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今早睜開眼睛就望著空蕩蕩的床鋪，一時有些征愣。
一直到碧蘇輕手輕腳的推門進來才回過神來。
碧蘇見慧娘睜著眼睛卻愣愣的出神，擔心她有心事就小心翼翼的喚了聲：“夫人？”
“怎麽了？”慧娘回神笑問，“什麽時辰了？”
“卯初了，夫人要起身嗎？”碧蘇笑嘻嘻的回道。
慧娘想到今天要做的事情，把心裏的悵惘收起來，點頭道：“起吧！”
洗漱過後，碧蘇和晚秋服侍慧娘穿了件米黃君子蘭大印花紗質長衫，頭上斜插了一根碧玉簪，往太夫人那裏去了。
瞿翟院裏，太夫人見慧娘一身素雅清新的裝扮滿意的笑道，“你今兒這身看著清爽！”。
“娘誇讚了！”慧娘先是笑著道謝，又趁機道：“娘也看著這個料子好吧，我哪裏還一匹素青色的，也給娘做一身怎麽樣？這天穿著最清爽了。”
太夫人笑著搖頭拒絕，“不用了，這種料子還是最適合你們這些年輕的穿，娘一大把年紀了傳出去讓人笑話！”
“娘，誰敢笑話，這種料子是大姐前兩天讓人給我送過來的，那匹素青色的本來就是給您的，隻不過直接送了我那裏，我做了衣裳再給您送過來。還有昌國侯夫人就做了一件湖藍團錦琢花的長衫，您穿這件素青色的正好！”
“顏色素淨清爽，最適合您穿了！”
“是啊，太夫人這天兒穿綢緞衣裳太熱了，再說這也是夫人的對您的一片孝心，你就納了吧！”
吳嬤嬤聽了也在一旁勸道。
太夫人聽了掃了吳嬤嬤一眼，又對著慧娘無奈的道：“你這孩子是怎麽回事兒，之前你也給娘做了好幾套衣裳了。也沒有像今兒似的？”
慧娘撒嬌一笑：“這不是下晌想去昌國侯府做客，兒媳想穿著這身衣裳，這不是怕姑母說兒媳不敬婆婆嘛！”
太夫人聽了頓時哭笑不得，“咋的，你去昌國侯府做客，還得把娘也拽上？再說，你這會兒說了能做成衣裳？”
“娘，大姐送信兒來說，姑母最近天天念叨您，您也是好久沒出門兒了。今兒跟兒媳出去走走吧！”
慧娘吃定太夫人不會跟她生氣，拽著太夫人的胳膊施展磨功。
太夫人果真被她磨得無奈，隻能道：“你不是說讓我穿著那衣裳出門兒嗎。下晌就走，能做好？”
“隻要您應了，兒媳一定能做好！”慧娘嘴角一彎，舉手保證道。
太夫人回過味兒來，問道：“你這丫頭不會已經做好了吧？”
慧娘‘嘿嘿’一笑。沒有說話，扭頭對吳嬤嬤道：“嬤嬤，勞煩你去我的丫頭碧蘇那裏把那個小包袱拿過來。”
太夫人和吳嬤嬤聽了都明白，慧娘這是唬著太夫人今兒下晌跟她一起去昌國侯府呢！
太夫人佯裝生氣的伸手點了她額頭一下。
慧娘不僅是做好了那件素青萬字曲水織金連煙長衫，還做了件淺青色薄棉圓領收腰裏衣，柔軟透氣夏天穿也正合適。
而且慧娘知道太夫人雖說答應了她換上紗衣。但是如果太出挑了她也是不自在的。
畢竟在眾人眼裏她還是孀居之人，而太夫人既不喜歡張揚，又怕惹出事端。
其實。慧娘今兒跟吳嬤嬤一唱一和也實屬無奈。
太夫人平時身子發虛，即便是夏天也是手腳清涼，穿那些綢緞衣裳也不覺得熱。
隻是吳嬤嬤前幾天跟她說太夫人夜裏經常走汗，這兩天白天裏也是開始出汗了。
請了張大夫來看，張大夫說是虛火旺盛！
慧娘知道太夫人這病隻能慢慢調養。也沒有別的好辦法，就想著能讓她穿的清爽舒服一些。
不過。慧娘也是不敢讓太夫人跟她一樣穿紗衣的。
幸好，她的嫁妝裏麵還有幾匹柔軟的麻棉。
雖然沒有後來的印度棉那麽柔軟，卻也相當不錯了！
這個時候的上好麻棉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起的，這幾匹也是雅太妃賞賜給她的。
用麻棉做了件淺青色薄棉圓領收腰裏衣穿在穿在裏麵，既透氣舒適，又不會讓太夫人虛弱的身子感到冷意。
等她和吳嬤嬤親手服侍著太夫人換好衣裳之後，慧娘忍不住滿意的點了點頭。
“娘穿著才是真正的清雅出塵！”
慧娘抿了抿嘴讚道。
太夫人粲然一笑，嗔怪道：“就你嘴甜！”
吳嬤嬤也跟著笑道：“夫人沒說錯，太夫人穿著這身衣裳可不是好看，夫人的手藝也好！”
“今兒你是吃了慧丫頭的糖塊兒了吧，竟向著她說話！”太夫人瞪了一眼吳嬤嬤。
吳嬤嬤一點兒也沒有受太夫人‘媚眼兒’的影響，老神在在的道：“奴婢沒有吃夫人的糖塊兒，是偷吃了太夫人的蜜糖了，可不得討好您嘛！”
主仆三人說笑著用了早膳，慧娘隨著太夫人去了小佛堂。
太夫人見慧娘說道做到，竟真的隨著她來禮佛，而且今早兒上的膳食也都是素食。
知道這孩子心誠，太夫人也就更高興了！
太夫人側頭看了看慧娘歲月靜好的麵龐，又抬頭看了看在煙霧繚繞下越加神秘的佛像，心裏突然一片清明。
她雖說天天念佛，心裏卻還是忍不住矛盾。
禮了二十多年的佛，念了二十多年的經，她不停地祈禱著如果他還活著自己會怎麽樣。
可是現在他真的活了過來，她卻又滿心的複雜。
那個她想遺忘卻忘不了的孩子，如果他不在了，她還可以自欺欺人的想著他是個假的。
但是如果他回來了，她又該怎麽麵對那個孩子？
她又該怎麽麵對他的背叛和欺騙！
雖然麵上她還是那個溫和慈善的長平侯府太夫人，可是她心裏的煎熬卻難以與人述說。
今兒看著慧娘虔誠靜好的麵容，看著她誠心的祈求自己的丈夫平安，她卻有些明悟了！
現在那個男人已經不再是她的生活重心。她身邊最重要的人是兒子兒媳。
她想起來那天在那個小四合院裏的見麵，對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她竟然是無話可說！
也許所有的思緒和話語都隨著這二十多年的眼淚流走了。
下午申時初，慧娘就扶著太夫人上了長平侯府的大車，婆媳二人往昌國侯府而去。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昌國侯府的大門前停下了。
昨天就收到帖子的昌國侯府早有人等著，見了長平侯府的馬車，趕緊從迎了上來。
澤蘭和降香從後麵那輛馬車上下來，快步走到前麵的大車下，先扶著吳嬤嬤下車。然後是慧娘和太夫人。
最後碧蘇跟著跳了下來。
那早就候在一旁穿著駝底碎花杭綢褙子的嬤嬤快步走了上來朝著太夫人和慧娘恭敬熱情的行了一禮，“奴婢見過太夫人和夫人！”
“劉媽媽，侯夫人一向可好？”慧娘扶著太夫人笑著問道。
來人就是昌國侯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劉媽媽。
“好著哪，就是念叨太夫人和夫人您了！”
劉媽媽笑嗬嗬的回道。
太夫人和慧娘一行人隨著太夫人進了多福居。
媛娘早就帶著栓兒等在侯夫人這裏了，聽下麵的人報說慧娘一行人已經進了內院，把兒子往侯夫人懷裏一塞就迎了出去。
昌國侯夫人無奈一笑，就隨她去了。低頭逗弄孫兒。
過了一刻鍾，小丫鬟來報，少夫人領著長平侯太夫人和夫人進了多福居，昌國侯夫人也是高興的把孫兒放進奶娘的懷裏，自己親自迎了出去。
寒暄過後，眾人在多福居宴息處落座。太夫人和昌國侯夫人坐在靠近窗欞的貴妃榻上，太夫人正抱著栓兒，拿著個撥浪鼓逗著她叫舅祖母。
慧娘見太夫人看著栓兒滿臉的慈愛。眼睛一黯，心裏忍不住生出絲愧疚。
太夫人很喜歡小孩子吧！
如果有個孫子或者孫女承歡膝下，太夫人應該會鮮活很多。
媛娘見慧娘臉色不好，詢問的看著她。
慧娘搖了搖頭，眼神示意她換個地方說話。
媛娘就以為她有什麽為難的事兒要跟她說。起身對著太夫人和昌國侯夫人笑著告罪：“娘和舅母見諒，我們姊妹許久不見。能不能請娘和舅母準個空檔，我們姊妹說說話兒去！”
太夫人和昌國侯夫人聽了媛娘直白耍賴的話語‘嗬嗬’一笑。
慧娘也趕緊起身走到媛娘旁邊，笑著接道：“我得跟大姐取取經，怎麽樣討好婆母！”
太夫人和昌國侯夫人聽了又是一笑。
太夫人虛點了慧娘一下，嗔道：“你婆婆待你不好？”
“沒有沒有，”慧娘佯裝害怕的連忙擺手，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婆婆待兒媳跟親女兒似的，兒媳剛過門有許多地方做的不夠，所以兒媳才想著跟大姐取經啊！”
太夫人無奈的歎了口氣一副‘拿她沒辦法’的表情。
昌國侯夫人則笑著道：“你可別跟你大姐這皮猴學，你婆婆可消受不了這樣的兒媳婦，太鬧騰了，還是你這樣貞靜的好！”
“娘，你這是嫌棄兒媳了？”
媛娘聽了眨著水潤的大眼睛，小嘴一撅，委屈的看著昌國侯夫人。
“不是，不是！”昌國侯夫人被媛娘眨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連忙擺手道：“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娘就喜歡你這調皮樣！”
媛娘聽了瞬間展顏一笑。
慧娘不得不感歎，她家大姐變臉的功夫又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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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初了，夫人要起身嗎？”碧蘇笑嘻嘻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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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色素淨清爽，最適合您穿了！”
“是啊，太夫人這天兒穿綢緞衣裳太熱了，再說這也是夫人的對您的一片孝心，你就納了吧！”
吳嬤嬤聽了也在一旁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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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嬤嬤一點兒也沒有受太夫人‘媚眼兒’的影響，老神在在的道：“奴婢沒有吃夫人的糖塊兒，是偷吃了太夫人的蜜糖了，可不得討好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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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媽媽，侯夫人一向可好？”慧娘扶著太夫人笑著問道。
來人就是昌國侯夫人身邊的管事媽媽。劉媽媽。
“好著哪，就是念叨太夫人和夫人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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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娘也趕緊起身走到媛娘旁邊，笑著接道：“我得跟大姐取取經，怎麽樣討好婆母！”
太夫人和昌國侯夫人聽了又是一笑。
太夫人虛點了慧娘一下，嗔道：“你婆婆待你不好？”
“沒有沒有，”慧娘佯裝害怕的連忙擺手，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婆婆待兒媳跟親女兒似的，兒媳剛過門有許多地方做的不夠，所以兒媳才想著跟大姐取經啊！”
太夫人無奈的歎了口氣一副‘拿她沒辦法’的表情。
昌國侯夫人則笑著道：“你可別跟你大姐這皮猴學，你婆婆可消受不了這樣的兒媳婦，太鬧騰了，還是你這樣貞靜的好！”
“娘，你這是嫌棄兒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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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昌國侯夫人被媛娘眨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連忙擺手道：“蘿卜白菜各有所愛，娘就喜歡你這調皮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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