他們那麽叫,再來現在鳳離天的身份也沒定下來。若是成了,王爺兒子便是侮辱他。若是不成,王爺兒子則成了諷刺。


    錦繡搖了搖頭,“我就在這裏等他。你們若是累了,就先去睡吧。等到天亮的時候,一切就都過去了。”


    丫頭們見錦繡如此堅決的要在這裏坐著,也隻能歎了口氣。夫人是什麽脾氣,他們都是知道的。如今也隻能陪著一起,在堂屋裏等著外邊的腥風血雨結束,而他們的主子帶回來天大的好消息。


    鳳離天帶著人一路往宮中走去,之前讓淩柒給宮中的人送了消息,更給自己的那些勢力送去了口信。現在,所有人幾乎是傾巢出動,大家都抱著必死的決心,才喂鳳離天豁出去一把。


    鳳離天一到宮門口,就看見一群小太監跪在門口。


    看了看已經大開的宮門,鳳離天就知道,隻怕這正門已經是被攻陷了。


    帶著人馬大大方方的從正門進去,原本隱蔽在宮外的隊伍也混入了鳳離天的隊伍,隨著進門。到了大殿上,宮中那些意圖反抗的侍衛已經被淩柒綁在了那裏,一個一個拴在柱子上,不少已經快要斷氣了似的。


    鳳離天笑了笑,“就這些?”


    淩柒點了點頭,“能處理的都處理完了,再往後走,就可以看見王宮親衛了。”


    王宮親衛是鳳離天需要對付的一群人,這群人是世代為皇帝效力的,不管誰對誰錯,他們隻保護皇帝。


    鳳離天點了點頭,慢慢的走向後宮。


    鳳嘯天因為中毒,目前看起來臉色就已經是不好看。全身都泛著一股子蒼白勁兒,而且看上去像是隨風一吹就會倒下去。


    此刻他也身掛戰衣,手持金槍的站在正殿門口,而他的周圍則是被身穿黃金甲的侍衛們包圍著,防守的陣型了然於眼前。


    鳳離天徒步上前,身後跟著他親自操練的將領。


    “真沒想到,我們竟然還有這樣的一天。”鳳離天忍不住的笑了一下,“不知道當年父皇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們會有這樣的一天。”


    鳳嘯天也忍不住笑了笑,聲音聽起來又啞又噓,“提那些做什麽?不管當日父皇是何種打算,如今天子是我!你現在到宮中逼宮,自是天理不容!”


    鳳離天哈哈的笑了起來,“若是我說,你不如我,你又要如何?”他們兩個兄弟從小就要比個高下,隻怕這句話會讓鳳嘯天的心裏激起萬千的海浪!


    “你給我閉嘴!”鳳嘯天用劍指著鳳離天的方向,“眾將聽命!今日若是有誰能取了鳳離天的首級,必然是萬代公侯!”


    “是!”


    黃金甲們個個聲音嘹亮,接著就回答到。


    鳳離天也是舉手一揮,他身後的兵衛接著就衝了上去!


    兩方人馬一灰色一金色,彼此身手交織,倒是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鳳離天待人,一直是以命為底的。當日裏養私軍的時候,他就是找了那些無父無母的孤兒,或者是幾乎沒有了生存欲望的人。再加上後來的那些山匪,在正規軍看來簡直就是不靠譜!


    但是鳳離天卻覺得,這群人活的更加的真實,讓你真的與他們交心的時候,他們便能夠成為你的左膀右臂!


    選擇自己的隊伍,要能夠讓自己放心將後背交給他們,讓他們成為你真正的戰士!


    而宮中的禁衛,緊緊隻是受了祖祖輩輩的命令,靠著條條杠杠的約束,並非發乎心的信任和堅持。


    眼看著方才兩個隊伍打的你死我活,不分上下。慢慢的兩支隊伍分出了高下,鳳離天的那些人如同不要命的野獸,越打竟然越是凶猛!


    看見隊友死了,朋友吐血了,沒有退縮,反而是紅了眼的往上衝!


    就因為他們把鳳離天待自己的這份情誼是過命的,把鳳離天如今給他們的這一切當做是救命一般的!


    這些隊友不僅是一起砍人的武器,他們還是對方的朋友!


    看見朋友死了,死在了那個無能的皇帝手下的兵將手裏,他們的心裏就湧出一股子怒氣!


    若是這皇帝真的做的好,他們又怎麽會混到無父無母!


    若是這皇帝真的采取了種種好的舉措,他們又怎麽會無依無靠活不下去!


    若不是鳳離天相救,他們多少人都會死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裏!


    隻要將這個人拿下,將這個皇宮換換天,那麽天下百姓將都過上好日子!


    那麽,他們的死就沒有白費!


    想到了這裏,他們更是眼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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