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李氏得的到底是什麽病,萬一會傳染,或者再過上些時日會變得更嚴重怎麽辦,所以幾個下人都懷著忐忑的心情誰也沒答田氏的話。


    李氏半窩在陸連垣的懷裏,剛有點寒心,就聽見王嬤嬤微微抬了一下頭,說道,“老奴是從三夫人進府就一直跟著伺候的,十幾年了從沒離開過三夫人,老奴願意留下來照顧夫人。”


    聽了王嬤嬤表態,丫鬟中有個叫青青的也跟著說了句,“奴婢也願意留下來伺候夫人。”


    雖然剩下的兩個丫鬟仍舊沒有吱聲,可是李氏總算覺得有一絲欣慰,好歹也算有人願意跟著自己。


    田氏聽見有人願意留下,滿意的點了點頭,“你倆不願意留下我也不強求,先下去吧。”接著又對王嬤嬤和青青說道,“你倆以後的月例銀子各長一兩,伺候好了三夫人我還重重有賞。”


    說罷,又轉向李氏,“你別怪我這個做婆母的心狠,畢竟你的病來得太突然,又沒有個明白人知道其中的病理,我不能拿垣兒的性命開玩笑,若是垣兒有個三長兩短,這也是你不願意看見的,所以今天晚上我暫且帶著他和玢兒去東院住上一宿,讓王嬤嬤和青青伺候你,明日一早我會讓人立刻進宮請了禦醫來給你診治,你放寬心,先休息吧。”


    李氏說話已經說不清了,臉也扭曲了,她掙紮著從陸連垣的懷裏起來,示意陸連垣快點走。


    陸連垣仍是不願意鬆開李氏的手,又回頭看了一眼田氏,得到的仍是沒有商量餘地的眼神,田氏幹脆轉過身去,背對著他說道,“若是你媳婦兒真有個什麽好歹。難道你是希望玢兒和富兒既沒爹又沒娘嗎?”說罷,直接撥開簾子出去了。


    陸連垣想想田氏的話有道理,於是最後跟李氏說了幾句,“你千萬好好的,明日天一亮我就來看你,好不好?”


    李氏緩緩的點了點頭,下巴往外伸著示意他走,陸連垣這才從床上站起來,不放心的又吩咐了王嬤嬤和青青幾句,“你倆一定伺候好三夫人。我一定重重有賞!”然後才依依不舍的出了臥房的門。


    臥房外,田氏已經遣人將陸顏玢從她屋裏喊了出來,正勸她跟自己去東院。陸顏玢不明就裏。有點疑惑的問道,“我娘到底得的什麽病,怎麽我還不能進去看上一眼呢,好祖母,玢兒就看一眼。好不好?”


    田氏哪肯讓陸顏玢進屋,板著臉對她說道,“這是你娘說的不讓你進去,她這會子早就睡下了,你進去了又會把她吵醒,反而耽誤她休息。”


    陸顏玢見田氏板上了臉。心裏有點害怕,兩隻小手絞在一起,又弱弱的問了一句。“為什麽非得讓我去東院住著呀,平時從沒有過這樣的時候,到底怎麽了,這到底是怎麽了…”說著說著,小丫頭嘴裏就有了哭腔。


    要是在平時。田氏一定會哄哄她,可是現在哪還有功夫管她的心情。隻是更加嚴厲的跟陸顏玢的貼身丫鬟說了一句,“快點帶你們小姐去東院,隻帶今天用的換洗衣裳即可。”說完也不再理陸顏玢,看了一眼陸連垣,便徑直出了知秋閣。


    第二日一早,整個侯府裏都傳開了,三夫人得了頑疾,恐怕不好。


    陸顏玉一早起來洗漱的時候,綠竹就將這個公開的秘密告訴了她。陸顏玉正用熱水衝過的帕子敷在臉上,一聽了這個消息,急忙將帕子取下來,問道,“你再說一遍,說慢點兒,知秋閣那邊到底怎麽了?”


    於是綠竹又將一早聽來的消息仔仔細細說了一遍給陸顏玉聽,陸顏玉接過秋姑姑遞來的玫瑰香膏,塗在臉上,仍是有點不敢相信綠竹說的,“這消息可靠嗎?三嬸娘得了頑疾,昨兒個在東院用午膳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就那麽一會子的功夫,晚上就病了?”


    “奴婢也不知道,不過現在整個府裏都傳開了,說是三夫人病得還不輕呢,以前給小姐瞧過病的老郎中都說治不了這病,恐怕凶多吉少。”一提起八卦來,綠竹也是說得頭頭是道。


    陸顏玉任憑秋姑姑給梳理著頭發,心裏疑惑極了,“知不知道三嬸娘得的什麽病?”


    “具體什麽病老郎中也沒說,聽知秋閣的小丫頭說,昨兒下午三夫人回到知秋閣不知道為什麽跟三老爺吵吵起來了,然後就暈倒了,等醒過來的時候,模樣變得甚為駭人,五官都移了位置,說不出話,不能走路,好像還沒有耳朵了。”


    綠竹說的話實在有點虛幻,陸顏玉也明白三人成虎的道理,恐怕李氏確實病了,眉眼間應該也有了些什麽變化,隻是被傳得有點離譜,她自然不會全信。


    正巧秋姑姑給陸顏玉挽好了發髻,陸顏玉抬頭問道,“姑姑,你聽著綠竹的話,三嬸娘像是得了什麽病?”


    秋姑姑也搖搖頭,“奴婢也不知道,還真沒聽說過這樣駭人的病呢。”


    陸顏玉聽了於是站起身來,任憑冬梅給她罩上鬥篷,“走吧,去東院請安,順便也去看看三嬸娘。”


    出了踏雪齋,一路上丫鬟下人們都在交頭接耳,不用聽,也知道一定是在說知秋閣的事,在侯府裏‘叱吒風雲’的三夫人一下子得了這樣的怪病,可夠人嘀咕一段時間的了。


    陸顏玉將手埋在鬥篷裏,大早上出門已經有哈氣了,天兒確實冷下來了,秋姑姑跟在陸顏玉身後,“小姐,奴婢已經將您從唐王府帶回來的那塊狐狸皮毛做成了抄手,若是您覺得冷,明日就帶上那個吧。”


    陸顏玉也沒回頭,自顧自笑了笑答應道,“好。”


    說話間到了東院,還沒走進院子,就已經覺得今日的氣氛有點兒古怪,鸝兒也不像往常那樣及其殷勤的朝陸顏玉請安,略福了身,便低下了頭。


    丫鬟們掀開布簾子放了陸顏玉進去,今日正廳裏少了李氏,卻多了陸英和陸家三兄弟,看來李氏的病還真不容小覷。


    陸顏玉脫下鬥篷,逐個請了安,便規規矩矩的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安靜的聽大人們講話。


    “既然平常的大夫看不明白,那就去請禦醫,宮裏的總是要比外麵的好一些。”陸英發了話。


    “我也是這個意思呢,這不一會兒就讓城兒進宮去,先請了禦醫來看看再說,興許禦醫一看沒什麽大礙,幾服藥就調理好了。”田氏接了話說道。


    “嗯嗯,好,她那裏我不方便去瞧,你們幾個女人家多照料著吧,我還有事,要去衙門。”說罷,起身就往外走。


    一屋子的人都起身目送陸英出去,然後才又都坐了回來。


    陸顏玉細細一瞧,張氏的麵色最不好看,怯怯的,也不敢抬頭,按理說李氏病了,張氏不應該最高興嗎,難道李氏的病跟張氏有什麽幹係?


    再看陸連垣,臉上的焦慮一覽無遺,雙手攥成拳頭放在膝上,不停的在歎氣。


    田氏自然也不好過,她對陸連城說道,“你快點去宮裏吧,也別說得太仔細,隻說李氏身子不爽利,想請禦醫來瞧瞧,對人客氣點兒就是了。”


    陸連城點了點頭,便起身出去了。陸連垣也趁機站起來說道,“我回知秋閣看看她去。”也沒等田氏發話,就跟著一起出了屋了。


    田氏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是做了什麽孽呀。”


    陸顏玉有意想去安慰田氏幾句,可是這樣的場合哪是她這個小輩能隨隨便便說話的,於是也隻有眼巴巴的看著田氏,沒敢吱聲。


    就在這時,張氏戰戰兢兢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田氏的身邊,低著頭說道,“媳婦兒知錯了,都怪媳婦兒昨日多嘴。”


    這下一屋子的人又將目光聚集到了張氏身上,陸顏玉也在心裏想著,原來自己的猜測果然沒錯,李氏生病真的跟張氏有關。


    田氏早就知道這事張氏有份攙和了進來,昨日也警告過了她,隻是沒想到李氏會發展到這般田地。


    “你可算敢站出來認錯了。”田氏不怒自威,盯著張氏,不悅的說道。


    張氏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竟然哭了起來,一麵哭一麵說道,“婆母明鑒,我跟弟妹有時確實不太對付,昨日出了東院,弟妹拿武兒的親事說了幾句不太好聽的,我一時氣不過,就將三弟去怡香樓的事告訴了她,媳婦兒隻圖一時口舌之快,真的沒想到會有這麽嚴重的後果啊,昨兒一聽弟妹暈倒,我就已經後悔的不得了了,她這一病,我更是心如刀絞,若是她真有個三長兩短,我恨不得跟弟妹一塊兒去了呀。”越說越激動,最後張氏索性拿帕子捂著臉‘嚶嚶’地哭了起來,嚇得陸顏玟和陸顏琴都愣住了,隻有陸顏玉還穩如泰山,淡淡的看著。


    陸連圻知道是自己媳婦兒惹的禍,也站起身來,朝田氏作了個揖,“娘,您就原諒她這一次吧,孩兒昨兒已經好好的說了她一頓,她知錯了!再沒有下次了!”


    田氏見有孩子在,陸連圻都求了情,也不好責罰張氏,而且她心裏也有數李氏的為人,平時確實愛說些尖酸刻薄的話,她這兩個媳婦兒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個巴掌拍不響,這會子又能怨誰呢。


    “算了算了,你知錯就好,我也不再追究了,隻是這算前車之鑒,以後誰再窩裏鬥,可別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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