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了嗎?”彼蘿蒂絲從外邊進來,問著背靠牆壁坐在地上的麒麟。


    “啊,差不多吧……”麒麟聞言抬起頭回答著,不過聲音卻充滿苦澀的味道。


    “那麽,把這個喝下去。”彼蘿蒂絲順手扔過來一個拇指粗細的白瓷瓶子。


    “這是……”


    “是療傷的傷藥,喝下去對傷口有好處。”


    “呃,這……這好嗎?已經麻煩你幫我包紮了傷口,連傷藥都……”麒麟摸著腹部的樹皮繃帶,露出不太好意思的表情。


    “那個隻是應急處理而已。你受的基本上是致命傷,不想死就快把傷藥喝下去。”彼蘿蒂絲扳著臉孔,以冰冷的語氣回應著。“還有,這些東西也不是免費的,總有一天會讓你連本帶利還清楚。”


    “是……是這樣啊……”麒麟苦笑著,拔開瓶塞把裏麵的藥液倒入口中。藥液沒有想象中的苦澀,倒不如說更接近於無味,而隨著藥液入口,一股清涼的感覺順著咽喉一路滑進身體裏,傷口處的劇痛逐漸平緩下來。


    “感覺怎麽樣?”看他喝完了藥水,彼蘿蒂絲問道。


    “……好多了,一股清涼的感覺包著傷口,已經不太痛了。”麒麟據實回答著。


    “是嗎,這是妖精的傷藥,本來還想著對人類不起作用……”彼蘿蒂絲鬆了口氣,不過跟著卻察覺到自己的表現過於柔和,於是勉強彎起嘴角,換成嘲諷的語氣。“太好了呢,這下你暫時死不掉了。”


    “是啊,托你的福……”麒麟報以苦笑。野妖精對他的態度時好時壞,他有些搞不清楚彼蘿蒂絲的想法,於是試著提出別的話題。


    “那個,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了?”


    “外麵?已經差不多結束了,空賊們逃的逃,死的死,你們大獲全勝呢。”妖精女王的語氣聽起來倒是蠻愉快的。


    “是嗎……”麒麟聞言放鬆下來,脫力似的笑笑,然後試著糾正彼蘿蒂絲。“不過,你說錯了吧?”


    “錯了?”野妖精不解的偏著頭。


    “不是‘你們’,是‘我們’才對。”麒麟笑出來。“這次的作戰不是王騎和拉爾夫的聯合作戰嗎?既然贏了,當然算是大家一起贏才對。”


    “哦……”彼蘿蒂絲眨眨眼睛,驚訝的看著黑發青年,半晌後突然輕笑出來。“說得也是,就算是‘我們’大獲全勝吧。”


    在這番對話後,找不到話題的兩人一時間沉默下去,經過短暫明朗的氣氛再度歸於沉滯。


    麒麟閉上眼睛想著鬼麵人的事情,那張和兄長相似的臉始終在他的心裏徘徊不去,他不知道該怎樣處理這件事,甚至都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諾茵。他想著,諾茵為徹辰追到危險至極的天空界,若是她知道徹辰還活著的話,那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他期望諾茵的幸福更甚於自己的幸福,若是徹辰平安歸來的話,他會很願意看到兩人相聚,但偏偏徹辰又是那副模樣……


    麒麟可以斷定,徹辰的異常肯定和宰相派脫不了幹係,隻是不知道宰相派是怎麽讓徹辰變成那樣的,也不知道和異形的魔蟲有沒有關係。


    “該死的,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啊……”摸著還在隱隱作痛的傷口,麒麟的喉嚨中漏出深沉的歎息。徹辰是他的兄長,盡管不知道是怎麽被宰相派控製的,但他還是打算盡一切可能讓徹辰恢複過來。而在那以前,他並不希望讓諾茵知道這件事,不希望讓諾茵看到徹辰現在的模樣。


    “那個,能拜托你一件事嗎?”整理好情緒的麒麟朝彼蘿蒂絲開口道。“今天的事情……鬼麵人的事情,能不能請你幫我保密?”


    “……保密?”修長的尖耳晃動了一下,彼蘿蒂絲以漠然的目光看過來。


    “請答應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麒麟如此要求著。


    “……我沒有答應你的義務。”野妖精如此說著,聲音中似乎隱隱帶著怒氣。


    “是……也是這樣呢……”麒麟苦笑出來。戰鬥中得到銀發妖精的幫助,剛剛又被救下性命,他實在沒有再提出要求的立場。


    彼蘿蒂絲看著突然消沉下去的男人,覺得這樣的他倒是比油嘴滑舌的時候要順眼不少。雖然她本意不想和人類扯上過多的關係,但若是眼前的男人的話,在某種程度上應該可以信任的想法,卻不知不覺在心裏浮現。


    “我沒有答應你保密的義務……”妖精女王開口道。“不過也沒有把事情到處宣揚的理由。”


    “……咦?”


    “如果有我能接受的理由,就答應幫你保密也無妨。”


    “理……理由嗎?”麒麟露出相當猶豫的模樣,而他的表現讓彼蘿蒂絲感到一陣輕微的不愉快。


    “不願意說明就算了,反正我本來也覺得麻煩。”


    “等……等等!我說,我說。”


    屈服於妖精女王的威脅,麒麟不得不把庇護鬼麵人的緣由說出來。一開始隻想著透露最小限度的情報,但這種事情又不是理智可以控製的,更何況麒麟本身的情緒也處在相當混亂的狀態,結果說著說著越說越多,最後竟變成麒麟主動向彼蘿蒂絲訴說煩惱苦悶的情況。


    “……我不想讓諾茵知道今天的事情。若是她知道是徹辰打傷我的話,肯定比我要苦惱許多。”


    雖然是早已超過必要的情報,但彼蘿蒂絲依舊靜靜的聽著。


    “老哥還活著我當然高興。如果他拋下諾茵的理由是被宰相派控製,那諾茵應該會原諒他的……”


    看著男人拚命說服自己的模樣,彼蘿蒂絲突然覺得他很是可愛。


    “我會為諾茵掃清王國的天空,但……諾茵還是愛著徹辰的,她應該和徹辰在一起,我……我沒有意見……”


    壓迫著心靈的紛雜感情,化成雜亂無章的言語傾訴出來,然後以這句話為結束,黑發青年的傾訴終告一段落。


    野妖精依舊以那恒然不變的淡然目光看著他,倒是回過神來的麒麟先避開那雙緋紅眸子的注視。


    “呃,那個……不好意思,讓你聽了一堆廢話……”


    麒麟搔著頭,表情汗顏的說道。感情失控會到這種程度,還是他有生以來頭一次的體驗。想到自己竟然在完全沒有關係的野妖精麵前嘮嘮叨叨一大堆廢話時,麒麟就困窘到幾乎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心情平靜下來了嗎?”彼蘿蒂絲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猶如一縷清風拂過麒麟的心間。


    “算……算吧……”也許是剛剛那番傾訴的關係,麒麟的心情輕鬆了不少。


    想起這一路上的種種,他忍不住向眼前外冷內熱的野妖精投以感激的目光,但卻被無視了過去。


    “那麽,就離開這裏吧。”彼蘿蒂絲站起來說道:“外麵戰鬥已經結束,也不能一直在這裏待下去。”


    “說……說得也是……”麒麟跟著站起來,但動作卻牽動到腹部的傷口,結果在劇痛下又跌了回去。


    跌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傷口傳來火辣辣的劇痛,身上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但心中卻湧不出半點怒氣——重傷衰弱的似乎不隻是身體,感覺精神上好像也瀕臨死亡似的。


    “哈、哈哈……我也有這種時候呢……”黑發青年搖搖頭,發出自虐式的幹笑。


    “你在傻笑什麽呢?”突然響起讓人精神一振的嗬斥聲。


    彼蘿蒂絲低頭看著他,像是生氣似的皺起眉頭,然後卻朝他伸出手。


    “明明是傷員就不要亂動。抓好,我扶你出去。”


    麒麟呆呆的看著眼前野妖精的手,那隻手不過隻是打算扶他一把,卻讓麒麟心中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暖。


    ……………………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啊啊啊啊啊!”


    伽魯多瘋狂的踢著癱瘓的空賊機。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伽魯多對天空發出聲嘶力竭的吼叫。


    “每次每次每次每次每次……都是這樣!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


    伽魯多揀起一塊碎片,用盡全力向天上砸去,結果腳下拌到石頭,整個人撲倒在地上。


    事實上,當他駕駛空賊機衝出會廳的時候,地上的大本營已陷入一片火海,空賊方麵的敗勢已經無法挽回,結果他隻能在被卷入戰火前逃走了。布下重兵防守、理應堅不可摧的大本營,就這樣開玩笑似的被連根拔起。這種前所未有的慘痛失敗,再加上前幾次的份量,他已不可能再獲得主人的寬恕,再回宰相府恐怕隻有死路一條。


    伽魯多畏懼著宰相府的處置,本來打算逃出王國,然而黑鷹卻在途中突然故障,從六百多米的高空直墜下。前獨聯隊長使出渾身解數,總算是勉強迫降成功,但機體卻在迫降的過程中完全損毀,再沒修複的可能。


    更是雪上加霜的是,他迫降的地點是遠離人煙的無法地帶,周圍數百公裏皆是魔物橫行的荒野,活著出去的機會極其渺茫。


    “黑發小子!黑發小子!該死的、卑鄙的黑發小子!”


    身處重重絕望中的伽魯多,總算想清楚了麒麟當初會放任他離開的緣由。他憤恨著的咬牙切齒,似乎忘了自己當初對麒麟做的事情。


    不管怎麽說,逃離宰相派、墜落到無法地帶、身上就連半點給養都沒有的伽魯多,實際上已經處於山窮水盡的絕境。除了憎惡著黑發小子以外,再沒有任何可以寄托精神的東西。王國軍的前獨聯隊長,就這樣站在空賊機的殘骸旁,唾罵詛咒著該死的黑發小子。


    “該死的……為什麽我會啊……啊……”


    不知何時,象征著黎明的太陽從遠方的地平線升起。伽魯多頹然的坐在地上,呆呆的看著黑暗消逝的大地,一時間好像失去靈魂的人偶。


    也不知過了多久,頭上突然響起仿佛昆蟲撲翅似的嗡嗡聲,同時還有某個陰冷的女聲傳來。


    “……你這沒用的東西。”


    ……………………


    PS:一開始總是寫不出治愈的感覺來,為此改了又改,結果耽誤了更新,請大家見諒。(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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