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靠走廊的最裏麵,一間穹頂繪著舊時代敦煌飛天的壁畫、四壁鑲嵌著由青銅澆築而成的花枝纏繞狀水晶壁燈的書房裏,胡衛東正坐在寬大生硬的紅木太師椅上,戴著一副古老的金絲邊框眼鏡,聚精會神的閱讀著一本看起來和這裏的布置同樣具有沉重曆史感的紙質書。


    在科技和信息日益發達的今天,透著墨香的紙質書已經成為了一種曆史,除了各邦的博物館和圖書館還珍藏了一部分之外,其餘的幾乎都被全球各大家族和富商所高價收購,市麵上已經很難覓得它們的蹤影了,每一本都代表著一段厚重的曆史,每一本的價值也都能讓普通人望而卻步。即便是在威名顯赫的胡家,能夠親手翻閱這些原版紙質書的也不過寥寥數人而已。


    當然,正因為這些紙質書異常珍貴,市麵上也出現了許多仿製品,其仿真程度足以令許多專家通過肉眼都難以辨別,但再精致的仿製品,也經不過先進設備的檢驗,各種射線一照,很快就能辨別出紙張的年份。不過還是有許多暴發戶通過這種方式來撐場麵,房子裏放眼望去,滿都是以假亂真的各種文物、古董和書籍,頓時就增添了許多的文化氣息和曆史底蘊,也能騙到不少外行人士。


    太師椅旁邊,是一個也由珍貴紅木製成的古香古色的小茶幾,上麵擺放著一套精美的細瓷茶具。茶具是舊時代官窯燒製而成的,據說至今已經有近千年的曆史,可品相卻極為完好,釉色晶瑩惕透、瓷質精良、色澤淡雅秀麗,堪稱難得的精品。茶杯中茶湯純淨、香氣濃鬱,衝泡方式也是現如今很少見到的老式衝泡法。也隻有他這個年齡階段的人,才會有如此的閑情逸致和懷舊的情緒來折騰這些老掉牙的東西。


    當然,絕大多數人也沒有這個經濟能力來培養這樣的喜好。不論茶具還是茶葉,對於一般人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


    胡衛東沒事的時候,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悠閑自在的品茶看倒不僅僅是想要附庸風雅,而是相較於那些一目十行的電子書來說,他總覺得翻閱紙質書能讓人的心慢慢靜下來,寧靜才能致遠。而現在的人就是太過於浮躁了,很少能夠靜得下心來想事情。


    他看書看得很仔細,似乎書裏的每一個字他都要仔細的琢磨和品味,翻書的時候也很輕柔,像是生怕損壞了那些曆史久遠的紙張。此時,很少有人能將渾身充滿了儒雅氣息的他和一個叱吒風雲的a級龍語者聯係在一起。


    胡衛東端起茶杯,剛準備要喝一口,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聲音雖不大,可好不容易才安靜下來的心境頓時就被破壞殆盡了。他皺了皺眉頭,將茶杯重重的放回了茶幾上不悅的問道:“什麽事?”


    房門被輕輕推開,那個體型瘦弱,膚色蒼白,就像是從來沒見過陽光的男子走了進來,在距離胡衛東還有三米的地方停住了腳步,微微躬身恭謹地說道:“剛剛收到的消息,胡衛國曾經去界位之門見過陳上校。”言語間對胡衛國竟然沒有絲毫的敬意。


    胡衛東眉頭一挑,放下手中的書問道:“這能說明什麽問題?”


    男子繼續說道:“抵達希望之光界位的第二天,馬健堯就被派出去執行偵查任務,至今已經十天了仍然下落不明。和他一起執行任務而失去聯係的,還有唐議員的女兒。”


    “唐議員?唐國忠?”胡衛東瞥了男子一眼,淡淡的說道:“你的意思是說,衛國指使陳文華故意將馬健堯他們派去險地,導致他們遭遇不測?”


    “我沒這麽說。”男子的聲音低了些,不過卻依然很平穩:“我的職責,隻是將我所了解到的情況向您進行詳實的匯報,而不是下結論。”


    胡衛東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隨即神色漸漸凝重起來,“不論這件事是否是衛國在背後搗鬼,你親自走一趟,務必將人找回來。我不能讓人在背後說我們胡家的壞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您放心,這點事很容易辦。”男子點點頭,頓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地說道:“隻是恐怕他們已經遭遇不測了,畢竟這已經過了十天。聽說那個界位很危險,沒有後援沒有補給,想要存活十天是很不容易的。”


    “我相信他還活著。”胡衛東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說道:“你不也是這樣認為的嗎?”


    他這淡淡的一眼,男子卻是渾身一震,臉色變得慘白。胡衛東的清澈的眼睛突然看起來有些模糊,似乎上麵還籠著一重虛影,感覺隻要凝聚目力仔細看就能將虛影消除,可是當男子無意識的這麽去做的時候,卻駭然發現胡衛東的瞳孔突然間無限加大,在虛幻和真實間拉出一片黑沉沉的虛無空間,如同無底深淵,而且傳來陣陣強大且神秘的吸引力拖曳著他的意識,要將他拖入到無盡深淵中。刹那間,極其強烈的危險感覺已覆蓋了他全部的心神,他已經挪不開目光,直到憑借著求生本能強行把頭轉向一旁,才算擺脫了無盡深淵的吸引力。


    瞬間的劇變,不亞於在生死輪回邊緣走了一次,男子頓時感覺全力無力,冷汗一層層湧出,臉色也變得極為難看,“那好,我現在就去挑選人手,半個小時以後就出發。”


    “你去安排吧。”胡衛東揮揮手道:“叫他們沒事不要來打擾我看書。”


    男子躬身行禮,退了出去,直到出了門才如釋重負的舒了一口氣。


    而當他走了以後,胡衛東本想繼續看書,可目光落在書本上卻怎麽也看不下去了,覺得心煩意亂的,起身走到窗前微眯著眼望向晨光升起的東方,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


    ……


    “砰”的一聲響,一頭從高空俯衝下來的異生物頭上爆開了一個偌大的血窟窿,然後無力的重重摔落在地上。


    加速、急停、躍起、伏低,郝偉不斷做出種種匪夷所思的閃避動作,在數不清的異生物中間穿行來去,將他槍膛中的子彈傾瀉到視線所能及範圍內的異生物身上。


    他手持的是一隻專門為槍械係龍語者量身定製的大威力迅雷槍,威力和精準無以倫比,可以輕易擊穿重型戰車的外殼。惟一的缺點就是恐怖的後座力,除此之外,幾十公斤的自重也不是普通人類士兵所能使用的。


    鐳射槍不停的嘶吼著,幾乎每一發子彈都能擊斃一頭異生物,轉眼間,死在他手上的異生物就不下數十頭。可放眼望去,卻仍然到處都是各種各樣的異生物,它們瘋狂的攻擊著任何出現在它們眼中的人類,包括躲在地堡裏射擊的聯邦士兵。而龍語者原本的戰鬥隊形也已經被衝散,現在更多的是各自為戰。他們每一個都很英勇,可身形在浩瀚的由異生物所組成的海洋中,卻似乎隨時都有可能被淹沒。


    圍牆上活著的龍語者和聯邦士兵已經全都撤下來了。在基地外的異生物可以踩著同伴的屍體躍上圍牆後,堅守圍牆的意義就已經不大了,再不撤下來,很可能會陷入腹背受敵的困境中。而當圍牆的屏障作用消失後,整個基地都成為了血腥的殺戮戰場。


    身子一側,躲過一頭異生物的撲擊,反手一揮,左手鋒利的短刀就割破了另一頭異生物的喉嚨。而在這個過程中,郝偉手中的槍就沒有停歇過,如悶雷般的槍聲在到處都在廝殺的戰場裏宛如是震耳欲聾的戰鼓,讓所有還在浴血奮戰的龍語者和聯邦戰士信心大增,因為他們知道郝偉和他們戰鬥在一起。對於許多人來說,隻要這麵旗幟不倒,戰鬥就還沒有失敗,蟲子就遲早會被殺光。


    抹了一把額頭上沁出的細密汗珠,郝偉邊射擊邊喊道:“王強,帶幾個人去增援七號門,我怕陳磊他們會支撐不住。通道不容有失,必須給我守住了。”經過慘烈的戰鬥,始終戰鬥在第一線的他上身護甲和內裏的戰鬥衣幾乎全部破損,但是在那健美有力的身體上隻能看到大片的炙燒痕跡,以及幾處縱橫交錯,卻並不算深的切口,身體強悍的防禦力可見一斑。


    天空中的那頭巨大的異生物很快就被密集的炮火打碎了,通訊也得以恢複,不過僅僅隻是它所發出的高頻震蕩波,就讓基地將近三分之一的自動武器和設備損壞難以正常使用,這也給基地的防禦帶來了極大的困難。


    很快耳麥裏就傳來了王強氣喘籲籲的聲音:“我馬上殺過去,不過我身邊已經沒有其他人了,馮春林和廖國強都,都已經戰死……”


    郝偉動作一滯,神色不由就浮現出一片哀傷。雖然對於死亡早就已經麻木了,可馮春林和廖國強兩人卻是跟隨他轉戰了三個界位的老龍語者了,在其他界位都安然無恙,如今卻死在了這裏,一時間不由就有些悲從心生,甚至有些懷疑自己這樣苦苦堅持著不向總部求援是不是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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