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洛依不說半句話隻是陷入冥思苦想:數十年來的相處,如此多的時機足夠皇上對方南逸下手。可如今這一步步連環設計,仿若把所有人都如傀儡般玩弄於股掌,他到底想幹什麽?


    殺一個人輕而易舉,要殺的有憑有據才算本事。如果柯沁公主的事沒能如他算盤,那麽方南逸還有什麽樣的破綻可以給他利用?


    洛依沒辦法再任由馬車勻速得奔波,她一劍斬斷龍頭翻身躍上馬背:“小麵瓜,你是走也好爬也好,自己想辦法!我要趕快回去――”


    馬車因慣性在官道上拖長數丈,小麵瓜的聲音最終消逝在洛依絕塵的身影後。


    “小姑奶奶――要小心啊!”


    冷風呼嘯,雪花瓊瓊。洛依抓在馬鞍之上,眼裏的堅毅似要穿過天地之間的蒼茫,劈開一道光明大道。


    天地君皇,紅燭帳下,女孩猶記得自己聲念的誓言――誰敢欺負她的男人,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方南逸,此生你承情幾許,可堪負重?但從與我結發同心的那一刻,命裏不息紅線猶隨,洛依必將與你同生共死,不離不棄――


    ――


    “陛下,還請隨我上塔。”沈明夜的劍微微撤離一寸,卻不見方賢跟著自己前行。在風雪中顯得愈加清瘦的少年帝王隻是淡然得紮緊身上的狐裘,一雙明澈深邃的眼睛似在那銀裝素裹的天地間隨意遊走。


    “如此良辰美景,不識欣賞――哦,記得沈師兄雖然一副風雅之姿,卻從不肯酸墨附庸。”方賢的話裏出了拖延的意思還有著挑釁的戲謔。


    雖然沈明夜從來都不是個容易被激怒的人,但此時此刻他實在太憂心於塔內的狀況,反手一掣,竟在方賢的脖頸間拉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傷痕。


    “陛下,今天我既然決心所為,就沒有打算要活著出去。”沈明夜的劍微微下撤,劍鋒上的血珠滴落在腳下的雪地,如紅梅般豔麗。


    “脅君和弑君,不過都是伸頭縮頭的一刀…陛下真的不信我敢動手麽?”


    “信…當然信…為了那個女人,你什麽事做不出來呢?”方賢的嘴角勾起一絲異樣的微笑。


    沈明夜的劍顫抖了一下,他單手拉住方賢的肩背將他推在身前:“這世上最大的力量不是仇恨,而是愛,陛下永遠不會懂…”


    “我不懂?”方賢冷笑:“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隻是為了複仇才謀劃了這一切?真是荒謬――你所謂的愛,不過是小小卿卿,如何比得上我這胸懷之中的大愛!放眼江山,權野朝謀,你平心而論,禮親王真的比我更加適合來做帝王麽!”


    “王爺心懷仁慈,的確不如陛下手段…但天下萬民所向往不過是安生了命――”


    “荒謬!”方賢厲聲揚起頭:“想要與民為善,動動笑臉而已,這麽輕鬆的事難道朕都不會做麽?可是國治之道,法家天下。沒有雙手染血的決心,強敵外患,蛀蟲碩鼠,必將顛覆整個朝代,萬劫不複!荼毒不除,何以為善?


    但是陸影兒,卻把前半生的血海深仇用我父輩的江山社稷來賭咒為禍,把一己私欲淩駕在萬民之上。你可說說,我不該這樣對她麽?”


    “我今天不是來跟陛下爭論誰是誰非的,冤冤相報本就難言對錯。”沈明夜低吟一聲:“我隻要救人…事到如今願賭服輸,除了性命之外,你什麽都可以拿走。”


    “我不需要拿走…這些本來就是我的,包括他們的性命,也包括――你的性命!”方賢話音未落,冷冽的眸子裏霎時間暈出一絲血染的殺氣。他單手疾點,竟是一招‘拈花探底’正中沈明夜持劍的手腕的大陵穴!


    劍身啷當墜地,濺起白雪簌簌,沈明夜整個手臂瞬間酥麻,尚未來得及做出半分反應便被對方一掌淩空劈在當胸之上!


    “你竟然會武功?!”沈明夜跌出兩丈外倒地,猝然噴出大口鮮血。


    “五歲那年我突患重病,太醫說我自胎裏帶的陰虛體質不能習武。”方賢足尖點起地上的劍,挑在手上:“那時…你已經及冠,早作為皇子近衛出入朝堂深宮。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是陸影兒用二百零六根金針刺入我的每一寸骨縫之間,毀了我周天脈路,讓我永遠不能習武!


    沒有痛苦,沒有傷痕…隻有不分晝夜的虛弱,步履浮誇,寢食難安…就好像隨時隨地都會被人奪走魂魄般的絕望。


    你們這樣的天之驕子,天降護佑,仕途豐順。被獨掌大權的惡毒女人奉在手心,傳其大業順其命路。可否有過我當年的絕望?


    可知道為了掩過陸影兒的眼目,我可以與世無爭,我可以裝瘋賣傻,甚至可以用堪比刀山鐵烙般痛苦的‘洗功訣’來自戕身體――隻為了用十倍百倍的努力換取你們輕易就能得到的一流身手!我隻是想活下去而已…。錯了麽?”


    “一流身手…還差些吧。”沈明夜低低咳嗽幾聲,眼前的雪地已然殷紅一片。既然願賭服輸,最後還是棋差一招。即便栽在方賢的手裏他亦是毫無懼色,淡然戲謔。


    “是…我就算吃再多的苦也無法成為一流的高手!”方賢的劍指上了沈明夜的胸膛:“但那又怎樣?對付像你這樣武功皆廢又身負內傷…並且不識好歹的人…足夠了――”半步傾身,劍鋒穿胸而過,在身後的雪地上濺下了無生氣的鮮紅。


    “陛下…”沈明夜輕輕吐出一口氣,放開胸膛裏最後的鬱積:“隻有阿允…從來沒有害過你,你…。”


    “其實你也沒有害過我…”方賢抽出劍,任由那一襲白衣仰倒在天地間的落雪之中。


    曾幾何時,已經竄起身高的英俊少年用清瘦卻很結實的臂膀一邊一人,托起兩個歡脫的小皇子。如果時間一直不會流逝,人是不是就可以細細得沉浸在真情實感中。


    方賢不是想不明白,隻是退無可退了。


    ――


    “站住!”冰冷的劍尖壓在方賢的後心,那極寒的劍鋒無論在力度和穩度上都堪稱上上。除了號稱‘君子弄梅’的落白雪外,誰與爭鋒?


    “我知你定會回來,卻沒想到你敢一個人回來。”方賢冷笑:“洛依,不管是劉鹿卿還是我的娘親繆蘭,他們被陸影兒害得有多慘,你比我清楚吧?其實我們本該是同一條船上的,但你不思為父報仇,卻偏偏愛上方南逸。”


    “你不要提我爹爹!”洛依的劍進前半寸,似乎已能感受到那厚厚衣裘之下單薄的肌膚:“蘭姑姑的確是無辜的,但我爹如果要為了他死去的兄弟朋友們複仇,以他的身手殺退皇宮七進七出也不在話下!


    他之所以沒有那麽做…是因為他對上清門血洗陸家的事心中有愧…他用自己的犧牲不僅僅換取了我們一眾人的性命,更換取了他半世的心安…他跟你,完全不一樣――”


    “一樣不一樣又能怎樣?他是個死人,而我還要活很久。”方賢轉過身來,迎上洛依微微顫抖的劍鋒:“你有信心不會是第二個沈明夜?”


    “廢話!我今天所為求勝不為求死!我要救的不是禮親王,而是我丈夫;不是太後,而是一個可憐的母親。”洛依咬著唇,一字一頓。


    她抬眼瞥向白雪之上鮮血之下的沈明夜:“你已經殺了阿允最重要的兄長,我絕對不會再讓你殺了他最愛的女人!”女孩已經做好了動手一搏的準備,就在她衝入東陵之後不到半柱香的時間。上清門的人已經聚集到了東陵之下,卻被早已埋伏四周的幾路人馬團團截住。她不知道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等到肖雲邊他們,隻希望能拖延一刻也好。


    “想去見見允哥麽?”方賢似乎並沒有與她動手的打算,他隻是無所畏懼得抬頭,目光柔弱了幾分。


    “你會讓我見他?”洛依簡直不敢相信,但又擔心有詐,所以舉棋不定。


    “我當然會讓你見他,不過是看在劉鹿卿是我娘親唯一的親人份上。”方賢笑道:“不過,陸承謙已經截斷了陸影兒的每一寸關節,並用毒藥熏瞎了她的雙眼。至於會用什麽樣的方法對付方南逸我就不得而知了…你還見不見得到他取決於你的輕功夠不夠快了!”


    方賢伸手,一指東極閣九層塔。


    “阿允!”洛依心頭一驚:“你居然找來的陸承謙!”想起那個在父親浴血奮戰之下依舊巋然不退的魔鬼,洛依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若能從他手裏逃得掉,我又如何能攔得掉你們?”方賢話音未落,洛依急旋的身形已經奔上塔樓。


    ――


    “陛下…”一個身著黑衣的殺手暗衛走出隱匿:“要不要通知人馬現在入東陵?”


    “上清門的人已經圍在哪裏了?”方賢抱著手肘指尖輕點。


    “午門外…”


    “盡量不要弄死,能抓幾個活的就算幾個…”方賢的眼睛看得很遠,麵朝九層塔頂臉上浮現出一絲勝利前夕的微笑:“時候差不多了,火可以先點起來。刑台架上去…。先把這一隻掛上去。”


    他伸手指了一下沈明夜。


    洛依…方賢冷笑一聲,連上清門的數十高手都能被攔在範圍之外,就不想想為什麽偏偏可以放你進來?不過是因為,你是方南逸最後的軟肋了。


    ------題外話------


    這大過年的啊,男主你跑哪去了啊,趕快出來給親們拜年。


    大結局預告什麽的最給力了,結局分為三章會在未來的一天兩天…或者三天內完成(這個取決於家裏來不來親戚有沒有空碼字啦!)


    第一百四十三章一朝難報爺娘恩


    第一百四十四章還他江山你如畫


    第一百四十五章尾聲(說好的he呢)


    感謝大家一直以來對這個狗血文文的不離不棄,貓咪給大家拜年了,祝大家馬上有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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