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些了,”洛依抱著兩本文卷堆到方南逸麵前:“醍醐鎮縣衙一共也沒有多少人,所有的輪值信息和休假公出都在上麵。”


    方南逸翻開來看了幾頁:“肖雲邊也是剛回來?”


    “恩,他去京城參加一個案會,就是三個月前的湖北境內官銀案。”洛依道:“後來明確了管轄,他就回來了――順便回了趟家鄉…”


    “林滿是怎麽回事?因工――傷假?”方南逸翻到一頁的背麵,指著上麵紅字標注的痕跡道。


    “是,大約一個兩月前,我記得好像是慶州刺史巡查那次。他在集市上阻止流氓鬥毆被打傷了麵部,休養了十天呢。”


    “怎麽沒看到他臉上有疤痕?”


    “在太陽穴後麵一直到耳根。”洛依道:“喂,你問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到底有什麽關係?”


    方南逸不回答她,徑自往後翻:“薛仵作和霍主簿也請過假?”


    “哦,霍主簿好像是因為鄰居擴院子,他請了一天假在家跟工修牆。至於薛先生――我記得他上個月初有三天不在,至於去哪了我不太清楚。”洛依回憶了一下,旋即小聲道:“方南逸,你是不是懷疑…一定是這四人中的一個?”


    “如果真是這樣,你希望是誰?”方南逸合上書卷,挑眉問道。


    “我不想做這樣的假設,不僅毫無意義還會引得心思煩亂。”洛依搖搖頭:“如果沒什麽事,我們是不是該回房間去看看魚有沒有上鉤?”


    入夜以後,洛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哄得洛青柳不再抱怨。方南逸編排了一個輪值表,從本夜開始每兩人組需要輪流值夜,以四個時辰為周期。第一班就從肖雲邊和小麵瓜開始。


    回房後洛依發現方南逸並不急著休息,而是在床鋪上搗搗鼓鼓。他把兩個枕頭用被褥包了好幾層,然後塞進床裏做成個人形。最後在洛依詫異的目光下,示意她鑽進床底下。


    “你這是幹嘛?”


    “噓――”方南逸也不解釋,按著她的肩膀就把她推了進去。兩人頭朝外腳朝內,伏在地麵上。


    洛依大概明白方南逸的用意,這是在守株待兔。雖然不曉得成功率有多少,但既然執行起來就要專業而認真。


    “你怎麽確定今晚一定會來?”洛依壓低聲音道。


    “否則我安排輪值做什麽?就是給他們機會的――”方南逸道:“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一會,我盯著。”


    “我盯著就行。我是捕快,抓凶手當然是我的責任。”洛依精神不錯,眼也不眨得盯著門口。


    方南逸輕笑一聲,不知為何,這女孩傻傻的一股勁總是能讓自己的心裏有些異樣的好感。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房間外如期出現了細瑣的腳步聲,那聲音輕如貓點,方南逸側著耳朵壓低喉音:“當心,是個高手。”


    洛依手裏有一把未開刃的劍,那劍是掛在劉明房裏的收藏裝飾品。


    地麵到床單的縫隙不足一掌寬,視線受限的兩人隻能憑聽覺感受到那入侵者似乎繞開大門,而是憑窗入內,著地時基本沒有聲音。


    輕功精湛,氣息穩熟。洛依心中先有了判斷。


    那人先是在床榻前停留半分,然後徑自來到衣架的方位,似乎在摸索什麽。洛依本想衝出去,卻被方南逸按住,他搖搖頭,示意不是時機。


    來者似乎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又轉過身子在房間正中央站了一小會。洛依看得清楚,那腳步再次往床鋪邊移近。隻是那雙靴子再熟悉不過――如果不是前端微微破開幾道線,自己又如何想要連夜趕製一雙新的送給他?


    方南逸一拍洛依肩膀,兩人同時魚躍而出,雙腕上的失心鎖此刻便成了最有利的武器!


    繩索貼著那人的靴底過去,此時他早已騰空躍起,看來完全沒有意料到來自床下的突然襲擊。洛依單手出劍,趁那人尚未著地之時,橫空一記‘白龍探底’直取喉間三寸!她已經看清那人是肖雲邊,而混亂的場麵讓她無瑕去想如果不是這把劍未開刃,自己會不會忍心下死手。


    這招‘白龍探底’是心流劍法上闋中最得力最精髓的一招,當年比武切磋,洛依亦是以此招隻差敗給肖雲邊。


    熟悉的情景重現,肖雲邊卻沒有如當初破招般出手。興許是他此時手無寸鐵,興許是他有意敗在洛依手下。


    肖雲邊疾身過岸,劍鋒夾雜著凜冽的寒光從他頸間貼著肌膚微微掠過。他單手捉刃,三步上前本意是要製住洛依的進攻,卻結結實實得被方南逸點中了左下肋間的期門穴。


    方南逸自認為出手疾利,但得手瞬間心中一寒――肖雲邊的移穴發遠比自己想象得高深。他身上的穴門就仿佛吸盤一般令自己刹那間難以脫身,全然陷入被動。如果此時他出手致命攻擊,隻怕難逃重傷。


    但肖雲邊並沒有出手,他隻是直挺挺得站立著,望著方南逸和洛依並收了招式。他淡淡得說了一句:“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們會設陷。”


    “肖大哥…為什麽是你?”洛依手裏的劍嗆啷落地。她曾給過自己最壞的打算,並一直自我安慰著最壞的情況隻是用來設想的,通常都不可能真的發生。可是此刻站在她麵前的人,背負著最大的嫌疑,甚至被設計捉個正著以致百口莫辯的人――就真的是她做夢也不願相信的肖雲邊。


    “你是來找我今天提過的那一張不存在的證據吧,趙筍案卷宗的殘骸。”方南逸直視著肖雲邊的眼睛,犀利得質問道:“你在卷宗的內頁裏塗抹了迷藥的粉末,趁端茶送卷的時候,輕輕抖落進了杯盞之中。事後拿回卷宗銷毀上麵的證據,卻因為我的一句話,擔心遺落的碎片上留有藥物粉末。所以鋌而走險想要搜走證據?”


    “王爺,我不是來找這個什麽…什麽碎片的。”肖雲邊的表情不像撒謊,但由於他表情甚少,洛依也不清楚他撒謊的時候該是一幅什麽樣的表情。


    “你的失心鎖是怎麽弄斷的?”洛依看著肖雲邊手裏的半截鎖銬:“小麵瓜呢?你…你把他怎麽了?”


    “你是用火吧,今天上午在我房門外徘徊的人就是你和林捕快?”方南逸冷笑一聲:“我是故意把解開失心鎖最簡易的方法說給外麵的人聽的。”


    “王爺,你聽我解釋…”肖雲邊愣了一下,旋即長歎了一口氣:“我知道我不該深夜入室,但是――”


    “王爺,小姑奶奶!”小麵瓜突然推開房門闖進來,一下子跪倒在方南逸的腳邊:“都是我的錯,肖大哥是為了幫我才這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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