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二十六年一直生活在現代的陸顏玉隻在冗長的泡沫電視劇裏見識過,大宅子裏麵的女人為了各自的目的總會不擇手段的使用一些陰狠的招數,隻是這位陳姨娘使用的招數卻能無聲勝有聲,是最隱蔽也是最高明的。陸顏玉此時隻想用一句難聽的話形容她,“當了婊子,還想給自己立牌坊”。


    剛聽冬梅說了那麽多,隻最後幾句話,她便明白了陳姨娘手段的高明之處。明麵裏,她是在可憐陸顏玉自小沒了娘,多疼愛她些,這種疼愛甚至可以說成是溺愛,不願意讀書就不讀書,不願意守著規矩就可以肆意妄為,自古“慈母多敗兒”,雖然陳姨娘並不是陸顏玉的正經母親,而且這妾也並不算什麽正經主子,可自梁氏去世後,在陸連城的房裏隻有陳姨娘一個人,她負責照顧陸連城的生活起居,也順帶管起了那些個雜七雜八,而這個唯一的女眷既然已經生養了孩子,那麽地位也與普通的姨娘不可同日而語,也就同時負責了陸顏玉的衣食住行,可她對陸顏玉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縱,換來的是一個威武侯府的“草包”嫡長小姐。


    反觀她自己的女兒呢,即使沒真正的見過麵,可從冬梅的描述裏,陸顏玟能憑借庶生的身份進攻陪伴公主讀書,應該不是個簡單人物,如果原主不是那樣的庸庸碌碌,那麽這次進宮的機會又怎麽會落到陸顏玟的身上。若是路彥雨再不“空降”到這裏,恐怕原主真的要被所有人唾棄,最後不得善終了。


    陸顏玉想及此,也是一身冷汗,她遠遠低估了那些豪門裏的婦人,如今自己可不就身處在這樣一個“狼窩”裏麽,以後不知道還會有多少的陰狠招數在等著她。陸顏玉咬咬牙,從今以後,她就是站在刀尖上過日子了,不管別人怎麽做,最重要的是一定要保全自己。


    那麽第一步應該做什麽呢,陸顏玉思揣半天,自己畢竟隻是個女兒身,在古代社會,女人的價值隻有傳宗接代,即使在祖母這棵大樹底下好乘涼,可是畢竟她是這一府女眷中的最高統領,有的時候要顧忌的事情有很多,就比如陳姨娘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陸顏玉怎麽也不能相信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侯府女主人,會看不穿這樣的伎倆,但她卻沒有站出來阻止,那麽她所思慮的東西又是什麽呢,這樣東西竟然比親生孫女的人生都要重要!所以,即使祖母很疼愛自己,可誰也不知道,將來的某一天她會不會為了某樣利益再一次利用自己,或者拋棄自己。


    盡管不能完全相信這位祖母,但陸顏玉依然覺得一時半刻裏,她仍然要依仗著她。因為隻有得到了她的支持,自己才能在這個侯府裏站住腳,然後才是對付剩下的對自己不懷好意的人,而這樣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她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招兵買馬”!


    許是陸顏玉對冬梅的話琢磨了太久的時間,搞得屋裏的氣氛有些古怪,冬梅和綠竹大氣不敢喘的站在旁邊,兩雙眼睛都緊緊地盯著自己的主子。綠竹不管冬梅怎麽向她使眼色,仍是個憋不住的,一臉疑惑的問道,“小姐,您怎麽了,想什麽想得那麽入神?”


    綠竹的性子坦率,卻也失了幾分沉穩,而冬梅呢,聰明伶俐,辦事讓人放心,缺點是心思太重,不好掌控,這些都是陸顏玉早就知道的,但既然自己下定決心要在府裏好好的活下去,首先要收買的就是這兩個貼身丫頭。


    陸顏玉對著綠竹笑了笑,回答道,“就是將冬梅剛剛講的,又從頭想了想,這個法子好像是有點功效的,一些旁的事我都記起來了,隻是若以後我又忘了什麽,還需要你倆多提醒我才是呢。”


    冬梅和綠竹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隻不過綠竹眼裏透著的是興奮,而冬梅眼裏透出的確是擔憂。


    陸顏玉假裝什麽也沒有看出來的樣子,鎮定的喝著茶,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兩個丫頭聊起天來,“冬梅,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跟小姐都是臘月的生辰,還有幾個月就要滿十五了。”冬梅微笑著回答。


    “那綠竹呢?”陸顏玉又問。


    “奴婢今年十二。”綠竹的回答跟她的性子一樣,很是簡潔。


    陸顏玉放下手中的茶杯,招呼了冬梅走到跟前,拉著她的手,“以前也沒在意,現下知道你都快十五了,若是在平常人家,隻怕早就定下親事了,可這是侯府,咱們好歹也主仆一場,我若是不為你打算,又有誰會為你打算呢。不如我去求了祖母,過了年也給你攬一門好的親事如何,也不算辜負你伺候我一場。”


    陸顏玉知道,像冬梅這樣長相不俗,且又聰明伶俐的丫頭,必定心高,若是就這樣被配了出去,八成也隻能跟個門房或是普通下人,這輩子必沒有什麽指望了,若是隻能這樣碌碌一生,她肯定是不依的,那麽要想收服她,必得是連嚇帶唬的許一個好的前程。


    果然,冬梅聽了這話,著急的不得了,趕忙抽了手,跪在了陸顏玉的腳邊,“我的好小姐,奴婢從八歲進府就跟著您,到了今日也有六七年的光景了,奴婢是斷斷舍不得小姐的,奴婢這輩子情願不嫁,隻想守在小姐身邊伺候,求小姐開恩,不要趕奴婢出去啊。”說著說著竟是哭了起來,嚇得身旁的綠竹不輕。綠竹不知所以然的也跟著跪了下來,為冬梅求情。


    “小姐,要不然您就留下冬梅姐姐吧,她年紀也不大,過幾年再嫁也是不遲的。”


    陸顏玉明麵上卻表現出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可心裏卻在偷偷的樂,看來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冬梅呀冬梅,你也知道我雖是咱們侯府的嫡長小姐,可是我自幼就沒有母親,雖然祖母和父親對我還算疼愛,可人人都知道出嫁從夫的道理,我也快十四了,用不了一年半載府裏就要為我定親,可誰家又願意娶一個沒有母親,還脾氣暴躁的苦命小姐呢,估摸我將來的親事是好不到哪裏去了,若是等到那個時候再為你籌謀,豈不就晚了?若是趁現在我在府裏還算得寵,為你指個好人,你說我為你打算的可否周全啊?”


    冬梅聽到這裏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一臉的眼淚,梨花帶雨的樣子更多了分俏麗。“小…小姐,奴婢知道您是為了奴…奴婢好,可您已經這樣全心全意的為奴婢打算,若是奴婢還要棄您不顧,自己去嫁了人,那奴婢就是那豬狗不如的畜生,連報恩都忘記了嗎?奴婢今兒就在您麵前起誓,以後不管您嫁去哪兒,奴婢一輩子都跟著您,絕不背叛。”


    陸顏玉想要的效果已經漸漸達到了,這一步是“唬”,當然接下來還有“嚇”。她扶起跪在地上的冬梅,又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唉…那好吧,既然你堅持如此,我也不好勉強你,你就先在我跟前伺候著。隻一樣,我先說與你聽,你既說跟了我六七年的光景,也必然知道現在我在府裏的處境,沒有親娘護著,我將來的出路還未可知,所以我必得自己為自己籌謀才行,若你是個忠心護主的,將來我有了好出路必不會虧待你,你看如何?”


    陸顏玉這話的第二層意思是,若你敢造次,那就別怪我心狠。冬梅當然聽出了其中的意思,趕忙謝恩,“小姐您放心,冬梅是賤命,八歲被爹娘賣到府裏當丫鬟,從進府開始就跟著小姐,雖然小姐有時脾氣不好,卻也從沒有虧待過奴婢,奴婢這輩子就隻認小姐一個主子,若有違背,就讓我天打雷劈,手上長瘡腳下流膿,不得好死。”


    在古代,人們對誓言很是看重,生怕自己違背了誓言開罪神靈,不得善終。如今冬梅這樣發誓,陸顏玉暫且對她放了心,委以信任。於是又轉臉看向了綠竹。


    綠竹看主子這樣看自己,以為主子也想打發了自己出去,一臉驚慌,趕緊求饒,因為著急說話竟有些結巴,模樣很是滑稽。“小…小姐,您…您不是,您…您不是也要打發了我…我吧?奴…奴婢…”


    陸顏玉看她這樣,第一次在這裏開懷大笑了起來,連帶著剛才還哭得厲害的冬梅也破涕為笑。陸顏玉打趣兒道,“我就是想給你找婆家,恐也沒人要你這個口吃的。”


    綠竹聽了這話,憋了個大紅臉,低著頭說不出話來,兩隻小手窘迫的絞在一起。


    陸顏玉知道像綠竹這樣坦率沒有心機的小丫頭,想要抓住她的心無非是對她好,讓她知道這個主子是真心實意的對她,也便不會再生其他枝節。於是隻問了冬梅和綠竹每月的俸銀是多少。


    原來冬梅是二等丫鬟,每月一錢銀子,綠竹是三等丫鬟,每月五百文。陸顏玉便做主各升了她倆一個等級,俸銀自然也多了許多出來,兩個丫頭歡歡喜喜的謝了恩,高興得不得了。


    至此,陸顏玉也算有了兩個可靠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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