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險惡之境,林殞腦海中就幻想的越多,種種下場不一而足,歸結最後不外乎一個死字,隻是死的幹脆不幹脆而已!想到這裏林殞反而冷靜下來,看著明夜說:“夜叔你這玩笑開得有些大,侄兒去自家父親那拿些銀兩怎能算偷?”兒子偷拿老子的錢,的確不能算偷,最多算是不告自取,事後發現少不得一頓狠揍。


    這樣的解釋倒也符合眼前的景象,不管如何都是明震的家事,明夜插手有些說不過去。若是別人也就取笑一番,但是這事落在明夜眼中可就是撐破天的大事:“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我和你父親若兄弟,你若是身上缺少銀兩盡可向夜叔開口。都知道兒是明家千裏駒,怎能行這鼠竊狗偷之事?”說著便伸手抓向林殞的衣襟,他是想把這件事情鬧大,一麵往林殞臉上抹黑,一麵暗示明震家教不嚴,明震的妻子在產子時難產而死,明震又一直沒有續弦,打小林殞便是明家的修煉天才,除了修煉其他方麵難免有些欠缺。明夜心中盤算既然這小子已經是個廢物,那他就不介意再踩一腳,把這個廢物徹底踩成垃圾,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林殞根本就想不到明夜會動手,按照明夜的身份本該不會與自己一般見識,看著胸襟前的手掌,林殞不由得詫異是不是他覺察到了什麽。想到這裏不由得往後掙脫,衣襟扯開來,宣紙掉在地上,鮮紅的家族令拓印出現在明夜眼中,一時場內的三人全都陷入呆滯,八兩與林殞呆滯是因為他們感覺這個天算是要塌下來了,明夜呆滯是因為他看到了家族令的拓印,感慨上天終於給了他一個掀翻明震的機會。


    明夜雙眼一亮,不顧口中煙袋掉在地上,一臉狂喜拿起地麵上的家族令拓印,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大了弄能讓明震父子身死道消。往小裏弄隻不過是孩童玩耍的惡作劇!明夜拿起宣紙往後一瞧,便看到了一排排的字母與暗記,嘴角不由得浮現一抹獰笑,不管上麵寫什麽,都將坐實叛族大罪,原本明夜還想再上麵加點東西,現在看來全然不用,真是天作孽尤可為,人作孽不可活!明夜心中快意:這下看你們怎麽死!


    林殞也明白這一刻到了生死關鍵之境,若是認命那就俯首待誅。連累了自己父親。同時連累自己的追隨者。若是不想認命。那就隻有放手一搏,即使暴露了目標,還能夠拉上一個墊背。林殞自然不甘心俯首待誅,原本清明的雙眼不由得變成血紅色。手中壓在天羽劍柄,衝著八兩喊:“拿下!”


    八兩習慣性的聽命,雙手拉出後背上的泰阿飛身而起,身體在空中卷曲,渾身的劍氣全都收攏在一起,聚在劍刃上往明夜的頭顱斬去。八兩本來就身形高大又新進階劍師,泰阿也重達百斤,這一招象是遠處飛來一座山峰,殺氣四溢。霸氣外漏。攜著泰山壓頂之勢,往明夜斬去。


    明夜早就有所提防見八兩出手,口中不由得說:“看我今日抓你們個人贓並獲。”說著也從腰間抽出長劍,劍氣四溢往上刺去。若是八兩、林殞不動手,這事還有斡旋的餘地。畢竟明家老祖站在林殞這邊,最多打上一頓板子這事也就不了了之。現在八兩動手了!那就坐實了叛族的罪名,明夜可以當場格殺他們,並且剝去他們的族籍。


    一聲爆響,氣勁四溢,天空中的八兩往地麵墜去,明夜手中長劍蜂鳴不一,劍身上的寒光藏而未漏。林殞不由得抽了一口涼氣,八兩全力一招居然被明夜逼退,看著明夜的架勢似乎還未用全力。


    “小小的劍師也敢向我出劍!”單手握劍的明夜周身氣勢一變,原本還懶散的象是一個上京老翁,這一刻同樣的打扮卻變成蓋世豪俠:“跪下我還可以饒你不死!”


    “笑話!”林殞抽出天羽劍遙指明夜:“你根本就沒想要殺我!對你來說一個活著的林殞要比一個死了的林殞更有利用價值。”


    聽著林殞這麽一說,明夜雙眼不由得寒光一閃,仿佛初識般上下打量林殞一番:“想不到我的好侄兒還有如此心機,既然都是聰明人那咱們就別藏著掖著,在我麵前你們就是想死也死不成!乖乖的跟我去到家族祠堂,還能留你三分顏麵。否則別怪我辣手無情!”明夜已經下定決心,隻要林殞不配合,那就扒光他的衣服,驅趕到家族祠堂!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說手中的東西是我的,我還說是你故意栽贓!既然這樣,那就手下見個真章,林殞雖功力全失,卻不能失了男人氣節。”林殞無奈之下隻有先把水給攪渾,不經過大腦的狂噴垃圾話,話音剛落,八兩也站起身來,舉著泰阿站在林殞身側。


    “是不是你寫的找人鑒定墨跡就成,再說上麵的家族令可是真的!不管你這個小雜種怎麽狡辯,都改變不了你父子背叛家族的事實。”明夜說著腳步往前一遝,氣勢凜冽壓製二人。手掌稍稍用力,掌心的兩枚核桃便被碾碎,渣滓順著指縫往下流,笑容從嘴角往額頭去。


    “扁他!”林殞終於按耐不住,率先往前衝去。手中天羽劍閃過一點寒星,帶著死寂斬向明夜的脖頸。八兩可不是吃素的,他明白哪裏跌倒就要從哪裏爬起,手中的泰阿緩慢而動,腦袋中回想起明報瞬間刺出的三劍,手掌聯動劍柄,氣息催動周身的精氣,隨著身體這三劍化為一劍往前斬去。


    “冥頑不靈!”明夜一身衣衫無風自動,手中長劍發出陣陣蜂鳴,一道精光衝天而起,先天劍師巔峰的氣息在明家彌漫,明夜隱忍多年,今日終於顯露出自己的全部實力。即使不如明震,卻隻比明震差了一線,隻要家族把明震收拾了,明家便有明夜掌管。


    整個明家在此刻都沸騰了起來。明家家規宗室子弟不許內鬥。雖然大家私底下對這條家規都不屑一顧,但是一個個表麵上卻要對這條家規表現出足夠的尊敬,所以在整個天都山脈根本就沒有過私鬥。也就是說在整個天都山脈都禁武。現在居然有人在天都山公開動手,這不是**裸的打明家的臉嗎?明家子弟一個個都十分好奇。都像看看究竟是誰居然如此膽大妄為。


    明夜氣息狂震,既然鬧就要把事情鬧大,隻有鬧大到無法收拾之後,家族內才不會遮掩,降下最嚴厲的審判。到時候就算是老祖宗都無法保住明震,那時候自己多年來失去的一切還不都親手拿回。想到這裏明夜的手上氣勁更是多了三分,一劍衝天橫劈而下,氣息牽引,林殞好似漂泊的風箏,根本就站不住腳。八兩後發先至。三連斬從體內凝結成乳白色的劍氣。激射而出撞在明夜劍上,卻發現根本無法撼動明夜分毫,反被劍氣侵入體內,八兩擋在林殞身前。承受全部苦痛,一時不振昏倒在林殞身前。


    林殞雙手握著天羽劍,嘴角流血好似一頭困獸,雙眼血紅死死地盯著對麵的明夜,這一刻林殞就是輸光一切的賭徒,手中已經沒有左右戰局的籌碼。


    明夜依然肆無忌憚的釋放自己的氣勢,在他眼中手拿天羽劍的林殞不過是個廢物,境界隻是停在劍生之境,根本就不能給自己帶來絲毫的傷害。貓捉老鼠總是習慣戲耍一番。聽著老鼠的哀求,戲弄老鼠絕望,一點點殘酷而殘忍的讓老鼠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耳畔忽然傳來衣衫破空聲,招搖的明夜終於引來明家人。最先趕到的居然是明家的明戰!


    “明夜?你跟道少在這動手?”明戰看到明夜後,心頭就生出不詳的預感。與林殞交匯了一個眼神,明戰立刻收斂氣息,躬身跑到明夜身後。


    “明戰?”明夜上下把明戰打量一番,看著蒼老而圓滑的明戰,明夜一時有些感慨,當年同樣的少年,現在已經變成老朽,甚至已經老朽到忘記了曾經傲世的氣節。明戰與明夜、明震一個輩分,當年是如何的年少得意,現在卻成了一個功力全失的廢人,想到這裏明夜的眼中閃過一絲的不屑,輕聲說:“林殞背叛家族與明震合謀盜取家族令,現在你就作為認證,看我擒下這個小賊。”話音剛落就看到林殞一聲咆哮,仰著天羽劍就往前衝。


    “螳臂當車!”明夜不屑一顧:“天羽劍跟了你這樣的廢物,當真埋沒了神……劍!”後麵的話被卡在了喉嚨中,明夜瞪著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明戰,結結巴巴說:“大……劍……師?”


    林殞看著明戰出手偷襲擊暈明夜,這才長出一口氣,收起天羽劍,抓住地麵上的煙袋:“扛著他倆我們快些走!”耳畔已經傳來人聲呼嘯,明戰並沒廢話,扛起八兩與明夜就往後山衝去,他也想不到林殞如此大膽,居然出手偷盜家族令!


    後山密林深處,林殞劇烈的喘息,胸膛一上一下鼓動,心髒差點就蹦出了胸腔。剛才可真是命懸一線,若是第一個趕來的不是明戰,而是其他的明家子弟,恐怕自己當真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明戰還有點無法接受林殞盜取家族令的事實,看著林殞躊躇一番後,終於開口問:“道少,你真盜取了家族令?”看著林殞點頭,明戰一時有些無法接受,不由得又追問一句:“為什麽?”


    林殞努力讓自己的雙腿不那麽顫抖,然後看著明戰說:“除了家族令,還有什麽能讓明破軍離開明家?”話音剛落,明戰的身體開始顫抖,他想不到林殞是為了救自己的義父而鋌而走險。原本就已經上升的忠誠度,這次猛然往上竄了一截子!


    “明夜怎麽辦?他可是大長老唯一的兒子!”明戰由不得眉頭蹙了起來,看著地上的明夜一時躊躇,林殞收起天羽劍說:“既然已經撕破臉皮,那他就留不得。婦人之仁最後死的隻能是自己人!”


    明夜早就醒轉,此刻被明戰所擒功力全失,索性閉目裝暈,現在聽林殞要弄死自己,不由得睜開眼睛:“就你這小畜生還想弄死老子,告訴你隻要老子一死,你們全家都要陪葬!”說著把頭轉向明戰:“連你都背叛了家族?明明是大劍師的境界,卻偽裝功力全失。你們到底有什麽所圖?”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林殞看著明夜那張臉:“你還是帶著疑問去黃泉,這次投胎認真點,下一世別再遇到我!”


    “小雜種,老子不是嚇大的!你敢殺我?隻要我失蹤就沒人能遮掩今天的事,識相就快點放了我,老子大人大量,今天的事不與你們計較。”


    “你就別拖延時間了!”林殞說著伸手拿出銀針紮在明夜的心脈上:“運功刺穴你想衝開被封閉的穴道,這麽點心機還在我麵前賣弄!”林殞這一針往下一紮,明夜體內的真氣。全都隨之消散。


    明夜目光不由得一凝:“我倒是小看了你。想不到你殘而不廢。居然還有這麽一身詭術妖法,當真跟你父親一樣陰毒!”


    “有什麽盡管說,你也不會活太久。”林殞又拿出一根銀針,紮在明夜手臂血管上:“我是不敢殺你。但是我能讓你死於意外。人體上的血脈四通八達,最後都將匯聚在心脈之中,現在我就往裏麵吹入空氣,用不了都就你就會心肌梗塞而死!”


    明夜看著林殞開始往針內吹氣,這才知道怕了,不由得扯著喉嚨喊:“救命啊!救命啊!”可惜一切都晚了,隨著空氣的運轉林殞的心脈開始顫動,再過上會明夜便會因心肌梗塞而死。


    收起銀針,順道把煙袋**明夜的腰帶上。林殞吩咐明戰打掃戰場,同時把明夜放到明家後花園的假山中。而後叫醒八兩帶著他離開這片是非之地。


    精神恍惚的明夜很快便被明家人發現,此時他已經進入了彌留狀態,整個人都不停的打著擺子,戰場已經被明戰打掃一番。明夜又好似發了羊癇風,明家人不由得把這一切都歸結成了意外。是明夜在神誌不清時激發了衝天的劍氣,這樣的解釋也算合理,畢竟隻要是明家子弟就不會再天都山動手!


    唯一不能接受現實的就是大長老,好好的兒子怎麽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死了!查詢一番毫無頭緒後,大長老隻能把這個懷疑放在心底,先選擇相信了這是一個意外。


    明夜的葬禮在三天後舉行,大長老親自主持,葬在明家後山祖墳之內,整個葬禮極其奢華,並按照王侯的規格下葬。很符合明夜追求貴族身份的願望,大長老在葬禮上哭暈三次,下葬後還流出眼血!白發人送黑發人的苦痛,讓大長老一病不起!


    就在明夜下葬時,刻畫家族令的林殞也有所收獲,終於用田黃石複刻出家族令,卻因為質地問題蓋在宣紙上顯得有些冷硬,不過這個難不倒林殞,他用了一種全紅色的印油,又修改了田黃石的邊角,再蓋上來就有九分相似。無法再進一步,林殞便用這家族令偽造第一份命令。趁著夜色與明戰一起去了活人墓!在於明破軍一番合計之後,林殞一共挑選了三十四人,把他們一個個請進來,明戰拿出明黃色的綢緞,晃動上麵如血般殷紅的家族令拓印時,那些懶散的人全都挺直了脊梁,混混的眼珠也爆射出精光。


    林殞藏在角落裏,永遠都不會忘記活人墓中的人,見到家族令後的神聖,你可以說他們瘋癲,你可以說他們一無是處,但是他們有著別人無法具備的忠誠。甚至為了這份忠誠可以忘卻眼前的苦難,同時舍棄身死之後的榮耀。


    看著一個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虔誠的麵對一個虛假的拓印。宣誓效忠追隨,林殞感覺自己體味到了什麽,這一刻林殞的眼睛朦朧了!一個月後明戰功力全複,兩個月後他們功力全複,也該展開自己的計劃,讓躁動的心平複一點!


    家族令上鮮紅的印記訴說了一個複興大計,從天開始他們將會被家族除名,外放到爐邕城內接受治療直至功力全複。從今天開始,林殞將成為他們的最高長官,他們要遵循林殞的一切命令,包括把屠刀伸向明家。


    明戰宣讀完家族令後,便開始分發藥丸,這是林殞配製的假死藥丸,服下後會上吐下瀉,七竅流血。陷入一種假死狀態。


    明家好似進入多事之秋,明夜死後的一個月,下院內活人墓喪鍾時不時的敲響,一個個曾經的英雄與這個世界告別,整個下院內關於活人墓有著集中不同版本的傳說,不管是瘟疫還是詛咒,總之活人墓中的死人也該下葬了!短短的三日就死去三十五人,一個個全都上吐下瀉七竅流血!這件事情未免有些邪性。好在病情沒有蔓延,死夠三十五人後便再也沒有別人發病。


    葬禮自然無法風光,甚至都算不上莊嚴。隻是幾個殮師為他們換上衣服。搬進早就準備好的棺材中。然後抬到後山祖墓中埋葬。下葬之時下人們一個個顫抖不已,仿佛他們也怕被沾染上這詭異的病症。


    清晨的爐邕城人來人往,作為廊域和玄黃的中轉站,這裏每天來往商隊絡繹不絕。天星樓旁一方宅院中忽然多出一些仆從丫鬟。一個個拎著水桶衣衫,麵目古怪敢怒不敢言。


    一臉喜色的明通追隨在林殞身旁,對與林殞身懷醫術,明通倒是沒太過感覺怪異,一個世家千年的積蓄,總會有些不傳之秘,再加上林殞本身就是天縱奇才,異於常人也說的過去。


    “通叔,這幾日你多辛苦。這裏有你親自坐鎮,每日每人喝三幅藥劑,洗兩次藥浴,讓這些丫鬟仆從好生伺候著,調養幾日我再給他們針灸。”


    明通連忙點頭應是。臉上寫滿感激。他也快五十了,原本有個兒子,卻葬身在了廊域,本身又修不出劍氣,看著活人墓中老朽,仿佛就是明日的自己,心中不由得有些兔死狐悲!現在見林殞居然把這些老人接出來贍養,不管出發點如何都讓知情人有些感動,一個仁義的主上要比無情無義的好上千萬倍,明通不由得心中感慨當初沒選錯,跟著這樣的主上,最起碼老有所依。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林殞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麽偉大,能力所及之下能幫一把就幫一把,最起碼良心上也能說得過去。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很神奇,你在幫別人的時候自己的事情也會獲得提升,有時候幫別人就是幫自己!


    走進宅院深處,明戰正圍著一個砂鍋皺眉頭,鍋子內有五毒之物,林殞還讓他把三碗水熬成一碗水。義父本身就已經身中奇毒,現在再飲下此毒,恐怕都不要一直立刻就會魂歸天外。明戰並不是懷疑林殞的醫術,而是感覺這樣的法子有些匪夷所思。


    林殞看出明戰的躊躇,便動手煎熬起藥來。自己不是神更沒有那王霸之氣,手下對自己的醫術有些懷疑也在情理當中,畢竟自己要醫治的是他父親。


    明戰見到林殞熬藥一時手腳無措,想要解釋什麽,張開嘴卻發現自己說不清楚,有生怕失去林殞的信任,一時不由得麵紅耳赤張開嘴巴依依呀呀不知所措。林殞拍了拍明戰的肩膀說:“你要說什麽我都知道,你這是關心則亂,以毒攻毒是醫家常用之法,老爺子身中奇毒,一直無法破解,那麽我們就要換個思路,找出另外一種劇毒,中和了他所中的毒,這樣自然也就不藥而愈!”


    “道少爺說的對!老夫已經一把年紀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戰兒你無須多慮,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可是半點不由人的!”離開明家之後,明破軍好似已經覺察到了什麽,之所以他懷疑林殞是因為他沒有親眼看到家族令的拓印,人總是相信親眼所見,懷疑親耳所聞。


    一碗藥水擺在桌上,發散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明破軍坐在桌上一臉平靜,身後的明戰則是滿臉緊張,仿佛馬上要飲下毒藥的不是明破軍而是明戰。


    明破軍拿起藥碗仰首喝下藥碗中的藥液,苦澀充斥整個口腔,順喉而下差點就衝開真氣的鎮壓。林殞看著明破軍飲下藥液,便上前伸手抽出銀針,一連十三針紮在明破軍胸腹之上:“老爺子你中毒多年,毒液已經和你的**混雜,想要徹底祛除恐怕會傷到身體,現在我讓你飲下劇毒,就是要讓毒性發作!”說著又是十根銀針封住了明破軍的三處大穴:“引導你體內的毒液運轉讓他們相互融合。”


    明破軍運起真氣,裹雜著兩種完全不同的毒液在經脈與身體內旋轉,同時試圖讓他們融合在一起,原本就刺骨的疼痛現在又似刀割一般。明破軍的整張臉都化為黑色。林殞手中又是十根銀針紮在明破軍的雙臂上吩咐明戰:“快些給你義父輸功,讓他的氣血運轉的更快一些!”


    明戰立刻舌頂上額,運用一身真氣灌入明破軍的體內,經脈中完全不同的兩種毒液相互融合,所帶來的苦痛讓明破軍渾身顫抖,明戰的真氣加入後加速毒液的融合,同時也加劇明破軍的痛苦,看著已經扭曲的臉,林殞知道明破軍根本就撐不到毒液融合時,若是他一會昏迷那麽一切都將前功盡棄。甚至就連明破軍的生命都將喪失。


    “老爺子。你可要挺住。已經到了至關緊要的一刻,再咬咬牙可就能看到明天的太陽了,這一刻你可千萬要挺住。”林殞說著見情況稍稍有些好轉後便繼續說:“這一輩你就沒有什麽遺憾了?這一輩子你就甘心這樣放棄?”剛說到這裏就聽到明破軍一聲低吼,麵色紅潤如火。脖子粗漲喘著氣,林殞這才把心放進肚子,看樣子是挺過這一關了!


    明破軍的體內兩種毒素終於混合起來,那種無法忍受的痛苦也消散了不少,明破軍發覺自己的雙眼開始酸澀,並且往外流出水來。流在臉上感覺麻麻的彌漫在鼻頭臭臭的。


    林殞看著明破軍流出黝黑色的眼淚,不由得心中狂喜,這是一個好兆頭,證明以毒攻毒已經成功。削減後的毒液可以隨著**往外排。其實以毒攻毒林殞也沒有十成把握,原本林殞打算用銀針能引導毒液並封存起來,最好把毒液封印在腹髒中,利用肝髒的先天之能慢慢的排解毒素,卻不曾想居然讓毒液中和後消減了毒性。這樣就要把毒液引導出體外。


    “就是這樣,戰叔收功,老爺子是不是感覺體內功力正一點點的增加?”林殞說著手中銀針封上明破軍的三條主脈,中空的銀針不斷向外流淌腥臭的毒液,明破軍緩緩點頭,平穩呼吸繼運功逼毒。


    毒液已經在明破軍的身體內積蓄多年,明破軍隻能依靠功力苦苦壓製,卻一直沒有法子把他們逼出體外,現在兩種毒液混合之後,原本異常棘手的奇毒,居然在此刻變得好對付了起來。功力不斷運轉,每次運轉明破軍的身上就會多出一些毒血來。臉上更是淚流滿麵,原本已經完全失明的眼睛居然能夠看到一絲光亮。


    明戰目瞪口呆,眼前的情況完全超過他的幻想,看來義父逼出劇毒,功力全複不是夢想!那麽他的壽命必將會得到延長。修劍之人若能大成必將延緩壽命,哪怕你功力全失,隻要體內還有真氣,壽命也要比凡夫俗子長。隻不過江湖風險,劍道少不得爭鬥,行業危險係數太高,死於非命之人太多,這就拉低了整個行業的平均壽命。


    “快些弄個鐵桶再弄些水來!”林殞被毒氣一熏立刻咳嗽起來,吩咐明戰的同時,遮掩住口鼻繼續下手如飛,一根根銀針紮在明破軍的身上,很快整個明破軍被紮的好似一個刺蝟。


    明戰找來鐵桶裝滿水後,把明破軍丟進去,桶上加個蓋子隻露個頭,然後找來柴火開始蒸煮,一個時辰換三次水,水溫一直保持在八十度。就這樣三個時辰過後,水才清澈起來。


    林殞翻看明破軍的眼睛,發現他已經能夠模糊的看到一些東西,便把早就準備好的藥膏塗抹在眼上,又用紗布包紮好,吩咐他每天上藥一次,十天過後才能正常看人。


    明戰對林殞自然是千恩萬謝,忠誠度唰唰的往上加!就連一旁的明破軍也感慨萬千,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花甲子,人生七十古來稀,自己也活了一把年紀,怎麽就有點想不透,為什麽弱冠之年的林殞就有如此成就,僅僅因為他是天才?明破軍不由得懷疑他是不是什麽神靈轉世,才有如此的能力!到底還是人老成精,能有如此的猜測,雖不完全對卻與事實的真相接近了。


    別院的事情上了軌道,一切都需要時間來醞釀。等上月餘自然會瓜熟蒂落,到時候是甜美還是苦澀,嚐一口便能分曉。現在林殞要繼續執行自己的計劃。


    天星樓上一隻信鴿振翅而飛,帶著密信飛向明家長老院。這份密信很快就被擺在三長老的桌上,三長老瀏覽一番後立刻站起身來,臉上帶著一抹慎重,對一個弟子說:“把四長老、二長老請來,有要事相商。”因為大長老還沒從喪子的悲痛中醒來,所以最近家族大事都沒麻煩他!


    明家四長老叫明破酆、三長老叫明破虜、二長老叫明破寰與明破軍都是一個輩分的,彼此年齡相差無幾。他們卻因為自身功力深厚保養得當。現在依然盤踞要位左右明家的未來。


    半晌三位長老聚集在桌前。三長老明破酆拿著紙條說:“天星樓傳來情報,有廊域商人與我明家接觸,大肆采購茶、鹽、鐵、棉、糧食、建材以及各種奢侈品,整個采購總額達到三千萬兩白銀。對方願意先支付百分之十的定金,明家馬幫托運到地後,再支付餘款。”


    “三千萬兩!百分之十!”四長老挺著眉頭不由得一皺,整個明家每年的貿易量不過六億兩,利潤也就在一億兩千萬左右,用來維持整個家族的用度,每年花銷到了最後也是所剩無幾。三千萬兩的生意等於明家一年貿易的二十分之一,但是明家卻要墊付兩千七百萬兩,從玄黃到廊域依托馬幫又要時日。同時承擔風險隻為了六百萬兩的利潤?


    看著四長老躊躇,三長老猜到了什麽開口說:“貨通廊域我們獲利可達四成,而且來回一趟不過月餘!對方是廊域最大的商人,信譽方麵不需擔心。”


    二長老聽三長老這麽一說,不由得驚訝道:“三千萬的生意可以賺一千兩百萬兩?隻需要墊付一個月?”看著三長老點頭。四長老的眼珠轉動:“定金漲到六成,不漲到五成,願意我們就做這單生意,相信在玄黃除了我們沒人能做成這單生意!”


    三長老點了點頭:“我這就下山親自跟他們談,整個玄黃就是有人願意賣,也運不到地方!”說著三個老家夥一起哈哈的笑了起來。三長老的心早就飛到了爐邕城中,在那裏有他新娶的一房夫人,才十六歲!


    天星樓天星閣內,三長老眯著眼睛看著地麵的金發男子,他可真年輕的過分,當然錢多的也過分。這樣一隻肥羊不宰上一刀,還真對不起這個機會。


    “沙坨子!老夫可是久聞你的大名,廊域沙家幫的少東,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麵,見麵更勝聞名啊!”三長老往前一站拉著沙坨子的手,這才發現對方十根手指上都帶著寶石戒指,一個個大如龍眼,就連身旁的鎧甲武士,都穿著黃金盔甲,彎彎的馬刀刀柄上鑲嵌著純藍色的寶石。心中不由得腹誹:還真是個暴發戶,嘴上卻恭維說:“沙少爺還真是富貴逼人!”


    沙坨子自然是林殞假扮,頂著一頭金色的假發,稍加易容,再跟暴發戶一樣身上帶滿金銀掛飾,走到哪裏都金光燦燦抓人眼球,被人的注意力都被金銀分散,自然能瞞天過海。


    “本少已經接手家族生意,這次可是慕名而來,早就聽聞天都明家是玄黃首富,並擁有強大的馬幫,暢通無阻的行走玄黃廊域!”沙坨子說著露齒一笑:“不知道這單生意,明家接還是不接?”


    三長老把頭一點說:“三千萬的大生意,明家自然接下,隻不過在預付款上還需斟酌,十分之一的確太少,若是沙少有誠意,還請提前支付六成!”


    沙坨子在心中暗罵一聲老狐狸,雖然自己現在攢下一些家底,爐邕頭曲每月獲利頗豐,一下也拿不出來一千八萬:“三長老是不是在開玩笑?”沙坨子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張報價單,指著單子上的價格說:“明家這份報價很有問題,平均比市麵上貴了四成。本少之所以同意,就看中了明家的實力,做生意的都知道,想要把生意做大就需要資金與商路,而現在明家馬幫已經能夠貨通天下,明家資金也是雄厚,本少提出先支付十分之一的貨款,餘下的等貨物到地再行支付。明戰掌櫃點頭後,本少這才同意這個報價。若是先支付六成貨款,那麽這些貨物的進價就要變動!”


    三長老想不到沙坨子如此難纏,心中同時也升起一個疑問:“既然沙少爺明知貨價貴了四成,為何支付百分之十就同意,支付百分之六十就不行?”三長老的眼睛不由得狐疑起來,為什麽沙坨子會同意這樣的價格?難道他錢多到可以送人了嗎?


    沙坨子站起身來,摩擦手上的戒指說:“廊域與玄黃貿易往來需要依托馬幫,若是明家願意先收下百分之十的預付款,那麽貨物運到廊域後。明家馬幫也就帶著餘下的錢回歸玄黃。若是不想運回銀錢。本少也可組織等價的貨物。一路上往來銀錢貨物開始是由明家墊資,玄黃貨物在廊域異常搶手,加上這次是大宗貿易,本少有信心擠垮其他商號。這樣資金回籠便很迅捷。本少自然可以組織第二單貿易,長此以往我沙家必然能夠獨霸廊域,明家獲利也比平時多了四成。”沙坨子說到這裏,嘴角不由得浮現一抹得意,而後冷哼一聲:“若是支付六成的貨款,那麽本少可就要在價格上跟三長老好好的談上一談。”


    三長老聽到這裏,眼睛不由得一亮口中讚道:“沙少爺當真是商業奇才,好一招借雞生蛋,狐假虎威啊!”沙坨子的意思非常明顯。往返廊域一個來回便要月餘,銀錢運輸本就不便,一般往返廊域的商隊都是運去貨去,運來貨回。沙坨子等於是出了一成銀錢與四成利潤,借著明家這顆大樹。做往來順風貿易。馬幫一路辛苦到了廊域自然不會運銀子回來,這些等價的銀子便又變成了等值的貨物,也就是說沙坨子隻用了三百萬銀子的預付款,加上一千兩百萬兩的利潤,便做成了六千萬兩的大生意!


    三長老想通這些後,不由得豎起大拇指:“沙少爺你這算盤打得太高明了,一切風險全都壓在明家身上,你還做往返生意,賺了大頭,這多少有些不妥吧?”


    沙坨子好似早就猜到三長老會這樣說,伸出大拇指往脖頸上一比,做個抹喉的動作:“利潤往上浮一成,本少還會給三長老一些小禮物!”說到這個小字時,沙坨子故意把這個小字咬的很響。


    三長老自然也聽出這弦外之音,坐在凳上,品了一口香茶,雲淡風輕的問:“這個小禮物能有多小?”沙坨子接過話音:“本少私底下再讓一成利潤給你,為了不讓三長老難做,以後每次預付款提到四成!”


    三長老手中的茶杯跌落在桌上,耳畔反複滾動著一成!三千萬的生意,從玄黃運到廊域至少能夠升值一倍,有的奢侈品都升值幾倍,一成的利潤保守估計就是三百萬兩!這可當真是一份小禮物啊!三長老心底的忠誠升騰起本能的抗拒,不過又聽說沙坨子承諾做完這一單後,每次的預付款提到四成,心底的忠誠也就平複了!仔細思量整個計劃,廊域沙家也是豪門望族,若是按照沙坨子這樣運作,明家與沙家聯手必然能夠稱雄廊域!


    人得眼睛是黑的,心是紅的。人得眼睛若是紅了,那他的心必然會變成黑色!


    三長老深呼吸一口,看著沙坨子說:“既然沙少爺有這份心意老朽也就心領了!小禮物我也就不要了,並入明家利益!若是沙少爺沒有異議,我們就可簽下協議,老朽這就讓人準備貨物,一個月後起運。”


    沙坨子上下深深地看了三長老一眼,抱拳行禮說:“早就聽聞天都明家家教甚嚴,門下子弟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好漢,今日一見長老這才明白,傳言不虛啊!三長老當得起富貴不淫,威武不屈!”


    三長老臉上帶著微笑,三百萬兩這個數目太大了,若是自己收了下去,回頭再被人知曉,恐怕自己會被淩遲處死,反正以後與沙家打交道的機會還多,細水長流啊!


    雙方坐在天星閣內,草擬契約,沙坨子出資三百萬兩,購買明家價值三千萬兩的貨物,並且承諾讓利六成,並注明:本身貨物價格不變的情況下,再多支付兩成的盈利。明家馬幫把貨物運到廊域沙家時,沙家支付三千五百萬兩貨款或支付同等價格的貨物。契約一式四份,兩份為玄黃文字,兩份為廊域文字。三長老對沙坨子還有一些不放心。故意在簽廊域文字時,寫錯自己的名字,沙坨子立刻給予糾正。看著沙坨子一手流利的廊域文字,三長老這才安心在明戰起草好的契約上簽上名字。至此雙方貿易圓滿達成,彼此利益各取所需。


    銀錢交割一番後沙坨子也沒停留,衝三長老一抱拳:“本少這就返回廊域組織貨物,掃榻靜待明家馬幫。三長老若是得空也可前往廊域一遊,本少一定請三招老騎最野的馬,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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